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王府來人?”秦鳳池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難不成也是爲了琳琅香榭的事?這般一想,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這幫人,還真當自己是吃素的嗎?這幾日,先是成琦菲的師尊、同爲學院副院長的武王戚風林,然後是曾家,竟是輪番上陣,目的無外乎一個,那就是施加壓力,逼自己處置展顏,說什麼展顏恃強凌弱,有意圖殺害同門之嫌,卻不想想大陸上武者爲尊的鐵律就是可以隨便打破的嗎?
而且更可笑的是明明發生衝突的是八個人,倒好,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選擇性遺忘了其他人,只揪住展顏一人不放,好像唯有年齡最小的展顏纔是十惡不赦的那個一般——
明擺着,就是欺負展顏人小勢孤嗎!
現在,岳家本家也派了人來,倒不清楚,是要給展顏撐腰呢,還是想要落井下石?
“是。”展顏點頭,神情依舊淡然無波,“展顏先回去接待家族長輩,晚些時候再來聆聽師尊教誨。”
口中說着,眼裡卻是閃過一絲冷意——
今天一大早,就覺得情形似是有些不對,竟是幾乎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滿了諷刺和嘲笑,然後才聽說,本家那裡已然以自己的名義向成琦菲這位未來的大皇子妃請罪。然後就接到家族傳信,說是家族今日會派人來華元學院處置自己打傷曾家後人之事——
本家那裡,展顏早就沒有多大期待,平日裡對那邊的人還算客氣,也不過是秉持着同爲岳家之後的香火情意罷了,卻不料,竟是因此被人看輕到這種地步!
以成家當日對爹爹和自己的所作所爲,僅僅賠進去一個成彭玉已經是太輕的了。沒想到今日,他們竟敢擅做主張,拿家族長輩的名號逼着自己向成琦菲低頭,委實不能容忍。
“不用。”秦鳳池哪能看不出自己心愛的小徒弟已經是動了真氣——看來自己所料不錯,嶽王府來人,十有□□不但不是要給展顏撐腰,反而會爲難自己的徒弟。
只是展顏可不只是姓岳,更是自己最看重的徒弟,想要欺負她,也得看自己答應不答應。
“展顏只管坐着便好。”
至於岳家人,秦鳳池招手叫來門外的侍者:
“若然岳家人到了,讓他們在外靜候便是,半個時辰後再讓他們進來。”
“師尊——”展顏一愣,心裡不由一熱——師尊這般作爲,明擺着是要給自己撐腰——
除了剛入學院那一天,這還是展顏第二次見到秦鳳池。期間展顏也聽葉霜霜提及——一則師尊好像到了衝擊武皇的壁障期,近段時間以來,根本無暇處理俗務,二則自從琳琅香榭事件之後,師尊也承受了一定的壓力……
方纔這般做派,無疑是要替自己出頭,給岳家一個警示。
卻不知外面,嶽開紅幾人早已是怒火萬丈——
幾人雖說級別最高的纔是嶽開紅這樣一個武星高階,卻是自恃家族長輩的身份——
滿想着展顏這會兒不定怎樣棲棲遑遑,惶恐無比呢,卻不料先是江邊不見半個人影,然後又被撂到秦鳳池院子外坐了這麼久的冷板凳!
說什麼武王殿下和嶽展顏那臭丫頭有要事相商,分明就是一派胡言。
也不看看秦鳳池是什麼身份,嶽展顏又是什麼身份——不說秦鳳池背後的秦氏煉器師家族,但看能拜在秦鳳池座下的學生,哪個不是出身赫赫有名的大世家?秦鳳池便是有什麼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找那樣一個黃毛丫頭來商量。
照自己看着,分明是那個臭丫頭不知用什麼手段買通了侍者,故意給自己幾人難看罷了。
還真是同她父祖一般不受教!
“青峰,你留下,待會兒讓那死丫頭滾到江邊來見我——”嶽開紅越想越氣,把早已冷掉的茶杯往桌上一墩,站起身形就要離開,門忽然一響,又一個人邁步而入,嶽開紅一愣,臉色頓時益發不好看——
卻是華豐,正邁步而入。
只得停住腳:
“華侯爺——”
侍者也同時進入房間:
“武王殿下讓各位進去——”
看華豐擡腿跟着侍者就往院子裡去,嶽開紅眼中冷意更甚——自己就說嘛,再是狂傲又如何,也就一個小丫頭罷了,還真能反了天去!卻原來巴巴的等着靠山呢。
只是再巴着華武王府又如何?到時候自己只一句岳家家事,華豐臉皮再厚,總不好硬是插手嶽府內務!
當下冷了臉起身,帶了嶽青峰等人也跟着侍者往內廳而去。到了房門口,一眼瞧見一個十四五歲的美麗女子正站在那裡,心知必然就是展顏了。
展顏也瞧見了嶽開紅幾人——這般來勢洶洶,明顯就是興師問罪的模樣。倒是走在最前面的這人——忙上前一步:
“展顏見過華侯爺——”
華豐忙伸手攙住展顏,語帶不悅道:
“什麼侯爺,兩年不見,顏兒就同我生疏了嗎?叔叔心裡,顏兒可是和我自己的女兒沒什麼兩樣!對了,我聽說顏兒剛一來學院,就被人給欺負了,可是真的?叔叔這次來,就是要給你撐腰的,告訴叔叔,還有那些不長眼的,看叔叔怎麼教訓他們!”
說着又回頭衝嶽開紅笑道:
“開紅莫嫌我多事,實在是顏兒這孩子可人疼的緊。對了,開紅你這次帶人來,怕是和我想到一處了吧?我就說嘛,堂堂嶽王府,怎麼也不能被嚇得連自己家族子弟都不敢護着吧?”
嶽開紅險些把鼻子給氣歪了——這華豐可是堂堂侯爺,倒沒想到什麼時候也學得這般無賴!竟分明是要將自己一軍,替那個臭丫頭張目!
雖不敢對華豐發火,語氣已經很是不好:
“華侯爺說哪裡話來,嶽王府立身處世,何須懼怕任何人?只是但凡岳家後人,首要的一條,便是記得做人要堂堂正正,若是藉着嶽王府的名頭胡亂勾結心有不軌之徒,甚至依仗家族庇佑做那橫行霸道、恃強凌弱之事,即便攀上了什麼高枝,也不要妄想逃脫家族懲罰。”
一句話說的華豐心頭的火蹭的一下就冒了出來——什麼叫勾結心有不軌之徒?好像同展顏交好的人中,就有自己唯一的兒子華少飛。
瞧岳家的意思,竟是鐵了心思要抱大皇子的大腿,借懲治展顏向對方示好了。
當下也不再掩飾內心的不滿,冷笑一聲:
“是嗎?這般不問青紅皁白,就急火火給一個十四五歲的柔弱女孩定罪,別說還是家族後輩,就是不相干的人,也難免令人瞧着齒冷。岳家人果然夠堂堂正正。倒不知道,一個連自己後輩子弟都不能庇佑的家族,又有什麼樣的存在意義?”
這岳家人果然夠蠢——單說岳家兩個侯爺,這份兒榮耀怕是在嶽府各房中就是頭一份。更不要說,還有展顏這般逆天的存在——
華豐此來,確然是爲了給展顏撐腰。卻不料,到了後又被大大的驚嚇到——
本以爲已經充分估計到了展顏的逆天程度,卻無論如何還是沒有想到,展顏不但於練武一途上進境之神速令人無法想象,便是煉器方面,竟也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一個一出手就能煉出寶器的宗師,無論對那個家族而言,都是一筆絕對無法想象的寶貴財富——
放眼整個華元國,煉器人雖多,又何嘗有哪一個能夠得上宗師的資格?便如秦鳳池所在的秦家,之所以能在龍楚國有那般高的地位,最重要的不是他們家族的武技如何厲害,而是,煉器!
說句不好聽的,一旦展顏煉器宗師的名頭公開,嶽武王府必將水漲船高,到時候別說大皇子,就是自己那皇上伯父,怕也得對嶽武王府另眼相看,甚至有了展顏,岳家未來會走到哪一步,根本就是無可限量。
倒好,別人求還求不來的這般堪稱價值連城的寶貝,岳家人不說好好保護,反而還要爲了討好不相干的人處處打壓。
果然是,天作孽,猶可爲,自作孽,不可活。
嶽開紅被華豐噎得臉色更加不好——
這華豐是不是吃錯藥了?竟是憑着堂堂武侯之尊,這般爲那個臭丫頭出頭!錯眼瞧見展顏偕着華豐徑直往房內而去,竟是瞧也不往自己這邊瞧一眼,更加火冒三丈。
嶽青峰已經上前一步,衝着展顏厲聲道:
“嶽展顏,家族長輩面前,你也敢如此無禮?還不過來給各位長輩磕頭賠罪!”
“磕頭賠罪?”展顏轉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是一片冰涼的冷意,“是僅僅給你們這些所謂的長輩,還是包括成琦菲,以及,我那個手下敗將,曾志友在內?”
“你——”沒想到展顏竟敢這般頂撞,嶽開紅也繃不住了,厲聲道,“嶽展顏,論輩分,你還得叫我一聲爺爺。北鄉候府果然好家教,竟是教出你這麼個不分尊卑、狂妄自大的後輩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長輩面前,還敢這般牙尖嘴利,怪不得會做出那般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蠢事來。我嶽王府的名譽,都讓你這樣的不肖子孫給丟盡了。”
本來嶽開紅只是單純偏袒曾家併成琦菲也就罷了,再料不到,竟然會拿自己家教說事。言辭間更是對父祖多有貶低,展顏頓時怒不可遏,盯着嶽開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嶽展顏是北鄉侯嫡孫,便是仗勢,也是仗的北鄉候府之勢,又和你嶽王府有何相干?無論如何,可也擔不起你嶽王府不肖子孫的稱呼!而我父祖如何,更不是你一個小小的武星可以有資格妄加評判的!”
於嶽開紅而言,已然白髮蒼蒼仍然停滯在武星之階,無疑是人生一大恨事。平日裡又深得家主寵信,雖是武星,在家族所受到的巴結,並不比武侯差多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說“小小的武星”,登時氣血翻涌,好半天才森然道:
“卻原來,你北鄉候府竟是早有背離本家,另立門戶之意嗎?既如此,我就成全你——”
“青峰,先押她去向成琦菲小姐賠罪,然後丟給曾家任憑曾家處置便是,等你受完應有懲罰,我自會稟明家主,昭告天下,把你北鄉候府一支逐出嶽王府——”
“逐出嶽王府?”展顏昂然道,“嶽開紅,你還不配!”
又注目華豐並已然被外面擾攘驚動走出房門的秦鳳池道:
“今日就請我師尊並華侯爺做個見證,嶽展顏並北鄉候府從今日起和你嶽武王府再無半點瓜葛!”
雖然把嶽開雲那一支徹底從嶽王府趕出去是嶽開紅一直以來最大的願望,不過驅逐和人家自動脫離可不是一回事!本想着先拿一頂大帽子壓下來逼得展顏跪地求饒呢,卻不料對方竟是要把自己等人趕出去的架勢。氣的跺腳道:
“可惡,竟然如此出言不遜——來人,快把這個目無尊長的丫頭拿下——”
“你以爲脫離家族,就可以逃避應受的懲罰嗎?可惜,你現在還不是武星,還是乖乖的跟我回去,接受家族懲戒吧!”
嶽青峰口中說着,武星級別的威壓朝着展顏撲面而來,手中寶劍更是隨着就遞了過去——
這句話卻是對華豐並秦鳳池而言。華元國明令規定,武星及以上級別強者,隸屬於國家,不論犯了何種過錯,任何人不得擅加處置,至於武星級別以下的,則不管是哪一級,也都是武士罷了,仍歸各自家族轄制,也因此,家族對下轄武士也就具有絕對的生殺大權。
饒是秦鳳池並冷眼旁觀的華豐也沒想到,嶽王府的人竟然這般霸道,竟是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展顏,就強行定罪不說,竟是還要用武力迫使展顏低頭。甚至還要用言語擠兌的自己等人無法出手相幫。
“北鄉候府既已脫離嶽王府,你又算我哪門子尊長!”展顏瞋目道。剛要移步還擊,丹田處一股蓬勃內息忽然如江流直下般洶涌而來,展顏身體倏地晃了一下,動作頓時有些遲鈍——
這個節骨眼上,自己竟然,要晉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