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當然不會只因爲這一件事就把文彥博和韓琦那幫人劃上了等號,更不可能真的心生怨恨,進而報復於他。
事實是,在文彥博那個位置上,沒有人做的比他好。不論是唐奕,還是趙禎,都離不開這個老狐狸。
唐奕更不求今天這一番話就能把文扒皮說的無地自容、痛改前非,從此立馬跟包拯、唐介一樣浩然正氣於身了。
他只是給文彥博提個醒,或者說是一個警告,是一個威脅。
起碼得讓文扒皮心裡有數兒,有些東西能碰,有些東西不能碰。
否則,真的有一天大宋士族重新洗牌,在文彥博那個位置上要是想中飽私囊,那他貪起來可是比什麼魏國公、汝南王府要可怕得多。
唐奕也好,趙禎也罷,都不願看到將來打倒了一批,又立起來一批更難對付的。
而之所以唐奕來出這個頭,而不是趙禎,則真的就是唐瘋子和皇帝之間的默契了。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你能選擇大義放我一馬,那我就替你把髒活兒幹了,不辜負你的大義。
這是這對君臣之間十年來的默契,與利益無關,也與猜忌無關。
原因就是,他們的方向相同,目的相同,都想讓這個國家變的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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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
張晉文從院外進來,顯然是找唐奕有事。
唐奕順勢道:“文相公好自爲之吧!”
言盡於此,算了下了逐客令。
文彥博有些失魂落魄,朝唐奕一抱拳。
“老夫......受教了。”
說完,轉身欲走。
這邊張晉文遞給唐奕一個條子,唐奕只是看了一眼,不由喃喃出聲:“回老家了?還回去做甚?”
擡眼正看見文彥博的背影,立時一震。
“文相公,等等!”
文彥博都已經走到了門口,狐疑轉身,“還有事?”
唐奕嘿嘿一笑,把條子捏在手裡,緩聲道:“若我記的沒錯,文相公的本家是汾州介休吧?”
“正是。”
文扒皮心不在焉地隨口一答,心裡還道,無端端的你問這個幹嘛?
答完了才發現不對,哇啦一聲,調兒都變了。
“好端端你問這個幹嘛?”
“你要幹什麼!!?”面容扭曲直朝唐奕就衝了過來。“你出爾反爾!不是說不記恨,不追究的嗎!?”
唐奕嫌棄地斜了他一眼。
“瞅你那點出息,本王是那自食牙燴的人嗎?”
又輕描淡寫地道:“交待你一個事兒,幫我辦辦唄?”
文彥博聞言,心中稍鬆,不過仍舊眉頭不展。
“什麼事?”
觀唐奕那一臉奸笑,估計不會是什麼好事。
“介休有一戶人家,勞煩相公幫忙照拂一二。”
“就這事?”文彥博有點不信。
只是一戶人家,還用唐奕親自過問?再說了......
“子浩手眼通天,還用求老夫幫忙?”
“這不是求,而是吩咐!”唐奕盯着文彥博。“求你,你可以答應,也可以不答應。”
“而這次,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你......”
“沒什麼你!”唐奕陰着臉。“西北我的手伸不過去,就算伸得到,也是多有不便,就只能勞駕相公了!”
“希望您老上點心......”
文彥博看出唐奕是認了真了,忍不住問出了聲兒:“什麼來頭?讓子浩這麼上心?”
只見唐奕緩緩搖頭,“相公以後就知道了......”
“好吧!”說到這個份兒上,文彥博不點頭也不行。“老夫親自給宗族去信,這總行了吧?”
“嗯。”唐奕略一抱手。“那就謝過相公了!”
文彥博一擺手,“好說!”
“那老夫......”
剛要說“告辭”,文彥博又頓住了。
讓唐奕這麼一攪合,文彥博不似剛剛那麼失神,倒是想起一個事兒來。
“對了!”
“大內副總管大監閻康......有問題。”
“!!!”
唐奕本來已經打算送客了,文彥博突然來這麼一句,說的唐奕心裡咯噔一聲。
不着痕跡地深吸口氣,好好看了文彥博一眼。
“哦?閻康有什麼問題?”
文彥博搖頭,“老夫還不知道他有什麼問題,具體如何還待查證。”
“不過,他肯定有問題!”
“多半是魏國公或者汝南王府在宮中的耳目。”
唐奕默默聽着,尋到桌案旁緩緩坐下,端起桌上已經涼掉的茶湯抿了一口,這才擡頭道:
“何以見得?”
文彥博湊到桌案前坐下。
“那日老夫向陛下覲言要幽禁子浩,其實也必非發乎於心,而是又被人陰了一道。”
唐奕聞言,眉頭微微一皺。
剛剛他刻意只說在福寧殿裡的發生的事情,而不提文彥博這些天上下攛掇要幽禁他這個仇,其實就是給兩人都留了餘地,沒想到文彥博自己提出來了。
而且,聽他的意思,還偏偏和這個閻康有關。
淡然一笑,儘量讓自己語氣隨意一些,帶着幾分戲謔道:
“文相公最近腦子還真是不太靈光啊,這又是被誰陰了一道?”
“呃......”
文彥博大窘,最近確實有點上頭。
“就是這個閻康!!”
說着,文彥博把當日的情形詳詳細細地敘述一遍。
“當時,陛下回了後殿,一衆同僚也盡數散去,老夫糾結於殿上說錯了話,一時躊躇難進,走的慢了些。”
“卻是這個閻康,主動上前搭話,誘使老夫又出了那個幽禁的餿主意......”
好罷,文彥博倒也光棍兒,自己都知道那是餿主意。
“子浩試想,一個天子內臣,大內副總管太監,不顧內外之嫌,主動去和宰相搭話,夠反常了吧?”
“而且,閻康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卻什麼都說了,恰到好處地把老夫推到了那一步。”
“再者,細細琢磨,這個閻康是不是太年輕了?”
“今年不過二十七歲,進宮也纔不到二十年,就已經當上了大內副總管,是不是升的有點太快了?”
唐奕道:“李孝光也不過三十來歲,不也已經是大內總管了嗎?”
“不一樣!”文彥博自信反駁道。
“李孝光是李秉臣的義子,隨了李大官的姓。不論是官家,還是李大官,都是極力推捧的。”
“而這個閻康......據老夫的所知,他是前前大內總管王質告老還鄉的時候,從路上撿到,舉薦入宮的。也就是王質的一些舊識照顧一二,怎可與李孝光相比?”
“要是沒有大人物暗中相助,怎麼可能爬的這麼快?”
......
話說到這裡,文彥博其實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一個爬的快,看似沒靠山的大太監,又暗中使手段,讓文彥博去加害唐奕......
那麼是誰想扳倒唐奕,又有能力把一個小太監送到副總管這個位置呢?
除了汝南王府或者魏國公,不做二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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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文彥博全部說完,唐奕端着茶碗在那裡發呆。
聽文彥博這麼一說,這個閻康確實有問題。
而且,不用老文多嘴,唐奕就知道他有問題,而且早就知道他有問題。
可是,偏偏這個閻康是唐奕所有敵人之中,最不想到的那個。
良久。
再不迴應就說不過去了,唐奕只得長嘆一聲:
“唉......”
有些事沒法告訴文彥博,只能轉移話題。
“看來文相公還是改不了功利的毛病。”
文彥博眼睛一立,“子浩怎麼能這麼說?老夫可不是推卸責任,是這個閻康當真有問題!”
唐奕放下茶碗,不接他的話頭。
“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難得糊塗......相公明白嗎?”
“真要掰扯清楚,那就真的在成仇了。”
“......”
文彥博呆愣當場,怎麼...怎麼唐奕這麼大反應?可是,這個閻康絕不可能是唐奕的眼線啊?否則怎會對唐奕包藏禍心?
文彥博有感覺,這個閻康肯定還有別的故事。不過,唐奕顯然不想再聊這個閻康,文彥博自己剛剛躲過一劫,不想再多生事端,只得拱手告辭。
狐疑的行至院門,身後卻再次傳來唐奕的聲音。
“求文相一件事。”語氣之中似有幾分艱難。
“求?”
文彥博怔住,剛剛那件事唐奕都沒用到求字,這次卻用了“求”。
“何事?”
“暫時別動這個閻康。”
“留着可能有用!”
“好......”
說完,文彥博轉身離去,再無遲疑。
......
望着文彥博離去的背影,唐奕似有心事,久久未動。
張晉文靠到他身邊,“你求他,不就等於告訴他了嗎?”
唐奕苦笑,“他又不是真傻,我不求,他自己回去一查,早晚也得知道。”
張晉文又道:“大郎這一遭並不明智。”
唐奕喃喃道:“何以見得?”
“萬一他先你一步告於官家怎麼辦?”
沉吟了一下,唐奕不確定道:“經過前面的敲打,在沒有搞清狀況之前,文扒皮應該不太會冒進。”
煩躁的一甩手,“算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已經盡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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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幾句有節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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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這麼一幫通情答禮的讀者,很特麼知足。
更新的問題大夥兒放心吧,蒼山心裡有數。
脊椎這個東西,你就算躺一年也就那麼回事兒。之前斷更,不是因爲病的多嚴重,而是疼的沒辦法碼字。
養了一段,不疼了,自然也能寫一點了。真讓我躺着什麼也不幹,反倒更難受。
當然,現在沒法像以前那樣一坐一天,更沒法保證一天更多少多少。但是每天寫一點,還是沒問題的。
寫的多我就發出來,寫的少那就攢着第二天一起發。
不保證不斷更,但是我盡力。
謝謝大夥兒的關心!
ps:明天真兒真兒的沒有啦!!得去醫院做後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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