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之卻是笑了,“今日晚上請你用膳。我們現在要出門一趟,先生你自便。”
“好。”
這一個照面,李玉珩目光落在薛慎之的面容上。說來也奇怪,之前並未往那一邊想,適才看着也不覺得像,如今知道是他的兒子,覺得薛慎之是哪兒都像是從他和雅兒的模子裡刻出來。
商枝朝李玉珩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然後與薛慎之一起離開。
李玉珩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眉宇間籠罩着一絲清愁,若是雅雅在,她看見這般優秀的兒子,會很開心吧?
元紀看着主子很不捨的望着兩個人離去的身影,一雙平靜無瀾的眸子裡,涌動着層層疊疊的波瀾。
“主子,這是你的親人?”元紀覺得李玉珩很反常,像是很開心,又透着傷感與遺憾。
李玉珩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直到馬車消失在街角,一點蹤跡也看不見,他方纔收回視線,坐上馬車。
“元紀,去買肉吧。”
良久,李玉珩的嗓音從馬車內傳出來。
“啊?”元紀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我答應給他做烤肉,不能食言。今夜他邀請我來他府中做客,你說給晚輩準備什麼禮物,他會很喜歡?”李玉珩語氣裡透着茫然,九娘子是他從小一直看着長大,又是女孩子,倒也很得心應手。突然他遇見自己這麼大的兒子,不知如何相處。
來時心裡想過無數遍,見面時的場景,卻陰差陽錯,早已經見面了,甚至相互欣賞對方。
作爲一個知己,他能夠有許多種方式面對薛慎之。
作爲一個父親,他很無措,不知道如何用自己最好的姿態展現在他的面前。
“銀子啊。”元紀毫不猶豫地回答。
李玉珩長嘆一聲,問元紀倒是白問了。
心中已經有一些打算,準備送給薛慎之什麼東西。
商枝將秦老將軍送走,便去醫館,顧玉蓮約她今日去一趟醫館。
步下馬車,商枝一眼看見站在門口的顧玉蓮,她心事重重。
“顧小姐。”商枝喚她一聲。
顧玉蓮彷彿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面露驚慌地看向商枝,按着胸口,面色發白道:“薛夫人,你過來了。”
商枝往醫館裡走,顧玉蓮跟在她身後,商枝詢問道:“醫館裡你有閤眼緣的男子嗎?”
顧玉蓮面頰羞紅,她眼角餘光斜睨着正在給人診脈的郎中,方頭大臉,長相併不出衆,卻十分沉穩。不得不說,顧玉蓮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這位是方郎中,如今二十三歲,家中有一個眼盲的母親,並沒有父親。正是因爲他母親的緣故,一直拖到現在沒有成親。
商枝將他的情況說給顧玉蓮,一點都沒有隱瞞,“他想自己的妻子親自照料母親,別的再沒有要求,家境算殷實,不愁吃穿,與你在顧家過的日子,並不會差。”
顧玉蓮是將醫館裡幾個未婚的男子全都調查一遍,最後只有方郎中與她最合適。正是因爲知道他的情況,商枝的介紹,讓她知道商枝撒謊,爲人十分的正直,並沒有因爲她糾纏過薛慎之,便隨便給她安排一個男人,從中報復她。
“薛夫人,我上一次失約,是見到堂姐。”顧玉蓮輕輕咬着下脣,眼中閃過掙扎,在和方郎中眼神對視時,她握緊了手心,“你小心她。”
“好。”商枝注意到顧玉蓮與方郎中之間的微妙,她戲謔道:“看來不用我介紹了,你們之間倒是省下媒婆禮了。”
顧玉蓮目光盈盈,她沒有好意思說,之所以選方郎中,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看見商枝與薛慎之之間的感情,她也想找一個人疼愛自己的。男子的心太飄忽無常,無法捉摸,她找一個自己喜歡的,日後未必能將一顆心焐熱。而女人都是感情豐富的人,只要男子對她好,從細微中一點一點滲透她,早晚有一日,心裡會裝滿他。
等病人都走了,商枝還是就顧玉蓮的情況與方郎中說一遍,並沒有半點隱瞞。
若是有一點隱瞞,成親之後,男人變心之後,就會揪着你這一點錯誤,使勁的將你往泥裡踩。
方郎中有些意外,卻並不介意,他理解顧玉蓮的處境,身爲女子太過式微,只能由自己的父母做主。
商枝見他能夠欣然接受,了結一樁心事。
“你若覺得沒有問題,回去之後與你母親商量一下,便請冰人上門求娶。”商枝交代方郎中,“派人去一趟安陽府城顧家,免得日後那邊不知道你們成親,突然間得知消息,會大吵大鬧,讓人不安生。”
“她的父母……會答應嗎?”方郎中不太確信。
商枝譏誚道:“有銀子,他們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方郎中聽聞銀子便能擺平,放了一半的心。
商枝確定下顧玉蓮的親事,將兩個人的談話,大致告訴顧玉蓮,便與薛慎之一起去買菜。
商枝詢問薛慎之,李玉珩喜歡哪些菜色。
薛慎之認真挑揀幾樣菜放進籃子裡,“我並不知道他的口味。”
那一日在他的府中,薛慎之只看見全蛋宴。他的神情,並不像喜歡雞蛋,或許他只會做雞蛋罷。
臨走的時候,薛慎之慎重的買了做火鍋肉的材料。
“你想要吃回鍋肉?”
“不想。”
商枝又看一眼籃子裡做回鍋肉的食材,既然不想吃,爲何要買?
男人的心思猜不透,商枝便也不去猜,回到府中,便開始洗菜切菜,爲晚飯做準備。
門板被敲響。
薛慎之起身去開門,就看見李玉珩站在門口。
他將人請進屋,“先生,請坐。”
李玉珩是一個人過來的,並沒有帶元紀一起來。
他將準備的禮物放在桌子上,“這是見面禮。”又將準備好的烤肉遞給薛慎之,“這是烤肉。”
薛慎之雙手將烤肉接過來,拆開包袱皮,裡面是用盤子裝着,一個寬口大碗罩着,再用一層包袱皮裹住,外面再包一層。
他揭開大碗,碟子裡面是切成薄片的牛裡脊,擺的整整齊齊,烤肉的焦香味撲鼻。
“你嘗一嘗,合不合口味。”李玉珩從桌子竹筒裡抽出一雙筷子遞給薛慎之。
薛慎之接過筷子,挾一片烤肉放入口中。鹹味與甜味剛剛好,味道鮮香,肉質軟嫩。口感出乎他的意料,“口味不錯,比我想象中好,我之前並沒有多少期待,甚至買了做回鍋肉的食材。”
李玉珩未料到他的廚藝在薛慎之心裡這般糟糕。
好在一頓烤肉挽救回來。
他抿着脣,半晌,幽幽說道:“時隔二十年,第一次做中原菜。再多做幾次,口味不會比烤肉差。”
“可以換換口味。”薛慎之委婉的提醒。
李玉珩覺得做爲父親,他很不容易,想要得到兒子的認可,不但要能文會武,還要會下廚。
沒有女兒來的乖順,容易滿足。
他擡手摸一摸眉頭,卻是觸碰到冰冷的面具,覺得兒子太優秀,也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你看一下,這個禮物可合心意?”李玉珩將禮物推到薛慎之的面前。
薛慎之卻是怪異的看向李玉珩,他比上一次見面,主動,話多。
甚至,在他眼中看到慈愛。
薛慎之在李玉珩的注視下,將包袱拆開,裡面放着幾本書冊,都是市面上買不到的孤本。
書冊並不便宜,更別說是孤本。
“禮物太貴重,我不能收。”薛慎之將書冊重新裝進包袱裡。
李玉珩蹙眉,“你可以收下,再禮尚往來。”
如此,他也能得到兒子的禮物。
薛慎之與李玉珩聊得很投緣,將他視作知己,聞言,也便不再推拒,將曾秉硯的自傳贈給他。
李玉珩妥善的收起來。
商枝將飯菜端上桌,五菜一湯,再拿出一罈子酒。
薛慎之與李玉珩小酌幾杯。
微醺的時候,薛慎之詢問李玉珩,“那一日在禮王府,是您派人來搭救我們?”
李玉珩安靜地坐着,側首看向薛慎之,並沒有開口。
薛慎之看着他擡手按額角,卻被面具給遮住,準備去解開面具,薛慎之制止住他,但凡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定是有其中的隱情,他擔心李玉珩露面之後,會給他招惹麻煩。
商枝看一眼,眸子裡蒙上一層嵐霧,並不清透,“他喝醉了。”
薛慎之也看出來了,“將他扶進客房歇一會。”
“好。”商枝起身去開門,將牀褥收整一下,讓薛慎之將人扶進來。
李玉珩閉目睡過去。
門合上,李玉珩的眼睛睜開,眼底並不見半點朦朧醉態,十分清明。他打量着屋子,不大,卻很整潔,有家的感覺。
於是,李玉珩因爲這一‘醉’,他在薛府住下來。美其名曰,商枝做得飯菜口味很好,他想向商枝請教。
實際上,每日與薛慎之討論朝中發生的事情,兩個人你來我往,找出弊端,又該如何解決之法。
薛慎之爲官尚淺,許多經驗都是從曾秉硯的自傳裡看出來,而與李玉珩的對答之間,每每都有一種醍醐灌頂,豁然開朗的感覺,受益匪淺。
若說曾秉硯是良師,李玉珩便是益友了。
——
李明禮趁夜色,將姜姬給火化,裝進白瓷描蓮紋的罈子裡。
他將包袱收拾一番,便打算向薛慎之道別,再帶着姜姬回清河縣。
姜姬固然想要在他爹的身邊,但是他並不願意回李家。
與薛慎之是堂兄弟的事情,李明禮不打算揭露出來。
這時,一道纖細的身影走進來。
失蹤一段時間的顧鶯鶯。
她神色憔悴,眼底一片冷意。
顧鶯鶯並未發覺屋子裡氣氛不對,見李明禮放在牀榻上的包袱,她眸光微閃,詢問道:“明禮,你要離開京城?”
李明禮並未回話。
當初遇見顧鶯鶯時,他就發覺出端倪,她的父母若真的是被劫匪所殺,她一個弱質女流,又是如何倖存?只怕遭遇比起她的父母,還要悽慘。
回到京城之後,她經常一個人偷偷出去,他就覺得顧鶯鶯有很大的問題,直到跟蹤她到禮王府,他便知道顧鶯鶯是禮王的人。至於跟在他的身邊,是想要顧鶯鶯引誘他,對她心生愛慕之情。姜姬若是失去掌控他的效用,顧鶯鶯的枕邊風便能夠起到作用。
只是顧鶯鶯的父親顧冕獲罪,顧鶯鶯一心想要救父,並沒有心思勾引他。
“我過兩日也要離開京城回老家,我們一起走?不過我還要去辦一點事情,你等我?兩天之後辰時一刻,我在城門口等你。”顧鶯鶯說罷,睜着一雙嫵媚的眼眸仰頭望着李明禮,一絲絲魅惑的氣息流淌而出,她眨眨眼睫,“明禮,我擔心一個人離開京城,會在路上遇見劫匪,有你在身邊,我就不會害怕。”
李明禮望着她白淨光滑的臉蛋,擡手輕輕撫摸着,顧鶯鶯的眸子,在他的手觸碰上去的時候,便微微緊縮一下,極力的在忍耐着他。
“善良的人,多是命運多舛。”李明禮收回手,取下手帕,擦乾淨觸碰過顧鶯鶯的手指。
“明禮,你這是什麼意思?”顧鶯鶯受到屈辱,眼圈通紅。
李明禮將手帕扔在桶鏤裡,並不看裝模作樣的顧鶯鶯,“你這些時間去哪兒了?”
顧鶯鶯去亂葬崗將她父親給拖回來,買一口棺槨給埋了。
她去一趟安陽府城,在顧家找出她爹給禮王送金子的字據,她拿回來,送到當今的手中。
“我去找親戚,他們聽說我爹孃出事,便留我小住幾日。我怕你擔心,才告別他們回來,幸好今日來了,不然你走了,我便找不到你。”顧鶯鶯一臉慶幸。
“是嗎?”李明禮似笑非笑,抱着罈子放在香案上,“你不是有事要辦?還不走嗎?”
“明禮,你等我一起走嗎?”顧鶯鶯驚喜的說道。
李明禮並沒有迴應。
顧鶯鶯眼底閃過惱恨,面上卻是露出清美的笑容,“我兩日後在城門口等你。”說罷,顧鶯鶯離開,直接去客棧。
顧玉蓮在客棧裡等着,這幾日顧鶯鶯是住在這個客棧裡。
顧鶯鶯一進來,便摘掉頭上的帷帽,她看見坐在凳子上發呆的顧玉蓮,不由得笑道:“怎麼了?妹妹這是在想念情郎了?”
顧玉蓮臉頰通紅,羞澀道:“二姐,我找到一個男子,他過兩日便去安陽府城,向我提親。家裡只有一個老母親,別的都沒有,家境還不錯,比着咱們顧家,差不了多少。之前我一直以爲會被送去做妾,沒有想到還能找個一心待我,娶我爲妻的人。”
顧家的女兒,心裡很清楚,如果沒有本事做有權有錢有勢之人的正妻,便是做妾的下場。
雖然她對薛慎之心動過,那也是覺得給他做妾,遠比其他的人好。
誰知峰迴路轉,她還有這等的機遇。
到底是在顧家被灌輸嫁給權貴的念頭,她的眼睛也就只能看見權貴圈子裡的人。經過商枝的點撥,她覺得如今的生活,很合心意,便忍不住對親近的堂姐,分享她的喜悅。
顧鶯鶯推開窗戶的手一頓,她回頭看着一臉幸福的顧玉蓮,眼睛被刺痛。
指甲緊緊掐進掌心,她看着李明禮與薛慎之一起走進客棧裡。眸光微微一閃,她含笑道:“妹妹不是告訴姐姐,你喜歡薛慎之嗎?我之前在龔家住過一段時間,也去過薛家做客,雖然宅子不大,可商枝卻是一個有錢的人,出手十分闊綽,她的家世背景也好。薛慎之如今雖然是五品,前途不可限量,他年紀輕輕入內閣,之後是要封侯拜相的。就算是做妾,你也比嫁給普通的男人風光體面。若是你能夠先生出一個長子,地位便穩固了。”
顧玉蓮愣愣的看向顧鶯鶯,她連連擺手,“姐姐,我不想給人做妾,商枝說了,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若是爲了眼前的富貴,給人做妾,那這輩子都休想翻身。爲妾者,以色事人,我總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妻子只有一個,妾卻是可以有很多,誰都能夠替代。”
顧玉蓮這一番話,仿若利刃深深劃開她的心臟,嫉妒在心底蔓延開。
顧玉蓮處處不如她,如今她的臉上卻展露出幸福的笑意。
她說做妾,誰都可以替代,她要做正室。
而禮王卻說,她給他做妾,都是不夠資格的。
憑什麼一個一個,不必付出什麼,便能被人真心相待,而她無論付出多少,永遠無法追逐他的腳步。
顧玉蓮臉上的笑容,彷彿是在諷刺她。
顧鶯鶯擡手捧着臉,擋住臉上扭曲的表情。
調整好神色,她揉一揉臉頰,露出一抹清麗的笑容,“妹妹,恭喜你啊,總算達成心願了。”她給顧玉蓮倒一杯茶水,寬大的袖子做遮掩,一粒藥丸滾落進茶杯,頃刻間,便融於金色的茶湯裡,她端着杯子晃了晃,遞給顧玉蓮,“姐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顧玉蓮接過顧鶯鶯手中的茶杯,將杯子裡的茶水喝下一半。
顧鶯鶯臉上的笑容漸深,放下手中的茶杯,顧玉蓮便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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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過就是順應家裡人的安排,應付性的相個親。
誰知道就被她截胡。
“美女,你男朋友借我用一下。”
剛剛坐着,就聽到突然插入的聲音,有些微低沉沙啞的性感。
然後,他就被結婚了,在她前夫和她繼姐的見證下。
【小劇場萌寶版】
左左,那個帥的驚天地泣鬼神的男人,真的是你男朋友嗎?
軟萌小蘿莉仰着腦袋,一雙大眼睛古靈精怪的看着她。
佑左左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帥的驚天地泣鬼神?好像是這樣的,完全沒有注意她後半句說了什麼。
那你們看電影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啊。
幹嘛?
我就想看看唄,看看又不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