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已經快兩個月了,許多同學的家中都有來信,不外乎是問問學院怎麼樣,生活,學習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等等,要是條件好的,家裡也會有人來看望,大包小包的特產就像是不要錢似的,我真的開了眼,心想,原來聽別人說現在的父母都孝順子女還不相信,看到這陣仗,也不得不信了。父母幫着打點着一切,問東問西的,生怕孩子受了什麼委屈。要是大戶人家的就更誇張,前面走着父母,後面跟着幾個隨從,估計光帶來的物件就都夠普通人家辛苦大半輩子才能摸到邊的,根本不考慮就這麼大點的宿舍,放得下這麼許多東西嗎?或者,他們是準備常住?就不得而知了。
柳馨瀾可能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因爲學習成績好才進了聖迷亞學院的,家中實在沒有閒錢派人來看望,只是託人捎了封信,還帶來幾樣家鄉的土特產,就是這樣,她也是一邊看信,一邊不住地流淚,我都害怕捎來的東西是不是有毒,看了就會流淚不止。
雨彤家早就讓僕人帶來了鬆軟的被子,還有小姐的首飾什麼,本來學院是不讓家裡的人來送的,想養成學生的獨立性,可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先是有人在開學後一個多月後偷偷來看望孩子,家長關心孩子你總不能說什麼了吧,後來有人有樣學樣,來的大多是達官貴族,學院也不願開罪這麼多的人,就這麼睜隻眼閉隻眼了。
“蘇夢羽,你家沒人來嗎?”柳馨瀾看看這麼長時間了,我家好像不但沒有人來,就連隻言片語都沒有,不由得替我着急起來。
這個宿舍也只有這麼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雖然我正看閒書看到精彩部分,我也不得不忍心擱下片刻,轉頭看着那張心焦的小臉:“沒有,你不用着急,我家人知道我過的很好,他們清楚我的適應性是很強的。”爲什麼我的家人沒來,我還要安慰別人?
“可是,可是再怎麼說,你也是個女孩子呀,家人不擔心你嗎?難道你不寂寞,不覺得家裡沒給你寄信你很難受嗎?”
她是安慰我,還是打擊我?要不是知道柳馨瀾的沒心機,我真的以爲她是在挑起我的哭意。無奈的放下書,坐起身來語重心長地說:“我沒有騙你,我家的人真的是知道我過的很好纔沒來人的,我家就在學院不太遠的地方,他們隨時都可以來,也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而已。我也不會隱瞞什麼,要是我真的哪裡不適應了,他們會來看我的。”
“真的嗎,你不要騙我?”紅眼圈看着我,彷彿只要我說謊,那裡就會掉下淚來。
“我發誓,絕對沒有騙你。”雖然我很少發誓,因爲我覺得誓不是亂髮的,做不到就不要說些言不由衷的話,可是這回我還是用了很慎重的話,我不想看見面前發洪水。
“哼,她哪裡是不在乎,還不是家裡窮,沒錢來看她,要不然真那麼近,耽誤個半天工也就來人了。我說,蘇夢羽,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什麼很方便,只有騙騙柳馨瀾這種小女生還行。”說這話的除了那個眼高的很的雨彤,就沒有別人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的,什麼時候這位大小姐也會偷聽了,不過,她還知道來這裡一個時辰要耽誤半天工,也是不簡單了,還不算是完全沒見識。
不想看面前的紅眼圈發着疑問,我連忙轉移話題:“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去約會了嗎?”
顯然這位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錯,屈尊降貴跟我們這些平民解釋:“他家來人了,我嫌人太多,悶得慌,就先回來了。”
看來這位是頗得對方家長的好感了,一定用了不打擾人家一家絮絮家常的藉口回來的,讓對方認爲她是個識大體的女孩,其實我看她不過是嫌要是再呆在那裡,就必須裝成溫柔賢惠的樣子來贏得對方的另眼相看了。像她這麼自恃身高的人,怎麼會做鋪牀疊被這一類的事情呢,宿舍裡的被子她都是一堆了事,還是柳馨瀾看不得亂,每天幫她疊好的,也不見她說聲謝。我真的不能不佩服柳馨瀾,絕對的賢妻良母,誰要是以後娶了她,真是無後顧之憂了。不過,既然人家願意幫忙整理,我這個不動手幫忙的人也不會說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管別人的閒事做什麼,反正又不是我來做。
“雨彤同學,你父親來找。”不知道是哪個宿舍的女生,在門口喊了一句就走了。
真是頭一次看見雨彤發自內心的笑,這麼一看還是有些姿色的,真想不通平時她怎麼老是笑得那麼假,不過,她那種刁蠻的個性再不改改,我害怕會有不少追求者被嚇走。
不一會就看見雨彤從樓下上來,身後跟着一箇中年男子,烏黑的頭髮中夾雜着幾根白髮,不顯蒼老卻更顯得頗有魅力,雖然已經是中年,但是從歲月的痕跡上可以看出,這位大叔以前也是位英俊小生,難怪雨彤長得不錯,有這麼英俊的父親,遺傳是不會太差的,當然了,也是會有例外的。
雨彤像個小女孩似的,招呼着父親坐下,看得出來她確實是十分敬慕父親,要不然不會像變個人似的,看得我跟柳馨瀾一愣一愣的,總覺得是自己在做夢,要不然就是這是另外一個跟雨彤長得一模一樣人,平時連疊被都嫌累的人,竟然會主動端水,整理自己的東西。
雨彤的父親親切地看着我們,說道:“我家雨彤平時跟你們處的還好吧,這孩子可是聽話的很,乖的很,你們一定相處融洽了。”
我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如果相敬如冰也算是好的話,那我真要點頭稱是了,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場景,我只感覺一陣惡寒,奇怪呀,明明是那麼和藹的長者,我怎麼只感到一股股寒意?
隨便亂點了一下頭,我找了個藉口就出去了,想着可能是屋裡呆得太久了,外面曬曬太陽就好了。在外面溜達了好長時間,覺得雨彤也該和她父親出去了,我便回到宿舍。宿舍裡靜悄悄的,都出去了,我又拿起剛纔爲看完的書,繼續看下去。
沒一會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到了門口,“嘭!”門被推開了,打在牆上好大的動靜,就是在全身心地鑽到書裡也會飄出來的,我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三人。最前面的是剛纔那位慈祥的好好父親,只是現在卻是冷冷得瞪着我,他身後的是他的寶貝女兒雨彤,“嬌弱”地躲在父親身後,泫然欲滴地看着我,好無辜的表情,最後面的就是柳馨瀾了,着急地想解釋什麼,可是這位姑娘就是這點不好,越着急,越說不清楚。
大步走到我跟前,我茫然地擡頭看着他,他笑了:“敢欺負我的女兒,你真是很厲害!”
嗯?我什麼時候欺負那位大小姐了,她不欺負我就算好的了,我還敢欺負她,這是唱的哪齣戲?站起身,我歪頭直視着眼前像是冰山下燃燒着熊熊烈火的中年人:“大叔,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怎麼會欺負你的寶貝女兒,她不欺負我就可以了,您是不是聽錯了?”
“哼,我怎麼會弄錯,我女兒先看上的牀位,你惡意詆譭她,說她搶了你的牀位,你不敢承認嗎?”咄咄逼人的語氣根本就是定了我得罪嗎!
“您看來真是弄錯了,確實是你女兒搶了我的牀位,”我實在沒想到雨彤夠記仇的,這麼久了也不發作,像是淡忘了此事似的,卻在這裡挑撥事端,“後來我不是退讓了嗎?”
“要不是有人在,你會退讓,故意裝成好人是吧?”
我真得無話可說了,面對這麼護短的人,你要跟他辨理,簡直是白費功夫,他是不會聽進去的,他已經認定的事實,就是有再多的證據他也會認爲是假的,我見識過這樣的人,跟他們辯白,那簡直是自己找氣受。
“那你想怎麼樣?我再說一遍,事實的真相是你女兒搶我的牀位,我不計較,不過,我看你也聽不進去的。”
雨彤的父親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身走了,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了好多人在看熱鬧,柳馨瀾連忙把門關上,阻隔了外人的打量。
“哼哼,看你還敢得罪我。”雨彤早就沒有受欺負的樣子了,冷冷地看着我,真不愧是父女,眼神一模一樣。
“蘇夢羽,怎麼辦?”只有柳馨瀾焦急地看着我。
“怎麼辦?涼拌,我也不知道怎麼弄,反正現在人走了。”只有槍來箭擋,水來土掩了,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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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黑了下來,柳馨瀾那個愛操心的姑娘或許也是想開了,雨彤的父親也不敢在學院裡怎麼樣,爲了不讓我外出,怕出事情,還自願幫我打飯,有這等好事,我自然樂意的很了,雖然心裡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書裡的情節實在是讓我捨不得再度打斷。
剛躺下沒多久,就感到一股敵意襲來,我披了件衣服走到陽臺,吃驚地看着陽臺外停留半空的人,不對,是鳥,也不對,是人。總之是個一身銀白的人,身後張開巨大的白色翅膀,冷冷地看着我。我仔細辨認,因爲對方給我的感覺是認識的人,猛地我想到了是雨彤的父親,怎麼回事?難道只是一個長得相似的人嗎,怎麼會有人長着翅膀,還是我還在做夢?
“敢惹我的女兒,我今天就教訓教訓你!”來人的嘴角露出了殘酷的笑意。
“這是怎麼回事?我在做夢嗎?”身後的柳馨瀾也驚呆了,這麼明亮的光線,也讓她醒了,奇怪的是好像只有我們這個宿舍能看見他,其他宿舍一點察覺都沒有。
“你還沒有認出來嗎,你可不是這麼遲鈍的人,雖說我父親只是族裡一個負責後援的,但是也絕對會讓你好看的。”雨彤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在了我的背後,譏笑的語氣十分讓我惱怒。
我還以爲她父親只是說說狠話,嚇唬嚇唬我罷了,畢竟他是一說完就走了,原來只是不想在衆目睽睽下生事,一來不顯露自己的本事,二來也不願爲女兒樹敵。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自然是來找我算賬了。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看着他雙手在胸前抵住,形成一個塔形,好象嘴裡在念着什麼,一團白光在他手中越來越大,映的整個天空亮如白晝。隨後,這團白光向我襲來,我無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退回屋裡,只能看着它漸漸向我逼近。
就在我覺得好像是籠罩在一片銀光中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在我身邊形成了保護。白光過後,我發現牆壁被打穿了,陽臺的門窗早已經不成樣子了,只留下一個很大的洞。看着斑駁的牆,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竟然沒事,我真的竟然沒事!難道他只是向我示威,不是想真的要我的命?
我擡頭看停在空中的人,只見他驚訝地看着我,好象不敢相信似的,而身後的雨彤更是喃喃自語着:“不可能,這不可能的,爲什麼會沒有事情,我們羽族人怎麼會傷不了一個普通人?”
感到環繞着自己的力量漸漸消失,可是手臂上越發顯得熱了,無意識地擡起右手,直直地指向天空中像是呆住的中年羽族人,手中也顯出亮光,像是白色,也像是黃色,忽而又顯出橘紅色,光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亮,突然,這束光就打了出去,擊中對方的肩膀。
不可置信的中年男子,捂住被擊傷的傷口,一轉身就不見了,眼前猛然黑了下來,好象剛纔是場夢,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室內一片死寂,誰也沒有出聲,要不是牆上的洞還殘留着,真的會以爲剛纔那幕只是幻影。
我呆呆地走到牀邊,躺了下去,把被子蓋住頭,只想着趕快睡覺,說不定一覺醒來,發現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這麼自欺欺人的睡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沒有,只是希望天亮的時候一切都恢復正常了,要不然,這麼大的洞,我們的解釋肯定沒有人相信,學院要是追究起責任,我們可是要賠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