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了學校後,我就完全扛不住了,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躺着了,我本想動一下,但全身一陣陣刺痛,我這才發現右手被打上了石膏,固定在旁邊,根本無法動彈。
我躺在病牀上,旁邊我媽趴着睡着了,我叫了她兩聲,我媽才醒過來,她的眼睛又紅又腫,佈滿了血絲,明顯是沒有休息好和哭過了。
我媽激動的說:“兒子,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啊?”
我不想讓我媽擔心,便說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媽忍不住又流淚說:“你怎麼老是不聽話,又跟人打架?昨晚你被送到醫院,都快嚇死我和你爸爸了。”
見我媽這般傷心,我滿心的愧疚和自責,我急切的問道:“媽,我的手怎麼樣?還能恢復嗎?”
我媽說:“醫生說你的右手嚴重骨折,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完全恢復。我跟你爸也商量過了,你的右手現在不能使用,只能暫時休學。”
我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感覺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似的,我有些激動的說:“不!媽,我不要休學!我要去學校!”
我媽說道:“你現在的狀況必須要住院,就算你去了學校,你不能畫畫,不能寫字,能怎麼辦?兒子,你別鬧了!”
我媽這句話讓我倍受打擊,是啊,我現在右手廢了,不能畫畫,不能寫字,我還上什麼學?去了學校,不也是個笑話嗎?
我躺在牀上,我不甘心,我惱怒,我更無奈!
學業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趙建雄果真是毀了我的一切,讓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媽問我餓不餓,去給我買吃的,我搖了搖頭,雙目無神的看着天花板。
哀莫大於心死,我付出的所有努力,全部都完了!
我媽陪了我一會兒,見我不說話,就離開了病房去買吃的,叮囑我不要亂走。我媽剛走了一會兒,鍾離、楊曉帆、唐志他們都倒了我的病房裡面來。
楊曉帆和唐志還是鼻青臉腫的,走路有點一瘸一拐的,鍾離則是被鄭文給扶着,楊曉帆問道:“龍哥,你怎麼樣了?”
我閉着眼睛說道:“我想死!”
楊曉帆說道:“龍哥,你胡說八道什麼?等你的手好了,就可以繼續去上學了,你不能放棄自己啊。”
我有氣無力的說道:“我都成了廢人了,還有什麼放棄不放棄的?離哥,對不起,你把兄弟們交給我,卻讓我搞成了這個樣子。果然,我就只是個窩囊廢,是個廢人,我是個徹底的失敗者,什麼都做不好!”
鍾離說道:“放屁!這件事怪不得你,蘇青宇和趙建雄太陰險了,吃一塹長一智吧,誰沒有經歷過失敗和挫折呢?”
唐志也勸說道:“龍哥,你知道我爲什麼會答應你入夥嗎?不是因爲你打了我一頓,我害怕了。而是被你的那一番話觸動了,你的豪言壯語,擊中了我心裡的某根筋,讓我願意追隨你,我也相信,你能夠出人頭地,能夠帶着兄弟們打下一片天下。如果你這就慫了,那算我唐志瞎了眼,看錯了人。”
兄弟們都在勸說我,而我那時候心灰意冷,沒有了半點鬥志。我緩緩睜開了眼睛,有些猙獰的吼道:“夠了!都別說了!我是個廢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以前那些豪言壯語,我都是在吹牛逼,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是我自不量力,反而拖累了其他人。如今我已經是廢人了,你們也別再來安慰我了,你們都瞎了眼,看錯了人!”
楊曉帆說道:“龍哥,你怎麼能這樣說?兄弟們等着你康復,咱們東山再起,你不能就這樣認輸啊!”
我反問道:“不認輸能如何?你都得過趙建雄?都得過蘇青宇?省省吧!有句話說得對,民不與官鬥,窮不與富鬥,你拿什麼跟人鬥?憑几句話?憑一股熱血?笑死人了!我就是這樣一個懦弱的人,你們誰都別再來找我了。”
楊曉帆和唐志還想勸說我,鍾離卻說:“好了,都別說了,讓他自己一個人靜靜吧。咱們都先回去。”
楊曉帆走到門口的時候還特意回頭說了一句:“龍哥,別讓兄弟們瞧不起你,大家都會等着你的。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骨氣,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這是以前你對我說過的話。”
我閉上了眼睛,心裡的痛苦和無奈,只有自己才明白。我也不想認輸,也不想做廢人,可我沒有資格再面對兄弟們,再跟人鬥了。
我心灰意冷的想,以後就這樣吧,等我手好了,我再無顏面踏進六中!
我媽買了東西回來,我一口也吃不下,就這樣發着呆,我腦子裡只想着一個人,就是林老師。她也是我最想見的人,她知道我被人廢了手嗎?她知道我不能再畫畫了嗎?
我好想去找林老師,好想跟她傾訴一切。但我只能跟廢人似的躺在牀上,一動也動不了,連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着。
我不僅是手斷了,身上的傷也痛得我要命,手臂嚴重骨折,身上多處軟組織損傷,否則也不用住院了。
下午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到了病房來看我。
秦靈犀!
她穿着一件樸素的針織毛衣和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原本披散的長髮綁成一個馬尾,顯得清純而擁有活力。秦靈犀提着些水果來,禮貌的跟我媽打招呼,我媽待了一會兒就被護士叫去了,病房裡只剩下我跟秦靈犀。
秦靈犀坐在旁邊,問我:“你怎麼樣了?”
我無悲無喜的說:“死不了。”
她拿起水果刀削蘋果,也不多說話,就這樣靜靜的坐在旁邊,削完之後,她又把蘋果削成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給我吃,我一開始不願意吃,秦靈犀說:“你這樣,只會讓你阿姨擔心,你不是在折磨自己,而是在折磨別人。”
她餵我吃完了一個蘋果,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說:“這才乖嘛。龍千辰,其實你是個很優秀的男生,你可以好好上學,爲什麼要跟那些壞學生打架呢?”
我苦笑道:“我說我身不由己,你信不信?”秦靈犀沉默了片刻後說道:“等你傷好了,別跟那些學生來往了,好好畫畫,讀書。”
我有些惱怒的說道:“別跟我提畫畫!我現在手都動不了了,還畫什麼?謝謝你來看我,我困了,要休息了。”
秦靈犀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我擔心你太無聊,給你帶了幾本書過來,你沒事可以看看,有時間我會再來看你。”
她把書放在旁邊,剛起身還沒走,病房的門又被推開了,這次來的卻是安然。安然皺了皺眉頭說:“秦靈犀?你也在?”
秦靈犀笑道:“來看看他,你們聊,拜拜。”秦靈犀有些匆忙的離開,我說道:“回去幫我給你哥說聲謝謝。”秦靈犀嗯了一聲便走出了病房,安然手裡提着些補品啥的,相比而言倒是比秦靈犀送的水果上檔次多了。
安然放下東西后,對我就是一頓數落。
“龍千辰,你太讓人失望了!現在搞成這個樣子,你滿意了?我早就提醒過你,你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我看了安然一眼說:“你是來諷刺我的?那你隨意吧,反正我已經廢了!”
安然說:“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如果我不是……不是把你當朋友,我會來看你嗎?你好好養傷,我會去求我表姐,以後在六中,誰也不會再來欺負你,你好好學習,我會輔導你的學習,咱不去理會那些事了,好嗎?”
我看着安然,她一臉關心的看着我,眼神中滿是期待和溫柔。
我一狠心,把腦袋扭了過去說道:“不用你來可憐我!同情我!你也走,我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