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朝年趴在葉雲輝懷裡,虛弱無力的指了指顧長寧道,“我們被關起來的時候,他們都不管我,是這個姐姐讓人給我煎了藥,祖父,我們送這個姐姐回家好不好,她阿孃肯定也很擔心她了……”
葉雲輝看了眼站在一旁一臉乖巧的顧長寧,滿是威嚴的表情道:“好,祖父先送你回去,然後再讓人送她回去。”
“嗯。”葉朝年放了心,這才鬆了力氣,在葉雲輝懷裡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顧長寧聽見他們祖孫兩的對話,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然而她看了一眼她身側的林君則,有些猶豫。
“你不用擔心我,我總歸選擇是比你要多的,而且真要說起來,東煌鎮離興水鎮比杏花村還要近些,你一個小姑娘,馬上又要入夜了,有他們送你回去更安全。”林君則瞧了一眼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溫聲說道。
顧長寧點了點頭。
她從昨日正午就失蹤到現在,阿孃和哥哥肯定已經急壞了,她恨不得給自己插上一對翅膀,現在就直接飛回杏花村去。
國公府的護衛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叫了輛馬車過來。
在馬車送到後,護衛一個乾淨利落的翻身上馬,直接趕回葉府報信去了。
顧長寧跟着他們上了馬車,在林君則的視線中漸行漸遠。
直到路的盡頭看不見馬車的蹤影了,他才轉過身來,視線若有似無的尋找着那名“拍花子”。
尋了一會兒也沒看見那名隱衛的蹤跡,林君則知道他已經找到機會趁亂脫身了,這才放心的離開了碼頭。
而那羣拍花子則在國公府護衛的看守下,一個接一個的捆綁帶走。
直到此時一直圍在碼頭周圍看戲的百姓及工人才緩緩散去,然而捉到拍花子的消息卻像長了腳一樣傳開來。
載着顧長寧的那輛馬車先是回到了葉府,葉雲輝抱着葉朝年下了馬車。
在馬車停下來的時候顧長寧獨自一人坐在車裡還偷偷掀開簾子看了看。
她看見一名周身華貴的中年婦人領着一個年紀較輕的夫人站在大門側邊,周圍還環繞着婢子婆子數人,全都在殷殷期盼着葉雲輝懷裡的葉朝年。
當瞧見葉朝年因發燒而昏沉沉睡去的時候,年輕夫人眼眶忍不住紅了,用帕子抹了抹眼淚。
顧長寧這才發現這名夫人還懷有身孕,肚子都鼓了起來。
此時站在門口等候的中年婦人同葉雲輝說了幾句,便迫不及待的擁着他進了府。
她這一離開顧長寧才注意到年輕夫人身旁的丫鬟,吃了一驚。
那丫鬟她認得,是先前將她樹莓全部買下來的那個姐姐。
顧長寧呆了呆,心裡忽地涌上了一個念頭。
難道……站在門口的那位年輕夫人,是當時坐在馬車裡的那位?
這麼說的話,葉朝年莫不是那位夫人的孩子?!
顧長寧不住慶幸,幸好她當時堅持要爲葉朝年採藥。
不然的話,不知會引起什麼嚴重的後果,畢竟許多孩子就是因爲發燒才夭折的。
顧長寧放下車簾,馬車“嘚嘚”駕起,在暮色中一路駛向杏花村。
……
“惠芸吶……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了……”王秀娥默默了口氣,看着在一旁流着淚的楊惠芸無聲嘆了口氣。
雖說杏花村附近羣山環繞,但因爲西山頭離楊惠芸家最近,大家想着多半是從西邊上了山,於是就都從西邊找起。
結果這一找,就發現了不對勁。
從某一條山道分岔的小路里,他們尋到了一個山洞。
且這個山洞看起來一直住着人,因爲鍋裡的水還沒幹,瞧燒火的痕跡,擺明了有人住在這。
而山洞角落還散落着幾段麻繩,衆人很快就將最近的傳言聯繫在了一起,得出了一個結論——
顧長寧果真是被拍花子抓去了!
得出這一個結果後衆人心裡一驚,都不敢繼續待在山上,紛紛逃下了山,也把這一消息告知給了殷殷期盼的楊惠芸,便見楊惠芸受不住刺激昏了過去。
等她醒來,便一直垂淚到現在,讓幾個放心不下守着她的嬸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好。
這一家人是受了什麼詛咒?
先是顧山沒了,這下連顧長寧都遭遇不測,而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才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實在令人費解。
楊惠芸一聲不吭的抹着淚,一臉的哀慼,看的衆人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個時候,顧淮安的聲音突然急切的在院子裡響起:“阿孃,阿孃,寧寧回來了!寧寧回來了!”
“什麼?長寧回來了?”幾位嬸子又驚又喜,正待要和楊惠芸說話,便見她一臉着急的站了起來,迫切的往門外走。
“哎喲,惠芸你慢點,小心身子。”王秀娥見她腳步匆匆,怕她摔着,立馬提醒道。
但是楊惠芸已顧不得許多了,她急忙忙走出門口,就看見顧長寧出現在眼前,正咧着嘴看着她。
“阿孃,我回來了!”
楊惠芸看着她,定了兩秒,突然爆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你這個死丫頭,你去哪裡了!你知道阿孃快要急死了嗎!”
“阿孃,阿孃……”顧長寧鼻子一酸,也跟着哭了起來,話都說不利索了,“阿孃,我、我……”
“好了好了,孩子既然已經回來了,你就別兇她了,先讓孩子歇歇,有什麼話咱們進屋裡說。”春花嬸見母女兩像是在比着誰嗓門大一樣一個賽一個的放聲大哭,連忙勸道,“你這還懷着身子,不宜大喜大悲。”
“對對對,先回屋去,長寧,你也過來……”王秀娥衝她招了招手,道,“你這兩天到底去哪了,你阿孃急的一夜沒睡,也就清晨纔去眯了會兒。”
“也沒去哪,我一直被關在孤山上的一座院子裡,直到方纔被人從船上救出來,一被救出來我就立刻往家裡趕了。”顧長寧抹着眼淚道。
“被關在孤山上的院子裡?這是怎麼回事啊?”
顧長寧這話一說,所有人皆是一愣,連連追問道。
就連楊惠芸也停下了眼淚,淚眼朦朧的看着顧長寧。
顧長寧卻在此時吸了吸鼻子,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對着幾人扁了扁嘴,道:“我餓了……”
“……”衆人無語。
看見顧長寧平安歸來,大家也纔想到晚飯還沒做,楊惠芸見狀忙挽留衆人吃過飯了再回去。
幾位嬸子擔心着家裡的人,正紛紛推脫着要回去。
就在這個時候,顧長寧突然想到了什麼,忽地臉色一變,連忙說道:“阿孃,賀伯伯是那羣人柺子的頭兒,咱們快去叫里正抓人,晚了就怕賀伯孃跑了!”
衆人大驚的看着顧長寧,大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那眼睛睜的,像是在說這不可能吧。
賀老伯是人柺子的頭兒?這、這不是開玩笑麼?
“哎呀,是真的,諸位嬸子,我真沒跟你們開玩笑,趁着我現在回來的消息還沒傳開,得趕緊通知里正去抓人,晚了就來不及了!”看着幾位嬸嬸懷疑的眼神,顧長寧焦急道。
“這……”
幾位嬸子面面相覷,王秀娥最先反應過來的說道,“那就我去吧,我腳程快,我去給里正報信!”
“那我去給族長報信!”顧淮安立馬想到了顧源,趕忙說道。
“那我先回去給我家那口子說一說,讓他帶着傢伙一塊去。”一位嬸子主動提出來,其餘幾名也紛紛附和。
大家在說定之後,按各自的安排分頭行動。
顧長寧也想去,但她回頭瞧了一眼阿孃,想到自己這兩天讓阿孃擔心了,只能放棄了這個打算,乖乖的在家裡做了飯,等着哥哥帶消息回來。
等到飯做的差不多的時候,顧淮安氣喘吁吁的跑回來了,讓顧長寧跟着他一塊去往裡正那,說已經將賀伯孃請到里正那了。
顧長寧一聽顧不得燙,先是偷吃了兩口菜墊墊肚子,纔跟在阿孃和哥哥的身後一塊去了里正家。
這會兒正是吃晚飯的時間,村民們忙了一天的農活,正在自家門口邊吃飯邊閒聊,忽然聽見村子裡傳來異常動靜,紛紛探出來頭打聽。
這一打聽可不得了,大傢伙瞬間沒了吃飯的閒心,全都聚集到里正家,踮起腳尖來觀看裡頭的情況,人羣裡三層外三層的,里正從自家院裡看去,門邊烏壓壓的一片人頭,看的他嘴角不由抽了抽。
這些人可別把他家的院門給壓壞了!
“你們抓我來幹嘛?”賀伯孃還不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陰沉着一張臉看着抓她來的那幾人,目光陰冷的質問道,“杏花村上下幾百口人,是要打算欺負我一個老婦人嗎?”
“賀伯孃,您先別急着問罪,您不好奇里正是因爲什麼把您叫來的嗎?”顧長寧使勁從人羣裡擠出來,對着院子裡的賀伯孃道。
“你……”賀伯孃猛然看見顧長寧出現在這裡,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你怎麼會這裡?你不是……”
聲音戛然而止,她像是明白了什麼,嘴脣瞬間變得發白。
“對啊,我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是應該已經在船上被運走了麼?賀伯孃你想說的是不是這個?”顧長寧衝她露齒一笑,看在賀伯孃眼裡卻猶如向她討命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