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懼怕的人的擔心其實多餘了,實際上這種陰邪鬼魅,最懼怕的就是軍營之類的陽剛地方,商隊裡面大羣的壯年男子,差不多個個手頭上都有人命,匯聚起來的陽剛沸烈的煞氣混合在一起,便是之前林封謹遇到的準旱魃也是有多遠就逃多遠,何況區區小鬼,更不要說他和李虎兩人此時都是命格歸星的格局,天生就要剋制鬼物了。
陳大彪接着指着另外那個木頭零件與金屬靈魂混合製作的玩意兒,眼中狡獪的光芒一閃而過道:
“至於這東西,我也是大概知道一二的,不過在我述說之前,林少東能否先答允我一件事?”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先講什麼事情?”
陳大彪看了林封謹一眼,暗道這個公子哥兒也不像是看起來的那樣膿包,便笑道:
“這東西我家三爺卻是找尋了許久,林少東若是肯出手成人之美,那麼三爺是一定會開個好價錢的。”
林封謹沉吟了一下,卻是拿眼角掃了一下旁邊的林德,後者立即站了出來用生硬的語氣道:
“少爺,這看起來有些像是呼延部落的聖物,還是不要賣的好。”
陳大彪立即冷笑了起來:
“哼哼,這東西是聖物?說起來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這位兄臺還是不要信口雌黃的好。”
李虎此時見到林封謹微微擡了擡下巴,便出聲道:
“既然林德認得這東西,按理說我們就得帶回去給老爺看看,不過既然聽說陳家三爺喜歡,我看就賣一半吧。”
李虎此時在林家的隊伍當中論威望和實力,都在表面上乃是領袖人物,所以這句話說出來便可以說是一錘定音了。陳大彪皺起了眉頭,不過轉念一想,覺得先弄到手一半也不錯-------既然林家此時已經在回水縣城裡面紮了根,那麼總有辦法讓他們將剩餘的一半吐出來!這世上只有到手的東西才最可靠!
所以陳大彪心念轉動間,便一面讓人去請王三郎,一面看着這“魔方”道:
“嚴格的說起來,其實我也不認得這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就好比是從來不摸骰子的人,看到骰子只知道這是木頭做成的,根本不知道這玩意兒怎麼拿來賭錢。我識得的,便是組成這玩意兒的木頭和金屬的來歷。”
林封謹盯着那“魔方”,眼中狡獪的光芒一閃而逝,口中道:
“願聞其詳,若是能解除我心中的誘惑,當然還有好的價錢,貨賣識家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陳大彪上前一步,用肯定的語氣道:
“這東西上面的銀料表面,有一層似乎要活過來的光澤,我們平時拿來買賣的銀兩與其一相比,完全就是上品珍珠與死魚眼珠的區別。我當年在海外跑船的時候,便聽人說起過這種彷彿擁有自己生命的銀料,應該是在極遠的傲來國纔出產的石見銀!”
“傲來國當中,有一座名爲蓬丘的山脈,綿延數千裡。在這蓬丘當中若是進行採掘的話,就會遇到很多怪事,那便是經常會從岩石當中挖掘出一些詭異而恐怖的東西,很類似於胚胎,甚至有的時候嘴巴,鼻子,耳朵都看得十分清楚,這些東西有的類似於人的胚胎,有的類似於野獸的,剛剛被挖掘出來的時候,甚至會抽搐慘叫,礦洞也會經常出現離奇坍塌失蹤,甚至是整批整批礦工不見的瘮人事件。”
“不過當地人之所以肯冒着極大的風險進行挖掘,則是因爲這山中出產的礦物也是蘊藏着極大的靈氣。最著名的,則是女小金,石見銀,方寸鐵這三種。按照市場上面的價格規律,本來是金比銀貴,銀比鐵貴,但是蓬丘當中出產的礦物,則是要倒過來算,則是方寸鐵最貴,石見銀次之,女小金最廉。”
“而這東西上面的木頭也不是凡品,你們看木質雖然疏離,可是質地卻是韌密,用手撫摸上去以後溫潤若人的肌膚,應該是著名的水柏木所制的。傳說這樹木百年長一寸,要長到碗口粗細,差不多都要千年歲月,十分難得。”
林封謹聽陳大彪將這些秘聞娓娓道來,如數家珍,心中也有些佩服這傢伙看起來似個草包,但是肚皮裡面還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這個時候王三郎也趕了過來,看他哈欠連天的模樣,就知道對這事情很不上心,一干事情幾乎都還是由陳大彪做主。最後居然開出來了五千兩銀子的價錢。
此時旁邊的人都聽得目瞪口呆,那些窮廝殺漢心中更是懊惱不迭,暗道這勞麼子機關獸哪裡是木頭和鐵做的,根本就是黃金鑄成的!早知道這麼值錢,那麼就算是撲上去咬也要咬一塊下來。
但林封謹對這個價錢看起來還很不滿意一般,居然坐在了椅子上半句話也不說,就呆呆的喝着茶,彷彿對陳大彪報的這個價格恍若未聞,最後無奈之下,陳大彪加價到了兩萬兩銀子外加回水縣的一所醋鋪,還有城邊上的一百畝上好水澆地這才鬆口。不過這則是將倀罐和機關獸的內核都全部買走的價錢。
有一句話叫做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歷朝歷代最賺錢的行道絕對不是什麼珠寶首飾之類的,而是賣火柴,鹽巴之類民衆生活必需品的,利潤貌似薄,但是禁不住人人得用,日日得用!所以一個有口碑的醋鋪那就是下金蛋的雞,賣了的都是會被當地的士紳笑談起來挖苦成敗家子的。
至於一百畝上好水澆地就更不說了,爲了幾畝好田打得頭破血流鬧出人命的事情屢見不鮮。旁人見了林封謹做了這大賺買賣尤是意猶未盡的樣子,都在心中暗道這傢伙的心腸太貪了些。林封謹卻是不管其餘人怎麼看,清點了銀票地契以後就哈欠連天的趕人說自己要睡回籠覺。
在外人的面前,林封謹便是做足了紈絝的大刺刺模樣,等到旁人走了以後,他卻是略露鋒芒,自然是按照出力的多少,大把的銀子賞賜了下去,受傷的人和死掉的人還分到了地,下面的人自然是感恩戴德,士氣昂揚。不過當所有的人都走掉了以後,李虎這時候才皺起來了眉頭道:
“少爺,那陳大彪油滑得緊,他的話語聽起來言之鑿鑿,但一定是隱瞞去了最關竅的地方。我們的這筆交易估計虧了不少啊
林封謹讓李虎在旁邊坐下後,又端起了茶盅呷了半口,冷笑道:
“我的便宜是那麼好佔的?陳大彪這羣人利慾薰心,卻忘了一件很關鍵的事情!這機關獸此時可是個燙手山芋,我本來就巴不得找個人來分擔一下,否則的話在衆目睽睽之下拆解做什麼?他們果然就湊了上來,嘿嘿!”
李虎聽了林封謹的話頓時若有所悟的道:
“少爺,你的意思是說.......後面還有大事要發生!?”
林封謹笑了笑道:
“當然,這機關獸又不是天生天養的陰邪妖鬼,總不是憑空生長出來的!必然有役使它的主人,估計這個人應該就是非攻書院出來的高徒了。從陳大彪那半遮半掩的話裡面,我們都知道這玩意兒的製造價格一定不菲,那麼,這機關獸的主人吃了這麼大的虧,豈肯善罷甘休?”
李虎聽了林封謹的話,便微微點頭,林封謹卻是接着很認真的道:
“目前我們手裡面的力量對付普通人還好,而要應付這麼一個人的襲擊實在還是薄弱了些。那個幕後的非攻書院弟子的一些殺人手段十分隱蔽詭秘,我也還沒有完全想清楚,所以現在我賣掉這兩件機關獸的核心貌似是虧了些,也等於是將大部分的風險轉嫁了過去,倒是王家的這幫人見到了好處馬上就撲上去,貌似自視甚高,似乎覺得自己應付得來呢,哼哼,當真是要錢不要命的典型。”
這一夜頗不寧靜,所以商隊裡面幾個首腦人物一番計議之後,便決定今日只走四十里,早些在前面的渠鎮歇下來。那裡也是個水陸交匯的要衝,更可以說是遠近聞名,尤其是鎮子上客棧妓寨賭坊一應俱全,可以好好的休整一番。
更難得的是這鎮上以馮姓人居多,爲首的馮家更是將門世家,以兵法練家丁,夜夜都有百來人巡夜的,將鎮上整肅得不說是路不拾遺,路過的行商罕有在渠鎮附近出事的,渠鎮因此也是聲名大噪,十分繁華,有的行商寧可連夜趕路也要來這裡歇息。商隊當中的人估計也是看中了渠鎮的安全性想要將息一番。
林封謹聽說了這個消息也沒有多話,不過暗自也是留了心,若是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還敢動手,那就說明其有恃無恐到了一定的程度。其背後的勢力也是一定十分強大,林封謹也好隨之調整應變的策略了。
不過,他聽說了這渠鎮的繁華以後,心中忽然一動,似乎抓住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沉吟了一會兒忽然找來李虎詢問道:
“這渠鎮做得如此繁華,那麼,想必這附近其餘的市鎮肯定就有些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