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懲教所,是美國紐約州矯正與社區安全部所轄的最高設防監獄,位於威斯特徹斯特縣奧西寧市哈德遜河岸,距離南方紐約市約30英里。這座監獄容納了超過2001名囚犯及1000名員工,且每個月有逾5000位訪客。
哈德遜河水在陽光下閃耀着粼粼金光,而在這所監獄之中,陽光照進來之後,也顯得陰森森的,絲毫讓人感覺不到暖意……獄警們冷漠的表情、囚犯們不懷好意的眼神,伴隨着那日復一日單調而毫無味道的三餐,這就是囚犯們的日常生活。
10月下旬,很多年輕人都在琢磨如何度過萬聖節,而好萊塢的電影公司開始推出一部部爭奪萬聖節票房的新片,不放過那些喜歡尋求刺激的年輕人們衣袋裡的每一美分。而在遙遠的中國,蘇菲正陪同潘玉良在畫展所在的大廳門口,向每一位來賓熱情致意……但這一切,都與新新懲教所的‘居民’們,毫無關係。
一道牆和幾扇大門,就象是一個不可逾越的結界,將世界分成了兩部分。而每一天,對於囚犯們來說,都是普通的,毫無意義的。
徐樹志穿着灰色條紋的囚服,坐在大廳角落的一張桌子旁邊,手裡拿着一份報紙看……監獄裡訂閱的報紙不少,他每天都儘量將它們看完,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要知道外面的消息,但更主要的卻是想證明他自己還活着。
報紙的娛樂版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蘇菲的消息了,但今天的版面上登了她在中國舉辦畫展的消息,看來她的事業是越來越好了,就是不知道她的心願是否達成。蘇雅茹母女倆的故事,幾乎整條唐人街上的華人都清楚,而徐樹志也知道,蘇菲的心願就是想要找到那個男人,讓他知道,她們母女倆沒有他,依然過得幸福。
徐樹志的心態很平靜,事情做了,就要承受後果,他已經不是小孩子,明白這個道理。遺憾的是,他的成熟似乎晚了一些,付出的代價也大了一些。他有時候就在想,自己和蘇菲年齡相若,而對方的生活環境比自己還要苦,爲什麼成長的道路會如此不同,現在蘇菲是萬衆矚目的明星,而自己卻成了殺人的兇犯。
“4508,有人探望。”
一個獄警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大聲招呼,打斷了徐樹志的沉思。他有些奇怪地看了那名獄警一眼,見他雖然一臉不耐煩的神色,但的確喊的是他,這才起身,準備出去。
“站住!”
一名膀大腰圓的黑人囚犯突然大喝一聲,徐樹志頓時心中一凜,雙腿一軟,幾乎坐在了地上。他膽戰心驚地看過去,不知道這個囚犯想要幹什麼。
“把報紙放回原位。”黑人囚犯淡淡地說道,眼睛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徐樹志鬆了口氣,連忙回身將桌上的報紙放回原處,這纔來到門口,跟着那名獄警前往探望室。
當來到探望室內的時候,徐樹志已經平靜了下來,他這時候纔有精力去想,到底是什麼人來探望自己。要知道,他的父親和哥哥、妹妹,都已經探望過他了,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頻頻來探望。
探望室裡有十來張桌子,其中有兩張桌子旁邊坐有人,可他張望一圈,卻沒有發揮一張熟悉的面孔,不禁有些奇怪,以爲獄警弄錯了。
就在他準備詢問門旁的獄警時,一個坐在角落裡的男人高高揚起了手臂,招呼道:“徐先生,請這邊坐。”
徐樹志一邊往那個方向走去,一邊打量着來人。來人長相十分普通,一張大衆臉,丟在人羣中,立刻就會消失在人海里。唯一可以作爲標誌的,也許就是那雙亮得出奇的眼睛了。他的眼睛銳利而有神彩,冷不丁與他的眼神對上,有一種被針尖扎到般的感覺,似乎看一眼就會被刺傷,而他的眉骨卻聳起很高,很有些像是類人猿的樣子。
“我好象見過你。”徐樹志疑惑地看着他,依然覺得他的面容有些熟悉。
“你好,我是馬克斯.霍爾偵探。”來人伸出了右手自我介紹到。
徐樹志卻沒有去握手,而是一臉疑惑地打量着這個偵探,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是警局派來的?我的案子不是已經宣判了嗎?我可沒有犯過其它罪行。”
馬克斯.霍爾也不覺得尷尬,依舊微笑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徐先生,很高興見到你。請放心,你沒有其它犯罪記錄,我是想跟你隨便聊一聊。”
他的笑容很有欺騙性,非常的溫和,但他的眼神出賣了他,這是一個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人。
聽對方說要聊一聊,徐樹志臉上露出警惕的神色:“偵探先生,我的案子已經結束了,我不認爲我們之間有什麼需要談的。”他沒有坐下,作出一付隨時要走的架勢。
對於徐樹志的態度,馬克斯.霍爾似乎一點都不介意,他臉上的微笑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這一份涵養,反而讓徐樹志有些不好意思……儘管他現在是一個正在服刑的犯人,但他本質上還是那個近乎靦腆的大男孩。
“是的,你的審判確實是結束了。”
馬克斯.霍爾微笑着說道:“雖然你殺了人,但法官已經從輕量刑,判你是誤殺。不過,我們接下來要談的事情,有可能讓你提前出獄,我想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簡單的一句話,不僅解釋了他的來意,而且還給了徐樹志一個希望……這還真是一個談判高手。
馬克斯.霍爾頓了頓,發現徐樹志沒有開口的打算,這才接着說到,“我知道你還有些事情沒有說,這件事情跟你的案子沒有直接關係,但我相信你一定是知情人之一。而你之所以緘口不言,是爲了保護某一個人,對不對?”
聽了馬克斯.霍爾的話,徐樹志的臉色變了變,但眼睛餘光意識到周圍的人可不少,終究還是按捺了下來,他往前傾了傾,壓低聲音說到,“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可以理解爲你在誘供嗎?”
“你誤會了。”
馬克斯.霍爾臉上的微笑依然保持不變,但語氣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就象是一臺冰冷的機器:“我不是在誘供,只是按例向你詢問,如果你能夠提前出獄,那是監獄方面認爲你對社會沒有那麼危險。當然,你可以視爲交換條件,但我相信你並不喜歡這座監獄的味道。”
“那我明確的告訴你,霍爾先生,我所知道的,都已經在法院判決前說了,這一趟你恐怕是白跑了。”徐樹志說道。
“不,你沒有全說。”
馬克斯.霍爾盯着他的眼睛:“關於你受到喬布斯先生的威脅,邀請某個人前往喬氏俱樂部。我想這個提示對你有效吧?”
徐樹志死死地盯着她,半晌才微微搖頭:“霍爾先生,你恐怕還要更多的提示纔對,我記不起你說的是什麼,或許你可以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馬克斯.霍爾卻打斷了他,微笑着說道,“你害怕了,害怕什麼?害怕給那個人帶來麻煩?徐先生,你不會那麼天真,以爲真的無跡可循吧?”
他也往前湊了一些,在徐樹志的耳邊輕聲說到,“事實上,你我都知道說的是什麼人,我們至多隻是爲了避免事情進一步擴大,因爲我們可以直接找她,而現在只是找一個更合理的理由,對你和她都有好處。”
聽到馬克斯.霍爾這咄咄逼人的話,徐樹志反而冷靜下來了,如果警方真的有證據,恐怕早就傳喚嫌疑人了,而現在之所以還在自己這裡磨嘰,恐怕就是要讓自己給他們一個理由。
“不,馬克斯.霍爾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不過,我們下一次的談話必須是有律師在場的情況下,否則我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你已經構成了對我的騷擾。”
徐樹志說完之後,清晰地看到了馬克斯.霍爾眼底的一抹失望閃過,他知道,自己的話擊中了對方的要害,否則對方情緒不會有任何變化的。
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再次謝謝你前來探視,再見!霍爾先生。”
說完,徐樹志站起身,向外走去。
“徐先生,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馬克斯.霍爾的心中涌上了一股挫敗感,他不甘心的在後面吼了一聲。
“謝謝你,霍爾先生,如果你再來誘供,我會向當局揭發你的!”徐樹志大聲說道,頓時有無數道目光看向馬克斯.霍爾。
“哼!”
馬克斯.霍爾臉皮再厚,此時也掩藏不住尷尬,他迅速的起身離開了探望宇……這一次,他知道自己的調查終於走進了死衚衕,那個人太厲害了,沒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線索,唯一的突破口就在徐樹志這裡,但他鐵了心不肯與警方合作,他也無可奈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