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封謹的詢問他波愕然點頭道:
“不錯。”
林封謹想了想,便將這竹管的塞子打開,一下子就朝着天空中拋了上去,一下子就拋到了高達十餘丈的地方,然後纔開始下落。
在竹管高速拋出的時候,裡面那隻肥肥的蠱蟲便緊緊的抓住了內壁,而在下落的時候,裡面的蠱蟲已經是展開了自己的翅膀,發出了甲蟲一般的嗡嗡聲,然後在另外一隻蠱蟲的吸引力下,迅速急切的對準了那小島上飛了過去。
因爲有着林封謹之前的幫忙,所以這蠱蟲實際上是從十餘丈的高空當中撲下去的,那恐怖的黑色湖水便對它無可奈何了,然後就見到這蠱蟲很快就落到了那小島上,最後降落的地點是在一從草叢旁邊。
這時候,就連他波的臉色也是大變,因爲雖然因爲隔得太遠而看不到具體的情況,但能肯定的是,那一從草叢裡面一定是藏不下來一個人的!!
衆人一下子心都被揪緊了,緊接着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一時間,從他波的心中頓時閃耀過了多個念頭,終於頹然的癱坐在了地上道:
“這,這難道是個陷阱?大給給他竟然和胡瓦圖兄弟聯手了?不,這不可能啊!!”
林封謹沉思了一會兒,卻是十分冷靜的道:
“不對,倘若林黎與對方聯手了以後,那麼我們的真實身份就應該早就暴露給了對方,依照東海聯軍對我的痛恨和重視。肯定會佈下大量的伏兵,既然發覺我已經將這陷阱識破。那麼伏兵便應該現身出來圍攻了,因此.......還有一種很大的可能性。”
他波愕然了一會兒道:
“是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大給給被抓了以後,遭到了嚴格的搜查,胡瓦圖兄弟當然認識他身上攜帶的子母蠱,便將這子母蠱放在了這絕地當中,因爲連胡瓦圖兄弟也不能確定是否會有人來援救大給給。並且根據他的估計,來的也就是些弟子之類的小蝦米,所以也不值得太過關注,便將這東西丟到了一個陷阱當中,讓人來自尋死路,自是不會再多耗費什麼力氣了。”
林封謹點點頭,沉聲道:
“說得很對。一點兒都不錯。”
他波籲出了一口長氣,很顯然,這是個與之前相比起來並不是那麼壞的結局了,不過他又有些糾結的道:
“可是,我們現在又應該去什麼地方尋找大給給呢?”
林封謹笑了笑,伸出來了自己的手臂。頓時便有一隻美麗的紅色蜻蜓懸停了上來:
“林黎走之前,曾經找我要了真龍蜮王的一份毒液,這東西的氣味是天下獨一無二的,也就是說,只要循着這毒液的味道去尋找就可以了。此時身上攜帶着這氣味的人,要麼就是林黎。要麼就是胡瓦圖兄弟,託國師大人的福,胡瓦圖兄弟只要不是死人,那麼此時很顯然在朝着王猛的那個方向靠攏......因此,在排除了這個可能以後,我們的目標就再明顯不過了呢。”
他波頓時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佩服的道:
“公子真是睿智!”
林封謹便道:
“事不宜遲,我們快些走吧。”
之前林封謹沒有直接讓土豪金出來,是因爲怕這傢伙一現身,那麼搞出來的動靜很可能會太大的緣故。
土豪金這變異的真龍蜮王,乃是世上難尋,十分罕見,一旦出現在了這毒蟲堆裡面,搞不好就像是一頭猛虎出現在了綿羊羣裡面,格外的醒目!那些可憐的昆蟲四處逃走的話,在其餘的地方很可能不會留意到這一點,可是在這胡瓦圖兄弟的老巢當中,很可能就會被人注意到,無疑就會引發更多的騷亂,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林封謹也只能是趕鴨子上架硬着頭皮來了。
好在此時的利好消息便是:胡瓦圖兄弟這最大的威脅被國師大人施展出來了羣嘲大法,牢牢的吸引住了,並且自己目前也就擁有這唯一的法子來找到林黎,所以只能速戰速決。
接下來一干人便開始迅速的奔跑了起來,而土豪金在前面飛着帶路,可以見到,這傢伙所到之處,大量的蟲豸之類的玩意兒惶恐無比的從地下爬行了出來,悉悉索索的逃向了兩邊,端的是有一種所向披靡的感覺。
不過,就在行出了一里地之後,忽然發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隨着土豪金的突飛猛進,居然忽然從旁邊跳出來了一隻三角形的血色小青蛙,吧嗒的一聲落到了旁邊的石頭上,對準了土豪金“呱呱呱”的叫了幾聲。
這時候,他波已經倒吸了一口涼氣叫了出來:
“這個是?血蛙降??”
這也是一種在東海諸國的傳說當中非常著名的降頭。
在東海諸島的叢林裡面,便生長着一種十分特別的小青蛙,這些青蛙乃是生活在大樹上,其蝌蚪都是利用大樹樹洞裡面的積水孵化的,同時捕獵樹上的昆蟲,吃食樹上的嫩葉而生存,很少去水裡面,因此又被稱爲樹蛙。
這種樹蛙適應性奇強,依附生長的大樹種類不同,食物也會有很大的差別,因此會根據各種各樣性質食物而發生一定的變異:
比如喜歡生活在當地叫做“桫慄樹”上面的樹蛙,則是被認爲是相當不錯的美味,這是因爲桫慄樹本身就是一種很受歡迎的果樹,結出來的果實有若拳頭大小,外殼乾硬有刺,用火一燒,扒拉掉灰燼,裡面的籽吃起來都是香噴噴的。
但是比如說生長在了當地糊花木上面的樹蛙,因爲糊花木本身就有一股難聞的臭氣。所以生長在上面的樹蛙也是同樣有此特徵,逮着了一隻吃下去的話。保準噁心得你三天都吃不下飯去-----哪怕它是和桫慄樹上的樹蛙是一個爹媽生的。
而東海諸島可以說是經常面臨颱風這樣的極端天氣襲擊,出現狂風暴雨是很正常的,會出現大量的積水,當某一隻樹蛙媽媽在大樹樹洞的積水裡面產卵以後,一旦短時間內又出現狂風暴雨等極端天氣的話,那麼大樹樹洞裡面的積水很正常的就會漫溢出來,其中的樹蛙蛙卵則是會隨水漂流。
在這個時候,隨波逐流的樹蛙蛙卵的命運要麼是在渾濁的水中腐爛。要麼就變成各種昆蟲美味的下午茶......可是,還有一種隨機事件可能會出現,那便是一粒樹蛙蛙卵在受到任何傷害之前,恰好隨着流水進入到了另外一個樹洞當中,這個好客的樹洞裡面依然有着令它可以生存下去的必備條件,然後洪水退去。
同時,當收留這株樹蛙蛙卵的樹木的種類爲:沙沙塔米的時候!一切條件就滿足了。
而沙沙塔米這句東海土著語言翻譯成漢語就是三個字:箭毒木!
或許箭毒木這三個字對普通人來說相當陌生。但是切換成其另外的一個別名,則是應該耳熟能詳了。
那便是:見血封喉!!
這樹木的樹汁只要有一點點進入到傷口當中,接觸血液,便是十分致命!
當這樣的小概率事件發生之後,這一粒樹蛙的蛙卵從此就在這好客的樹洞裡面居住了下來,很正常的。在這雨水的浸泡下,箭毒木裡面的樹汁自然會輕度的溶解到雨水裡面去。
那麼這一枚苦逼的蛙卵是否會被毒死呢?
當然不會,因爲箭毒木的樹汁的特徵是見血纔會產生一系列的化學反應,形成致命的毒藥,因此而殺人。但是,接觸到雨水不會。接觸到這樹蛙的蛙卵同樣也不會。
從此,這枚蛙卵就會在迥然不同的環境裡面生長下去,並且樹蛙恰好是一種十分善於適應環境的生物,否則的話,同一個種類樹蛙,也不會因爲依附的大樹種類改變,而自身也會變異擁有相關樹木的特性了。
於是,事情發展到了最後,這一粒幸運的樹蛙卵,便會順利的孵化,然後在箭毒木的樹洞裡面成長,身體會泛出淡淡的紅色,壽命也會大幅度的延長,當它的身體殷紅若血的時候,便是至少活了五十年以上,便是會被稱爲血蛙。
到了這一步,它便已經是毒物當中的霸主一樣的存在,類似於天龍八部裡面“莽牯朱蛤”那樣,四處所向披靡,乃是絕佳的素材,一旦將其抓住以後煉製成蠱蟲或者降頭,放出來與別人對抗,幾乎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當然,捕獵血蛙也絕對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隨時可能會搭上自己的性命,不過,最難的還是能找到五十年的血蛙。
至少他波就從未親眼見過,甚至連聽也沒聽說過某人擁有血蛙降的消息。
這樣的變態降頭爲什麼會出現在此地呢?
卻是此時胡瓦圖兄弟的主要精力已經被國師大人吸引住了,但是這絕對不代表他們就對自己的後方沒有絲毫的顧忌,他們同樣也聽過“引蛇出洞”“調虎離山”等等計謀,而這一隻血蛙降則是處於要進行蛻皮的階段,這段時間不適合進行太強烈的戰鬥。
所以,胡瓦圖兄弟乾脆便釋放出來了這一頭自己手中的王牌來四處巡邏,對可能出現的敵人進行毀滅性的打擊---當然在他們的心目中,這只是謹慎的表現,並不認爲真會有人來送死。卻是歪打正着!
然而就在這時候,土豪金出現了,並且以超級高調的方式衝刺前來,肆無忌憚的釋放出自己的氣息!在其餘的蠱物毒蟲畏懼無比逃走的時候,同樣擁有強悍實力的血蛙也是感覺到了強烈的憤怒,它同樣也是身爲毒蟲當中的天才,毒蟲當中的霸主,自然要捍衛自己的尊嚴,因此老遠就趕了過來!
面對突然殺出來的這個“攔路虎”,土豪金根本就沒有將其放在了眼裡。繼續衝了上去,而血蛙在這方面擁有天生的優勢。驟的跳躍而起,同時嘴巴里面的那條血紅色的舌頭一下子就彈射了出來,閃電一般的激射向了半空當中的土豪金。
此時土豪金乃是蜻蜓形態,天生就要被這血蛙剋制,而蛙類的舌頭彈射出去的速度格外驚人,因此土豪金竟是被“啪”的一聲輕響給打飛了出去,事實上,若是普通蠱蟲的話。中了這一招之後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舌頭上的毒液麻痹,然後被粘住,生生的拖回到血蛙的嘴巴里面被吃掉。
土豪金之所以被打飛,則是因爲血蛙的毒素也是奈何不了它的甲殼,同時,在即將中招的時候。土豪金也做出來了一個十分微妙的動作,那就是略微的傾斜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避開了血蛙充滿粘液的舌尖,所以也並沒有被粘得太牢。
吃了個不大不小虧的土豪金立即就憤怒了起來,同時也知道自己面臨着強大的對手,馬上就從飛行的蜻蜓形態變成了它的另外一種戰鬥形態。這種戰鬥形態乃是土豪金與拜魔教當中的帝王之蟲交戰之後,進化出來的新方式。
它迅速的摺疊起來了自己蜻蜓的羽翼,然後厚重的甲殼就開始出現在了體表,最後變成了一隻看起來十分妖異的甲蟲,並且甲殼的表面還幻化出來了十分妖異的五色光芒。土豪金的六條腿已經是彷彿蟋蟀的大腿那樣發達,前端更是進化出來了厚重的撞角。穩穩當當的與這血蛙對峙了起來。
見到了這一幕,林封謹都已經微笑了起來,很乾脆的道:
“你這傢伙,真是滑頭呢,好吧,快點將這隻癩蛤蟆弄走,咱們還趕時間。”
林封謹說完了這句話以後,那隻血蛙居然一下子就轉頭過來瞟他,翠綠色的眼瞳裡面盡是憤怒,青蛙下巴一鼓一鼓的,顯然是將林封謹的話都聽了個清楚明白,並且還明白其話意--不過這也很正常,血蛙這種東西必須要五十年才能通體若血,這五十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它修煉出智慧了,何況接下來還要被各種調製,說是通人性也是毫不爲過。
很顯然,這廝被“癩蛤蟆”三個字深深的傷害了......
但是,就在這血蛙分神的時候,土豪金的六條長腿一齊發力,啪啦的一聲將身下的落葉什麼的都打得稀里嘩啦的散亂不堪,然後便似子彈一般的激撞了過來。
同時,在土豪金飛撞而出的時候,它摺疊在背甲裡面的四片若蟬翼一般的褐色翅膀也是同時發力,以每秒都要超過一千次的速度恐怖震盪(約爲蜜蜂翅膀秒速的三倍),至於空中都響起來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同時,也令得土豪金的這一下衝撞速度更加迅疾!
不過,這時候林封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大叫道:
“不要!”
就在林封謹叫出來的這一剎那間,這隻血蛙就措手不及,一下子被土豪金頂得激飛了出去,飛出了三四十米遠這才落地,很顯然,落下來的時候已經是肚皮朝天了,只能微微抽搐了,林封謹急忙前去查看,發覺還有一口氣,這纔算是心情爲之一鬆。
也是多虧林封謹和土豪金之間心靈相通,林封謹叫出不要的時候,他的心意已經是被土豪金知道了,所以在撞擊發生的時候土豪金總算是手下留情,沒有拿頭上撞角的尖銳處去對準,否則的話,這血蛙降必然是開膛剖肚而死。
林封謹爲什麼大叫不要呢,則是因爲他自己都是和土豪金有着一絲感應。這這血蛙降聽他波說貌似也是主人家十分珍視的東西,一旦死掉的話,那麼主人雖在遠方,心中也是必有感應,那一做掉這血蛙,豈不是相當於狠狠的扯了一下警報器似的?是以才讓土豪金手下留情。
此時想必這血蛙是很不甘心,異常委屈的了,這廝在東海諸島的熱帶雨林當中橫行了八十年,後來被抓住調製成了強橫的血蛙降,更是堪稱人擋殺人,蠱擋屠蠱!什麼陣仗沒見過?
-大家夥兒來來去去的不就都是那麼幾個套路嗎?
要麼鬥毒,要麼拼瘴氣,或者說是比道行等等,可是你這變態爲什麼不按套路來啊?竟然直接就撞了過來,你他孃的是一隻蟲子好不好,你是蟲不是公牛啊,能不能不要這麼無厘頭搞一些跨物種招數出來??你耍賴!
大概是這血蛙太過兇殘的緣故,所以它所在的一大塊區域裡面也是百蟲辟易,就連奴蟲也是逃的遠遠的,倒是讓林封謹他們省事太多了。
一干人又走了兩三里路之後,土豪金的飛行速度慢了下來,林封謹的耳朵裡面也是聽到了隱隱約約“轟隆轟隆”的聲音,鼻翼也是隨之扇動了幾下,嗅到了一股隱隱約約的潮溼氣息撲鼻而來。
“是瀑布。”林封謹立即就蹲了下來,用樹枝在地上寫劃,示意給野豬和他波看。
三人開始小心的朝前走,土豪金也是顯得低調了起來,忽然之間,它降到了地上,這是表示發覺了“有情況”的意思。
林封謹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便見到了旁邊的岩石邊站着一個人,這人用黑巾包頭,還插着錦雞羽毛的裝飾,身上是俗稱黨早黑麻的對襟開衫,下身是土布做的燈籠褲,腰間掖着一個竹簍子,胸前則是有一支骨笛。
這樣的打扮,乃是標準的東海巫蠱學徒的模樣,而東海人因爲營養不良,還有紫外線強烈,所以皮膚很黑,皺紋也深,一般到了二十七八以後,就和五十歲的人沒有太大的區別,所以林封謹也是辨別不出來其具體的年齡。
不過這學徒站在這裡應該是被派來放哨的,只是看起來他的心情應該不大好,所以斜靠在了旁邊的樹幹上,嘴巴里面在咕噥抱怨着什麼,大概心思也沒有在放哨這上面,林封謹躡手躡腳的摸了上去,很輕鬆的就來到了他的背後,將嘴一捂,左手扣住了下巴雙手用力一錯,立即就是“喀”的一聲輕響,頸椎便是很乾脆的斷掉了。
將這人軟綿綿的屍體放下來了以後,林封謹朝前走了十幾步,發覺自己已經是來到了一處山崖邊,朝着四面八方環顧了一下,頓時發覺左邊的懸崖上,正有一座大瀑布轟隆隆的傾瀉了下來,這大瀑布的落差不算太高,還分成了兩級階梯,而就在瀑布形成的下方河道處,燈火通明,兩岸都是東海諸國中十分流行的竹樓,有兩層的,有三層的,還有晾曬的衣物什麼的,初步估算一下,這裡至少也能住個七八百人,裡面男男女女都有,簡直可以說是相當於一處市鎮了。
“好傢伙,感情咱們闖到老窩裡面來了。”野豬低聲道。
林封謹眯縫起來了眼睛,這樣的話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緊接着隨着他的心意,土豪金已經是迅速的飛高,然後停留在了一個地方呈現出“8”字形狀的飛舞,這便是表示有人埋伏,此時已經接近對方的老窩,所以行事必須要格外的謹慎,否則的話直接讓土豪金一口一個就直接毒死了,但這樣也要冒它泄露自身氣息的風險。
而之前林封謹爲什麼不用匕首來抹對方的脖子而是直接折頸,便也是因爲怕鮮血的味道惹來麻煩的緣故。
有着土豪金這“探測器”,林封謹也是一路悄然摸過去,過足了一把暗殺的癮,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出現,看看就要下到河谷的底部,林封謹這時候剛剛摸到了一名崗哨的背後,冷不防兩三丈外的一塊“石頭”居然一動,從裡面爬了兩個人出來!
感情這胡瓦圖兄弟不僅僅佈下來了明哨,竟然還設置了暗哨!這拿來當做掩護的“石頭”做得那個真的是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