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 裂痕

兩個人吃飯的地方選在了海邊的一個小飯店,當金帥趕到的時候,樊玉峰早已恭候多時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樊玉峰看了看腕上的表:“不是你來晚了,是我來早了。”樊玉峰擦着臉上的汗:“沒想到今年的天氣會這麼熱。”

“呵呵,不是有秋老虎這一說嗎?這些年來氣候變暖的問題越來越嚴重,已經引起了世界各國政府的重視,如果再不解決這個問題,恐怕以後冬天就要穿襯衣了。”

兩個人走進了包廂,金帥打量了一下:“這個地方還是蠻不錯的嘛,面臨大海,背靠青山,風景優美,海風徐徐,真可謂是人間仙境。”

“我是去年來調研的時候和近山鎮的李偉來這裡吃過飯,如果不是今天熱得讓人受不了的話,我也不會想起這個地方來。”

金帥笑了笑也沒有吱聲,縣城裡稍微像樣的飯店都有空調,如果圖涼爽完全可以去那裡,樊玉峰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目的就是不引起其他幹部的注意。要知道汪洋這次調走,在幹部隊伍當中引起的轟動很大,大家也都知道樊玉峰和金帥是汪洋的人,這兩個人湊在一起,也難免讓人產生一些遐想。

廚房那邊漂過來一陣飯菜的香味,一個長得像彌勒佛似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二位領導,想喝點什麼酒啊?”

“你們只准備幾個拿手好菜就行了,我們自己帶着酒。”

金帥走到車旁打開後座,從裡邊拿出了兩瓶大山島特釀,看到這個酒,樊玉峰笑了:“我看金縣長特別喜歡喝這種酒,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金帥給兩個人的杯中倒滿了酒,一股酒香瀰漫在空氣中:“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這個酒的味道很好,對了我的胃口而已。”

“恐怕不只是對胃口這麼簡單吧?大山島可是你工作過的地方,對那裡一定是很有感情吧?”

“你說的不錯,畢竟我爲那裡付出了大量的心血,說實話,我現在還經常會夢到那個地方。”

“是啊,鐵打的江山流水的官,汪書記前天還給我打電話,說他也不想離開烽山,可是,工作需要,不離開也不行啊。”

兩個人聊着,慢慢的聊到了重點,老闆娘把菜端了上來,海邊的飯店嘛,自然是以海鮮爲主。

“金帥同志”

金帥用手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打住,咱們可是說好了,私下裡不稱呼官職。”

“你看我都忘了,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叫你小金了。”樊玉峰端起酒杯和金帥的杯子碰了一下:“來,咱們走一個。”

金帥來到近海縣之後,也和樊玉峰吃過幾次飯,雖然這傢伙的酒量不是很大,但喝酒可是很猛的,特別是一開始的三大杯,就像程咬金的三斧頭一樣,不知道的準得給他嚇一跳。

連喝了三杯之後,樊玉峰的臉色微紅,話也有些多了:“小金啊,這次汪書記調走,市裡面那些人說什麼的都有。”

金帥夾起了一塊油汪汪的蔥爆海蔘放進了嘴裡,邊咀嚼邊說道:“嘴巴長在他們的身上,願說什麼就說什麼唄,也幸虧汪書記是高升了,要是平調或者是被貶下去了,還不知道那些人會胡咧咧些什麼呢。”

“昨天我到市裡吃飯的時候,聽到鄰桌的幾個人議論,說汪書記這一走,烽山市的天又要變了,還說什麼汪書記把賀市長整得夠了慘的,他走了之後,賀市長肯定會對汪書記的老部下下手的。”

“沒有那麼容易,現在誰來當市委書記還不知道,即便就是賀市長接了汪書記的班,只要是我們把工作搞上去了,他也絕對不會亂來的,畢竟他需要的也是穩定和政績。打個不好聽的比方,我們這些人就是領導的一匹馬,如果你拉車拉得好,又不尥蹶子,你想他願意把一匹能幹的馬換下去嗎?”

樊玉峰大笑:“你這個比方很有意思,仔細琢磨琢磨還真是那麼個道理。”

“其實不論哪一個當領導的,其主要目的就是撈政績向上爬,爲什麼官場裡會有派系,又會有自己人這一說,主要是因爲領導爲了保證自己的指令能夠得到認真貫徹執行而採取的一種方式,只要是我們聽吆喝,就沒有多大的問題,起碼自保有餘,如果想往上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樊玉峰沒有講話,仔細的看着金帥,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小金啊,我現在已經不能說你聰明瞭,你簡直就是太有智慧了,把官場裡這一切看得是這麼透徹。原來我還以爲比你多吃了十幾年的鹹鹽,官場經驗會比你多,看來我要拜你爲師了。”

金帥笑了:“其實官場裡也沒有什麼太深奧的東西,只要是能夠注意觀察,你就會發現這其中的規律,掌握了規律,一切事情也就好辦多了。”

樊玉峰點了點頭:“最近這一段時間,我和馬書記也談了好多次,主要就是關於我們縣的幹部隊伍問題,從目前來看,以你爲代表的新生勢力,已經是不可阻擋的崛起了。”

金帥心裡一驚,表面上看樊玉峰這句話是奉承,其實往深層次裡分析,也未必如此,樊玉峰能夠講出這句話來,最起碼代表馬呈祥已經對金帥提高了警覺,也許樊玉峰也會有同樣的想法。

“現在有些人就習慣用舊的思維模式來看問題,什麼是新生勢力?這個定義本身就是錯誤的,對幹部的提拔,都是經過常委會研究通過的,目的就是爲了更好的搞好工作。”

樊玉峰聽出了金帥話裡的意思,急忙說道:“馬書記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其實我也不贊成他那個說法,我認爲你剛纔打的那個比方就很有道理,能幹事又聽話的就應該得到重用。你現在是縣政府事實上的一把手,手底下沒有幾個聽使喚的也不行啊,在這方面我是支持你的。”

金帥笑了笑,心想你老樊說得倒很好聽,其實心裡也未必是這樣想。如果讓你當上了縣政府一把手,你絕對也會這樣做的,甚至還會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姜書坡最近表現得很強勢,以整頓公安局爲名清除出去了一大批的所謂不合格的警察,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對於這件事情,姜書坡早就和金帥彙報過,實際上也是金帥支持姜書坡這樣乾的。許飛任縣長的時候,把一些根本就不能當警察的人都塞進了公安局,羣衆對這方面的反映也很強烈,現在把這些人清除出去,也是順應民意。所謂的引起很大的轟動,恐怕也只是這些不合格警察的親屬,甚至還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鬧出來的動靜。

“這件事情是我支持姜書坡同志乾的,我給你舉一個例子,一個初中剛畢業,年齡還不到十六歲的小姑娘,竟然能夠堂而皇之的進入公安局,而一個警校畢業生卻得不到安排,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很不正常嘛。公安局是用來維護社會治安的,必須要有一支強有力的警察隊伍,我們這樣做並沒有錯誤。”

樊玉峰嘆了一口氣:“什麼叫做錯誤,什麼又叫做正確,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評判標準,不過,這種事情還是應該慢慢來,切不可之過急啊。”

金帥知道,他與樊玉峰雖然同屬汪洋那個派系的,但是,在工作思路上,還是有很大不同的。樊玉峰今天講的這些話有可能就是想爲哪一個人求情,看到金帥把門關得很緊,也就不好意思開口了,但這樣一來,兩個人之間的裂痕卻不可避免的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