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飛身中一槍,腦袋被砸破,在被送到醫院後,足足經歷了兩個小時的手術,才脫離生命危險,被護士推着從手術裡出來時,他還沒有醒來,穿着病服躺在病牀上,臉上掛着氧氣罩,容顏慘白。
局長在來到醫院詢問過他的情況後,就拜託謝強的野戰部隊,臨時承擔看押樑飛的重任,如果再發生類似的暗殺事件,有專門的人員在場,可以避免不少傷亡。
司令部答應了警方的請求,特許謝強的隊伍留在醫院,貼身保護樑飛,直到開庭。
野戰部隊的隊員在病房外的各個角落站崗,所有進出病房的人,都將受到他們的盤查和詢問,確保萬無一失。
樑飛在拘留所重傷被送往醫院的消息,在網絡上炸開了鍋,不少陰謀論的網民,在猜測,會不會是有人想要救出他,從而襲擊警局。
王詩嘉剛把薛如雪和溫筱柔接到別墅裡,打開電視就看見了這則新聞,爲了她們倆的心情,她果斷將電視關閉,中斷信號。
醫院外圍,有不少媒體的記者在蹲守,他們想方設法的想要進入醫院,最好能拍攝到什麼有價值的照片,換來銷量。
麻醉劑的藥效過去後,樑飛緩緩從昏迷中醒來,渙散的瞳孔無神的盯着頭頂上白色的天花板,腦袋疼得要命。
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很虛弱,連動動手指的力氣也沒有,這種感覺對樑飛來說,糟糕透了!
“醒了?”病房旁,坐在沙發上一身軍長的謝強啪地一聲將雜誌合上,峻拔的身軀站起來,按下了牀頭的按鈕。
樑飛的主治醫生很快來到房間,爲他做簡單的檢查。
“病人暫時脫離了危險期,還需要觀察。”他解釋道。
謝強點點頭,目送他出去,然後,笑吟吟看着樑飛,“你小子命可真大,這樣還能活?”
說實話,他挺意外的,聽說當時拘留所裡只有他和那名男人對持,一個被手銬牢牢銬住,一個隨身攜槍,怎麼想,戰鬥力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他居然還能保住一條命,這讓謝強很吃驚。
氧氣罩內的嘴脣微微張了張,乾澀的喉嚨火辣辣的疼着,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我勸你好好休息,這裡是醫院,有軍方把守,不會再有人靠近你。”謝強承諾道,作爲一個軍人,保護民衆是他的責任,哪怕眼前他所需要保護的人,是一個犯下累累殺戮的罪犯,也不例外。
更何況,他對樑飛的印象不差,他爲什麼來東北,軍方和警方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他爲什麼會在最後,選擇伏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一個重義氣,重感情的男人,值得他尊重。
樑飛緩緩閉上眼睛,緊繃的神經並沒有放鬆,屋子裡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外人,他怎麼可能真的放鬆警惕?
他正在思索,那個莫名其妙闖進拘留所的男人,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千方百計的暗殺自己?
誰派他來的?蕭帶之?僱傭兵?
夕陽西下,四輛黑色的本田車,駛入醫院的停車場,一大幫身穿黑色西服的焱幫馬仔,從車廂裡走下來,畢恭畢敬站在最中間那輛本田車旁。
“確定人在這裡?”蕭帶之走下車廂,帶着馬仔離開停車場,朝着住院大樓的方向過去。
“確定!人在住院部頂樓的VIP病房,聽說有野戰部隊的人在看守他。”他身旁的保鏢恭謹的回答道。
“呵,待遇不錯啊。”蕭帶之譏笑一聲,他的出現,引來了醫院外媒體記者的注意,在東北,焱幫的存在不是什麼秘密,而蕭帶之的身份,他的樣貌,同樣不是秘密。
當見到這麼大一幫人浩浩蕩蕩穿梭過醫院的花園,記者們卻不敢拿出相機,把這一幕拍攝下來。
他們戰戰兢兢的躲在角落裡,眼睜睜看着蕭帶之進入住院大樓,心裡彷彿有一隻小貓在撓癢癢,好想跟上去看看。
電梯從一樓大廳向着頂層上升,叮噹一聲輕響後,蕭帶之率領二十多名身彪體壯的馬仔,走出電梯。
氣勢洶洶的漢子,讓病房外的士兵立即警覺。
“站住!這裡是特殊區域,不允許探視。”野戰部隊的一名士兵攔下了蕭帶之,身體站得筆直,不卑不亢的盯着他。
“不許?在東北,我們老大還沒有不能去的地方。”一名漢子兇狠的挑釁道,軍方?有什麼了不起的?這裡是東北!是焱幫的地盤,哪怕是總統來了,也得照他們的方法辦事!
士兵面色一暗,手掌緩緩摸上了別在左側腰間的配槍。
“怎麼的,你不服?”漢子往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名士兵,他就不信,他敢和自己動手!
“老虎,算了。”士兵身邊的同伴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隱忍着怒火,衝他搖頭。
他們是國家的戰士,只要還穿着這一身軍裝,就必須要做好自己的本份。
“哼。”眼見他們示弱,漢子得意洋洋的昂着腦袋,心裡說不出的自豪。
蕭帶之微微一笑,“我是來探望樑飛的,行個方便如何?”
說着,他從懷裡拿出一張由公安局局長親自蓋章的通行令,有了這份文件,士兵再不情願,也只能讓道,放他們進去。
“首長,公安局派人來探監。”進到病房後,士兵向謝強敬了個軍禮。
“焱幫大佬?你來做什麼?”謝強揮揮手,示意同伴出去,端坐在沙發中,冷冷的注視着不請自來的蕭帶之。
“來看看一個試圖殺害我的人,如今的下場。”蕭帶之陰惻惻的看向樑飛,一雙似毒蛇般陰狠的眸子,閃爍着不屑與倨傲。
和他做對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樑飛也不例外!
如果他早聽自己的話,別插手趙柳萱的事,現在,他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樑飛緩緩睜開眼,冰冷的眸子對上他宛如勝利者般的目光,失去血色的脣角抖了抖,強行扯出一抹笑,那笑似譏諷,似嘲弄,絕不是一個失敗者該有的表情。
蕭帶之心裡當即大怒,他那是什麼表情?不過是一條喪家犬,還敢在自己面前裝腔作勢?
“這位首長,我有話想和他單獨聊聊。”他眼睛一轉,向謝強下了逐客令,姿態十分強勢。
“我接到的任務是貼身看守他。”謝強寸步不讓,他知道這人是誰,但那又如何?什麼時候黑社會的地位,凌駕在軍方之上了?
“你!”蕭帶之帶來的馬仔,氣憤的瞪着他,對謝強不識時務的表態,很是不滿。
不過他卻沒把這些人凶神惡煞的模樣放在眼裡,背脊筆挺如鬆,端正坐着,如一尊雕塑。
蕭帶之搖搖頭,“首長是擔心我會對他不利?一個失敗者而已。”
他是在暗示,對現在的樑飛動手,他有多不屑。
原本以爲樑飛聽到這話會發怒,但讓所有人意外的是,他什麼動靜也沒有,依舊平靜的躺在病牀上,瞪圓一雙眼睛,涼涼看着蕭帶之。
因爲無畏,所以無懼。
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全力揮出的拳頭,打在了一團棉花上,各種憋屈。
蕭帶之嘴角的笑險些撐不住,“樑飛,你知道你錯在哪兒嗎?”
陰狠的嗓音,讓他身後的馬仔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樑飛繼續沉默,他現在根本沒力氣說話。
“你錯就錯在不該和我做對,你以爲,有一個小小的青幫替你撐腰,你就能爲所欲爲?年輕人,你還太嫩,螞蟻是撼動不了大象的。”蕭帶之咧開嘴,笑得猖狂。
想想樑飛最初狂妄的態度,再看看他現在這副被悽慘的模樣,他心裡說不出的暢快,說不出的得意!
謝強微微凝眉,對蕭帶之落井下石的做法有些看不順眼,一個是爲了兄弟,不惜闖到焱幫的地盤,肆意妄爲,一個卻在勝利後,露出小人的嘴臉,兩者相比,高低立見。
“對了,順便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知想到了什麼,蕭帶之愈發得意起來,他從口袋裡取出一支雪茄,身旁的馬仔立即上前替他點燃,剛吸了一口,耳畔就響起了謝強警告的聲音:“蕭老大,這裡是病房,禁止吸菸。”
那麼大一塊警告牌,他是看不見嗎?
蕭帶之面色一沉,但下一秒,他就主動將雪茄掐滅,他沒有必要和軍方的人對着幹,更沒有必要得罪野戰部隊。
“抱歉,一時沒注意。”他略帶歉意的笑笑,將能屈能伸這四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謝強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通風。
“樑飛,你應該還不知道吧?青幫的人在你落網後,被平海市警方請去局子裡喝茶,現在還沒被放出來。”蕭帶之死死盯着樑飛,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到憤怒,看到負面情緒。
但他註定會失望,即使樑飛心裡已掀起了滔天駭浪,但當着敵人的面,他會流露出來嗎?
他的神色依舊平靜,氧氣罩下的嘴脣,一張一合,無聲的吐出了一句話。
蕭帶之瞳孔猛縮,他認出了樑飛的嘴型。
他在問他:“總部被炸的滋味怎麼樣。”
他在挑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