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林封謹也是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加逗留,發覺土豪金將這鞏德修煉出來的冰蛭之魂徹底吸收了之後,便知道也撈不到什麼油水了,一旦多加逗留,被聞訊而來的降龍關援軍攆上來纔是難纏,所以也是很乾脆的迅速離去。
不過在離開之前,負責搜屍的天狼卻是發現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便叫林封謹來看,林封謹看了之後,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這鞏德右腳的腳趾,赫然也是多出來了一隻!也就是說,他居然也是個六趾人!
林封謹與那神秘的六趾組織打交道的事件已經很長了,這個六趾組織行事神秘而詭秘,貌似和媧蛇神有所聯繫,可是仔細調查了以後卻是發覺這組織與之也是若即若離,他們吸收成員的標準,他們這個組織的宗旨,完全都是一個謎團。
這個六趾組織已經可以說是很久都沒有出現在林封謹的視線當中,沒想到今日誤打誤撞,居然又幹掉了他們當中的一個成員。
根據昔日的經驗,林封謹仔細的將鞏德屍體的每一根腳趾都仔細的捏過,找到了他的那一根假趾,拔掉了以後卻發現裡面沒有什麼紙條或者說是信息之類的,而是藏了一顆毒丸,這毒丸的藥性可以說是格外的劇烈,一旦將其服下,幾乎是無藥可救,就算是運氣好能救活了,後遺症也必然是十分嚴重。
在沒有其餘的發現以後,林封謹也是逆流而上,迅速離開。不過這在青塘山脈當中修築出來的官道也是沿江修築的,所以沿途也是遇到了好幾撥從後面趕上來的追兵。
好在林封謹乃是在暗處,追兵卻是在明處,並且那隆隆的蹄聲使得林封謹早在十餘里外就有所戒備,加上江水近在咫尺,跳進江水遊動幾裡再上岸,那麼降龍關當中擅長追蹤的氣味獒犬也沒有辦法追蹤。因此每一次都是事前就規避過去了,堪稱是無驚無險。
而秦去這一次則是更加謹慎,林封謹發覺這廝逃走以後乾脆利落的就往大山當中一竄。依照他的神通和身手,在這茫茫的窮山惡水裡面隨便找個地方一藏進入胎息狀態。既是養傷順便也是拖延時間,要想將其找出來,在這窮山惡水裡面大軍搜山都沒有用。
趕路了一天以後,林封謹發覺降龍關當中應該是死了心,沒有再派人出來了,此時路上也遇到了一兩撥人朝着降龍關去的人,都是在草原上面販賣貨物,以物易物賺得是盆滿鉢滿的,這些人都是嚴加戒備,哪怕林封謹孤單一人。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十分警惕。
林封謹也是不爲己甚,走上前去,用雙倍的價格買了他們商隊當中的兩匹好馬,輪換騎乘,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便走出了這茫茫的大山,眼前便是草長鶯飛,一馬平川的大草原。
此時正是大草原上一年當中最美的時候,繁茂的青草正在迅速的抽芽,黃白色的小花偷偷的綻放,空氣裡面都盪漾着一股清新的氣息,藍天白雲下。牛羊們都貪婪的咀嚼着豐美多汁的青草,牧羊的漢子用刺拉拉的嗓子吼着粗獷的牧歌,牧羊犬在興致勃勃的抓撲着蝴蝶。
林封謹依舊拿出來了自己招牌式的書生行頭,區別是自己騎着馬,而書箱則是揹負在了另外一匹馬兒上,而西戎的書生的服裝也不是寬袍大袖。頗有些類似於先秦時代趙武靈王胡服騎射的裝束,好在腰帶和頭巾都是頗爲飄逸,與普通人的衣服很是有些區別,辨識度很高。
草原雖然風景美麗,但是也到處充滿了攻伐與殺戮。林封謹在草原上面策馬剛剛走出了三四十里,就被數十騎穿得破破爛爛吆喝着的牧騎圍住了,這些戰力不凡的牧民們乃是被挑選出來的勇士,他們的職責就是策馬在草原上圍繞着自己的部族領地奔馳巡邏,遇到強大的敵人就示警,弱小的呢,自然就打劫了。
這些牧騎本來圍住林封謹的時候,雙眼當中閃現着的是野狼一般的貪婪殘忍的光芒,但是當雙眼看到了林封謹身上的衣着,還有另外一匹馬背上的書箱的時候,那種目光就漸漸的消退而去,很明顯的換成了尊敬。緊接着,一個年紀大的牧民便跳下了馬來,手撫胸膛,大聲歌唱了起來:
“遠方的客人啊,請問你是從什麼地方前來的。”
“長生天把您送到了這裡,那麼就請像天上的喜鵲那樣棲息一晚吧!”
林封謹雖然已經是三裡部實際上的掌控者了,但是這裡是西戎,距離三裡部生活的地方足足都有好幾千裡,絕對不是在草原上生活的民族風俗都是一樣的,難得這個部族表示出來了善意,因此本來都是嚴加戒備的林封謹愣了一下,就順水推舟的接受了他們的好意,因爲說實話,他都是一天一夜沒睡,並且胯下的兩匹馬兒也快要到極限了。
來到了這個部族的駐地以後,林封謹算是體驗到了草原人的好客,他在鬍鬚都要白了的族長面前再次重複了一次自己前來西戎尋找赤蠍的謊言,然後很上道的從書箱裡面取出來了一些小禮物進行贈送,這些小禮物並不貴重,比如說是針線啊,引火用的火刀火石啊,鐵製的護指啊,卻是草原上奇缺的東西,拿來送人很受歡迎。幾乎是百試百靈的。
有了良好的交流開端,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賓主盡歡了,林封謹沒費什麼力氣就淘換到了三匹好馬,然後獲得了一個溫暖舒適的帳篷,值得一提的是,林封謹身上的書生氣質看起來很受草原妹子的歡迎,結果當天晚上想來鑽林封謹帳篷“借種”的草原女子幾乎達成了兩位數,不堪襲擾的林封謹最後只能苦着臉鑽進了族長家的帳篷才消停了下來。
接下來林封謹在草原上的生活幾乎就反覆上演類似的經歷,區別是那些大的部族往往就喜歡找林封謹討要書籍,好在林封謹帶的這些書也是完全用來打醬油的,裡面也沒有什麼絕本孤本之類的東西,送起來也並不心痛。而這些大部族拿了書之後,往往則是虔誠的將其放在了神龕上進貢,看得出來其實是非常的珍惜。
八天之後。林封謹便已經是來到了西戎的重鎮,好水川。
這裡便已經是草原與丘陵交界的地帶,此地爲什麼會被稱爲重鎮,那便是因爲當地的鹽池可以說是十分出名。當地所產出的鹽巴有足足十來種,分爲白鹽、黑鹽,青鹽,胡鹽,柔鹽,赤鹽、駁鹽、臭鹽、馬齒鹽,胡鹽......等等,可以說是西戎的一大財源。
這些鹽巴當中,白鹽和黑鹽可以說是食鹽,其餘的都是用來的入藥的。並且只有此地才能產出,所以雖然產量不高,每年販賣出去的卻可以賣出一個大價錢來,不比普通的鹽巴利潤小。
林封謹來到了好水川這裡,卻是要先找一個人。從這裡起,自己就要進入到了西戎的腹心地帶,盤查勢必嚴密非常,自己畢竟是在西戎這邊上了通緝令的人物,有了這個人的配合的話,此行便是若閒庭漫步一般了。
林封謹要尋找的這個人,正是在遙城一戰當中被他親手逮住的三個紈絝子弟當中之一的龐起。
這三人當時爲了活命。可以說是寫下了大逆不道的書信,都有十足的把柄攥在了林封謹的手裡面,林封謹此時去找他,只是要他行方便幫個舉手之勞的小忙,相信這人也不會剛烈到立即翻臉,要和自己同歸於盡的地步。
這好水川。便在這龐家的勢力範圍當中。
最近一兩年,龐貴妃在宮中十分得寵,龐家當然也就不會放棄好水川這塊肥肉,便巧取豪奪,將勢力範圍便已經擴展到了這裡。硬生生的插了一腳進來,此時在好水川的鹽業裡面,已經至少也要佔據去一成的份額。
林封謹來到了這裡以後,便直接找到了龐家的鋪子,然後按照與龐起的約定出示了信物,頓時,這掌櫃的表情和態度立即就不一樣了,臉上還掛着獻媚的笑容,直接將林封謹請到了裡面坐下,還要奉上香茗一杯。
大概只過了可以說是兩袋煙的功夫,便見到了龐起哭喪着臉走了進來,勉強擠出來了一絲笑容道:
“林兄最近別來無恙啊,怎的忽然有雅興來到我們西戎這窮山惡水的地兒來遊覽一番?”
林封謹自然知道這幫傢伙怕什麼,嘿嘿一笑道:
“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掉吧,長話短說,開門見山,各位放心,我也沒有閒情逸致來到處遊玩,只是這一次乃是受人所託,要特地來到這裡弄幾樣東西,弄妥當了就走。”
龐起聽了林封謹的回答,明顯是鬆了一口長氣,立即道:
“不知道林公子要找什麼東西,我可幫得上忙?”
林封謹笑了笑道:
“我首先要去和僕人會合,然後去焉支山,最後入崑崙,聽說西戎道路崎嶇難行,所以這一路上的各項事宜,就拜託了龐公子了哦。”
龐起更是放鬆了下來,拍胸脯道:
“這個自然是小事,包在我身上好了。不過一過焉支山以後,那邊就十分偏僻荒涼,林兄你要確保萬無一失,那麼最好還是知會塗章翱一聲。”
這龐家此時可以說是在西戎國當中一手遮天,林封謹的要求也並不過分,所以龐起才能這樣拍胸脯保證,接下來他又作陪,引領林封謹遊覽當地的鹽湖鹽礦,看一看傳說當中的出產九種鹽巴的鹽坑,這些十分罕見的景色倒真的是令人嘖嘖稱奇,感慨大自然造物之神奇。
接下來一切的吃喝拉撒都是不用林封謹理會的了,就連等待在那邊準備會合的野豬也是有專門的人接了過來,畢恭畢敬的口稱豬爺。
不過雖然萬事俱備,還是有一樣事情令林封謹有些擔心,便是這一次前往焉支山的話,西戎的國都金城帳乃是必經之地。
在早年的時候,西戎乃是由十三個大部落聯合組成的,因此其領袖所在的金城帳也會隨着水草的繁茂而遷移,一年四季,居無定所,不過。當西戎正式立國以後,完成了從遊牧到半定居生活的轉變,金城帳的駐地就固定了下來,大部分的牧民轉變成了自耕農。周圍的土地也是大部分成爲了耕地,只有小半部分最爲肥美的草場給留了下來。
林封謹與野豬相遇以後,陡然多了這麼個強援,心中也是多了一個憑依,野豬故地重遊,想起前世今生,也是倍加唏噓。一路行來,這西戎給人的感覺就是武風極盛,到處都可以見到佩戴着刀弓的武士行走,便是路上的商賈。也多有侍衛隨行,這一個國度尚武之風盛行,難怪得地處偏僻,也是可以躋身於五國之列。
這一次堂而皇之的在西戎的官道上行走,趕路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跟隨着龐家的商隊而行,好水川到金城帳足足也是有一千一百餘里,卻也是隻用了四天功夫而已,這一路上林封謹也算是見識到了龐家的盛氣凌人,走關過卡,肆意插隊加塞,百無禁忌。甚至有稅丁想要跑來看一看貨物的,都被劈臉一馬鞭子抽得在地上慘嚎。
當然,這種事情對於林封謹來說也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依仗權勢飛揚跋扈的哪裡都有,哪怕是北齊國當中也是屢見不鮮,至於什麼律令之類的更不在林封謹考慮之列。
他擔心的唯一一件事。便是這西戎也是法家的根基所在,而此時法家當中出了一個驚才豔豔的韓子,將本來四分五裂的法家大一統起來,龐家的這些人做得實在有些過分,一旦引出來了法家的人。自己就很難藏得了行蹤了。
好在龐家的人看起來也是知道收斂的,在距離金城帳一兩百里的地方行事就規矩了許多,而到了這裡以後,大片大片筆挺的白樺林矗立在了官道兩側,彷彿哨兵一樣站立着,蔚爲壯觀。
臨睡前,林封謹找了幾株白樺樹,在其樹皮表面割了幾刀,然後下方用竹管承接住,第二天早上起來便可以有清新可口的白樺樹汁喝,格外的芬芳撲鼻,旁邊的人都看傻了眼,他們都沒有嘗試過這麼幹過呢,但嚐了一嘗之後,都覺得清新甘美,於是紛紛有樣學樣,連管事也是十分好奇,由得這幫護衛折騰。
這幫人正在忙亂的時候,忽然聽到後方的官道當中有鈴鐺亂響,緊接着就是一名紅衣騎士策馬奔馳而過,並且高高的擎着一面旗幟,上面寫着一個林封謹不認識的字。
緊接着不到半支菸的功夫,遠處傳來了“嗚嗚嗚”的聲音,便是三名紅衣騎士策馬疾馳而過,這三名紅衣騎士腰間都有號角,三人一面疾馳,一面便有人吹號,這個人吹累了就換下一個,務必要保證號角聲不會斷絕。
路邊上的行商聽到了這號聲,便紛紛走避,閃開一旁,林封謹見到了這狀況,忍不住奇道:
“這是有貴人出巡麼?好大的排場?”
野豬看了一會兒道:
“三使開道,閒人走避,來金城帳的不是南院大王就是北院大王了,也當真是有些奇怪,當今西戎國君韓令對兩院大王忌諱得緊,怎麼會讓他們來金城帳?”
聽了野豬的話,龐家這一次出行的龐管事便插話道:
“太后聖壽,北院大王韓禮身爲第三子,自是要來的。”
林封謹對西戎國內的局勢也是有所了結,知道當今國君韓令卻並非是當今太后親生的,只是機緣巧合,左右逢源,得到了七大部族的支持才登上了國君之位,作爲妥協,太后的兩個兒子則把持了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這兩個十分要害的職位。
說實話,韓令此人也算得上是一代雄傑,他剛剛即位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妥協的產物,只能算個傀儡。
斯時太后在內爲腹心之患,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兄弟同心,把持兵權在外,端是是內外結合,盤根錯節,在這種情況下只要走錯一步,便很可能滿盤皆輸,可是他不僅僅是將國君之位坐牢了,西戎更是在他的手中充滿了侵略性,襲東夏,擾北齊,寇中唐!換成是林封謹在這樣的局面下,也是一定做不到此點的。
此時乃是西戎太后七十大壽,話說人生七十古來稀,雖然以太后之尊,可以說不乏什麼靈丹妙藥的進補,但太后的身體一直就不好,壽數有限,從眼前的局面看來,太后加上兩院大王才能勉強和韓令對抗,可是太后還能活幾年?
這最重要的支柱一倒,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就算是聯手,估計也不是韓令的對手了。
所以,這一次太后大壽實際上也應該是西戎國內的一個十分重要的轉折點,可以說是風起雲涌,該站隊的,該未雨綢繆的都在活動,當然,林封謹對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只不過他卻聽人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便是太后聖壽也是導致了一定的人氣效應,爲了給這位老太后賀壽,整個西戎國內無論是真心想要讓她長命百歲或者是恨不得她下一秒就嗝屁的,都得準備一份厚厚的賀禮。
這送壽禮乃是難得的可以名正言順的討好上司的機會,便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時候,能在這壽筵上露一把臉的,少不得也就要官運亨通。
人生在世,無非吃喝二字,所以這一次,據說左丞相脫脫木便千方百計的請來了當年大衛朝的御膳房總管蔡大師傳人統籌調度,要讓這太后娘娘升一升格,體會一次帝國太后的壽誕。
不過,右丞相孟春來也是不甘示弱,尋訪到了庖丁一族,請到了傳說當中的易牙的後人也是來一顯身手。
要知道,無論是蔡大師還是易牙的後人,都是屬於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平時要與之相逢的話,那麼林封謹都得是要靠走大運才行,今日卻是可以在金城帳同時找到兩人,當真是令人慶幸至極。
林封謹可沒有忘記,自己在這七衝門的最後一關上面可是卡得欲仙欲死啊。若是能夠在這裡衝關成功,又何必去勞煩東家之子呢。
等到南院大王的車駕過完之後,一干人便重新上路,話說這還是林封謹第一次來到了金城帳,等到接近都城二十里的時候,便已經見到了諸多奇特的房舍,這些房舍頗有些類似於天竺國的風格,濃重的金彩邊緣,還有細膩的建築線條,不過房屋的特點卻是結合了漢族青磚瓦房和帳篷的特色,看起來很是具有異域風情。
等到車駕經過了一處叫做返照坡的地方的時候,遠遠的就可以見到一連串白色的建築延綿不斷,沿着旁邊的山坡山脊順勢而上,這些白色的建築都是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偏偏建築的屋脊上卻不是鴟吻等等常見的瓦雕,而全部都是鷹鷲之屬,都是振翅飛翔的形象,令人爲之側目。
最大的一座建築上,更是有神佛雕像都在朝拜的雕像,上面都漆了金粉,可以說是十分惹眼,林封謹見了也是注目良久,心道那裡莫非是夏宮?
野豬見到了林封謹的神情,便低聲對林封謹道:
“主人,這裡就是大牧首元昊的居處,大北居宗。這裡與金城帳一南一北,互爲表裡,無論是從戰略價值還是風水上來說,都是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