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寶刀

看到惟功已經準備受家法,張元功臉色一變,長嘆口氣,下馬之後就拎着袍角,匆忙進了內院。

在他身後,是穿着武官袍服,腰懸牙牌,身帶腰刀的張元芳,他站在惟功身邊,寬慰道:“事非曲折我們一會再說,但你還小,這般責罰是有些過了。”

一句話說的惟功眼淚差點下來,唯有咬了咬嘴脣,強忍住了。

過不多時,張元功從裡頭出來,面色也是十分難看,他看看惟功,道:“武場你暫且不去了吧,再起事端,恐怕就真要捱打了。”

其實張溶原本一定要打,張元功苦勸之後,才暫且記下,但張溶有言在先,再出事情,則加倍懲罰。

張元功也覺得惟功有些野性難馴,還是不要和這些府中的子弟們接觸爲好。

“是,多謝!”

惟功深吸口氣,將胸中翻滾的浪潮壓了下去,抱了抱拳,謝過張元功。

這樣舉動,使得張元功感覺尷尬,但也無話可說。

待惟功與張元芳二人回到自己的小院時,這一場驚濤駭浪纔算過去,早起去學武,卻遭遇到這種事情,惟功心裡也是一陣無力感。

到了他自己房門前時,張元芳將他叫住,沉聲道:“我知道你想出人頭地,甚至心中還有一些不足爲外人道的東西,但出人頭地不是惹事生非,你心中的恨意最好轉成力量,使得你向上,而不是叫你如刺蝟和豪豬一樣,到處扎人。”

惟功心中一震,身形一滯,猛然停住了腳步。

身前這個三十來歲,正從青年往中年轉變的繼父,看似平常,說出的話來卻是十分睿智。

“有力量了,你就是教訓別人,沒有力量的挑釁,無非是使自己受損,古話怎麼說來着?”

“螳臂當車?”

“對了!”張元芳微笑道:“話不好聽,但是事實,你不要做這樣的蠢人。”

“我明白了。”

今日這一次談話,對惟功的成長有莫大的作用。在此之前,惟功雖然是兩世爲人,但都沒有太複雜和深沉的經歷,在山村慘變之後,經歷太慘,對他的心智都有不小的影響。

如果不是張元芳的安撫和指點,惟功會變成什麼樣的人,也真的難說的很。

“七叔,多謝你了!”

這一次的“七叔”稱呼,張惟功叫的心悅臣服,隱隱有三分親熱在裡頭。雖然是繼子和繼父的關係,叫他改稱呼,現在是委實太難了些。

“哈哈,沒有關係,我不過多活了這麼些年月,所以說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你可別被我給哄了,哈哈,咱爺倆吃飯去。”

張元芳哈哈大笑,化解了兩人之間的一點點小尷尬,進屋之後,七嬸梅姨已經煮了一桌飯菜,正微笑着等候,一時間,張惟功心中,油然而生一點溫暖的感覺。

坐下之後,他纔看清楚七叔身上的衣飾。

烏紗帽,中間飾綠如

春水的翡翠,身上是圓領大紅袍官服,胸前繡獅子圖案,腰纏玉帶,有一柄斜長的寶刀系在腰間,式樣制式與張惟功在路上見到的大明官兵的腰刀截然不同。

“這刀你喜歡?拿去看吧。”

看到惟功的眼神,張元芳呵呵一笑,將腰間寶刀解開,遞給惟功。

惟功接過,入手一沉,這腰刀有五斤重左右,不論是刀鞘還是刀柄,都是做工十分精細,甚至是華貴,刀柄處,鑲嵌的一顆寶石,就是價值不菲。

但看七叔七嬸的模樣,也不象日子寬裕的樣子,但七叔卻似乎是朝廷一品武官,同時又有這樣名貴的寶刀,真是奇怪。

“爲叔我不是一品武臣,這獅子補服和玉帶都是特賜的。”

似乎是看出惟功的疑問,張元芳夾了口菜,很愜意的小飲一口之後,才慢慢解釋道:“我是榮國公之後,朝廷對勳舊子弟十分信任倚重,京城之中,現有三大營兵馬不到二十萬人,但拱衛皇城的卻不是這些兵馬,而是由府軍前衛、旗手衛、錦衣衛三衛組成的皇城禁軍!”

“七叔你就是管帶皇城禁軍?”

“呵呵,正是。”

原來張元芳是府軍前衛的都指揮使,只是不是掌衛事指揮,所以雖然是正三品武職官,權力並不算大,油水當然也不多,他又不是那種喜歡剋扣兵士喝兵血的上官,日子過的自然緊巴巴的。

“這刀是祖上留下來的,非我可以處置。”張元芳笑的十分溫和:“這是府軍前衛帶刀官特有的腰刀,鋒長細銳,可以捅刺,亦可劈斬,鋼口極好,不是外頭什麼鐵匠隨便能打出來的……”

隨着他的介紹聲,惟功已經將長刀抽了出來。

這刀果然是如張元芳所說,是難得的精品,甚至是精品中的精品。

惟功身處的時代還是冷兵器爲主,民間也不禁刀槍,只是禁火槍和強弩,加上邊境百姓尚武,所以他也見過不少兵器。

哪怕是邊軍的制式兵器,也是見識過了。

但不論是哪一種,都遠遠不能和眼前這一柄寶刀相比!整個刀身,好象是流水般轉動着,刀鋒之處,閃爍着耀眼的寒光,整個刀身渾如一體,刀身如寶劍般細長,一直到刀頭部份,纔有一個不起轉的彎曲轉折。

這種刀,和唐朝橫刀式樣相似,也象倭刀,比起明朝邊軍慣用的腰刀,柳葉刀,更加講究做工,這樣的刀必須用含炭量很低的好鋼,精心打製,否則的話,過於細長鋒銳,稍不小心,就會折斷。

“惟功,希望你將來也能佩帶上這一柄寶刀。”

“七叔,我也能麼?”

“當然能了。”張元芳哈哈大笑,解釋道:“皇帝的安全,皇城和禁城是靠禁軍三衛,而日常行止,內廷有太監持銅頭拂塵護衛,一旦出臨外朝,錦衣衛掌衛事指揮需在殿中提調警備,錦衣衛的力士在殿內外,大漢將軍在殿外護衛,皇帝出臨西苑,南城,則旗手衛的散手

仗也相隨,負責外圍。不過麼,不論在宮中外朝還是在皇帝出外時,我們府軍前衛的帶刀官纔是真正的護衛,一旦有警,我們這些帶刀官就要負起保衛皇帝的責任!府軍前衛一共有四十名帶刀官,不出意外的話,你將來可以承襲此職。”

張元芳解釋的時候,惟功只是默默聽着,感覺着大明皇朝在保衛上頭的種種心思,心中十分感慨。

錦衣衛在內,旗手衛在外,府軍前衛的一般官兵更在外,而錦衣衛之內,又有少量的府軍前衛軍官爲帶刀官,成爲太監之外的最後一道防線,同時有防備錦衣衛和扼制太監的兩種作用。

怪不得明朝近三百年天下,除了太上皇英宗皇帝復辟時有過宮變外,近三百年間,風平浪靜,哪怕是幼主臨朝,也是平安無事。

“呃……”張元芳和妻子成婚十餘年沒有子嗣,這一直是塊心病,今過繼了惟功,相處雖然很短,但惟功給他的印象很好,張溶等人看到的是野性,而他看到的卻是此子不屈不撓,不忘舊情的性情,這可比什麼都要緊。心情很好的他忍不住多飲了幾杯,現在已經是臉紅過耳,陶陶然若醉,打了一個酒嗝,張元芳笑道:“惟功你將來最少也是一個三品前程,在御前爲帶刀官,好生做,一定會比我強……”

醉醺醺的張元芳進內屋睡着去了,七嬸埋怨着,卻也是對七叔的話表示贊成。惟功原本該着有一個國公的爵位,現在無望了,將來好好做,成爲武職一品,也算不壞的前程了。

“難道這就是我將來的道路?”

回到房間之後,惟功看着房間內的一切,心中感覺一陣迷惘。

“報仇肯定是第一位的,今天看來,朱喜等府中的武教頭只是一般,怪不得教出春哥兒這種徒弟出來,自己就算是拼了命的去學,恐怕此生想憑一已之力報仇也是難了。若是出仕做官,無非也就是御前的高級保鏢,沒有特別的表現的話,這一生能有什麼權勢?明朝中後期,一直到亡國之前,武將都沒有什麼地位,歷史上留下大名的全是文臣大吏,武將就算留名的,多半也是吳三桂之類的漢奸之流。戚繼光和李成樑,算是大明武官最後的輝煌和高峰,而自己想要對付的,卻正是在萬曆朝久盛不衰,最終獲得封爵的李成樑和他的部下!這可能麼……”

不論是報仇,或是爲官,惟功對剛剛七叔七嬸給出的道路都不是很喜歡。

終其一身揹着一柄寶刀,在天子駕前做一個活動的人偶,雖然看似風光,也足以向後人誇耀,但惟功想要的,絕不止是這些。

除了報仇之外,他也想要更多!

老天給他一次重活的機會,給他現在的家世和一切,他有機會和信心,活的更加精采一些!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這話雖然狂妄,卻也是張惟功現在心理的真實寫照。如果有人知道,一個七歲不到的小孩子卻是已經立下這等志願,怕也會驚的說不出話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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