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七的各種神通法術對這人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效果,他連續不斷切換了三類法術,施展出來了十一種神通,卻只是吹動了這人的衣角,可是這人只用了一拳,便轟在了龔七的胸口,龔七也不是什麼獨行俠窮光蛋,他家中也是豪富,自己購買了價格不菲的朱䴉護甲,更是有師尊朱熹賜下的白鹿令!
可是這兩件法寶在這人的拳頭下面也是片片破碎,它們起到的效果,便是讓龔七從當場死亡的下場變成了可以苟延殘喘兩個時辰後再死。抓住了這個機會,龔七才施展出來了“活死人”術,苦苦堅持到了現在。
“這個人也是衝着玉璽來的?”林封謹默默的聽着,然後又給龔七上了一柱香,龔七貪婪的吸着香燭的氣息,點頭道:“沒錯,這是毋庸置疑的,因爲我親耳聽到他在逼問玉璽盒子的下落!”
“玉璽盒子?”林封謹奇道。
龔七終於得意一笑道:
“拜託,你總不可能認爲我們這麼多人來到這裡一事無成吧?我們循着線索,然後發掘出來了一處十分隱秘的所在,便獲得了之前用來存放玉璽的盒子,據說這盒子會和玉璽進行共鳴,這樣的話,到時候下到了儲存玉璽的地宮裡面,便可以省掉無數的麻煩,避免掉被贗品矇蔽的巨大風險。”
這時候,龔七的精神顯然好了許多,不過林封謹已經看到,他的肉體上的傷勢已經完全是無藥可救,說白了此事龔七的身體已經是兩天前就死掉的一具屍體,林封謹想了想以後道:
“那麼,你一直強撐着活下來,便一定是有極重要的事情要傳出去了?”
龔七點點頭,嘶啞着聲音道:
“沒錯,首先是玉璽盒子的下落。被我藏在了背後樹林當中的鳥巢裡面,鳥巢所在的大樹上被我刻下了標記的,可以很輕鬆的找到。”
林封謹點點頭,這時候,卻聽到了龔七的體內傳來了似乎在灼燒皮肉發出的“吱吱”聲,龔七頓時痛苦無比的道:
“那人打入我體內的氣勁又發作了!你聽我說,我就快要魂飛魄散了.........其次,其次是,我,我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
林封謹雙眉一揚,雙手已經是插入到了龔七的腹中,用力一探,立即就感應倒了一股強大而熟悉的力量!
是的,那便是龍氣,散發着白色的光芒,在龔七已經死亡的體內依然肆掠,破壞着。
並且最恐怖的是,這龍氣與正常的龍氣並不大一樣。帶着強烈的個人烙印的痕跡十分明顯,更是可以感覺得出來這龍氣完全若被馴服了的猛獸一般,少了那種要翱翔於九天的曠野和自由,這種對龍氣的運用自若程度。就連呂羽這種一國之君也是不可能達到的,只有可能是.......帝王!!
林封謹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雖然也是擁有龍氣,並且量還是相當的多。但是說實話,運用龍氣的方法實在是粗陋無比的,與這個人完全是天淵之別。就彷彿是同一塊大的麪糰,在林封謹手上就只能做麪疙瘩,可是在這個人的身上,就能做出來可以穿針眼的銀絲拉麪!
這時候,龔七已經倒在了地上,從他的嘴巴里面嘔吐出來了大團的黑水,然後劇烈抽搐着。更是可以見到他的頭頂,五官七竅周圍,居然散發出來了嫋嫋的煙霧,居然是將之前吸入進去的香燭煙霧全部都散發了出來。
林封謹望了野豬一眼,野豬微微搖頭道:
“此人的三魂七魄都已經散掉了,或許大巫兇他老人家前來還有一些辦法,我卻是沒有的........”
林封謹心知野豬應該是沒有說話,看他滿臉橫肉的模樣,能會先前的一些巫術已經是相當的了不得了。只是,這龔七卻只說出來了玉璽盒子的秘密,他口中所說的天大秘密,難道就要與之失之交臂?
一念及此,林封謹的心中頓時都爲之焦灼了起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道:
“可惡,難道說真的沒有辦法了不成?”
這時候,光芒閃耀,卻是金甲武士天狼自動從須彌芥子戒當中走了出來,沉聲道:
“主人,假如你覺得這個消息真的很有用的話,那麼我有點辦法。”
林封謹深深的看了天狼一眼,然後道:
“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麼?”
天狼很乾脆的道:
“可能在以後會帶來一些不可測的後果,但是付出代價的也是你,主人,不是我,假若是我損失的話,我就二話不說做了。”
林封謹冷哼了一聲道:
“過去已經是事實,未來卻是不可測的,我們能把握的只有現在,我像是那種爲了未來可能存在的問題就畏首畏尾的人嗎?做!”
天狼便不再動彈了,緊接着,他的胸腔處“啪”的一聲打開了一扇小門,緊接着操控天狼的石奴便浮現了出來,這石頭直接飛到了開始渾身抽搐,加速腐爛的龔七的頭上,然後很乾脆的就壓了下去。
說起來也是怪事,林封謹在這石奴壓下去的瞬間,忽然彷彿看到了熹微的光芒閃耀,緊接着,石奴似乎化成了三塊,然後又三塊歸一,龔七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臉色也是變得格外的安詳了,本來四處散佚的香菸又重新飄飄渺渺的回到了五官七竅裡面。
“呃........”從龔七的喉嚨裡面,忽然發出來了一連串詭異的聲音,彷彿是金屬在摩擦似的,緊接着,他便緩過了氣來,對林封謹感激的道:
“多謝林公子相救。”
林封謹淡淡的道:
“不用多謝我,你做出瞭如此大的犧牲,我總得給你個把話說完的機會,但要長話短說,因爲我也不知道目前這種狀況能持續多久的。”
龔七便立即抓緊時間道:
“雖然我沒有看到那神秘人的臉,但是,在我逃走的時候,卻是見到了另外一組的黑貓的屍體。黑貓素來都是說自己有九條命的,但是他也死了,不過他的生命力確實是要比其餘的人頑強得多,在死前居然寫下來了殺他的人的名字。”
林封謹緊緊的盯住了龔七,蹲了下來,對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可以說是完全忽視掉了,一字一句的道:
“是誰?”
自從被石奴鎮壓在了頭頂以後,龔七的思緒反應都和正常人一模一樣,立即說出來了三個字:
“血將軍!”
血將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職位。大衛朝的歷代御林軍副統領便都叫做血將軍,有特殊的功法,並且還穿戴着一身標誌性的血色鎧甲,猙獰威猛,林封謹的瞳孔陡然收縮,龔七苦笑道:
“我成爲了活死人這幾天,反覆的思考着敵人的真面目,這些人首先看起來對放置玉璽盒子的各種機關通道極其熟悉,若不是這樣的話。也決計不會只有我一個人逃出來,其次,還能將龍氣運用到如此地步,最後。更是可以驅使血將軍這兇名卓著的怪物殺人,令這樣兇殘的傢伙乖乖馴服,那麼,爲首的那人身份。可以說是呼之欲出了......昔年大衛的君王,衛烈帝,果然沒有死啊!”
這個消息從龔七的口中說出來了以後。林封謹也是一下子被震住了!烈帝居然未死,這是何等令人震撼的消息!按理說大衛朝當年分析崩潰到現在已經是好幾十年了,從理論上來說,衛烈帝是有可能活着的,尤其是帝王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服用一些益壽延年的丹藥,活一百多歲的帝王也不在少數,但是......最典型的鐵證,便是吞蛇啊!
若沒有衛烈帝的精血,又怎麼能鑄就這一把神兵的呢?
之前林封謹在追查那片傳聞是從龍袍上扯下來的衣角一系列秘密的時候,便也是想過衛烈帝是否還在人間的事情,但最終得出來的結果是認爲不可能的,有可能是大衛朝的餘孽在活動,沒想到時至今日,龔七居然又是舊事重提!
龔七喘息了一會兒,臉上忽然又露出了詭秘的表情接着道:
“最後,我們在藏匿玉璽盒子的地方還發現了一件東西,這件東西是林公子你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的!”
林封謹眼光一閃道:
“哦?那是什麼東西?”
龔七張開了嘴,吃力的將手深入到了嘴巴里面,只聽得“咯吱咯吱”的響動,竟是從自己的上顎處拔出來了一根小指頭般粗長的玉簡!
抹掉了這玉簡上的污血和腐肉之後,便可以見到這玩意兒質地十分堅硬,玉簡的邊緣都十分銳利,否則的話也刺不進人的上顎去,其上還有一滴鮮血,殷紅鮮豔,十分引人注目,林封謹接過來一看,頓時有些難以置信,因爲這玉簡的表面上鐫刻着四個字:重寶之匙。
而玉簡的背面更是彎彎曲曲的刻着一條路線圖,路線圖的盡頭赫然寫着三個字:青梅嗅!
這,這赫然是一份關於神器青梅嗅的藏匿地圖!
林封謹的眼睛都瞪大了,焉支山天池當中的地圖已經完全被裝在了自己的心裡面,因此林封謹一眼掃過去以後便可以肯定,這玉簡上面所繪製的,絕對與自己剛剛出來的天池迷陣大相徑庭。
但是,這玉簡一看就不是僞造的,這上面標識出來的“青梅嗅”三個字,又是怎麼回事呢?
此時那個本來已經是偃旗息鼓了的謎團又浮現出了水面-是的,林封謹在焉支山天池當中歷險的時候,號稱是與青梅嗅源出同門的和羞走卻並沒有什麼反應,這無疑是令人感覺到有些奇怪,林封謹的解釋是很可能封印青梅嗅的四暗瞳魔印威力強大,直接阻隔了二者之間的聯繫,但是,這一支玉簡的出現,卻令無疑事實更加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了啊。
龔七顯然也是看了出來林封謹的疑惑,嘶啞着聲音道:
“公子你不必多想這玉簡的真假......我可以擔保這玩意兒一定是真的,你知道爲什麼我要將這玉簡強行刺進自己的上顎麼?”
林封謹一揚眉道:
“不知道。”
龔七慘笑道:
“林兄,你有沒有發覺那玉簡上有些特殊的標識?”
林封謹低頭一看掌心當中的玉簡,頓時發覺那上面的鮮血居然還在。急忙再擦拭了一下,發覺那滴殷紅的鮮血居然是抹之不去,多擦拭幾次的話,反而更加鮮豔妖異,仔細一看,這鮮血竟是詭異的滲入到了玉簡當中,已經形成了“沁”的方式!
龔七道:
“我如此作爲,便是要以我自己的血肉來掩蓋掉這滴鮮血的氣息!這路線玉簡乃是被血將軍的精血污穢,若是離開了血肉的掩蓋太久,便勢必會被這恐怖的傢伙尋蹤覓跡而至!”
接下來多餘的話龔七已經不必多說。那羣被他認爲是“衛烈帝”的人首先是對那秘境的機關十分熟悉,接下來又對這玉簡窮追不捨,其真僞很顯然就十分明瞭了,連熟知內情的這些人都要爭奪這玩意兒,顯然是真非假了。
林封謹默然了一會兒道:
“活死人多存在一刻,對魂魄的損傷就越大,轉世投生之後便很容易變成癡呆弱智,你還有什麼話要留下來的麼?”
龔七這時候卻是顯得十分放得開,仰天一笑。他此時屍體肌肉僵硬,笑起來十分恐怖,但林封謹卻是從他的笑容當中讀出來了放下一切的坦然:
“某平生已經是無憾了,這一次以死相報萬大人。也算是還了他昔年的情分,家中的妻兒,自然有人照應.......既然該帶的話已經帶到,那麼我走了。”
林封謹誠摯的道:
“一路好走。”
龔七一笑。然後這笑容便僵硬在了他的臉上,平地裡刮起來了一陣陰風,顯然魂魄已經是離體而去。而離開了魂魄的滋養以後,龔七的這具屍體則是開始以驚人的速度腐爛,連骨頭也是腐朽成粉,最後血肉變成了稀泥,骨頭化爲了粉末,重歸於這天地之間了。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林封謹嘆息道:“龔七也算是對得起萬和林了。”
龔七一死,石奴便重新進入到了金甲武士天狼的體內,用機械的聲音提醒林封謹道:
“主人,這玉簡怎麼辦?”
林封謹淡淡的道:
“那血將軍既然知道只有一條漏網之魚,此時得到了感應,多半是會單獨前來的,那麼,我倒是想要會一會這兇名昭著的傢伙了。當然,若連他都搞不過,咱們也不用多說,趁早找一隻鳥將這玉簡綁上去放飛,然後大家有多快逃多快了。”
森林當中的夜晚並不平靜,除了各種昆蟲在樂此不疲的鳴叫之外,還不時會傳來野獸憤怒的吼聲。
林封謹一行人這一晚便露宿在了這潮溼的密林當中。
因爲血將軍隨時可能來襲,所以林封謹選擇了遠離人煙的地方進行住宿,否則的話,此人極其兇殘,只要是人,無論是婦孺老人,都是一概殺死,並且被他殺死的人的鮮血還會令血將軍的實力以驚人的速度增加,並且血將軍的這能力並不是屬於神通,同樣是罕見的不會被血煞之氣,國家氣運影響的強悍異術,因此很難被剋制。
當年血將軍奉令出征,討伐安南,這裡的瘴氣,足疾,寄生蟲等等都是大軍前進的莫大障礙,一萬三千將士,還沒有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病倒了一小半,被安南使節一番冷嘲熱諷,這血將軍一怒之下,便請出了聖旨護體,可以有效的干擾避免軍中的血煞之氣對自己神通的影響,單獨前往安南邊塞重鎮邦貢,悍然出手,竟是以一己之力在城中大開殺戒,被他殺死的人的鮮血,反過來會對他造成額外的補益。
安南的高手好不容易將血將軍打成重傷,可是他每殺一個人,這人的鮮血就成爲了他養分,逃走之後屠戮十來個平民便能夠借他們的鮮血全面恢復過來,堪稱是以戰養戰的典範!
血將軍在邦貢一直呆了四天四夜,屠戮了平民千餘人,高手四十多名,捕快,軍人多達三四百名。因此逼得安南只能求和,當然,這固然是安南的頂尖高手在三年前被大衛朝一網打盡有很大的關係,也說明了血將軍的實力乃是如何霸悍!
不過,西戎的密林往往都是令人談虎色變的地方,就連無孔不入的商賈也是罕有前來這裡的,疫病,瘴氣,數量驚人的毒物,蠱蟲。甚至還有吃人的生蠻,蠻不講理的熟蠻,每一樣東西都可以威脅到人的生命,並且讓你死得苦不堪言。
好在此時有野豬作爲嚮導,此時營地當中的一應事務,都顯得井井有條:
方圓十餘丈的範圍,都被潑上了火油然後點燃,這潮溼的森林裡面,也不必擔心山火。等火焰熄滅以後,燒過的地面再撒上雄黃,便可以杜絕那些無孔不入的毒蟲了,並且下方一直都會有暖氣蒸騰上來。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烤架上面幾隻野雞正被烤得吱吱冒油,正好用來下芭蕉葉裹着的飯糰,這森林當中的任何水都是不允許喝的,除非你想要帶着滿肚子的蟲子回鄉。若是口渴了的話,旁邊是一大堆扯來的水藤,咬開以後大口吮吸着。便有清涼可口的水流自動涌入你的嘴巴當中。
若是想要喝甜一些的水的話,旁邊的樹上插着的竹管則是可以去看看滿了沒有,多梨樹的樹汁很是甘甜濃稠,有的寨子裡面母親奶水不足的,甚至都會用這東西餵養小孩。
用三塊石頭壘起來的簡單竈頭上面,煮的則是一鍋毒蛇羹,吃得飽飽的,再喝上一碗滾燙的蛇羹睡覺,吊牀一晃一搖的,可以說是很快的就能進入到夢鄉當中。
就在烤雞已熟,蛇羹已沸,林封謹和野豬兩人準備開動的時候,卻有一個人撥藤拂草的從旁邊的林子裡面鑽了出來,卻是一個看起來扎束着黑黃頭巾,將下襬掖在了腰間的老漢,這老漢慈眉善目的,看着林封謹笑呵呵的道:
“看來老漢我來得有些不巧啊,兩位竟然還沒有吃飯呢。”
林封謹擡起了頭,笑了笑道:
“不巧,正好,老人家一起來吃些吧?”
這老漢笑眯眯的道:
“無功不受祿,這怎麼好意思?並且老漢我胃口有些大,又一直都在馬不停蹄的趕路,更是有些餓了,你們弄的這些飯菜我一個人吃纔剛剛好呢。”
林封謹微笑道:
“沒事,我讓這僕人再多弄些就好了。”
“那多費事啊。”這老漢繼續笑眯眯的道:“把你們兩個人殺掉,剩下來的飯菜不就是都歸我一個人嗎?要是吃得口渴的話,還能喝幾口鮮血呢。”
這老頭子本來和林封謹的對話是正常的,可是驟然之間,他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出來,猛的就令人神經都爲之緊繃了,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在了這老頭子的身上。
可是,就在這時候,從後方的黑暗當中,陡的撲出來了一個魁梧的身影,這人穿着一襲連身鎧甲,從頭到腳都被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起來,只有眼睛處露出了兩點血芒,最可怕的是,這一身連身鎧甲居然是暗紅色的,表面更彷彿是有水光盪漾,竟彷彿是鮮血在流淌!
聲東擊西!
血將軍看起來也是個深通兵法的大家,一來就玩了這麼一手出來!
此時貌似林封謹和野豬兩人都是措手不及,可是,旁邊的地面也是炸了開來,一名金甲武士從中彈了起來,只聽得“刷拉刷拉”的機括聲響動,一柄鏈子槍已經是以驚人的速度激射而出,直襲血將軍的腰肋之間。
倘若是別的鏈子槍,這血將軍一定是不管不顧,但是,狙襲他的人乃是天狼啊!用強大的驪山奴的材料改造出來的強悍鐵甲神獸,血將軍本能的從這柄鏈子槍上面感覺到了強烈的威脅,因此只能朝着旁邊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