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青幫的弟兄被警察推了一把,差點摔倒在地上,他冷哼一聲,衝地上吐了口唾沫,“老子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一個*來指手畫腳,草!”
要不是因爲東北不是他們的地盤,這些*有機會抓住他們嗎?
“你再唧唧歪歪說一句。”警察一手扯着他後背的囚服,一手握住腰間的警棍,凶神惡煞吼道。
“好了,這裡還有記者,同這些人渣說什麼?”他身旁的一名同伴出聲勸道,“反正過了今天,他們就得在監獄裡度過下半輩子,讓他趁還有機會,享受一下得逞的滋味吧。”
不陰不陽的話語,讓青幫的弟兄臉色有些難看,他們昂首挺胸走進法院,那姿態,彷彿是參加什麼頒獎典禮,而不是進去接受法律的制裁,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記者如實將現場的照片拍攝下來,尤其是這些弟兄的表情,準備當作明天的頭條新聞。
大多數兄弟已經進入法院,但阿天還沒到,短短二十多分鐘,樑飛抽了半包香菸。
車廂裡濃濃的煙味,讓程於青不自覺皺起眉頭,但她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有多壞,心頭一聲嘆息。
“嗡!”一輛警車踩着開庭的時間點抵達,一批人高馬大的武警,從車廂裡跳下來,胸前掛着一把漆黑的槍支,他們在警車四周站好,有一名警察從後備箱裡取出一把輪椅,然後,穿着一身病服,神色略顯慘白的阿天,就被警察按在輪椅上,雙手銬住扶手,推着進了法院。
“是阿天。”程於青驚呼道。
遠遠看去,阿天的身形比以前消瘦許多,就像是穿了加大碼的衣服,他的短髮,被剃光,光亮的腦袋,在陽光下反射着太陽現的光暈。
樑飛的呼吸明顯加重,靠!這幫警察難道沒有及時給阿天治療嗎?他身上的槍傷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復原?
“你最好不要做多餘的事。”龍騰的組員坐在前頭,通過後視鏡,觀察着樑飛,見他面部緊繃,擔心他在衝動下,會暴露行蹤,出聲警告道,他能夠平安坐在這裡,上頭費了不小的力氣,如果他此刻現身,再想把他給撈出來,那就難了。
“不用你來教我怎麼做事。”樑飛的口氣很衝,看着兄弟們被押入法院,他怎麼可能平靜?那些弟兄跟着他從平海市來到東北,陪着他一起出生入死,可現在呢?他卻安穩的坐在這兒,而他們,卻要進去接受處決。
樑飛有法子能夠把他們救出來,但法院的審理一旦下達,那是一生的污點。
參與襲擊案件的所有弟兄,通通進入法院,記者們這會兒沒什麼事幹,聚集在一起,討論着什麼,他們還在等,等法院最後的判決書。
樑飛沒有離開,他靜靜的坐在車廂裡,等着兄弟們出來。
下午三點,法院的判決已經下達,參與襲擊的兄弟,被判處五年至三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阿天的罪名最重。
而頂替樑飛的主謀樑某,則被判處死刑!
這則消息由法院官方在網絡上宣佈,瞬間引起全國網民的關注。
入夜,樑飛坐在便捷賓館套房的沙發上,腳邊凌亂擺放着十多個空酒瓶,全是度數很高的洋酒,他面帶微醺,但一雙眼睛,卻不見絲毫醉意,越是想借酒消愁,可他的腦子就越是清醒。
他還記得,在離開平海市的那一晚,弟兄們口口聲聲說,要跟着他,哪怕是去赴死,也不會後退。
他還記得,在選擇向警方投降的那天,到最後一秒,阿天也還在想要犧牲自己,爲他找到逃走的機會。
“呵,我特麼就是個混蛋。”他掄起酒瓶猛地砸向牆壁,玻璃渣嘩啦啦掉了一地,“兄弟們都要進監獄了,老子居然還在外頭逍遙自在?靠!”
他大聲嚷嚷着,怒罵着,心裡翻騰不息的憤怒,快要把他逼瘋。
他沒有後悔過,血債必須血償,可是,他多想和兄弟們一起,成功了,他們一起歡慶,失敗了,他們一起接受審判。
大聲叫嚷一陣後,樑飛整個人頹廢的癱軟在沙發中,情緒似乎平靜了很多。
站在房門後的程於青直到他冷靜下來,才擡腳走過來,她蹲在地上,將那些空酒瓶揮開,手指輕輕替他揉着太陽穴,“樑飛,你冷靜了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順勢枕上她的大腿,雙目緊閉。
“現在能救一個是一個,只要你和我還在外邊,我們會有機會,把他們弄出來的。”她冷靜的分析道。
現在風聲太緊,但過段時間,上頭不再這麼關注這件事,他們就可以想辦法把人從監獄裡給撈出來,不管花多大的力氣,不管要花多少金錢,她也不會讓弟兄們在那種鬼地方,度過後半生。
“恩。”樑飛淡淡的應了一聲,酒意上頭,他躺在程於青的腿上,沉沉睡了過去。
一整夜,程於青都坐在沙發中,沒有改變過姿勢,她癡癡的凝視着樑飛安靜的睡顏,彷彿怎麼看也看不夠。
他一向很冷靜,偶爾還沒心沒肺的,但是,這個男人卻比誰都重情。
爲了兄弟,爲了他在乎的人,他可以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與全世界爲敵。
嘴角緩緩揚起一抹甜蜜的笑,她眼裡濃濃的情愫,似能把人給溺死。
“樑飛,我做過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愛上你。”她低聲呢喃着,俯下身,在他的額頭,印上一個香吻。
樑飛這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醒來時,他的腦袋疼得要命,太陽穴抽抽的脹痛,“擦,我昨晚到底喝了多少?”
他揉着眉心從牀上起來,往四周看了看,沒見到程於青的身影,這麼早,她人去哪兒了?
窸窸窣窣的下了牀後,他剛想去外邊問問監視他的組員。
房門卻在這時候被推開,程於青一臉神清氣爽的從外邊進來,手裡提着剛到餐廳打包回來的早餐。
“醒了?”她看了看樑飛的臉色,諷刺道:“現在知道宿醉的滋味了吧?讓你喝!活該。”
“好香啊。”樑飛嗅了嗅那股香氣,肚子應景的咕嚕嚕響起來,在沙發上坐下,地上昨夜的狼藉,如今早已消失不見。
程於青蹲在玻璃茶几旁,把早餐放好,順便拿出一份報紙。
“給。”
樑飛咬着熱騰騰的包子,接住報紙,打開一看,上邊的頭條新聞,赫然是有關昨天開庭的事,佔據了整個首頁的報道,清楚的記錄着開庭的經過,以及最後的結果。
“有人把你掉了包,找人替你頂罪。”程於青早就把這份報紙的內容看過一遍,上邊對樑飛的判決,進行了詳細的敘述。
但他的名字,卻始終用樑某這種模糊的稱呼。
沒有照片,連籍貫,出生年月日,也是假的。
“猜到了。”他並不意外,這件事根本壓不住,想要讓他平安,唯一的選擇,就是找個人替他頂罪。
如果不出意外,代替他頂罪,接受死刑的,多半是犯下什麼重大案件的犯人。
他的猜測在下午,龍雕來到房間時,從他這裡得到了驗證。
“沒錯,這人是一件連環殺人案的兇手,近期被警方抓住,我們答應他,讓他見親人一面,作爲交換,他頂替你坐上被告的位置。”他一板一眼的說道。
一個本就該執行死刑的犯人,在臨死前,發揮了他作爲人的最後一點價值,還不錯。
“你打算讓我在這裡待多久?”樑飛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裡夾着一支香菸,笑眯眯的問道。
現在的他,與昨天情緒失控時,截然不同,就像是兩個人,一個歇斯底里,一個冷靜睿智,玩世不恭。
龍雕看了他一眼,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悅,他這態度,是對救命恩人應該有的嗎?更像是一個囂張的合作者。
“你是不是忘了,如果沒有我,你現在還在監獄裡。”他沉聲提醒道,神色有些危險。
樑飛挑了挑眉毛,好似沒聽出他的警告,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你救我,難道不是因爲我的身上,有值得利用的東西嗎?這只是等價交換,想要讓我感激?呵,你認爲可能嗎?”
又不是小孩子,龍騰或者說上頭爲什麼會大費周章救他出來的原因,他不清楚,但他唯一肯定的是,他們一定對他有什麼圖謀,既然是這樣,那就是公平的交易,不存在感激不感激一說。
龍雕一改深沉的表情,對樑飛的頭腦很是讚賞,不錯,他倒是個難得的聰明人。
“這是給你準備的機票。”從西裝內側,他拿出兩張機票,扔到茶几上。
航班是在明天早上,但地方,卻不是青幫的大本營平海市,而是北京。
樑飛晃了晃這兩張薄薄的機票,“啥意思?安排我們去北.京?”
“有人要見你,下飛機以後,會有人在那邊接你。”龍雕沒有過多解釋,有些事,他到了自然就會知道,“還有,你最近不要和外邊的人有太多聯繫,至少在風頭過去前,就讓他們當你死了。”
他顯然是知道了樑飛和薛如雪通過電話,如果不是因爲對方背景乾淨,可以信任,此時,她已經是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