約莫到了二更天,郭業領着貞娘沒有走城中的大街,而是穿過幾條衚衕小巷子,回到了城南。
郭業提出先送貞娘回豆花店,誰知貞娘搖頭反對,卻又駐足停步在小巷中,好像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貞娘這個反常的舉動搞得郭業一頭霧水。
不過心裡頭也是暗暗竊喜,心道,難道貞娘感念自己的救命之恩,想在今晚投懷送抱,以身相許不成?
一想到這兒,郭業不禁爲自己今晚痛扁何瑁而感到慶幸。
痛扁何瑁,得罪何家固然令人頭疼,但是如果因爲這個而得到貞娘這個小少婦的青睞未嘗不是一件美事啊。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得與失,始終如影隨行。
既然貞娘不想回家,那小哥何不成全與她,給她一個報恩的機會呢?
方便她人,等同方便自己嗎?
紅袖添香,清新小少婦入懷,人生一大快事!
隨即郭業找到附近小巷子中的一家客棧,要了一間上房投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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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郭業將貞娘帶進房間,點起了房中的蠟燭,將個貞娘照映得可可楚人,眉宇間那種悽楚之色平添一分的柔弱。
比之自己那個假老婆吳秀秀,郭業覺得貞娘纔是居家女人中的翹楚和典範。
真他媽便宜了胡皮那個烏龜王八蛋了。
都說清音柔體小蘿莉,腰細活好小少婦,看着貞娘彷徨地杵在房間久久不語,郭業緩緩走到她的身邊,撫慰道:貞娘,不用緊張,以後何瑁那個衣冠禽獸還敢來騷擾你,你就找我來,小哥替你作主。
貞娘乖巧地唔了一聲,然後將竹籃放在桌上,對郭業盈盈欠身道了個萬福,說道:多謝郭小哥襄助奴家,今天若不是你在場,奴家,奴家怕已是
說到這兒,眼淚花兒又暗自垂落下來,看得郭業心中也是酸酸澀澀。
隨即雙手托住貞孃的香肩,將她拉起,朗聲道:貞娘,以後再也不要去那種地方了謀生計了,你不知道那種地方龍蛇混雜嗎?進去尋歡作樂之人,有哪個是好玩意?
郭業爲了在小少婦面前樹立光輝的形象,將自己也歸類爲不是好玩意的行列之中。
貌似就在剛剛之前,郭某人在滿月樓中也曾考慮是否叫個姑娘洗個鴛鴦浴來着。
誰知郭業一說完話,貞娘那眼淚兒掉得更兇了,哭泣間胸口起伏不定,半掩嫩白酥胸不時晃在郭業眼前,看得他口乾舌燥,小腹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
那雙託着貞娘香肩的雙手不由加重了力道,捏緊了半分。
不過貞娘恍若不知,啜泣一小會兒後,對着郭業說道:郭小哥以爲奴家真想到那種骯髒勾當的場所去給人梳頭擦粉賺銀子麼?若非我家夫君爛賭成性,豆花店每日的收入也夠我們家維持生計的。只可惜我夫君趁我回孃家的那天,徹夜在大興賭坊爛賭,最後輸得竟然將豆花店抵押給他們。嗚嗚奴家,奴家嗚嗚,沒了豆花店,我再貼補點家用,這日子怎生過得下去?
蝦米?
郭業總算是明白剛纔爲什麼自己提出送貞娘回豆花店,她死活不依了。
敢情現在的豆花店已經被她那個賭鬼丈夫賭輸了,再也不屬於她了。
靠,胡皮真心不是個人。
一個女人要讓逼到這種份兒上,他真是男人中的敗類了。
聽着貞娘這份慘狀遭遇,再想着貞孃的遇人不淑,郭業心中那股強者同情弱者的心思勃然而出。
而後雙手繼續捏緊了貞孃的香肩,突然對着貞娘輕聲喚道:貞娘,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聽得貞娘一愕,猛然擡頭看向郭業。
就在貞娘擡頭的剎那間,她淚痕未乾的雙眼與郭業在燭光中炯炯透着堅毅的雙眸打了個照面。
霎那間,
空氣停止浮動,時間靜止轉動,房中一切的一切都凝固住了。
唯一能動的只有郭業和貞孃的眼珠子。
郭業從貞孃的眼中看到了詫異和疑惑。
而貞娘呢?
卻是從郭業眼中看到了一種很難讀懂的韻味,似同情,似憐愛,似熾火,似慾望。
貞娘緩緩讀懂和明白了這種韻味,那便是情動!
就在貞娘明白的一瞬間,她猛然推開郭業搭在她雙肩上的雙手,悄然退後兩步,抿嘴看着郭業搖頭喊道:不可以!
郭業也被貞孃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剛想說話,卻被貞娘搶了先。
只聽貞娘不滯搖頭喃喃自語道:郭小哥,奴家是有夫之婦,你對奴家的大恩大德,貞娘這輩子都無法忘懷,下輩子貞娘必定結草銜環,以報您的大恩大德,但是
行了,郭業這時候也明白了自己之前可能曲解了貞孃的意思,趕忙阻止貞娘再繼續解釋下去,然後說道:貞孃的心思,我懂了,你不必擔心,小哥理解你的苦衷。
貞娘這番意思,郭業還不懂的話,他就白白兩世爲人了。
她既然要做貞潔烈婦,要爲胡皮那個垃圾人渣死守貞節牌坊,自己何必強人所難呢?
強扭的瓜不甜,瓜熟蒂落方是美味。
如果自己硬是要提槍上陣,學那霸王硬上弓的話,那麼自己跟斷了鼻樑骨的何瑁又有何區別呢?
何瑁是衣冠禽獸,小哥可是正人君子。
至少在獵豔一道上,既不想做那美女入懷不動心的柳下惠,也不能做那趁人之危的人面獸心。
隨即郭業從袖兜裡掏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放在桌上,對貞娘說道:房錢我已付清,這點銀子你留着傍身,或者今後做點別的事情,以後再也不要去滿月樓那種地方給人梳髮擦粉了。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貞娘一見郭業被拒絕不僅沒有惱羞成怒,反而主動讓出了臺階給自己下,甚至掏出銀子給自己謀後路。
一時間,感動得無以復加。
郭小哥,纔是真正關心自己,真正對自己好的人啊。
可惜,自己已嫁人婦,應恪守婦道,不得做那羞人的醜陋勾當。
方得今日覓情郎,可惜已成昨日花,悲焉,嘆焉。
這朵花不僅早已不是黃花雛菊,而且還成了殘花,終非郭小哥的良配呢。
就在貞娘盯着桌上那錠銀子自哀自憐之機,郭業卻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出了房門。
出了房門之後,郭業還非常紳士地將房門關好,緊蹙的眉頭緩緩鬆開,透出一絲地堅韌,喃喃自語道:貞娘,小哥就不信你的心是鐵打的,能夠堅硬若斯!
隨後又隔着房門狠狠嗅了一口從房中隱約傳出的香味,是貞娘身上塗抹的豆蔻香味,然後神清氣爽地徐徐離去。
邊走邊道:來日方長,越是有難度,小哥越是喜歡,貞娘,小哥堅信你我會有那麼一天。
這一天到底要幹什麼,也只有郭小哥自己心裡清楚明瞭
離開了客棧,郭業走了幾段路,回到了油麻胡同。
家中小院太擠,他只得重新敲響了程二牛的房門,今晚看來又要到程二牛家借宿一夜了。
待得敲開程二牛家的院門,程二牛一把將他拽拉進來,憨聲如雷喊道:俺的小哥,你可算回來了,朱鵬春那賊鳥人攜着一人在俺家呆到現在,說是非要等你回來纔會離去。
一邊將郭業往房中帶去,一邊哈欠連連嘟囔着:困死老子了。
進了房中,朱鵬春正焦躁地在屋中來回踱步,嘴中唸唸有詞小哥咋還不回來。
待得發現郭業,朱鵬春突然就跟詐屍一般衝着郭業撞了過來,喊道:小哥,你可回來了,急死老朱我了。
這時候郭業眼尖的發現,這屋中還有另外一人,看着身上的打扮兒,木棉甲,烏皮靴,腰間還佩了一把橫刀,看架勢像是壯班士卒中人。
朱鵬春怎麼會和壯班中人攀上了交情?
郭業將過度熱情的朱鵬春推開,疑惑問道:你怎麼來了?
然後又指了指那位壯班士卒,問道:這位是?
朱鵬春輕拍了下額頭,自嘲道:瞧我這狗記性,都忘了給你們介紹了,這位是壯班的王貴福兄弟,與老朱是一條巷子裡挨着住的鄰居,關係好得很。小哥啊,你是不知道,今晚可虧了貴福兄弟相告,不然咱們八成就要吃大虧了!
郭業一聽朱鵬春這話,沒來由的打起來精神,與王貴福抱拳彼此認識了一下,然後急急問道:貴福兄弟,趕緊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