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宏偉的廣場上面,有百官的雕像在這裡等候上朝,有着巡視的御林軍,有着前來傳旨的太監,時光彷彿都被凝固在了這個朝氣蓬勃的早晨。林封謹在這裡就敏銳的感覺到了,在這裡甚至有着龍氣在徐徐的流動,那個已經成爲了歷史的龐大王朝,依然在這地下的寢陵當中保持着自己的威嚴!
“這裡.......這裡根本就不是什麼疑冢!!”林封謹的雙眼當中,流露出來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清晰,深吸了一口氣道:“這裡就是不折不扣的真冢寢陵啊!!”
根據林封謹推斷,放置在焉支山天池處的青梅嗅器魂,應該就是錢許親手操作的,錢許的最終目的,應該就是引誘來人,利用來人的貪婪心思,進而殺死那頭上古鯨鱔,開啓那個祭祀法陣,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不過卻已經被林封謹陰差陽錯的破掉了,正所謂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而此時根據種種跡象顯示,末代帝王衛烈帝應該從某些方面也感覺到了大廈將傾的危機,所以他身爲末代帝王,利用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秘辛的優勢也開始了佈局--他當然也是知道衛明帝錢許佈置下來的一系列明計,估計也是相當歎服先祖的手腕,於是也就直接山寨了錢許的計謀,將傳國璽和青梅嗅的本體都放置在了衛宣宗的陵墓當中裡面。
面對此時這錯綜複雜的亂局。林封謹卻是有兩件事想不明白。
第一件事情是,衛烈帝拋出傳國玉璽和青梅嗅本體這兩件東西出來當做誘餌,那麼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呢?或者可以這樣說。他能從中獲得什麼利益?
第二件事是,很顯然傳國璽的重要性是比青梅嗅本體珍貴,可是爲什麼衛烈帝當年在放置的時候,會將傳國璽放在謎冢當中,青梅嗅的本體放在了更加難以破解尋找,防護措施更高的寢陵當中呢?
一面思索着,林封謹一面也沒有發愣。很乾脆的大步從那些等待上朝的文武官員的身邊走了過去,而這時候。林封謹腳下的和羞走共鳴得更加強烈了,顯然青梅嗅的本體就近在咫尺。
林封謹繼續朝前走,便見到在前方的乾清宮門口,又矗立着一個人。這人看起來大概只有二十來歲,迎面對着東方而立,看起來都有一種雄姿英發的激揚感覺,並且還是從上到下俯瞰着前來朝拜的臣子。
這人穿着五爪金龍赭黃袍,戴的是平天冠,腰間還配了一柄龍吞口的天子劍,不消說,正是此地的主人,衛宣宗了。不過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也只是一具玉質的塑像而已,只是身上的衣服什麼的都是現成,因此看起來端的是真假難辨。
林封謹在心中暗道這雕工也真是厲害。居然可以做得如此的惟妙惟肖,他拾級而上,來到了衛宣宗的雕像身邊,此時已經達到了最高點,便可以見到位於頂峰平地上的乾清宮當中,便是靈堂的模樣。其中大柱林立,頗爲深邃。在長長的一段過道的盡頭,本來應該是龍椅的位置上,便擺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木,棺木分爲首尾兩部頭,其上五爪金龍雕刻哪怕是在現在,也是夭矯靈動,煥然一新!
最後,林封謹的眼光則是停留在了這龍棺的旁邊,那裡有一個玉石做成的臺子,上面放置了一個不起眼的黑漆漆盒子,盒子大小大概只有兩尺開外,這玩意兒本來應該是一掃而過的東西,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卻是會給人以“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是有滋味”的錯覺,多看幾眼的話,甚至會令人捨不得將目光都挪移開來。
“是它了。”林封謹繞是一直淡定,眼中也是忍不住射出來了熾熱的光,徐徐的道:“青梅嗅,我不遠萬里而來,爲的就是你啊!”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從下方的廣場上,卻慢慢的走上來了幾個人,這幾個人走得可以說是十分的悠然閒適,彷彿是在賞玩風景一樣,一看他們的走路步伐,甚至都會覺得他們是胸有成竹志在必得而來的!
林封謹此時站在了供羣臣朝拜的乾清宮宮口的這個位置,當然是將這幾個人看得是一清二楚,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但緊接着又迅速的散去。
這幾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血將軍,蓑笠翁,田襄子!
他們一掃之前被打得抱頭鼠竄,狼狽奔逃,惶惶若喪家犬的模樣,也是擡頭起來看向了林封謹,眼中的敵意當然是絲毫都不曾消散,而他們的身上,更是多出來了一股強烈的自信感覺,這感覺卻是由一個人帶來的。
這個人被他們簇擁在了中央,相貌平凡,個頭是最矮小的,可是卻是淵停嶽峙,氣度非凡,峨冠博帶,氣度不凡。
更神奇的是,這個人站立在了這廣場上,居然隱隱約約都有一種與這廣場,這整個帝陵的氣勢融爲一體的感覺,這種隨時隨地都天人合一的境界,乃是所有煉氣士,習武者都是孜孜不倦的啊,就像是這山川世界,都完全是這個人的奴僕,這個人的手下!
這個人呼吸揮手之間,就能讓天地震動,風雲變色!
不消說,這個人就是血將軍他們主人,那個一直都隱於幕後的男人,
當然,也是那個龔七口中形容的“強大得若日光四射,連臉也看不清楚”的男人!!
林封謹看着下方出現的這羣人,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苦笑,輕聲的道:
“看來我又猜錯了一件事,他們竟然不是爲了傳國璽而來的。”
林封謹雖然說得很輕。並且雙方之間的距離至少也是相距百丈,可是這話聲貌似依然被那個男人聽到了,冷冷的道:
“那破爛玩意兒東西我現在拿來有什麼用?”
林封謹默然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道:
“焚石山中一別,已經快要兩年了吧,王爺卻是越發的龍精虎猛了。難怪得龔七很堅定的告訴我衛烈帝復生了,他卻是不知道,衛烈帝倘若真的復生的話,說不定還沒有王爺鬧出來的聲勢驚人呢。”
那個人陡然擡起頭來,兩道若有實質的目光在林封謹的臉上晃了晃。冷笑道:
“錢慎小兒,剛愎自用。自以爲文武雙全,其實寫的幾首歪詩狗屁不通,更是從未有過率軍出征的經歷,說難聽一點。連打敗仗的經驗都沒有!怎麼能和本王相提並論?”
是的,原來一直隱藏在幕後的這個“主人”,終於露出了他的真實身份,正是死而復生,奪舍何大昌的武親王錢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從焚石山那裡回到了中原。
此人當年距離帝位也就是一步之遙,只是一時心軟,將帝王暫時讓給了親弟弟衛獻帝錢鴻,在錢鴻當政的那幾年,武親王錢震實際上除了一個名分之外。手中可以動用的資源,還有能夠知道的秘辛,其實是和帝王無疑的。差不多可以這麼說,衛烈帝錢慎知道的,武親王錢震也是知道至少九成九!
因此,大衛朝歷代的皇室秘辛,錢震也必然是瞭若指掌,像是這青梅嗅和傳國璽的隱藏之處。種種細節,他也必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之前派來的那些人會被輕易的伏擊,死傷殆盡。
不過,這衛宣宗的寢陵原來的各種細節錢震雖然知道,但是這裡面後來又經過了衛烈帝的一系列相關改造,衛烈帝對錢震卻可以說是忌憚得很,因此錢震對後面改造的細節自然就是不甚了了了,加上他們也確實是在毒牙都身上吃了大虧,因此才存着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意思在裡面。
可是林封謹也萬萬沒有料到,這錢震居然看上的不是傳國璽,而是青梅嗅!!
他之前還存着讓向雄他們爲自己吸引火力的心思,但現在看起來,只怕要倒過來算,其實是他爲向雄他們吸引火力擋災纔對......真是要令人慨嘆人算不如天算啊!
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林封謹是人不是神,倘若他連什麼事情都可以推測出來,那就是妖怪了,好在林封謹做事情也是一向求穩,因此此時雖然被錢震堵了個正着,也絕對不是走投無路,相當於到了絕境裡面。
林封謹與錢震一別也是接近兩年,此時再看他的時候,發覺錢震的相貌與之前剛剛奪舍“何大昌”的時候又有相當大的改變了,無論是身高還是面相,都是判若兩人。
這卻是因爲錢震也是在修煉一種“吞滅邪功”的緣故,這何大昌的身體無論資質還是命格,可以說都是平庸得很,遠遠比不上錢震那一具原來的身體。只是錢震原來的身體距離現在也是超過了百歲,若不是其中混入了媧蛇神一半的精華,早就衰弱腐朽不堪了。
這吞滅邪功,卻是可以迅速的改變一個人的體質,但格外的邪惡詭異。錢震此時既然奪舍了何大昌的身體,之前的那一具身體自然就沒用了,不過卻是因爲媧蛇神的精華在裡面,所以能保持不腐。
錢震按照吞滅邪功上的記載,將各種奇特的藥物混合在了一起點燃,用來日夜燻烤中意的資質絕佳的屍體,將之烘烤成了乾屍,再將這屍體磨製成粉,然後用來做成藥丸日夜吞服,可以吸收其中的精華,並且按照吞滅邪功的功法修煉,便能夠最大限度的對此時的身體進行改造,模板自然是那具資質絕佳的身體。
當然,這樣乾的弊端就是,被當成藥引子來服用的那具屍體的魂魄,必然會化爲厲鬼,日日夜夜的糾纏服藥的人,只是錢震是拿自己的奪舍之前的身體來做藥引子,所以這弊端真的是可以忽略不計了。
此時錢震修煉此邪功已經有小成,將這一具本來屬於是何大昌的身體已經幾乎被煉化了大半。精血骨骼什麼的已經與之前的身體有八成相似。所以武親王錢震走到了這個地方里面以後,便出現了奇特的天人合一的現象,與整個寢陵都在互相呼應。
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異像?
這便是因爲這處寢陵乃是設置下來了自成天地的陣法。自然是處處都打下了昔年大衛王朝的烙印,錢震以大衛皇族的身份進入,他昔年更是手操大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親王,所以引發這樣的共鳴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當然,吞滅邪功雖然帶了個“邪”字,但任何東西都是有兩面性的。有利就有弊,所謂的邪功。不過是其創始者當年沒有擠入主流的趨勢而已,成王敗寇,歷史也本來就是被勝利者所書寫的。錢震雄才大略,當然是唯結果論的人。不會被這些拘泥,他若能中興大衛,那麼這功法肯定就是吞滅聖法了......
此時錢震置身在這寢陵當中,只覺得氣機運轉說不出的強烈,舉手投足之間都有這寢陵當中遺留下來的大衛朝的氣運呼應,當真是說不出的暢快,哈哈哈仰天長笑了三聲,然後對着林封謹道:
“有道是識時務者爲俊傑,我看你也算是個人才。所以給你個機會饒你不死,你之前冒犯本王身邊的三友的債,就讓你一筆勾銷了。”
錢震這麼說之後林封謹才明白了過來。原來田襄子,蓑笠翁外加血將軍便是他手下的三友。
史書上也曾經有記載,說是武親王錢震在南征北戰的時候,身邊有“三友”作爲參贊,還有“四鷹犬”爲爪牙,只是沒有具體到人頭。將三友,四鷹犬具體到人頭。想來是被衛烈帝刻意打壓刪除過的緣故,故意要削弱錢震南征北戰的功績。
錢震有能耐奪舍重生,他身邊的這些人卻是不可能像他這樣做,想必此時追隨在他身邊的“三友”,都應該是昔年陪伴他征戰天下的那些人的後人吧。同時也看得出來錢震此時身邊的人手確實是有些窘迫了,否則的話,又怎麼連“四鷹犬”這種舊部也沒有招徠到?
聽了錢震的話,林封謹此時卻是擡起頭來,深深的看了錢震一眼,忽然笑道:
“王爺就真的覺得今天吃定我了不成?草木榮枯,生老病死,本來就是天道循環,註定不爽的事,你此時奪舍換命,逆天行事,必有大患!之前你出手對付龔七他們以後爲什麼會銷聲匿跡,一直到現在纔出現?這其中的曲折,莫非真是以爲我不知道不成?”
“當年讀史,在《梁書》當中記載,有真人雖然成功奪舍,但從此卻是一年當中,有至少半年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被稱爲不應期,這段時間內只能癱瘓在牀榻上,無論是進食,屎尿便溺都只能由別人來侍候。王爺你之前縱然是將龔七他們一行人都殺得乾乾淨淨,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小吧,以至於現在的元氣纔剛剛恢復了過來,就搶着來攔截我,也不怕最後病勢加劇白白的丟了小命?”
錢震聽了林封謹的話以後,表現出來的便是堂堂正正的親王氣度,居然出奇的沒有反駁,淡淡的道:
“你還知道得挺多的呢。既然是這樣,那你還敢擋在我的面前?只要我吸乾此地的大衛朝殘存的氣運,帶走金棺當中盤旋縈繞的龍氣,就能恢復五成以上,同時再拿到青梅嗅這件神器,用龍氣將其駕馭,這隱患也就消除得差不多了。我對此乃是志在必得,你還要擋在這裡螳臂當車?”
這時候,血將軍卻是站了出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釘在了林封謹的身上,一字一句的道:
“王爺,此人實在可惡,和他多說什麼,趁着那些修煉了龍衛之術的禁軍不在,正好取他的狗命,我的神鎧也有一大塊在他的手裡!”
聽了血將軍的話,林封謹心中一動,似乎毒牙都的修煉方式這些人也知道呢,“龍衛之術”這東西,莫非就是以前大衛朝訓練禁軍的方法?現在落到了呂羽手上?
這時候錢震還沒有說話,蓑笠翁卻是已經低聲的提醒同伴道:
“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很詭異的氣息,這種氣息也是格外的邪惡,強大,絕對不可以大意!而且他還一直沒出過手,實力莫測高深啊,切不可大力。”
田襄子捂住了嘴巴,輕聲的嗆咳着,眼裡面卻也是有一股奇異的光芒在閃動:
“錯不了的,這是魔的氣息,這小子和魔物之間肯定有勾結,老夫絕對不會認錯!”
面對錢震的威脅,林封謹此時卻是很乾脆的道:
”青梅嗅和傳國璽這兩件東西,都應該是衛烈帝放置在這地方的餌吧!貿然吞下去,武親王你就不怕噎住?”
錢震一聲長笑,譏刺的道:
“錢慎小兒真是東施效顰,明帝乃是何等的韜略,死後佈置的連環計端的是令人歎爲觀止!這錢慎小兒自己才德有限,卻是要學明帝的作爲,真真是要讓人笑破肚皮。我就不妨告訴你,這裡乃是我大衛朝宣宗的寢陵,宣宗生前的時候爲了佈置天街,維繫這天干地支的迷宮,所以便封禁了大量的龍氣入陵,弄了個自成天地的大陣出來,才能達到如此神奇的效果。”
“否則的話,你看這些臣子宮女身上的衣服,隔了這幾百年都不腐朽,這裡面的花果樹木隔了這些年都不枯死,都是依靠的當年引入的龍氣的威力。不過,時隔境遷,滄海桑田,當年這隨隨便便注入進來的龍氣,對全盛時期的大衛朝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但是現在,卻已經成爲我等復國的重要根基!”
錢震一面說,一面開始舉步前行,他每一步踏出,似乎整個人都顯得高大偉岸三分,有龍行虎步的感覺,四下裡的氣機似乎都在以他爲核心那樣,迅速的凝聚起來,風雲涌動!
這時候,林封謹也終於感覺到了龔七所說的那種“彷彿整個人都在發光”的感覺,錢震蓄勢待發,全力運作,確實是有一種若天上烈日的感覺,令人完全無法逼視。
而之前林封謹和錢震在焚石山的地下洞穴交手的時候,面對他的“抑揚頓挫”霸拳之術,已經是感覺到了勢難匹敵,最後都是動用了陸九淵賜給自己的護身一劍,這纔將錢震擊退。
可是要知道,那時候的錢震,乃是處於剛剛奪舍,油盡燈枯的狀態下,此時的錢震卻是有備而來,那個野心勃勃,手控天下大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親王的實力,至少也是恢復了八成以上啊!
錢震大步朝着林封謹逼近,每一步邁得看似不大,可是他龍行虎步,在旁人的眼裡看來,竟簡直是在以驚人的速度接近了過來,更恐怖的是,錢震所經過的地方,那些本來是被雕刻出來上朝的雕像竟是紛紛的活了過來,這些文臣武將也都大步前行,對準了林封謹怒叱道: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林封謹卻是知道,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異狀,乃是因爲錢震將自身的龍氣注入到了這些雕像當中的緣故,就彷彿是操控傀儡那樣的讓這些雕像活了過來。之前林封謹還在慨嘆呂羽駕馭龍氣的技巧格外精妙,但現在看起來,呂羽的本事和錢震一比,那就完全是頑童和大人的區別,二者都毫無可比性!
其實出現這樣的狀況也是很正常,錢震本來就得到了皇室的秘密傳承,相當於有大衛歷代二十餘帝的經驗來作爲鋪墊,加上他也是一度以武親王的身份掌控朝政,君臨天下數十年,對龍氣的掌握當然是精微奧義全部都能夠衍發出來。
這一時間,林封謹甚至都有着自己被這整個天地都排除的錯覺,只覺得天地悠悠,時間茫茫,竟是沒有自己一絲一毫的容身之地。本來在外面錢震還做不到這一點,但這寢陵當中乃是有自成天地的陣法,相當於依然是大衛朝的疆土,錢震完全佔據了地利,因此林封謹一時間竟是在氣勢上都被完全壓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