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任萱宜不遠處的一個女孩見她一副羞憤的神情,對她有些同情,便將自己的饅頭分成兩半,遞一半過去給她。
“給,我知道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肚子一定很難受,我分你一點,以後他們再送飯來你可不要拒絕了,有的吃總比沒有好。”
小姑娘本是好心,聽在任萱宜耳朵裡卻成了教訓。
她一把不客氣的將小姑娘手上的兩塊饅頭都搶了來,在衆人反應不及的目光中全部塞進了嘴裡,一邊不滿的說道:“你是誰?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不過就是一個飯都吃不起的叫花子,也配對本小姐說教?”
小姑娘被任萱宜舉動嚇的呆立當場不敢動,眼中含着淚花的看着她,滿臉的不知所措。
她只是見她好像餓的很難受,這纔好心想分給她一點,誰知道會變成這樣。
原先坐在這位小姑娘身旁的嚴逍見了,黑着臉站起身將小姑娘拉至自己身邊,擰着眉頭一臉不悅的注視着任萱宜,語氣十分兇的道:“你給她道歉!”
“憑什麼?我不!”
“憑什麼?”嚴逍滿是怒火的瞪着她,“就憑你剛吃下的那個饅頭是她給你的,你就必須爲方纔的那番話給她道歉!不然就別管我不客氣了!”
“哼,那是她自己願意給的,又不是我求她的。”饅頭落肚,任萱宜感覺肚子沒那麼難受了,旋即頭一昂,又擺起威風來了,“再說了,不就是一個饅頭嗎?我家要什麼沒有,這饅頭也就只有你們才當成個寶了!到時候等我回家了,別說只是一個破饅頭,哪怕是個金饅頭,我也能給她一個!”
“到時候?到哪時候?”又一名身穿深藍色布衣的男孩起身,語帶嘲諷道,“黃泉底下的時候嗎?我們不要你那什麼破金饅頭,我只要你現在同她道歉!”
小姑娘此時被嚇的躲在了嚴逍身後,看都不看一眼任萱宜,低着頭臉上掛滿了委屈。
顧長寧坐在一旁只靜靜觀看的吃着手中的食物,沒有出聲,心裡肯定她是絕不會道歉的。
像任萱宜那樣家世好的人,自視甚高,又怎麼會把這羣人放在眼裡,只怕在她心目中,這些人不過是一羣螻蟻罷了,她連看他們一眼都是給他們面子了,更何談道歉。
“你們這羣地位卑微的窮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想要我給你們道歉?門兒都沒有!”任萱宜果然大肆冷嘲道,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跟輕視,“瞧瞧你們的樣子,便是連給我家倒夜香也不配!”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深藍色布衣的男孩氣得臉色漲紅,怒喝一聲,攥緊了拳頭就要衝她揮去,嚴逍這時候卻攔住了他。
“你做什麼?”深藍色布衣的男孩睜大了眼睛死命瞪他,用力拉扯自己的手。
“你跟她鬥什麼氣,保留體力纔是要緊的。”嚴逍淡淡的說,隨後掃了一眼任萱宜,再次道,“接下來大家看好各自的食物便是,方纔的那個饅頭,就當是喂狗了。”
“你們這羣身份低賤的平民,罵誰是狗?!”任萱宜看着他們,驚怒尖叫道。
“你說誰身份低賤!”深藍色布衣的男孩沒忍住脾氣,一下暴動起來,使勁掙脫了嚴逍的手,上去就給她來了一拳。
任萱宜見他忽地衝上來,嚇的蹲下來,躲過了這個拳頭。
這時候其餘人也都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攔着,分開兩人。
“別打了,別打了,小心被聽見。”上來攔人的人拼命勸道,深怕引來了外頭的人。
深藍色布衣的男孩不管不顧,一邊推着其他人一邊怒吼道:“你說誰身份低賤?你說誰身份低賤?!啊!”
任萱宜嚇的渾身發緊,睜大了雙眼警惕的望着他,蹲着身子往後挪,想要離他遠一些,再遠一些!
“你說啊!你再說一遍,誰身份低賤?!”男孩見她不答話,脾氣更是怒不可遏。
“好了,你冷靜點!”嚴逍皺着眉看他發狂的樣子,正要把他強行拉回原位,大門忽地被打開,背光中出現一個魁梧的身影。
“你們這羣小混蛋都吵什麼吵!害的老子差點掉進茅坑裡!是不想活了嗎!”一道罵罵咧咧的聲音出現,驚得衆人全部停了下來,別過臉來愣愣的看着這人。
“啞巴了?說話啊!是誰在鬧事!”壯漢一臉陰沉的看着這羣孩子,狠厲的問。
“是他!”任萱宜見狀立馬站起來,直指那個深藍色布衣的男孩大聲說道,“他不知道突然發了什麼瘋,鬧着要打人!他們攔都攔不住!”
“你閉嘴!”嚴逍見她還敢指着人告狀,怒瞪了她一眼,喝道。
任萱宜不服氣的回瞪了他一眼,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就你是吧?”那名壯漢不屑的哼了一聲,盯着男孩臉上憤怒不屈的神情,冷厲道,“這麼想鬧事,我讓你鬧個夠,給我出來!”
說着就要上手去將那深藍色布衣的男孩抓出來。
“不,不關他的事,是她,是她先挑起事端的!”
之前分給任萱宜饅頭的那個小姑娘臉色驟變,雖然心裡還是很害怕,整個人也依舊躲在嚴逍身後,只探出半個頭來,仍是鼓足勇氣伸手指向任萱宜,哆哆嗦嗦說道。
“閉嘴!閉嘴!你這個骯髒的貧民!再敢胡說信不信本小姐撕爛了你的嘴!”任萱宜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靜小姑娘會把她說出來,氣得火冒三丈,尖聲叫道。
站在門口那人看起來一臉兇相,她害怕自己會像那個男孩一樣被他拖出去,這才急着打斷那小姑娘的話。
沒想到正是這一聲讓那看守院子的男子注意到了她,繼而多打量了幾眼,眼睛猛地一亮。
任萱宜家境不錯,含着金湯匙出生,自小吃的好穿的好,也沒做過什麼髒活累活,人養的跟花兒一樣水靈。
再加上她已經十一歲了,樣貌跟身段也漸漸張開,皮膚白嫩,那名看守的男子眼睛瞬間直了,垂涎的盯着她看。
“是你鬧事是吧?那你跟我走吧!”壯漢咳了兩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正經的模樣說道。
然而他眼中的光芒太盛,還有臉上不自覺露出的猥瑣神情,都讓任萱宜感覺後背發涼,心底發毛。
“走、走開!誰要跟你走啊!”十一歲的小姑娘已經可以訂親了,任萱宜對這方面自然也瞭解一些。
她見壯漢正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來,立時慌了,衝着他喊道,驚恐的往後退去。
被關起來的十多個孩子大多都還只是十歲以下,十歲以上的除了林君則、任萱宜,就是嚴逍了。
嚴逍此刻看着那名男子的表情,好似明白了什麼,心裡咯噔一下,不露痕跡的往旁邊站了站,想要用自己單薄的身軀想要擋住方纔那個分饅頭的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被抓進來已經有三天了,不哭不鬧,十分乖巧,讓他看了就覺得心底憐憫,忍不住想多關照一下。
至於任萱宜,非親非故的,她又是那樣倨傲的態度,叫人見了心裡很不舒服,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想要他搭把手救人,那是根本就不可能。
“你你你……我警告你啊,你別過來!”任萱宜見着周圍的人下意識分開道來,漸漸的就只剩自己一個,當場嚇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我我……我就過來,你能拿我怎麼樣?”那壯漢還有心情同她開玩笑,邊走邊嘿嘿說道。
“你滾開啊!”任萱宜無助的向着周圍人看去,眼睛慌亂掃向四周,卻不見一個人來幫自己,就連年紀最大的嚴逍都避開了她的視線,面無表情低頭垂眸,她看了心底一恨!
這些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話!
“你怎麼不喊了?喊啊,繼續喊啊,實話告訴你,我院中還有五、六個兄弟呢,你怕是怎麼叫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儘管喊。”壯漢還使勁給她勸說道,“你站在角落喊聲音太小了,來來來,到門口來喊,那裡喊着響亮,聽得清楚。”
任萱宜嚇的花容失色,只一個勁地在口中重複喊道:“滾開,滾開啊!你別過來!”
在絕望的抗拒中,她餘光忽地一掃,瞧見站在最外圍的顧長寧跟林君則兩人。
她見顧長寧十分平靜的看着這邊的熱鬧,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又想起方纔她不留情面的橫掃自己的面子,心中頓時暗生一計,想拉顧長寧來給她墊背。
“她!她、她比我長的好看多了,小小年紀就已經出落的如此動人,長大以後更不得了,你去找她啊!”
衆人一愣,紛紛往顧長寧方向回頭看去,那壯漢也不例外,下意識的偏過頭,便對上顧長寧瞬息冷清的眼眸,霎時一怔,更加睜大了眼睛。
這個,這個更絕色啊!
任萱宜頂多長了張秀麗的臉,論多美是稱不上的,但已經比大多數的姑娘要生的好了。
沒想到這裡還有一個年紀更小的,容貌更姝麗的,壯漢心裡一動,想着反正現在事情鬧的這麼大了,這些孩子也不好運走,還不知道大哥會怎麼處理的,不如就讓他開心一把……
越想越興奮,那壯漢彎起眼,笑的不懷好意的往顧長寧走去了。
林君則見狀眯了眯眼,向前走了一步,挺身擋在顧長寧面前,幾乎將她遮擋在自己身後,目光冷冷的盯着正走過來的人,抿緊雙脣,渾身散發着陰冷的氣息。
這是他動怒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