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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到高三的最後一年半, 學校裡同一年級的人陸陸續續走了大半。顧嘉安在埋頭於書本中,爲了自己的那個已經被他人視作自己一時心血來潮說出的夢想而奮鬥。在她埋首筆尖的同時,沈母也在爲了自己的女兒而奔波勞累, 終於迎來最後的終審。

陳更特意從國外趕回, 和廖禮安、顧嘉安、諸揚璟一起等待最後的結果。

事實上, 一審的結果只是讓人皺眉。這個案件太特殊了, 一開始還未審理的時候就受到媒體的狂轟亂炸的襲擊, 因爲是有關於兩個本地大集團之間的秘聞,所以本身自帶獵奇屬性,法院的判決也不得不考慮到輿論的影響。

而在季家的施壓下, 沈母放棄自己的集團的全部股份,只換來了沈父對於一審的支持, 後來的幾個月裡, 她孤身奮戰, 面對大大小小的記者採訪,卻不及季家輕飄飄的一句話。

顧嘉安坐在法庭裡, 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走進來,坐在季父季母的身後,和他們一一握手。

是李洋。

他似乎隱隱約約感受到顧嘉安的注視,朝她的方向望去。兩人的目光對上,面上都不顯露, 驚訝鄙視憎恨全無, 只是冷漠的互相看了一眼, 兩人同時轉過頭去。

陸陸續續有人入座, 讓顧嘉安驚訝的是, 沈家這邊除了他們幾個人來到,竟還到了沈賦和沈九思兩個, 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沈母最後姍姍來遲,輕飄飄看他們一眼,不做言語的坐在最前面。

按照流程,季風要在沈母之後出場。顧嘉安只在幾個月前見過他一次,對他的印象只有花裡胡哨的穿衣風格。如今算是正式的打了照面,顧嘉安看他短短的寸頭,青紫的眼眶,面容憔悴,看起來過的並不好受。她就安下心裡,看着雙方律師的陳述。

過程漫長而叫人煎熬。

最後法官念出判決書的那一刻,顧嘉安閉上眼睛,想:不管結果好壞,總算是結束了。

然後就聽見:“……判處被告人季風有期徒刑5年,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顧嘉安舒了一口氣,以爲是大好消息,卻看見坐着的沈母急切的要站起來,卻在原地扶着頭,一陣暈眩。她跑過去扶着她,沈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顧嘉安轉過頭,看見他正輕聲和一臉困惑的沈九思解釋:“季風是未成年人,肯定還會減刑,之後在獄中還能因爲表現良好還可以減刑。以季家的實力,估計今天這個結果正是他們想要的,既滿足了大衆輿論,在這之後還能暗中操作。走的是真聰明啊。”

沈九思聽後望向沈母。沈賦把她攔在身後,自己上前扶住沈母,朝顧嘉安和隨之而來的廖禮安輕輕頷首,說:“我來照顧她吧。”

沈母慢慢緩過神來,自己坐回椅子上,聽季家父母貌似難過的抽泣聲。

一時之間竟分不清在這個房間裡,究竟有誰心裡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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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高三,顧嘉安和廖禮安約定減少兩人見面的頻率,都在全身心爲了自己的目標而去努力。這時留在學校的高三學生雖然寥寥無幾,但都勝在目標堅定。

這一年說短也短,說長好像也不算太長。時光是白駒過隙,一切的努力終將在六月這短短三天裡得到證明。顧嘉安下筆如有神,每門考試寫完之後就不再檢查,愣在原地發呆打發時間。這段時間被課本塞滿了大腦,如今一一的放空,她開始回想起更加久遠的一些事情,想着想着,沈若望就不可避免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在這一時刻,顧嘉安意識到沈若望離開帶給她的影響從來都不是爆發性的,而是細水流長的累積。在高考的這三天裡,長久的積累終於到達頂點,在她握筆如飛的時候回現在她的腦海。

一個生命這樣子的悄無聲息的離開。顧嘉安邊寫邊恍惚的想。

又想到李洋,想到季家。

我一定要考上新聞專業,做一個有良心的記者。顧嘉安想。在鈴聲打響的那一刻,看自己的試卷被監考老師收走,然後,高考的最後一門科目結束。她迎來了屬於她自己的三個月的漫長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