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可能性嗎?樑飛沉默的待在重症觀察室的玻璃窗外,一雙暗沉的眼睛正緊緊盯着房間裡病牀上還戴着氧氣罩,插着心電圖的阿天,青幫的兄弟們紅着雙眼站在他身後,靠牆而立,氣氛在此時變得格外的凝重,自從聽醫生說過了手術的結果,每個人心裡都壓着一塊大石頭,那股憋屈的憤怒與無助,似蠢蠢欲動的火山,隨時都將面臨爆發。
“砰!”四哥手下的一名馬仔忽然握拳打向牆壁,指骨裂開了幾絲血縫,他猙獰着面容道:“老子忍不下去了!該死的焱幫,我要爲天哥和四哥報仇。”
說完,他憤怒的想要衝出醫院,這口氣不論如何他也咽不下去,爲那些慘死的弟兄,爲如今躺在房間裡,隨時會面臨半身癱瘓的阿天,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報仇!
“站住。”樑飛怒聲高喝道,“你想去哪裡?就靠你一個人,能幹得了什麼事?你以爲焱幫是什麼,現在是你逞英雄的時候嗎?還嫌死的人不夠多?”
連番的質問,讓馬仔離去的步伐頓時止步在原地,雙手用力捏緊,拳頭咯咯作響,明顯已怒到了極致。
“飛哥,難道你要我們就這麼忍了?兄弟們都白死了嗎?”馬仔背對着樑飛,憋着火氣反問。
“閉嘴,不許對飛哥不敬。”一直沉默不語的馬仔們急忙開口,不願見到自家兄弟內訌,更不願看見,兄弟們違抗飛哥的命令。
但樑飛看得出來,即使這幫弟兄明面上對自己還算維護,可心裡,卻對他有了一絲想法。
“兄弟們流的血,絕不會白流,如果你們相信我,就給我忍住,不要做出魯莽的行爲。”他耐心的勸說道,青幫不能再內亂,如果在這時候自亂陣腳,不亞於雙手送給焱幫機會。
馬仔們遲疑了數秒後,正色道:“是,飛哥。”
沒錯,飛哥是不會眼睜睜讓兄弟們白死的!他一定會爲死去的弟兄報仇!
原本動搖的信念,只因爲樑飛的一句話,再度變得堅定,是他以前的種種行爲,才讓兄弟們對他如此放心,如此信任。
當天夜裡,幾名弟兄留在病房外爲阿天守夜,樑飛回到自己的病房,在做過檢查後,把劉雄支走,獨自待在房間裡,拿出手機,撥通了程於青的手機。
“青姐,我明天會帶着兄弟們回來,你安排一下,讓刑老頭做好準備,阿天的情況不太樂觀。”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同程於青調侃,語調格外嚴肅。
阿天的傷勢,昆明市醫院已給出明確的答案,無法讓他完全康復,樑飛只能把希望放在刑天身上,他是幫裡最好的醫生,也是道上出了名的活閻王,說不定他能有辦法,爲阿天治療。
“好,我會給老頭說的,要不要派兄弟們去雲南接應?”知道事態緊急,程於青一口就答應下來。
“不用,人來得太多反而麻煩,放心吧,蕭帶之不可能再在這種時候半途埋伏。”樑飛說得十分篤定,警方那邊有龍騰壓制,暫時不會來找他的麻煩,而焱幫,在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之後,他還真不信,蕭帶之敢繼續出手追殺自己,畢竟,現在雲南的風聲太緊,貿然動手,他也會惹禍上身,以蕭帶之謹慎的作風,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
也許是被樑飛話裡流露出的自信感染,程於青對他的話並沒有任何的懷疑,而是連夜調動幫裡的弟兄,在機場做接機的準備。
樑飛通過龍雕的幫忙,臨時徵用了昆明軍區的直升機,帶着昏迷不醒的阿天和幾個倖存的弟兄直飛平海市,在天矇矇亮時,飛機抵達機場。
螺旋槳嗡嗡的轉動,捲起一陣颶風,劉雄推着輪椅,和樑飛先行下了機艙,幾名馬仔擡着擔架,尾隨在後邊,剛下飛機,青幫的兄弟們就圍攏上去,他們擔憂的看着擔架上昏睡的阿天,再看看坐在輪椅上的樑飛,有些無措,有些慌亂。
自從那次東北之行後,他們啥時候再見過天哥和飛哥受這麼重的傷?他們倆是幫裡的頂樑柱,是所有人心裡的支柱,一旦他們二人出事,影響到的是幫裡所有弟兄。
“不用擔心,會沒事的,等阿天好了以後,我們還要計劃復仇,這回遭了這麼大的重創,這筆帳,我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樑飛微笑着開口,一字一字說得格外緩慢,也格外堅定。
“沒錯!不就是一個焱幫嗎?等天哥養好了身體,老子要替天哥報仇。”
“還有我,讓那些該死的混蛋見識見識,咱們不是好惹的。”
……
黯然低迷的情緒轉眼間就被熱血取代,兄弟們扯着嗓子吼得那叫一個豪氣沖天,程於青無奈的看着眼前這一張張熱血燃燒的面容,在心頭暗暗搖頭,明明幫派才受到打擊,卻只因爲他一句話,就能將整個氣氛轉變,或許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吧?
“刑老頭人呢?”樑飛擡了擡手臂,羣情激奮的馬仔瞬間安靜下來,他環顧四周,沒有看見刑天的蹤影,眉頭不自覺緊了緊,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人羣后方的程於青,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一個滿意的解釋。
“老頭在做準備工作,他說阿天回來立即把人帶過去。”人羣自然的朝兩側分開,給她留出一條通道,程於青擡腳走到樑飛身前,解釋道。
“那好,我們現在就趕過去。”事不宜遲,拖得越久,或許阿天覆原的機率就會越小,樑飛賭不起,也不願意拿兄弟的後半生去賭。
離開機場後,他坐上停在機場外的轎車,十多輛黑色轎車成一條長龍,迅速趕往市區的一間私人醫院,這裡是青幫的場子。
“雲南的事在道上傳開了。”程於青坐在樑飛身旁,向他說着這幾天來道上的動靜:“市內暫時還算風平浪靜,只是最近有不少的外地人出沒,情報組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其他省份的幫派派來打聽的線人。”
青幫佔據整個平海市的黑道,是這裡的土皇帝,但這並不代表其他省份的幫派會容許他們一家獨大,一旦有任何的機會,那些瀕臨平海附近的省份黑幫,將會出動,趁機來奪取平海市這塊肥肉,瓜分青幫的地盤。
“是嗎?”樑飛眸光微微一冷,脣邊泛起一抹冷笑,“這些幫派和焱幫有沒有來往?”
平海市周圍的省份幫派,會在這時候出現異動,這實在是太過可疑,青幫盤踞平海這麼久,一直安分的它們,除非是有什麼人在背後煽動,否則,怎麼會突然有動作?就不怕被報復嗎?
“有。”程於青坦然點頭,她毫不意外樑飛會猜到這一點,“這些幫派大部分都和焱幫有生意上的來往,有幾個小幫派的貨源是從焱幫的堂口供應的,這次有動靜的,都是道上一些以販毒出名的幫派。”
“果然是這樣。”蕭帶之這招倒是走得不錯,如果他沒命從雲南活着回來,只怕這些小幫派就會在焱幫的煽動下,向平海市羣起而攻之,將這塊地盤佔領、分割、吞沒。
“哼,把這些幫派通通記下,敢在背後跟我玩這種把戲,希望他們能承受得起這樣做的代價。”焱幫或許他暫時沒辦法應付,但殺雞給猴看,不是不可以!
蕭帶之既然敢玩這麼卑鄙的手段,沒理由他就得被動挨打啊。
樑飛冷冷的笑了,笑容裡參雜着無數血腥。
之後的半個月裡,雲南那邊以犯下火拼案件的要犯忽然消失爲由,暫時恢復平靜,但在平海市周圍,卻發生了多起規模或大或小的黑道火拼,青幫的馬仔傾巢出動,將這些天心裡憋着的怒火,通通發泄在了臨近城市的幫派人員身上,見人就殺,他們武器充足,人手充沛,且一個個鬥志激昂,那些小幫派的人員只抵擋了幾回,就被攻陷,場子被血洗,麾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只是半個月的時間,三個小幫派,一個在鄰省盤踞好幾年的大幫派被青幫一網打盡,這件事震驚黑白兩道,那些原本還以爲青幫會在焱幫的打壓下,一蹶不振的大佬,紛紛傻了眼。
不是說樑飛在雲南重傷,青幫高層人員死傷無數,羣龍無首嗎?這像是一個羣龍無首的幫派幹得出的事嗎?
那些在焱幫的煽動下蠢蠢欲動的大佬,這回再次迴歸沉默,打算繼續觀望局勢。
“十一個場子被兄弟們佔領,樑飛,這回我們算是因禍得福,賺到了。”程於青接到最後的統計結果,樂得臉上出現了這些天來少見的笑容,來到私人醫院,找到正在病房外邊抽菸的樑飛,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派去鄰省的弟兄不僅血洗了這些不安分的小幫派,還拿下了十一個場子,讓青幫的勢力擴大到平海市外,這對她來說,是一件難得的好事。
“意料之中,”樑飛還算冷靜,“這些幫派也只是焱幫的棄子而已。”
“你說的對。”程於青開心的神情在聽到他的話以後,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