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華少宏都有一種如坐鍼氈的感覺——武星級強者的氣勢果然不是蓋得,而且也真是納悶了,自己身邊也不乏超過武星級的高級強者,卻是沒有一個能像這嶽展顏一般給自己這麼強的威懾感。
氣悶之下,華少宏始終僵着一張臉。
華少飛等人卻只作不知,特別是葉霜霜,一向在皇宮裡自在慣了的,便是皇上面前也經常撒嬌賣乖,當下也不管華少宏臭臭的臉色,自顧自從船艙裡搜尋出華少宏命人特製的精巧點心一一送到展顏面前:
“展顏你嚐嚐,這芙蓉酥可是宮中特製的——”
“這金仙果,外面可是沒有——”
甚至親自砸開堅果,巴巴的送到展顏手裡。
……不得不說葉霜霜的性子,但凡入得了她的眼,那真是掏心窩子的好。
只那般殷勤的模樣,瞧得華少宏只覺得眼睛都快被閃瞎了——就是在父皇面前,霜霜這丫頭都刁蠻的不像話,何嘗這麼乖巧過,瞧這會兒的樣子,竟是生生化身小婢女!
更可氣的是杵在旁邊的木頭一般的葉晨風——葉家男人不是出了名的最護短碼,看到自己妹子如此百般討好一個身份低賤的小姑娘,竟是眼皮都不擡一下,這腦袋裡是長坑了吧?
還有旁邊的華少飛,霜霜可是他的未婚妻,好歹也是華家少夫人,這麼眼睜睜的瞧着伺候別人,真的大丈夫?
一念未必,展顏忽然輕咳了一聲——
卻是方纔葉霜霜塞得點心太多了,不免有點兒噎着了。
“水——”葉晨風和華少飛幾乎同時端了杯茶送上。
華少宏繃着的面孔終於呈崩裂狀,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氣咻咻的拂袖而去。
不愧是皇子欽差的座船,速度果然快的緊,不過半日時光,就渡過玉滇河。
華少宏走出船艙,長噓一口氣——卻是吐氣到一半,又生生嚥了回去,兩隻眼睛更是睜得溜圓——老天,自己真沒走錯地方,這裡是終日不見人煙的玉滇河渡口?
卻是岸邊早整整齊齊排列了四五輛豪華馬車,其外表之奢華、配飾之精美說不出的耀人眼目而又充滿王霸之氣——
朝堂中因着華少卿的強勢迴歸,華少宏唯恐給同樣進位太子呼聲最高的大哥華少翌招黑,這段時間尤其低調的緊,連馬車也自動降低了一個規格,饒是如此,在皇都達官貴人中也算是出了名的精緻奢華了,可這會兒和那幾輛馬車一比,簡直就變成了渣渣一般了。
華少宏只看了一眼便認出,這最前面那兩輛分明是華武王和葉武王家世子的座駕。
可華武王家也就罷了,雖然現在世子的位置是華少飛的父親華正充當,好歹第三代裡就華少飛一個,遲早華武王府的世子位都是他的,葉武王家卻是人丁繁茂的緊,即便葉晨風表現一向搶眼,可要真說這會兒已經被確定爲葉家第三代的繼承人,卻委實有點言之過早。
既然葉晨風不可能就座,哪會是誰呢?回頭瞧一眼被華少飛等人簇擁着準備下船的展顏——總不會是,讓這個村女坐吧?
一念未必,船已到岸。
“表哥/九哥,我們先走了,謝謝你送我們過來——”
華少飛並葉霜霜興致頗高的向華少宏道了謝,然後不等華少宏反應過來,便對展顏道:
“展顏,你還沒好好的逛過咱們帝都吧,正好,我們這幾日有空,帶你去幾個好吃好玩的地方——”
華少宏氣的險些一腳踩空——合着自己就是負責跑腿接嶽展顏回京觀光的小廝嗎?竟是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想從自己手裡把人帶走?明明早商量好了,先由自己的人狠狠的折辱這嶽展顏,然後再交由嶽王府本家處理後續事情……
當下冷臉道:
“嶽展顏——”
展顏正好走上舷梯,聞聲回頭:
“如何——”
隨着展顏轉身,展顏懷裡抱的星曜也跟着擡起頭來,兩隻豹眼微微眯起,瞧着華少宏的眼中閃過一絲兇光。
華少宏到了嘴邊的話登時又噎了回去——就是這種感覺,不知爲什麼,總覺得對方也好,甚至她懷裡的那隻貓也罷,總是對自己懷有說不出來的敵意!
而且,相對於尋常的貓而言,這嶽展顏懷裡的貓也太大了些,同時太兇了些吧?
總讓人覺得,那不像是一隻普通的貓……
心神俱皆驚懼之下,竟是氣勢也弱了些,半晌才恨聲道:
“你隨本王前往玉華宮拜見皇上——”
嘴裡說着,恨恨的搶上前幾步,越過華少飛三人,徑直往岸邊自己的車馬而去。
展顏卻是既沒有坐葉家的車,也沒有乘華家的車,而是上了旁邊一輛有北鄉候府族徽的馬車——北鄉候府在都城另有別苑,馬車也是有的,雖是不如兩家王府的車駕奢華,卻勝在全是展顏之前親手打理,最是舒適的緊。
看華少宏氣的理都不理幾人只管上車就走,華少飛和葉晨風葉霜霜簡直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倒沒想到,家中老祖也是這麼小孩心性。
說實話,這世子車駕委實不是他們幾個有資格調動的,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根本就是各自家主的意思。
別人不知道,葉武王和嶽武王卻因爲子孫的緣故,知道的最清楚不過,展顏之所以會擁有那麼多寶器,是因爲她本身就是煉器宗師。
能有一位大師級的煉器宗師做朋友,無疑是家族的驕傲。
嶽武王也就罷了,本來就對北鄉候府青眼有加,葉武王也因爲這件事對北鄉候府刮目相看——甚至因爲嶽展顏這樣一個變數,連帶着對華少卿都多了幾分期待——華元國高級別的強者並不算多,真是要拼實力的話,怕是還得靠那些爲數衆多的低級武士,若是有了嶽展顏這樣的大師級人物作爲後盾,兩方真是對陣,華少翌真不見得能佔到上風。
本來已經夠激動了,哪知就得到消息,嶽展顏手裡還有一件七品寶器。聽到這個消息,兩位武王簡直興奮的飯都吃不下了——不管這件寶器是嶽展顏的手筆,或者她另有什麼奇遇,卻都是一件能讓整個華元國的武者都爲之瘋狂的消息。
後輩能交到這樣的朋友,而且從兒孫的描述中,這嶽展顏脾性中更有着武者身上難能可貴的任俠之風,簡直不能再得意——
瞧瞧,我這兒孫的眼光可真不是蓋得。
只是這麼得意的事情,因爲展顏煉器宗師的身份還不爲人知,也只能壓在心底自己一個人偷着樂,哪料想,正因爲這麼好的事情卻要憋着難受呢,那邊皇都中就傳遍了鋪天蓋地的流言——
什麼嶽展顏如何上不得檯面了,什麼嶽展顏如何狂妄無禮囂張了,什麼憑着美色上位了……到了最後,簡直就成了喪心病狂無惡不作道德敗壞的代名詞!
連帶的和展顏交好的葉晨風並華少卿華少飛葉霜霜幾人也頗爲人詬病,甚至有自詡跟兩家人關係交好的,竟是巴巴的跑到兩位武王眼前,說什麼可不能讓後代子孫給那麼個明顯就是禍國殃民的禍根帶累壞了,甚而因爲結交了嶽展顏,幾位少主的名頭都壞了,所謂一粒蒼蠅屎毀了一鍋湯,後代子孫還是不要沾上那蒼蠅屎的好……
聽得兩位武王爺當即吹鬍子瞪眼,直接把人給攆了出去,然後那股氣還是壓不下去——自己孫子(孫女)眼光多好啊,放眼整個朝堂,哪一家後輩交的朋友能和展顏比?這幫瞎了眼的有眼不識金鑲玉,還敢在後面編排自家兒孫,真是嬸能忍,叔也不能忍!
本來按照兩位老爺子的意思,索性直接派出自己的武王車駕來接人的,還是華豐幾人給勸住了——展顏畢竟年齡太小,鬧的太過了,怕影響也不好。自家只要表明一個堅決和展顏站在一處的態度就好。
這才改派了世子車駕,以顯示出展顏不但是後輩子孫的好友,更是兩大王府尊貴的客人。
至於華少飛三人,在王府中自然各有專屬於自己的馬車,這會兒也紛紛上車,六輛車跟在華少翌的車子後面往皇城而去。
一路上人少,倒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等來到皇城門外,問題就出來了——
守城的官兵但只瞧見跑在第一位的是九皇子華少宏的車駕,本就大吃一驚,又看到後面齊刷刷跟着的六輛豪華馬車,更是相顧失色——需要九皇子親自在前引導的客人,身份該是何等尊貴?
特別是有眼尖的更是瞧見拱衛在最中間那輛馬車旁邊的,正是華武王府葉武王府兩位武侯世子的座駕,嚇得一溜煙就跑了出來,一邊急急的遣散城池邊來來往往的百姓,一面讓人飛馬急報京兆尹。
等京兆尹跌跌撞撞的帶着一干手下立身兩邊恭迎時,華少宏等人的車子正好趕到。
乍然看到這麼多人在城門處恭迎,華少宏也驚了一下,心裡尋思着,難道是鳳儀山的貴人到了?自己一路上因爲生氣的緣故只顧着埋頭趕路,可不要衝撞了鳳儀山人才好。
心生疑慮之下,忙命人把車子停在路旁,然後就派人前往探問,這麼一停留間,華少飛幾人的車子大模大樣的就趕超了過去。
等華少宏弄清來龍去脈,簡直氣的頭嗡嗡直響——合着自己這堂堂皇子殿下,反而成了嶽展顏的馬前卒?!沒打壓得了嶽展顏,反而助長了對方的氣勢!
眼瞧着華少飛等人的車馬簇擁着展顏的車子徑直往皇宮疾馳而去,華少宏只得嚥下心頭一口老血,憋着氣追了上去。
一路上行人或走避或駐足觀望,竟是紛紛猜測,需要九皇子和葉武王華武王家世子及三代翹楚親自出迎衛護的人會是怎樣的來頭?
好在華少飛等人還算有分寸,好歹在皇宮外停下車馬。華少宏氣的連馬車都沒下,徑直從幾人旁邊疾行而去。
展顏幾個倒也無所謂,依舊在宮門外候着。可奇怪的是,一直等了良久,也沒有再見到人出來。
宮門外不時有其他官員進出,看到這些奢華的馬車,不免都看上幾眼,待認出華少飛幾人,又看到三人旁邊佇立的紫衣少女,心知應該是傳聞中的嶽展顏到了,不免朝幾人的方向多看了幾眼,華少飛等人也就罷了,分明是經常見到的熟面孔,倒是甫一看清展顏的容貌,俱皆個個大吃一驚——
還以爲風評那般差的北鄉候府嶽展顏,不定是如何憊賴的人物,再沒料到,竟是這般靈氣逼人美麗高貴的少女。
眼瞧着越來越多的人瞧着這裡交頭接耳,葉霜霜明顯動了氣——虧得自己等人陪着展顏,不然,不知還要受到什麼折辱。
回身拉住展顏的手:
“九表兄真是忒也小氣。展顏,我帶你去見皇舅舅——”
心裡早打定主意——皇舅舅平日裡最疼自己了,無論是撒嬌還是耍賴,總不能讓他欺負了展顏纔是。
話音甫落,就見一個內侍匆匆而至,板着臉對幾人道:
“皇上有旨,宣嶽展顏九華宮覲見——”
“九華宮?”葉晨風蹙了下眉,之前不是說玉華宮嗎?怎麼又改成九華宮了——九華宮是皇城中最大的宮殿,歷來是皇上商議處理重要國事或者招待重要國賓的所在,之前華少宏明明說的是玉華宮啊。
眼瞧着展顏已經跟那內侍往九華宮方向而去,三人對視一眼終究有些放心不下,還是遠遠的跟了上去。
展顏跟着內侍穿花拂柳,一路經過了數座大殿,終於來至一處巍峨炫麗的所在,擡頭看去,正中的匾額上可不正寫着“九華宮”三個鎏金大字。
那侍者腳步不停,又往前走了一段,眼瞧着前面就是正殿,才吩咐展顏在此等候,自己則進去通稟。
眼瞧着侍者轉了個彎很快沒了人影,展顏眉頭忽然一蹙,身形滴溜溜打了個轉,手腕卻還是被人一把抓住——早在剛有異動時,展顏便已察覺,哪知對方手法太快,以展顏的身法,竟也是根本躲不開。
大驚之下,回頭望去,竟然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一個人:
“韓卓?”
同一時間,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忽然響起,卻是一隊御林軍正匆匆而來,手中的武器閃着耀眼的寒光,一個個凶神惡煞般朝着展顏站的位置包抄過來:
“什麼人,膽敢私闖九華宮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