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無眠,輾轉反側!
已經用紙巾塞住了兩個鼻孔,那股難以名狀的古怪氣味依然直衝凌飛的鼻息。那是襪子的腐臭味,衣服的汗餿味,吃完還沒有扔的方便麪的酸騷味,還有那幾近發黴的地板發出的黴腐味,各種味道交織,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充斥在整個密閉的房間中。
凌飛很後悔,當初爲什麼要吃下那顆天息果,讓他的嗅覺變得這般靈敏。
“我怎麼這麼慘,攤上了這個奇葩的室友!”
凌飛猛的坐了起來,瘋狂地拍打着雙層牀的牀板,他下鋪的那位,鼾聲依舊,猶自不肯從美夢中醒來。
這是牛一爲凌飛安排的研究生宿舍。
望着下鋪酣睡之中的武逸,凌飛心裡嘀咕:“你這個老不死的牛一,想用這個損招將我嚇跑,也太不將小爺我放在眼裡了!”
房燈打開,光明傳來!
看着亂成垃圾堆一樣的宿舍,凌飛心裡暗罵:這個武逸,難不成是牛一的遠房親戚,將老不死的那個髒亂差習慣遺傳了過來?
他不是有潔癖的人,也不是強迫症患者,只是在部隊當中呆久了,內務條例早就銘刻在了他的骨子裡,他實在無法忍受,這裡可是他要待上許久的‘家’,不應該是現在的這副模樣。
……
, 東方晨曉,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屋內。
武逸從睡夢中轉醒,從牀上爬了下來。他頭腦昏沉,雙目微閉,如夢遊般,摸索着到了桌子邊,伸手去拿自己的漱口杯和牙刷,不料卻抓了一個空。
“咦,我的牙缸牙刷呢?”武逸睜開雙眼,映入眼睛的一切讓他打了一個哆嗦,整個人差點就坐在了地上。
“我,我不是睡錯了哪個女孩子的房間了吧!”
武逸揉了揉雙眼,映入眼中的一切讓他惴惴不安,以爲進錯了房間,冷汗刷的就冒了出來。要知道他這個連續掛科兩年的研究生,在衆同學眼中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好人,天生的孬種,如果被別人知道自己錯睡在了女生宿舍,還不得被研究生樓那些如狼似虎的單身漢們凌遲處死啊!
房間內,窗明几淨,桌上的方便麪盒不見了,那幾雙臭襪子不見了,原本亂糟糟的書本整齊地擺放着,自己那臺從未擦過的電腦煥然一新。往高處望去,咦,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樹了,這麼清楚?還有窗簾好像是換了個新的?轉頭向對牀望去,原本上面亂七八糟的行李箱擺得整整齊齊,那堆很久沒有洗的衣服不見了,還空出了一個牀鋪,只是上面那個像豆腐塊的東西是什麼?
“這怎麼回事,這是我的房間啊!”
武逸使勁搖了搖腦袋,不再懷疑自己進錯了房間,只是這個房間對他來說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終於醒了麼?”門外,一道如響雷般的聲音傳來,嚇了武逸一跳。他迴轉過來,門洞之下,一道挺拔健碩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兩道凌厲的目光射來,似要殺人般,看得他心亂如麻,怦怦直跳。
“是凌飛啊,你這麼早就起了,這些都是你弄的?”
見是凌飛,武逸安下心來,對着凌飛嬉皮笑臉地說道。昨晚兩人算是認識了,以後就是室友,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從說話的語氣中他自然聽出了凌飛心中的不滿,只是多年獨守空房的老油子生涯,讓這個原本還有點傲氣的研究生變成了現在這般,他自討這是社會的錯,凌飛應該不會對他做出什麼過激的行動吧。
“嘩啦!”一隻碩大的膠盆貼着地板飛了過來,落在了武逸面前。武逸定睛一看,大盆裡高高堆着的,正是之前自己在找尋的臭襪子和髒衣服。
“中午前將這些東西全部洗乾淨,如果我回來了還沒有洗好,我弄死你!”
凌飛撂下一句狠話,不管武逸死活,轉身走了出去!宿舍之內,武逸看着凌飛遠去的背影,幹吞了一口口水,渾身冷汗淋漓!
西都大學別墅區,西華路2街2號。
“砰砰砰……”劇烈的拍門聲響起,驚醒了周圍別墅內還在沉睡中的衆人。此時還是暑假,大學還未開課,不管是老師還是家屬,都在享受着這開學前最後的悠然時刻。
“誰啊,這麼早就來敲門,還讓不讓人睡了!”屋內,老頭不滿的聲音傳來,拖鞋聲踢踏,由遠及近,聽得凌飛更爲惱火。
“九點了,該起牀撒尿了!”
凌飛絲毫不給牛一面子。在昨天的交談中,凌飛已經看出了,這個牛教授雖年逾古稀,性情卻如同孩童一般。凌飛順着他的性情,三兩下的功夫就跟他混熟絡了,兩人幾乎是無話不談,只要不談及觸碰他底線的那幾個問題,憑藉凌飛那張伶牙利嘴,可謂是將牛一吃得死死的。這樣的人,你越跟他客氣,他就越跟你生分,越容易七情上臉,你跟他越不講情面,越是隨着性子來,反而越容易得到他的認可,才能成爲真正的忘年交。
“是你小子啊!”
聽出是凌飛的聲音,牛一樂了。他自然知道凌飛爲何而來,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小伎倆才過一夜就被凌飛識破了,而且還來得這麼快,這讓他感到意外,對凌飛的感觀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大門打開,凌飛推門而進,邊走邊嚷嚷:“我要換宿舍,今天換不了,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不過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看到室內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擔心:今天該不會真要在這裡過一夜吧!
“大聲嚷嚷什麼,別人都還在睡覺呢!”看到凌飛怒氣衝衝的模樣,牛一打心底裡開心,又不好意思表露出來,只好低聲數落凌飛兩句。他對凌飛印象不錯,只是之前那幫特調局的傢伙可沒少折騰他,這次讓凌飛受點苦,他的目的已然達到了。
“這都九點了,還在睡覺呢?大學就是這樣教大家如何養成良好的作息習慣的嗎?有沒有聽過早起早睡,精神百倍啊?”凌飛大馬橫刀坐在了沙發上,對着牛一嚷嚷道。
“那是你們部隊,我們這些鄰居都是搞教學科研的,用的是腦子,晚上纔是頭腦最清醒的時候,所以我們都是晚上工作,白天睡覺!怎能跟你們比,一個個都是五大三粗,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
牛一生氣了,雖然他曾經是太空實驗中心的首席科學家,但教書育人在他心目中才是真正的本職工作,容不得別人質疑。
凌飛臉一紅,知道自己說的話有點過分了。
“哎呀牛教授,你就饒了我吧。”看到牛一表情鬆緩,凌飛偷偷一樂,“你知道我的那位室友有多奇葩嗎?我昨晚可是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都在搞宿舍的衛生呢。我跟你說,他的襪子,衣服可能一個月都不洗一次,宿舍的玻璃窗,可能三年都沒有擦過了,摸上去就一層灰……”
凌飛添油加醋,將自己昨晚的“豐功偉績”跟牛一彙報了一番,聽得老頭開懷大笑。讓凌飛無奈的是,無論他怎麼巧舌如簧,牛一打死就是不鬆口,研究生的宿舍那麼緊張,既然凌飛已經將宿舍的清潔搞好了,再調換宿舍也就沒必要了。
正在凌飛費盡口舌,苦口婆心地做着老人的思想工作時,清脆的門鈴聲響起,有客人來訪。
聽到凌飛滔滔不絕地絮叨了大半天,牛一耳朵起繭,心情已是不爽,對着門外就喊:“誰這麼早來敲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凌飛一聽,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句話他很熟悉,正是先前牛一對他說的那句,沒曾想此時用在了別人身上,這個來訪之人活該倒黴,撞槍口上了。
看到凌飛的反應,牛一老臉一紅,對着凌飛說道:“你去開門,我去換套衣服。”說完,就拖着那雙踢踏作響的拖鞋,朝二樓走去。
“林醫生,是你?”
“凌飛,是你?”
大門開啓,屋裡屋內的兩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聲。凌飛沒有想到,才一個星期不到,他就又見到了這位年輕的阿姨。
見到凌飛,林鬱然首先是一愣,隨即大喜,就欲從輪椅上站起來,想握着凌飛的雙手。
看到林鬱然的舉動,凌飛大駭,趕緊衝上前去將她按在了輪椅之上。她纔剛做完手術,哪能現在就站起來。
看到後面呆呆望着他們的秘書,林鬱然輕咳一聲,接着說道:小劉,這裡有凌飛,你不用陪我了,自己到處逛逛去吧,事情辦完了我再給你電話。”
聽到林鬱然的話,劉秘書猶豫地看了凌飛一眼,卻未立即離去。
“放心,我和凌飛是老朋友了,我的命還是他救回來的呢,你就放心吧。”見秘書不放心,林鬱然提高了說話的聲音,對着劉秘書打着手勢,她可不想這個時候有人在聽她和凌飛說話。
“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隨時給我電話。”劉秘書見林鬱然態度堅決,只得答應。離開之際,她回頭望了一眼凌飛,心中疑問升起:這個凌飛是什麼人啊,林主任怎麼對他這麼好?
“凌飛,是誰啊,怎麼這麼久了還不進來?”屋內,牛一的聲音傳來,穿戴一新的他站在客廳之中,看到正在門口敘舊的兩人感到疑惑,出聲問道。
“牛叔,是我,鬱然啊!”林鬱然向凌飛示意,凌飛機靈,推着輪椅就朝屋內走去。
“是鬱然啊,怎麼,你的腳怎麼啦!”聽見是熟人到訪,牛一喜出望外,大步流星就走了出來,然看到輪椅之上的林鬱然,他神情一凜,語帶關切地問道。
“沒事,是小傷,過幾天就好了!”林鬱然怕牛一擔心,急忙出口解釋。
“林醫生因爲救人,腿被砸傷了,前幾天才做的手術。”旁邊,凌飛卻不管不顧,將林鬱然受傷的因由說了出來。
“你們認識?”牛一聽出了凌飛話裡的意思,出言問道。
“我們呀,是老朋友了!”見牛一和凌飛關係不錯,林鬱然也沒有了顧忌,將兩人在川西救災和凌飛在廊城獻血救人的故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緣分啊,緣分!”聽完林鬱然的故事,特別是得知兩人竟然都是RH陰性血型,牛一一聲感嘆,看着凌飛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知道林鬱然沒有生命之憂,也不會落下什麼殘疾,他久懸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對了,凌飛,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回部隊了嗎?”
此時,林鬱然纔想起自己最重要的話還沒有問。先前在廊城見到凌飛的普通人打扮她就已經很好奇,只是當時凌飛走得太快,兩人沒能說上幾句話。此時在牛一家裡,見到凌飛依然是這樣的裝束,她自然不想錯過機會,定要問個清楚。
“凌飛啊,升官了!現在和我這邊有些工作要配合,要在我這裡待上一段時間。”看到林鬱然擔心的樣子,牛一生怕凌飛說錯話,趕在凌飛出口之前解釋道。
凌飛望了牛一一眼,輕輕點頭,以示謝意。
“牛教授,既然您有客人來訪,那我就先告辭了,剛纔跟您說的調換宿舍的事,麻煩您幫我想想辦法,拜託拜託。”
凌飛靠近牛一耳邊,用只有自己和牛一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着什麼,說完雙手合十對牛一作揖,態度誠懇,說完,就欲離去。
“等等,調換什麼宿舍啊?”林鬱然聽糊塗了,出言問道。
凌飛一聽,頓時傻眼了,沒想到林鬱然的聽力這麼好,自己的話竟然被她聽了去,這下可不是要穿幫了?
牛一瞪了凌飛一眼,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啊。
“是這樣,凌飛晉升了,需要在我這裡進修一段時間,他現在是我的研究生。昨天幫他安排了一個宿舍他不是很滿意,這不,一大早就來纏着我要換宿舍,可憐我這個老頭子還沒睡醒呢。”
牛一大言不慚地說着,聽得身旁的凌飛一愣一愣的:這個老傢伙撒起謊來都不帶打草稿的,比我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宿舍?”林鬱然聽了牛一的話,並沒有任何懷疑,反倒是思考起來,似在回想着什麼。
“宿舍,這不有現成的宿舍嗎?”林鬱然看了牛一一眼,打了個眼色。
“你是說?”牛一糊塗了,她沒有想到林鬱然會對這個小子這麼上心。
“對啊,就是我家的房子啊,丟空了這麼久了,也沒有人打理,現在正好,讓凌飛住進去,正好一舉兩得啊!”
聽完林鬱然的話,牛一和凌飛相互對視:這個房子,來的也太容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