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院裡。
華敏公主端坐在主位上,上下打量着沈秋,目光落在她清秀的面容上,眼底透出幾分銳利,似想要洞穿她的心思。
沈秋冷聲道:“你們找我來有何事?”
華敏公主單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聞言,挑動一下眉頭,“沈秋,你是聰明人,本宮知道你懂請你過來的意思。你也看見了,你駕馬車撞倒本宮,無論你是無心之失,還有有意爲之,都是要丟掉性命。可本宮不但沒有懲罰你,反而是替你試探在商枝心目中的地位。”
“你們中原不是有一句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一句話,不單單用在夫妻上,就是摯友也是如此。畢竟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誰心中的真實相反,只有在危難之時才能測驗出來,誰是真情,誰是假意。”
“不說你爲商枝掏心掏肺,出生入死,更是她未來的二嫂龔少夫人。她足智多謀,奸猾狡詐,就憑她那一份心智與一張巧嘴,即便不下地求本宮,也能夠讓你脫身,可她卻偏偏沒有爲你說情,冷眼看着你被巴音鞭笞三十鞭子。這說明什麼?你不值得她爲你謀劃,在她心裡你不過就是一個下賤的婢子而已。”
華敏公主看着沈秋陡然陰寒的面容,她站起身,站在沈秋的面前,“據本宮所知,你的父親是爲救秦大將軍在戰場上犧牲,只這一份恩情,在本宮眼中都會讓你衣食無憂,接受着貴族的教育,而不是放在鏢局裡,任由你自生自滅。當你是一個婢女差使!若不是你的父親,秦景凌早就死了,秦家哪有今日的榮光?而你父親不死,你如今就是大家小姐,何必爲奴爲婢?差點落得個身死魂消的下場。”
沈秋一直低垂着頭,不言不語。
華敏公主看着她渾身細微的顫抖,看出她並非表面的這般平靜,嘴角勾了勾。
“你別白費心機,我不會出賣她。”
良久,沈秋冰冷地說道,只是聲音裡帶着一絲顫音。
華敏公主繞着沈秋踱步,她眼底露出玩味的笑,“你既然已經來了北院,本宮若是將這個消息宣揚出去,你說她還會相信你嗎?”
沈秋眸光一顫,她臉色微微發白。
“從你踏入北院開始,你與商枝之間,便是徹底的決裂了。”華敏公主右手搭在沈秋的肩膀上,“你心裡是喜歡龔星辰的吧?本宮可以幫你得到他。你也可以不和本宮合作,從這裡走出去之後,你確定和龔星辰還有可能?”
沈秋猶豫了。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華敏公主意味深長道。
沈秋似乎被這句話給觸動,她內心痛苦的掙扎,最後她擡眸詢問華敏公主,“龔星辰最在意商枝,我和她撕破臉,你怎麼成全我們?”
華敏公主湊到沈秋耳邊低聲說道:“如果商枝與龔星辰也撕破臉呢?”
沈秋猛地看向華敏。
華敏拍了拍沈秋的肩膀,“本宮不會虧待你們兩個。”
沈秋看到華敏眼中的鼓舞,她咬了咬牙,心一橫道:“你如果騙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華敏笑着搖了搖頭,“信不信隨你。”
“今日不是她讓我撞你的馬車,但是她也給你準備一份大禮,不會在李家安穩地住下來。你給元晉帝的那一盆花,商枝知道是叫阿芙容,並不是你與國師說的神花,而且她將阿芙容給種活了。她還說……”沈秋看着華敏公主劇烈變化的神情,冷笑道:“阿芙容會讓人上癮,無法戒斷。而你給元晉帝的藥有問題,她準備明日就進宮揭發你,將藥給拿走。你打算讓元晉帝服藥上癮,讓後掌控他!只可惜,商枝是醫術高超,她早已識破你的計謀。”
華敏公主眸光變幻,她想不到商枝一個鄉巴佬,居然能認識阿芙容。
如果被元晉帝知道,她妄圖用藥物操控他,絕對饒不了她的!
沈秋這句話,讓華敏公主深信不疑。
她心底震顫。
“還有其他的嗎?”華敏公主目光銳利的逼視沈秋。
沈秋搖了搖頭,“她目前只有這一個計劃。”
華敏公主審視着沈秋。沈秋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十分從容自若。
“你回去,等本宮的消息。”華敏將沈秋給打發。
沈秋利落的離開。
華敏公主將沈秋策反,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融融夜色中,陷入思緒之中。
巴音心裡暗歎商枝見多識廣,竟然還認識阿芙容。
“殿下,我們該怎麼做?”巴音心裡涌起不安,元晉帝用藥時間斷,雖然會有癮,但還是在容易戒斷期間。之前擔心被元晉帝覺察出來,華敏公主讓元晉帝服用的劑量很小,“我們要加大元晉帝的用量嗎?”
華敏公主沉聲道:“商枝既然已經識破,這一瓶藥,他們必須在商枝之前拿到手。從其他方面入手,加大劑量給元晉帝服用。”
巴音憂心忡忡道:“殿下,沈秋可靠嗎?”
華敏公主之前還擔憂沈秋不會說實話,將商枝出賣,會是反間計。
可現在得到這個消息,華敏公主不再懷疑。
因爲商枝握着她這麼大的把柄,捅出來,她絕對沒法翻身!
沈秋卻在她行動之前,將這件事給泄露出來,讓她還有充足的時間善後。
“人心啊,經不起挑撥。”華敏公主心中生出感嘆,再忠心的奴僕,牽涉到性命與男人,都會毫不猶豫的背主!
只不過華敏公主栽過一個大跟頭,她並不會輕易的去冒險!
華敏公主不想再等下去,想要儘快拔出她的絆腳石。
“讓你辦的事情,調查清楚了嗎?”
巴音連忙將調查來的資料遞給華敏。
華敏坐在椅子裡,翻看着蘇秦兩家的資料,手指敲擊着書案,指尖劃過蘇元靖、何氏與秦玉霜的名字。
“秦家如今丁憂,兵權上交,但是他們還有私兵,如今這些人全都轉移給蘇易,由蘇易掌控在手中。蘇元靖苟延殘喘,活不了多久,他心中未曾放下過秦玉霜,在臨死之前還想要見她一面。以蘇元靖對秦玉霜的偏執,只怕就是死,也不會放過她吧?”
巴音頓時心領神會,“何氏一直覬覦平陽候的爵位,蘇元靖一死,就是蘇易繼承爵位。他再不願意認蘇元靖,也改變不了蘇元靖是他父親的事實,必然要回府守孝。他們一旦回去,何氏便會如臨大敵……主子,您是想要藉助蘇景年之手對付蘇易?讓他們兄弟鬩牆?”
“蘇景年手裡握着豫王留下來的人脈,能夠與蘇易抗衡。只要蘇易無法繼承這個爵位,秦家就休想指望蘇家起復,東山再起!”華敏公主冷笑一聲,她早該要調查他們的背景,讓他們窩裡鬥。
巴音遲疑道:“殿下,蘇景年爲何雲曦與親生母親反目,爲了不繼承爵位,他不惜弄臭自己的名聲,這樣的人,會與蘇易爭奪爵位嗎?”
華敏公主眼底流露出一絲笑意,她手指輕輕點着文曲顏的名字,生生摳出來。
“這個人才是關鍵,端看怎麼利用。”
巴音眼珠子一轉,想到蘇景年心中的傷疤,獻計道:“何氏背景弱了,不及秦家,爲了扶持蘇景年上位,她將何雲曦送給一個太傅做繼室,太傅一把年紀,能做何雲曦的祖父,她自然不同意。可她長得很標緻,很得太傅的喜歡,何氏便將何雲曦送到太傅的牀上,何雲曦不堪受辱,回來之後一根白綾,了結了性命。蘇景年與豫王結交,借豫王的手將太傅斬除。他對欺男霸女的人,深惡痛絕。如果文曲顏和蘇易……這算是一樁醜聞,只怕蘇景年會被逼發瘋,如何還能夠顧及兄弟之情?”
“這些辛秘,你如何得來的?”華敏公主眼眸一眯,蘇易如果搶走蘇景年的女人,這筆賬不會輕易算了。
“賀岱說的。”
華敏勾脣笑道:“你想辦法,讓秦玉霜被蘇元靖的人給弄走。”
“是。”
華敏公主打算速戰速決,她不能在大周浪費太多的時間。
巴音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華敏公主便藉着進宮謝恩的藉口,她快商枝一步入宮。
元晉帝見到華敏公主,緊蹙着眉心,十分不悅。
“你打算何時帶李玉珩回東胡?”元晉帝昨日見到李玉珩,便恨不得將他給弄死了,迫切的將寧雅給弄進宮。
華敏公主目光落在枕畔的藥瓶上,視線一移,果然發現那一株枯死的阿芙容,又抽出嫩綠的芽。
“這神花如何活了?”
她故作驚訝的問。
元晉帝眉心舒展,“商枝瞧見,覺得這神花枯死可惜了,便重新爲朕種活了。這段時間,朕身體舒服許多,感覺再要不了多久,病情能夠好全。”
華敏公主眼底閃過陰戾,果真是這個賤人動的手腳!
“皇上,既然神花已經活了,這藥你就不必再吃。”華敏公主將藥瓶取回來,塞進袖中。
“不必再服藥?”元晉帝揚眉。
華敏公主笑道:“皇上精神好了許多,藥吃太多未必見得就是好事。本宮聽聞商枝做的藥膳一絕,皇上何不叫她給您熬製藥膳調理?”
元晉帝擡手捏着鼻樑,“此事再說吧。”然後,對華敏公主道:“你儘快回東胡。”
華敏公主看着神色懨懨的元晉帝,不禁笑道:“急什麼?您若是想要見寧雅,只管將人傳進宮,這大周國都是你的,何況要見一個人而已?”
元晉帝眼睛一眯,眼底迸發出凌厲之色,翻涌着殺意,“誰告訴你的?”
華敏公主心中凜然,她說漏嘴了。
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元晉帝覬覦自己的堂妹,難怪幫她得到李玉珩?
華敏公主嗤笑一聲,“你是本宮見過最窩囊的帝王,大周國的國土是你的,百姓也是你的,不就是一個女人?何必大廢周章?尋個藉口,將人請進宮,再一卷席子裹着一個人送出去,就說突發急症暴斃了。人已經入了皇宮,是去是留,全憑你一句話。”
元晉帝醍醐灌頂,他怎麼會沒有想到呢?
“寧雅與朕小時候情誼不一般,她對朕有恩,如今活着回來,朕要見一見她,無人能反駁。”
元晉帝心中激動,他太束手束腳,怕這怕那,纔沒有想到他如今是帝王,想要見一個人,光明正大傳進宮就是。李玉珩若是敢造反,更好不過,他扣上一個抗旨的罪名,名正言順將他給處決了!
“劉通!劉通!”元晉帝大聲喚道:“你,快去傳朕的旨意,將婉婉叫進宮裡來。”
劉通心一沉,錯愕的看向元晉帝。
“皇上……”
“你快去!”元晉帝一刻也等不得了,心中翻涌着血潮,恨不得立即見到寧雅!
劉通跪在地上道:“皇上,您如今身體方纔有起色,身子還沒有養回來,您再過兩日將人請進宮也不遲,免得您這樣……會讓縣主看了……”最後的話卻是沒有說出口。
元晉帝讓宮婢拿鏡子過來。
宮婢託着鏡子,跪在牀邊,讓元晉帝照鏡子。
元晉帝看到銅鏡中瘦骨嶙峋的人,頭髮霜白,彷彿遲暮的老人,那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格外可怖。
她的膽子一向很小,他這副模樣,會嚇壞她的!
元晉帝正要說養足精神,再將人給請進來。
華敏公主在元晉帝之前開口道:“皇上,您容貌俊美的時候,寧雅也不喜歡你,十分厭惡,甚至畏懼你。你如今的模樣,恢復得再好,也比不了從前,還奢望着她會喜歡你?我若是你,能多見一日是一日,誰知明日會出個什麼意外,還能不能再見着人?”
華敏話中充滿了暗示,如果他的心思傳出宮,就怕李玉珩會將寧雅給藏起來。
元晉帝再想見,人不在京城,他也奈何不了。
“劉通,你速速傳朕的旨意,立即將人傳進宮!”元晉帝停頓一下,厲聲道:“若是敢抗旨不準,李家上下一律以藐視皇威的罪名關押大牢!”
劉通心沉到谷底,爲寧雅他們捏一把冷汗,他退了出去。
華敏眼底閃過得意,心道:李玉珩啊李玉珩,你不會是本宮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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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阿姨過五十大壽,原來說不辦酒席,結果表弟回來,他張羅着要辦酒席,臨時通知,急吼吼趕過去,一點準備都沒有,又沒有來得及早更新,待會凌晨還會寫一更補上,親親們早上看,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