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的鈴聲已經響起,老師還沒有來,教室裡的學生雖然還是吵吵鬧鬧的,可是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從窗外看見他們興奮的表情,雖然不知道再說什麼,可是絕對是跟自己有關的,或許就是在討論用什麼方法招待自己呢。不好,看他們越來越神采奕奕的臉,自己肯定會受到最“熱烈的招待”。
我站在門口,臉色與裡面的人相比是越來越黑,說真的,我真想就這麼掉頭走人,可是,紅翼的臉該死不死的浮現在我的腦海裡,似笑非笑的神情,彷彿正在準備着一個無底的深淵等我跳。算了,豁出去了,大不了受些罪嘛,又不會死人,我咬咬牙,忍忍也就過去了,只有一個月,以我身受數年的摧殘比起來,說不定沒有想象中的可怕。
“你就是代表生嘛,別害怕,跟我進去吧!”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我一轉頭,面前站着一位和藹可親,大約三十多歲的男子,溫文儒雅的打扮,手裡拿着教材,帶笑的眼睛注視着我,我知道他就是這個班的老師。
臉一紅,我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被這麼優雅的人看到自己的糗狀,作爲一個女生的矜持我還是有的,“老師好。”
“嗯,我知道你會有心理負擔的,不用害怕,其實沒有想象中的糟糕,跟我進去吧。”
“好的。”我深呼吸一下,跟着老師的身後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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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雖然我低着頭,可是也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來了,感覺就象是身處在一個熔點中心,我有些不安,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兩步,下意識的半躲避在老師的身後,想以他的身體來遮擋一下過熱的視線。
“同學們,爲了促進本校內學生的交流,我們歡迎平民班的學生代表生蘇夢羽同學。”格希萊老師用着充滿感情的聲音把我推到了前面來。
“嘩嘩嘩嘩!”在座的人都鼓起掌來,可是我很清楚他們不是真心誠意歡迎我來才鼓掌的,而是很高興有了我這個可以被耍弄的玩具來了,表示一點表面的高興。
“很好,蘇夢羽同學,你看,大家都很歡迎你的到來,你確實是多慮了,現在你自我介紹一下吧。”格希萊點頭微笑。
頭皮一陣發麻,可是我還是擡起了頭,視線沒有焦距地盯着前方,嘴裡都不知道吐出了什麼,只聽到一個很蒼白的聲音在說:“我叫蘇夢羽,很高興能跟大家做朋友,請多多指教。”
“好了,你就坐到--,嗯,現在只有一個地方是空着的,就是作爲貴族交流生的位置,哎呀,蘇夢羽你的運氣真好,竟然是在熠的身邊,這是多少人矇昧渴求的位置呀,恭喜你!”
爲什麼我一點也不覺得可喜可賀?我不想第一天就被抽到籤王,害怕什麼就來什麼,怎麼說我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千金小姐,對於這些身受歡迎的人,他們身邊的人不管跟他們的關係到底怎麼樣,都是衆矢之的。我哀求的目光射向格希萊老師,希望他能開恩,把我換到另一個座位。
可是,“不要太興奮了,我知道你是一時不能表達自己高興的心情,可是你還是要上課的,過去吧!”一副神愛世人的慈悲表情,爲什麼剛纔還感到很親切的老師,現在在我的眼裡卻充滿了狡詐?爲什麼我會在這個時候想到紅翼的那張笑面虎的臉?
我慢慢的挪動腳步,在衆人不懷好意和憐憫的眼光中,一點一點的向一頭火紅髮色的熠走去,他那幽深莫測的眼裡,我看不到一點光明。在我經過格希萊的身邊時,隱約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似有若無,“祝您幸運,夢羽小姐。”
我倏的轉頭,吃驚地望着他,可是在格希萊沒有一點變化的笑臉上,我看不出剛纔那句話是出自於他,似乎剛纔那只是我的一個幻覺。可是,我知道我沒有聽錯,我終於知道爲什麼他的笑容讓我那麼熟悉了,那宛如紅翼的神情,讓我想起紅翼曾經隱約提過,會有人“助”我一臂之力的,--這傢伙,是紅翼的手下!
我知道他們這些人是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就算我問,他們也不會承認的,所以,我對他表示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後,格希萊的眼中光亮一閃,快的似乎象是沒有變化,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了,聰明的小姐。
我不知道這位老師的任務是什麼,我只希望他能看在我是紅翼罩的人的份上,對我稍微照顧一下就好,至少不要爲難我,雖然以我對於紅翼的瞭解,這很難,他不會無緣無故的派人在這裡,要是這人真的是爲我派來的,那麼整我的可能性也有一半。
路途再遠也總有到頭的一天,何況就這麼一點距離,我再怎麼磨蹭也還是走到了熠的身邊,低頭說了句:“你好。”聲音很小,幾乎讓人聽不到,可是我從他微微扯動的嘴脣知道,他聽到了。突然間,一股寒意襲來,我感到了一種敵意,不知名的,籠罩着我,我不禁四周看看,卻找不到敵意的來源,就像出現的一樣突然,那股敵意倏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剛纔只是我的錯覺。
課堂上老師在講什麼,我根本不知道,腦子裡只是亂哄哄的,老師所寫的和嘴裡說的彷彿化成了一個個字符,滿教室飛舞,根本不能組合在一起。不是我不想專心聽講,要是你身旁不時有人發出充滿惡意的氣息,而在老師不注意時,又有一半的視線注視着你,我想,不管是誰,恐怕都很難聚精會神的聽課吧!
終於下課了,格希萊似乎對我露出了一個多保重的眼神,收拾完東西,轉身走出教室。頓時,教室裡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我,我就像被狼羣盯着的一隻兔子,不安地看着周圍,不敢動,生怕自己的一個舉動就會引起羣狼圍攻。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不知道過了幾分鐘,還是已經過去一天了,我根本感覺不到時間,但是也能隱隱知道已經有人忍不住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們都只是盯着我,沒有下一步舉動。慢慢的,我感到有人的目光不經意地瞥向我的旁邊,但是馬上又恢復成看着我,畢竟我也是靠着生存的本能過活的人,狼王沒有動作,羣狼是不敢有所舉動的,而我身邊的這個狼王,肯定是非熠莫屬了。
熠只是笑了笑,在我看向他的時候,然後慢慢站起身,憐憫地看着我,“這麼醜的女孩,竟然也敢出來見人?”
教室裡一陣靜默,然後是鬨堂大笑,頓時周圍充滿惡意的嘲笑向我撲來,“是呀,真是平民,竟然千挑萬選才挑出這麼一個人物?是不是他們太自卑了。”
“難怪沒人願意來,原來是害怕被我們的風采打擊的體無完膚,看來那些人還有些自知之明,可是這個好像就沒有了,還敢坐在熠的身邊?”
“不會是想近水樓臺吧,還真以爲熠會看上她嘛,平民就是平民,真以爲會飛上枝頭做鳳凰呀!”
如果這些人知道我跟他們一樣的身份,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表情,而且我的身份要是說起來,要比他們高貴的多,我的父親可是堂堂的宰相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或許說那個一人有時候也要聽他的。如果只是這些讓我不通不氧的諷刺,那麼我還真是多想了,我慢慢的收拾好自己的課本,低着頭,象是被衆人的言詞所傷,蜷縮着身子走出了教室。我知道我越是表現的符合他們心中膽小怯懦的樣子,他們越容易滿足,反而不會對我有什麼實質上的傷害,而這之間的尺寸把握,我跟是輕車熟路。
走出教室,聽到裡面的笑聲一片,我沒有停,繼續加快腳步走遠了,直到聽不到也看不到他們,我才擡起頭,充滿笑意的臉上,讓在前方不放心我,等我的羽格滿腹疑慮。我知道他是害怕我被欺負,我跑上前,大大的笑容沒有絲毫的陰暗,“羽格,不要擔心,我能應付的。”
羽格在我的臉上看了一會,確定我的話是真的,這才放下心,點點頭,“嗯,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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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有很多人因爲越來越覺得沒趣而不再參與欺負我的行列,因爲他們只要一嘲諷我,我就象是被打擊的體無完膚似的,頭低的越來越接近地面,偶爾還能聽到嗚咽聲,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太容易成功了,反而讓很多人對我漸漸失去了戲弄的興趣,這也是我想達成的目標。
而每次我在被打擊的受不住時,我都會跑出教室,找個沒人的地方盡情的發泄,這是我給他們的假象,真實情況是,我不住地忍住想要大笑的情緒,在實在忍不住時,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羽格,在他面前放肆的大笑,因爲在他的範圍內,可以替我警惕不該出現的閒雜人等。而羽格也由剛開始的擔心我受欺負,到最後的害怕我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纔會成這個樣子。我知道他的心思,可是我不想再解釋了,既然他不信我說的,那麼讓他時刻掛心着我也好,一點一滴地滲入到他的骨子裡,讓他的心思漸漸圍着我蘇夢羽轉,而不是那個青舞。
不過,事情總不能像你想的那麼美好,對我有興趣的人越來越少的事實,在一個晴朗的日子裡終於讓我的同桌熠發現了。像往常一樣,熠用着惡毒的語言嘲笑着我,可是附和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微弱了,還有幾個人竟然當做沒發生什麼事情似的,走出教室,幹着他們自己的事情。
看到這種情況,我的心裡也咯噔一下,暗道,壞了,怎麼還沒堅持到一個月就已經成這樣了,我是不是做的太過了。當然,再怎麼樣,我也不能這時候做出不明所以的舉動,只能在心裡暗暗祈禱,希望老天放我一馬,讓我能順利渡過這一次。
“怎麼回事?你們要去哪裡?”熠皺着眉頭問那幾個出教室的人,情況似乎不對勁。
“熠,每次都這樣,實在是無聊死了,你還不厭煩呀?”有人回答。
“每次嗎?”熠若有所思地轉頭看着我,“好像是這樣的。”
我在心中叫着,不是的,千萬別這麼想,可是眼睛不敢直視熠,只能低着頭,透過額前落下的劉海縫隙,偷偷看着熠的動靜。
“看來,我是小看你了,難怪他會說你不好對付,”熠喃喃自語,打量我的眼神若有所思,“也好,要是沒有點挑戰,我贏得也覺得沒意思。”
我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是他跟什麼人打賭要整我,可是誰會這麼無聊,難道是紅翼?不對,不可能,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應該跟紅翼沒關係。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靜靜地等着熠的反應。
“你很厲害,懂得什麼叫明哲保身,可是你這麼戲弄我們很有成就敢吧?”熠不懷好意地說着,讓周圍本來沒有興趣的同學都把注意力轉了過來。
“熠,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她是故意玩我們嗎?”有人已經反應過來了。
“當然了,你們想想這段時間,我們只是說了幾句,她就受不了,可是這樣隱忍着,竟然讓她安然度過這麼長時間,也沒見她到底有什麼崩潰的地方,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熠的眼中露出幽深的光亮。
“你這麼一說是很奇怪,好呀,我也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蘇夢羽你是在欺騙我們,很過癮吧,以爲把我們耍的毫不自知很厲害嗎?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對,太過分了,竟然敢看不起我們,我們要讓你嚐嚐戲弄我們的代價。”
周圍的人情緒越來越高漲,看他們不斷逼近的憤怒樣子,我真的怕情況失控,激動的人羣會做出什麼事情,是誰都難以想象的,我一人怎麼能敵衆怒呢?
正當我想着該如何做的時候,門口突然出現了羽格的身影,冷冷的口氣,似乎沒有一點情緒的浮動:“你們要做什麼?”沒有溫度的聲音,奇蹟似的讓激動的人羣轉頭看向他,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也許這就是羽族人的魅力所在吧,雖然羽格只能算是半個羽族人,可是卻有種讓人臣服的氣勢。
“原來是看門狗來了,你不會是來護花的吧,那你的眼光也太差了,躲開點,你在一旁叫叫也就是了,不要摻進來。”熠懶懶地說,似乎想要激怒羽格。
而羽格在聽到他這麼說時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在看見我的樣子時,神情突然變了,淒厲的風突然充滿整個教室,讓教室裡的人感到被人活生生掐斷了呼吸一樣,臉色紫青,壓抑地看着風的來源。羽格的頭髮也開始輕輕擺動,衣角被風吹起,象是有什麼東西從衣服裡出來。
“不要!”我大聲叫道,因爲我知道羽格要失控了,我不能讓他在衆目睽睽下露出翅膀。
羽格在我的叫聲下,停止了一下,可是卻沒有收回自己的力量,讓風繼續吹着,但是沒有再增大。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在做心裡鬥爭,在思考是繼續下去,還是聽我的放棄。
我顧不得許多,脫掉了膽小懦弱的外衣,大步向羽格跑去,緊緊抱住他,頭埋在他的頸窩,在他耳邊說着:“羽格,冷靜下來,我沒事情,我是在演戲呀,我沒有事情。”一遍遍說着,感覺到羽格的情緒慢慢降了下來,最後,終於只能感到輕輕的風在周圍環繞。
我放開了他,轉頭看着熠,“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要侮辱羽格,你沒有資格。”
熠的眼神黯的不知道有多深,“你是什麼意思,我沒有資格?”
“你只不過是靠着祖輩的餘蔭纔能有現在的身份,否則你就什麼也不是,你現在可以欺負我們這些平民,還不是因爲你是貴族,可是別忘了,那是你祖輩的功勞,不是你的!你說,你有什麼資格去辱罵比你更有自尊的人?”我大聲說着。
“好樣的,這纔是你的真面目吧,”熠拍拍手,突然揚起聲音,“各位,聽到了吧,我們什麼也不是,連自尊也比不上人家口中的平民。”
周圍的人象是突然醒悟過來,大聲罵道:“太可惡了,竟然這樣侮辱人,不能放過他們!”
“對,用最嚴厲的刑法懲罰他們,看看他們的自尊有多尊貴?”
我知道熠的挑撥讓好不容易安靜的人羣又重新鼓動起來,要是不解決這個罪魁禍首,我們是不好過去的,我大步走向熠,要跟他好好理論一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在離熠幾步遠的地方,好像有人故意伸腳絆我,在平時我是絕對不會被這種小伎倆暗算的,可是我太憤怒了,沒注意腳下,一個踉蹌向前撲去。我想對方估計是想給我個下馬威,讓我摔倒在熠的腳下,可是誰也沒有料到,我竟然沒有一下摔倒,又向前了兩步,才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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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災難發生了。我重重地摔向熠,在熠訝異的眼光下,可能他也沒有料到我會摔向他,來不及躲閃,已經被我重重地壓倒在地。時間頓時象是靜止了,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摔倒在地的我們。
我感到在我摔倒的時候,嘴脣似乎觸上了一個溫溫的,軟軟的東西,雖然一下子就滑過了,可是那種感覺卻在我的腦海裡深深留下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碰到了什麼,可是我的心裡卻有種不好的感覺,我看着熠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眼神,象是被驚嚇到了,睜大的圓眼,在紅色的髮絲下,更顯得眩目。
“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看着熠右手捂着嘴,我的腦子裡哄的一下炸開了,“啊——!”
我以驚人的爆發力跳了起來,噔噔噔噔,幾個退步,直到靠到了羽格的胸前,恐懼的情緒充滿了全身的神經,在衆人呆滯的目光中,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想投懷送抱——”熠下意識地想說出無力的反擊,可是還沒有說完,就被我的反應嚇到了。
“哇——,羽格,怎麼辦?我的初吻,啊——,我會不會被細菌感染,怎麼辦,我不想的,爲什麼會這樣丟掉?我不想的,怎麼辦,你幫幫呀!”我大叫着,撲到羽格懷裡,痛哭起來。
羽格的眉頭皺的緊緊的,抱住我,一言不發,只是盯着熠憤怒地看着,而熠也被驚醒了,“你這個女生,好,好,你好樣的,你還惡人先告狀,蘇夢羽,你好樣的,我發誓,我跟你沒完,你等着瞧!”狼狽的熠氣急敗壞,惡狠狠地撂下話,轉身走出教室。
羽格也在熠走了後,臉色很難看地抱着我,大步走出教室。待我們都走了後,教室裡哄地炸開鍋了,尖叫聲,不敢置信聲,充斥在身後的教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