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封謹的話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這刺客也是被說到了痛腳,忿然道:
“你給我等着,每個夜晚我都會來看看你的脖子是不是有洗乾淨了!”
林封謹淡淡的道:
“我若是你,一定會好好的想明白要不要這麼幹,因爲下一次見到我的話,你便是把兩條腿兩隻手連帶自己的jb一起割下來都沒有救了。再說,你以爲我這毒藥就這麼好解的嗎?你先徹底解了毒再說吧?”
若論鬥口,這刺客當然不是林封謹的對手,加上他本來就被林封謹打得慘敗,以至於斷腿加裝死才能苟延殘喘,因此竟是無言以對,咬牙切齒深深的看了林封謹一眼,便一下子抱住了那個護衛對準了後方的深谷當中倒了下去。
衆人頓時衝了上去,卻見到谷下雲霧繚繞,也不知道深深幾許,林封謹卻知道,這刺客既然選擇在這裡伏擊,那麼當然就和先前那土系神通的傢伙一樣,事先準備好了退路,否則他怎麼會做這自殺的勾當呢?
當下一干護衛都是悲痛難當,但此時老祖宗的生死未卜,連自己的命都不知道要不要填進去,因此也沒有什麼時間來哀悼,很乾脆的就對準了那塗章狼青的松風居猛衝了過去。
大概是因爲剛剛一起戰鬥過,同過患難的關係,這些護衛對林封謹也變得是親密了許多,因此林封謹一面趕路一面與之交談後這才知道,原來這位塗章家的“七爺”的本名居然叫做塗章秀!乃父一直都是在軍中混跡,因爲性格孤僻,卻是屬於十分低調的那種人物,不過實力還算是不錯,依靠身上這一身鐵針重鎧的強悍,也算是在軍中混得下去。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這塗章秀的父親有一日回家的時候。飲酒過度,結果卻是暴斃在了家中!而這時候塗章秀還差三個月才滿十六歲,而按照軍中的規定,兒子要承襲父親的軍職,那麼非得要十六歲不可。
官宦人家與平民人家的區別,自然就不必多說了,要跨越這條天塹似的鴻溝,塗章秀的這條支脈可以說是付出了好幾代人的努力,甚至還有人賠上性命,終於纔在塗章秀的父親這裡弄了個官身。可是眼見得此時就要付諸東流!
就在這個時候,只有十五歲的塗章秀卻是默不作聲的站了出來,穿戴上了父親留下來的鐵針重鎧,因爲渾身上下都被封在了鎧甲裡面,外人還真的是認不出來,加上塗章秀的父親平時行爲孤僻乖戾,一年到頭也是難得說上幾句話,居然被他成功矇混了過去。
結果也許是機緣巧合,塗章秀剛剛冒充父親頂職不久。居然是遇到了西面的大月氏人大舉入侵,結果就在這一戰當中,衆人原來才知道,原來這個看起來病怏怏的少年。居然是個李元霸也似的人物!!
當時戰局一片混亂,本來已經是關隘失守,結果塗章秀在最關鍵的時候率領本部十八騎驟然殺出,於萬軍當中陣斬大月氏來犯的萬夫長!成功翻盤。繳獲不計其數。
這麼一來,塗章秀的身份當然是隱瞞不住了,但是他們這支鐵獅軍上下卻是都得承他的這個情了。沒有塗章秀的話,估計能活下來的十中無一,就算是苟活下來的也是一輩子奴隸命,因此從上到下都沒有人多嘴,給塗章秀隱瞞了下來。
並且塗章秀因爲身份的原因,這個大功是不能向兵部報上去領的了,否則的話,他冒充的事情也就會水落石出,所以他的功勞也是被一干上司瓜分了,正因爲如此,其頂頭上司討蠻將軍因此也是得了升遷,調任到了這邊來鎮守。
而這將軍既是覺得塗章秀是個福將,更是欣賞他的本事,便索性擡舉他做了自己的親將,把他一起調到了這邊來,還將自己的女兒與他定親。
因爲塗章秀成名一戰的功勞實際上是被冒領了,加上他後來的這年餘時間都呆在了將軍身邊,所以名聲不顯,但他此時成爲了討蠻將軍的女婿以後,實際上更是一日千里,不僅僅自身收服了這頭強悍的妖騎,手中握持的方天畫戟,更是丈人家家傳的至寶,當成女兒的彩禮送過來的,在神兵利器譜上都能排入前五十。
所以,塗章秀雖然年紀輕輕,但隨着他的威權日重,家族內一些知情人都是對他的名字如雷貫耳,知道他是有真材實料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才十七歲,連嗓音都還沒有變完全,家族內的長輩更是知道,自家的子孫搞不好都還要和他打幾十年的交道,因此都要與其結下善緣,人人都要按照他的排行叫一聲“七老爺”,沒有一個敢於小看他的。
若不是塗章秀一心一意的要在軍旅裡面發展,不想染指家族事務,他要爭奪族長的位置估計也是有七八成把握的。
這裡距離塗章狼青的松風居大概也只有幾裡山路,等林封謹到達的時候,發覺這裡果然是環境絕佳,山環水抱,更難得的是旁邊還有一條清澈的白沙小溪徐徐環繞而過,更是有一山壁的金銀花開得極是燦爛,幽香陣陣。
一馬當先的塗章秀已經勒住了胯下的妖騎,在他的面前,有一個黑衣人正負手而立,看起來甚至都有些傲慢。
在這個人的背後,就是松風居。
只是此時松風居的周圍地面上,閃耀着幾點幽幽的彩光,這彩光的排列似乎存在着某些玄妙無比的規律在裡面,看起來應該是某個陣勢了,一旦走進去的話,很可能就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林封謹多看了幾眼這幽幽的彩光,居然覺得這彩光裡面有無窮無盡的毒物幻象要奔跑衝刺而來,急忙收斂心神,這才覺得恢復了正常。
那麼,又是什麼讓塗章秀這樣少年得志,意氣風發的男子居然停下了衝鋒的腳步呢?
就是面前這個黑衣人嗎?
林封謹仔細一看這黑衣人,發覺他乃是穿着一身黑袍,甚至帶着罩帽連頭都蓋住了。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這黑袍看起來對他來說有些肥大,但是這人身上卻有一種彷彿是華山那樣平地拔起的強悍氣勢,彷彿靠近了就會撞得頭破血流,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只能看出來,這黑衣人留着長鬚,但是須發都是全黑的,也分辨不出來他的年齡,只能說是在三十歲到六十歲之間。
而在這黑衣人的身後。還有三個人,這三個人當中有兩人林封謹都熟悉,一個便是那名臉色蠟黃的斷腿刺客,那名土系神通爐火純青的煉氣士扶着他,另外一個人則是臉容尖削,神情陰騭,看人的時候彷彿都是十分刻薄,彷彿在算計你身上有多少肉多少骨頭,直若一個小商販一般。
這黑衣人見到了又有大羣人趕來。微微嘆了口氣道:
“功虧一簣,罷了,該當塗章家有此劫數,我與三僕今日去了。下一次來的就是主上了,到時候生靈塗炭,滿目瘡痍,這又是何苦來哉?”
這句話一說出來。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聽這黑衣人的口氣,他都還不是主事人。而上面還有個主上!而先前將這羣人攔得死來活去的刺客和煉氣士,竟然都只是他的僕人!
這樣的實力,當真可以說是冰山一角,已經令人十分震怖了。
這時候馬主事忽然大罵了一聲,怒道:
“什麼牛鬼蛇神,也來我們塗章家裝神弄鬼?”
說着便帶了兩名心腹吶喊一聲,一舉大步走了上去,拔刀就斬!馬主事能夠做到了這個位置,也是有一定自己的實力的,這一刀斬下去,頓時有隱隱的虎嘯聲傳來,還有一隻巨大的虎爪幻象當頭拍下,另外的一名心腹卻是專司防禦,擎着一面巨盾就頂了上去。
另外的一人則是雙手連揮,“嗤嗤”破空聲瘋狂大作,什麼飛刀,透骨釘,三角鏢等等都是滿天飛舞,甚至還有幾隻活着的蚱蜢,蝴蝶,蜻蜓!
這樣全方位的打擊,集合了攻防一體,甚至是涵蓋了近程和遠程,毫無死角。
但這時候,那小商販一般的人卻是站了出來,伸出手指點了一下。
這一指便恰好點在了馬主事斬來的一刀上,詭異無比的是,被他這一指頭點上去後,馬主事的刀刃,甚至引出來的虎爪幻象居然若瓷器一樣片片碎裂了開來,彷彿這一指便點在了這一刀最脆弱的地方。
更可怕的是,在馬主事刀勢盡潰的同時,他驚恐的發覺自己握刀的那隻手都開始出現了碎裂,更是在向全身上下蔓延。
這小商販一般的人點了馬主事一指之後,便完全不管他了,彷彿他已經是個毫無威脅的死人,又朝着滿天飛舞而來的暗器點了一指。
頓時,以他點出來的這一指爲核心,立即就出現了一個恐怖的漩渦,將這些暗器若長鯨吸百川那樣一股腦的吞吸了進去,彷彿其中蘊藏有莫大的吸力一般,被吸進去之後,那些暗器便是叮叮噹噹的掉了一地,看起來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了。
最令人震撼的是,明明在馬主事的前方還有個舉着重盾的大漢護持着,但那人點出來的兩指卻是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就彷彿是這個人完全是一個影子似的!
不過,就在馬主事瞠目結舌的看着自己手臂上出現的異狀的時候,斜刺裡卻是忽然伸出了一隻手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一抓之下,憑空竟是響起了一聲淒厲無比的號叫,並且還是那種幽魂的慘叫聲!
緊接着,馬主事的那隻手上就出現了清晰的冰層,這冰層迅速的蔓延開來,呈現出淡藍色,那種藍色看起來令人心安。隨後馬主事就發覺自己握刀的這隻手被凍結到了一個大冰坨子裡面,卻是涼絲絲的感覺到格外的舒服,而旁邊開始有黑色的灰燼蔓延盪漾。
抓住馬主事的那隻手,自然是林封謹的,真正發力的卻是他腰間黑帝鏡中的水娥,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在場的人見多了水系神通殺人的凌厲,卻還是第一次目睹這樣的治癒神通!
那小商販模樣的人此時更是用一種林封謹欠了他幾億沒有還的眼神看了過來。刻毒無比,忽然一字一句的道:
“好,好!我秀一記下了。”
爲首的穿黑袍的那人忽然笑了笑道:
“鬼僕,剛剛這位先生乃是使用的甘霖握來破你的鬼戳,你知道甘霖握已經多少年沒有現世了麼?三百七十三年!這樣精純的水系神通和手法,甚至要在老夫上一次見到的南海遊方僧之上啊。”
旁邊的人聽了以後更是驚異不已,看向林封謹和黑袍人的眼神都變了,說實話,他們這些老跑江湖的人,也確實是開了眼界。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水系神通,但那黑袍人說的話更了不得,什麼這甘霖握三百七十三年沒現世,什麼之前還是所謂的南海遊方僧施展出來的.......那豈不是說,這老王八蛋都至少活了三百七十三歲了?
在這個擁有神通和各種靈丹妙藥的世界裡面,活三四百歲的也不是沒有,但也絕對不會多,單是看歷朝歷代的帝王就沒有一個活過百歲的,就知道其難度了。
當然。皇帝爲什麼沒有辦法真正的長壽,原因就在於一個兩難的命題,那就在於傳承--倘若一個帝王可以享受百年江山,他的後代繼承人怎麼辦?苦苦的等候百年嗎?很少的皇子能有這樣的耐性。並且就算是皇子有這樣的耐性,他們的手下也等不了的。
在帝王家,兒子可以肆無忌憚的想要把老子弄下臺,但是老子卻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兒子全部弄死。所以這是一場老子註定必敗的戰爭,這也是帝王沒有辦法過百歲的原因。
不過面前的這黑袍人說自己有接近四百歲,林封謹也是不信的。因爲他感覺得到,這人的精氣神可以說是旺盛得彷彿若十七八歲的少年,幾乎都要滿溢出來,便是夜御十女也是毫無問題一般。
這樣蓬勃的生機甚至令人覺得病態,林封謹更是覺得絕對不會出現在一個四百歲的老頭子身上。
並且更重要的是,林封謹覺得這個人很危險。
相當相當的危險!
儘管他空着手,看起來很有風度,可是在林封謹的眼裡,他甚至比一把鋒芒畢露刃口甚至都貼在了自己脖子上面的鋼刀還要危險十倍!
林封謹同時也是注意到,騎在了妖騎上的塗章秀也是同樣的緊張,大概他也是同樣感覺到了這龐大的壓力,所以提起來了渾身上下的精力都在與之強行對抗着,甚至林封謹都注意到,塗章秀胯下的獨角犀牛的後腿都在微微的顫抖着,巨大的蹄子下面的石板已經偏偏碎裂,彷彿在承受着萬鈞之力。
“這黑袍人在提防我,也在提防塗章秀,不對!他主要的精力,應該是放在了松風居上,塗章狼青這老東西看到有便宜佔,似乎也出面了!”林封謹在瞬間就理清了局勢。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的山道上有一名肥壯無比的巨漢大步走來,身上散發的是兇橫暴戾血腥的氣息,而他手中提着的大斧更是流露出來了一股兇殘的意味,正是野豬也是隨後趕來了。
林封謹對準了野豬揮了揮手,野豬便繃緊了肌肉,若一輛龐大的戰車那樣,對準了這邊開始衝刺奔跑,而林封謹也是不爲人知的微微往前踏出了半步!
這半步立即就像是導火索那樣,一舉引爆了全場的局勢!
有一句話叫做此消彼長,這黑衣人在野豬身上分神,對其餘人的壓制自然就隨之而降低。
這其中,最先忍耐不住的還是塗章秀,他已經是在全力與這黑衣人相抗,此時忽然覺得對方的氣勢陡然削弱,性格本來就十分兇暴的他陡然就全面反撲,天外有星光連續不斷的閃爍,塗章秀長嘯一聲,高高躍起以後凌空翻了個跟斗,那一把桀驁不馴的方天畫戟已經彷彿是蘸了星光也似的直斬了下來!
塗章秀一動,其餘的人自然也是隨着動作了起來,旁邊的護衛都是紛紛的撲向了塗章秀的面前,這些人都是死士,意思就是說在關鍵的時候,他們的命就是主家的,他們的用處就是拿自己的身體來做塗章秀的人肉盾牌。
接着野豬也是猛然高高舉起了自己的開天斧,然後猛擲了過來,這一擊帶起來的勁風連地上的小石頭都吹得嘩啦嘩啦的作響,高速旋轉的開天完全就彷彿是從九天之上降落下來的雷霆,彷彿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能阻擋得了它!
林封謹卻是雙手抱在了胸前,老神在在的看着,很顯然,對方就算是要反擊,肯定塗章秀也是首當其衝,而塗章秀的死活林封謹則是半點兒都不會在乎的。那就是說,自然會有在乎塗章秀性命的人出手。
在這裡有誰會在乎塗章秀的性命?除了那些護衛之外,後面的松風居當中就有一個。
老祖宗,
塗章狼青!
一股龐大的氣勢陡然從後方松風居當中升騰了起來,林封謹陡的吃了一驚!
因爲當年他見到塗章狼青的時候,塗章狼青已經是被鐵甲神獸的牛毛神針所傷,並且還上了歲數,自然是顯得十分萎靡。今日塗章狼青以全盛之勢出現,更是精修了這麼多年,當然會令林封謹覺得反差極大。
就目前塗章狼青展現出來的氣勢來說,甚至在林封謹眼中也是進入了與九淵先生這等人物的境界,這已經是相當了不得了。
而塗章狼青只是展現出來了氣勢,卻是蓄而不發,則更是手段老辣的表現。有的時候,不出手的威脅,未必就不會比悍然出手少太多!
眼見得塗章秀的那一杆方天畫戟當頭斬至,那黑袍人卻是沙啞的輕笑了一聲,站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動,驟然之間,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便有一把紅纓槍刺破了他身上的黑袍,直刺在了那方天畫戟上,只聽得“當”的一聲清響,這聲音卻是嫋嫋不絕,大有餘音繞樑的味道。
然後就見到了那把紅纓槍連槍頭帶槍桿都一起碎掉了!化作了木屑片片飛舞。
只是在下一秒,那黑袍人的袍子當中又“嗤嗤”的刺出來了兩支纓槍,這兩支纓槍一先一後,居然全部都刺在了那方天畫戟的同一個點上,這兩把紅纓槍粉碎以後,方天畫戟上面的星光也是在瞬間黯淡了不少。
只是方天畫戟剛剛又下斬了,緊接着這黑袍人身上又刺出足足四支紅纓槍,他身上攜帶的這紅纓槍的數量,而已說簡直像是無窮無盡似的,這四把紅纓槍卻是同時刺出,其中三支的槍尖叮叮叮的就刺在了那方天畫戟上的三個點上,若是把這三個點連接起來,便恰好形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
這時候,黑袍人刺出的第一把纓槍消耗的是方天畫戟上的殺氣戾氣,第二槍,第三槍消耗的是方天畫戟上的貪狼星力。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經過了前兩次的攔截,這黑袍人第三次刺出的三柄紅纓槍便已經可以令得這方天畫戟下斬之勢爲之遲滯了一下,而他第三次刺出的,卻是足足四柄纓槍!
剩餘下來的那一支纓槍當然不可能閒着,它乃是後發先至,化作了一道淡淡的紅色影子,十分飢渴的直奔向了塗章秀的右脅。那裡雖然看起來有堅實無比的戰甲防護,但是塗章秀心中卻是明鏡似的,自己的這一副家傳鐵甲也絕對不是完美的,至少現在不是,因爲它也同樣被重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