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和你爹,顯然連豬狗都不如,你以爲你今日以縣太爺女婿的身份,縣太爺師爺的身份來,我就不敢動你,我們還得供着你!”
陳巖父子不就是仰仗着縣太爺的身份,才這般放肆的來的!現在被白錦蘇一言道破,神色遽變。
尤其是陳父,想他治世之才,卻未得重用,連白錦蘇這個低賤的村姑,都敢嘲笑他說他是一條養不家的狗!
“來人,將白錦蘇這個賤人給我拿下!”
陳父怒氣滔天大聲一喝,突然從白錦蘇大門裡衝進一羣帶着傢伙的衙役,中間夾雜着李勝利家的十幾個長年。
“是!”
那些人才不管白錦蘇是個女子,上來就要綁人,現在陳巖父子可是縣太爺的第一師爺,別說綁一個村姑,就是殺一個村姑,在平縣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好啊,陳巖,好得很!”
白錦蘇望着囂張衝進家門的衙役,才知道原來這對狗父子早有準備。
她,終於體會到了權力的作用,一個小小的師爺都敢如此放肆,那那些當大官,位高權重的人,又是如何!
權力!將衆人踩在腳下,至高無上生殺予奪的權力,如此張狂,如此誘人,卻又如此激人上進!
“給我打,只要不死人,一切都由我負責!”陳巖,眼裡閃爍着弒殺的興奮,往後退了幾步,發出命令。
白錦蘇決不能再留!
這樣難掩光芒的白錦蘇,必會壞了他的大事!
世事險惡,以後必要小心,這是白錦蘇從陳巖事件中得到的教訓,要不是她早早準備帶了寧音回來,要不是金榮顧忌着她的生死,他們一家會不會在這當下就被陳巖滅口了?!
此刻,白升山,王氏,白流蘇嚇得早忘了反應,他們家,這次是大難臨頭了——怎麼辦?錦睿,錦遇,小愈躲好了沒?
等會兒,會不會被這些人找到?
爹孃,錦蘇,他們這就要死了嗎?
白流蘇後悔,追悔莫及,想想以前每每攀比,每每挑剔,每每嫉妒,現在想來,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嫁個富家子又如何?
嫁個窮家子又如何?
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重要——比什麼都重要!
她還沒成親,還沒有孩子,就算現在她死了,都不能入祖墳只會卷着席子,隨便找個地邊埋着,做個孤魂野鬼!
不要——
“你,不後悔嗎?”
白錦蘇揚着淺笑,睥睨着腳下卑賤如塵的凡人,雙眸閃着施捨般的憐一憫。
陳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覺得白錦蘇此時聖潔的像朵一塵不染,清雅決然的白蓮,獨具風華。
“給我上!”
無情的命令下達,躍躍欲試的衙役真的操着長刀,凶神惡煞的撲向手無縛雞之力的白升山,王氏,白流蘇!
“等等!”白錦蘇一雙厲目射向陳巖,她這還是第一次認真地注意一個外人的長相,果然一副小白臉負心漢嘴臉!
怕了吧?
快跪下求饒,小爺饒你一命,讓你替小爺暖牀!陳巖趕忙揮去腦子裡的想法,這時候,他決不能婦人之仁,不能——
“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陳父淡漠說道,他最喜歡看的,就是敵人在腳下匍匐求饒的樣子,那樣讓他有一種痛快的滿足。
“遺言?你這般忘恩負義,草菅人命的下賤,都活得好好,我怎麼可能比你先死!”白錦蘇已經懶得跟這人廢話了,這兩父子就是被權力衝昏頭腦,爲虎作倀的東西!
“出去打,村頭地界開闊,出了血,也不用我親自打掃!”
白錦蘇話音一落,從二樓飛身而下,若天降奇兵一般的四個黑衣蒙面人,牢牢守護在白錦蘇身旁,王氏等見此,巨喜。
不管這些人的來路如何,只要救了他們一家人,都是他們一輩子的恩人!
“青龍!”
“白虎!”
“朱雀!”
“玄武!”
“參見主子!”
三男一女,四人均對着白錦蘇行跪拜禮。
見這陣勢,白錦蘇打心裡佩服金榮,到底是浸在權力中心的人物,單看這得力屬下就讓她羨慕不已。
這份人情,她記下了。
“起來吧!”
情勢一百八十度大逆轉,陳巖父子面色大變。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白錦蘇家裡居然藏着這麼四個黑衣蒙面人,看他們身手,絕不是泛泛之輩。
白錦蘇就更不能留,互相交換個眼神,抽出壓在袖間的三節棍,迅速擺開陣勢。
原來,這兩父子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她真是小看了他們,“性命留下,其餘不論!”
四人長劍在手,凌厲殺氣,直逼攻上來的衙役、長年,衙役平日在縣裡作威作福,早忘了有些人不能得罪。
出門時信誓旦旦跟李勝利發了誓的長年,這時候腿腳都是軟的,可是他們也不敢臨陣脫逃,要不然,單是陳巖父子就能要了他們的命,只得硬着頭皮,畏畏縮縮抵擋。
大戰正酣,一路從白錦蘇院子,打到外面的草坡,再下了草坡,到了大道,一路衝向村頭寬闊的大場。
聽到刀劍之聲,家家關門閉戶,幸好,五年前,蒼狼國來襲,家家挖了地窖,囑咐着一衆人先下地窖躲藏。
李勝利坐在正房炕上,喝着茶,聽着李管家氣喘吁吁來報,說白錦蘇手下有四大高手,陳巖父子怕不是人家的對手,這時候纔開始慌了。
“老爺,以奴才看,您還是和白錦蘇握手言和吧!”李管家跑過來,獻計獻策,被李勝利一腳踹了個四腳朝天!
“狗奴才,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老爺,要不,我們連夜帶着家眷跑吧!”李管家不怕死的獻計,要是這樣下去,陳巖父子會把家裡巴拉乾淨。
“放你孃的狗屁!”李勝利上來,對着李管家就是三腳丫,“老子在這白家村好歹混了五十年,還沒怕過誰!”
李管家只有受着的份。
“報——陳巖父子被那四個人打殘,那一幫衙役,還有長年都受了重傷,現在正在大門口叫門!”
看門護院的小廝,進來,纔算是將李管家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了出來。
開門還是不開?
明明人是白錦蘇打殘的,爲什麼找上自家,這不是跟村裡人明說,陳巖父子是自己找來的?可,要是自己現在不管,陳巖父子帶着衙役回了縣上,第一個收拾的就是自己!
怎麼辦?
“老爺,我看,你還是趕快開門,替陳巖父子治傷,再派人到縣裡通知,怎麼說陳巖都是縣太爺的女婿,縣太爺不會坐視不管的!”
李管家忍着一身疼,絞盡腦汁。
“放你的狗屁,這樣,我在白家村還怎麼混!”李勝利殺了李管家的心都有,還是擺擺手,對着看門的小廝說道:“將人都放進來,立刻派人到縣城請大夫,李管家你親自去,這次要是再辦砸了差事——”
“是,老爺,小的,一定,一定好好辦差!”
李管家趁人不備,偷了一家老小,乘着一輛馬車,向縣城的方向駛去——這算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李勝利一家紛亂,根本沒察覺到不對。
三天後,陳巖派去縣上請大夫的人回來,說壓根兒沒人到縣衙裡報信,李勝利這才恍然大悟,李管家逃跑了!
李家下人一聽管家逃跑,個個若驚弓之鳥,再加上陳巖父子跟大爺似的,難伺候的要命,個個有了怨言,人心惶惶的。
再說,白錦蘇事後帶着一衆人剛要向那四人行禮,道謝,可是上了二樓,哪裡還有蹤跡,一陣失落。
“錦蘇,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是啊,錦蘇,你一定要好好謝人家,沒有這幾個人,我們一家老小的命,也就沒了!”
白錦蘇趕忙答應,是啊,沒有這些人,她不定又沒命了!
世事無常。
而後來親眼目睹了緊張打鬥的錦睿,錦遇心生嚮往,好厲害的功夫,他們也想學以後看誰還敢欺負他們。
“二姐,我們也要學功夫!”
“二姐,我也要!”
錦睿,錦遇,異口同聲道,說完,兩個都緊張的看着白錦蘇。
“好,都學功夫!”
白錦蘇也意識到,在這裡生存的危險性可比治安穩定的二十一世紀大多了,錦睿,錦遇學了武功能自保當然最好。
當夜
“氣死我了——我一定要親手殺了白錦蘇——呃,疼!”陳巖在炕上罵道,扯動了傷口,又疼的哇哇叫。
一看姿色普通的小丫鬟意x自己,擡手就是一個清油燈盞砸了過去,當小丫鬟的頭髮就燒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小丫鬟痛疼得在地上打滾,陳巖瘋狂的大笑着,陳父聽到立刻敢來,纔算是救了小丫頭一命,即便如此,小丫頭的整張臉也算是毀了,黑黑的散發着烤肉的味道。
“滾出去!”
李勝利雖然對陳巖的舉動不以爲然,但也不敢得罪了這個大爺,對着小丫頭吩咐,還好不是自己在意的,毀了就毀了。
這小丫頭嚇得哆嗦着出來,因她是鄰村的,李勝利發慈悲還了賣身契,家人領回去,第二天高燒不退,昏迷不醒,自作主張的她娘,居然求到白錦蘇這裡。
“他大姐,你說說,這陳巖父子真是喪心病狂,遲早要遭報應的!”這婦人正好也姓王,即便和王氏一點關係沒有,這時候,也要拉點關係。
王氏本就心軟,一聽好好地一個姑娘毀了容,自不然多看了白錦蘇一眼。
“大娘,這是燒傷膏,這些是降溫的,還有這些是——你都拿回去,只要仔細照顧着,將養傷幾個月,再來找我,我給瞧瞧,配電養顏的藥!”
白錦蘇轉頭進了屋裡,不一會兒親自提着一個包袱來,攤開,一一介紹着沒個瓶子的用途,態度溫和。
李勝利傷人,她就救人,他傷九十九個,她就救九十九個!
“錦蘇大夫,真是個好人,等二丫好了,我就將孩子送過來,既然命是錦蘇大夫救的,生死也是錦蘇大夫說了算!”
二丫娘千恩萬謝,磕了頭,認了門,直到送走了人,王氏都一臉擔心,不自覺的看着錦蘇,還好自家女兒健康。
“錦蘇,不是娘怪你,這以後能忍着咱就忍着,讓你欠着金三爺人情,娘這心裡頭,着實不安!”
“我知道了!”
白錦蘇慎重答應,除了李勝利,收拾妥帖了陳巖父子,她在白家村再無敵人的時候,她定會如孃親所願。
這之後的幾天,李勝利家簡直是老鼠成代王,那三十幾個衙役一個沒吃好,一個沒伺候好,就跟大爺似得鬧,李勝利偷雞不成蝕把米,脾氣愈來愈暴躁,正在他左思右想,想辦法時候,三姨太居然捲款攜私跟個年輕長年私奔了,家裡的財產一下子少了大半,五十五歲的李勝利聞訊氣的翻倒在炕。
李勝利的大房是個黃臉婆,因着沒生下兒子,被李勝利不待見,見此也有樣學樣,逼着生病的李勝利簽下休書,和着孃家表哥,又捲走了李勝利一半家產。
李勝利一下子就躺倒了,嘴眼歪斜,口齒都不清,還是不能忍受連結髮妻子,都拋棄他的事實。
村裡人都說李勝利的大限將至。
再過兩日,說那些兵痞當着李勝利的面侮辱了幾個年輕婦人,搶了多少多少銀子,繪聲繪色的謠傳接踵而至。
白錦蘇靜靜的等着,眼見這李勝利家樹倒猢猻散,今兒抽空,藉着探病的藉口,一個人來見李勝利。
“你,你,腫麼,來了?”
李勝利恐懼多於驚嚇,由着二姨太扶起來。
白錦蘇觀他神色,只是一般的中風,並不是很厲害,八成是在裝病,再一細想這個時代不同與現代,結髮妻子怎麼可能真正拋棄自己的丈夫,女兒,一個人去過好日子!
立刻得出一個結論,李勝利這是借病轉移財產,靈機一動,生出一計。
“李地主,錦蘇聽聞你中風不治,特意給你送靈丹妙藥來,只要你吃了,三天就能治好你的病!”
李勝利眼珠明顯閃了一下,罵道:“白錦蘇,你這個小賤人,我就是死,也不用你那勞什子藥!”
見他,不慌不忙,從容的很。
白錦蘇脣邊笑意更深。
“你不用我的藥,也可以,我跟你談一筆生意——把你手裡的土地全部賣給我,明人不說暗話,就算你現在守住了,只要陳巖父子活着,他們定會強取豪奪!”
陳巖父子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說到底是李勝利害的,一個小小的地主,在陳巖父子心裡還是不足爲懼的!
當然,她會是陳巖父子的頭號敵人,但是隻要陳巖父子沒弄清楚她的底細,她斷定,他們不會再像這次一樣冒然出手。
白錦蘇所想,李勝利又怎會想不到,只見他眼珠飛快的轉動,絲毫沒發現扶着他的二姨太一臉的驚訝,因爲他剛剛明明在衆人面前不能動的腿,伸直了。
李勝利不甘心,李家在白家村經營了一百年,祖墳都在這裡,他要真走,也不願意將地賣給白錦蘇。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的藥我也不要,你哪裡來的,滾回哪裡!”
李勝利破口大罵,但是並沒有採取什麼行動,自從白錦蘇的屬下打退了武功高強的陳巖父子,在李勝利心裡這人已經歸類爲不好惹行列。
陳巖一聽到白錦蘇來的消息,立刻讓小廝攙扶着一瘸一拐的出來,擋住白錦蘇的去路,看着完好如初的白錦蘇,一張蒼白的臉氣的一青一紫,極力攥着拳頭才忍住現在不出手。
“白錦蘇,你好狠的心!”
打斷了他的一條腿,一隻胳膊,讓他像廢人一般依靠別人,這比讓他寄人籬下還要他的命。
“我狠心,我有你狠心?——笑話,當初你叫人打傷我之時,你應該想到今日!”白錦蘇對殘廢沒興趣,只是心裡的某一處痛得難受,阻了她的腳步。
“哈哈哈哈哈,看來,你還是在意我的,哈哈哈,這輩子,你都是我陳巖甩掉不要的棄婦,我等着你的好下場!”
陳巖張狂的大笑,白錦蘇終因爲他而成了棄婦,這讓他高興不已。
“就憑你說的這句話,在我白錦蘇有生之年,我向你保證——陳巖,你也會活着!”
白錦蘇不怒反笑,道:“我要讓你親眼看着我,嫁作他人婦,兒女雙全,快樂幸福的活着!”
那個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因爲她此時的心跳有多快,一腳毫不客氣踢在陳巖的殘腿上,白錦蘇頭也不回的走了。
疼的呲牙咧嘴的陳巖,再次將滿腔的憤怒不甘發泄在身旁的小廝身上,直到那小廝被他打得奄奄一息,滿身是血。
“陳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現在在做什麼?”陳父聽到動靜,擔心的出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惱怒。
“爹,你看看,我現在這樣子,誰還會理我?”陳巖對着陳父咆哮着,舉步維艱,沒有人攙扶,他甚至連路都走不了,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你且忍忍,最遲今年冬,會有好消息的,孩子,你要沉得住氣,我們忍辱負重這麼多年,這點苦,這點痛算什麼!”
陳父一想到自己的宏圖大志,意氣風發的勸說着從小親自帶大的兒子。
“你不明白!”陳巖小聲嘀咕,乖乖跟着陳父進了屋裡。
陳父當然不明白陳巖此時的心情,被一個自己曾經親自拋棄的女子這般侮辱,甚至握着他性命的滋味,生不如死的滋味,陳父沒體會過當然不明白。
“兒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寧音當天就將消息送給了金榮,金榮也沒料到陳巖父子這般猖狂,立刻拜訪了縣太爺,曾經是當朝平陽侯師爺的——詹珊成。
“哪股風把金三爺給吹來了!”
五十開外的詹珊成一見身着正裝的金榮,立刻迎了上來。
“不敢,不敢,聽說你手下的陳巖師爺,不在府裡?在下正有事找他呢?”金榮說起陳巖二字噙着濃濃殺意。
詹珊成立刻明瞭,陳巖回了白家村,說是給救命恩人拜年,還領着縣衙一衆兄弟說是到鄉下散散心,他因着衙門無事,也準了,莫不是那廝得罪了金三爺!
想來,那廝是個有眼色的通透人,這金三爺盤踞北方多年,不容小覷。
“那廝惹着三爺了,若是這樣,我替那廝給三爺賠不是,回來定會好好收拾他!”詹珊成態度不得不說的好,倒叫金榮尋不出個錯處。
“既是這樣,在下就謝過縣令大人了!”金榮拱手行禮。
送走陰晴不定的金榮,詹珊成越想越不對,這個金三爺平日一個大忙人,連他都懶得搭理,怎會看陳巖不順眼。
“來人,速去將陳巖等召回!”
三日後,詹珊成派去的人回來才知道,原來陳巖居然縱容屬下打上了白家門。
“可,知道這個白錦蘇是何人?”
那屬下細細說了一遍,詹珊成半響沒說話,只讓屬下回陳巖父子交代在李勝利家好好養傷,不必急着回城。
這也算間接地降了陳巖父子的職。
陳巖得知消息,將住的屋裡一通亂砸,又驚動了李勝利,這幾日來,陳巖父子和這批兵痞的氣,李勝利是真的受夠了,動不動就打,動不動就砸,還派人偷偷監視他,圖的不就是他的財產。
“你到白錦蘇家去一趟,就說我找她有事!”吃過早飯,李勝利對着自己信任的二姨太小聲說道。
這個婦人因爲替李勝利生了兒子,所以李勝利的命,她是看的比誰都重。
“老爺,我以什麼理由去,陳巖派人監視着我們!”
“你罵着過去,就說白錦蘇前幾日給的藥是假的,跟她說,老爺要把地賣給她!”李勝利讚賞的看了眼二姨太,更加小心。
那二姨太本來就是個戲子,一看李勝利突然躺倒的身體,嚎啕大哭,一路罵罵咧咧飛奔着到了白錦蘇家。
夜色漆黑,夜風清冷,白錦蘇在寧音的陪同下熟門熟路的從後門,進了李勝利目前住的後院。
蹲在地上的兩人有些滑稽,藉着隔壁的燈火,看不清對方神情。
“五萬兩,一分不少!”
李勝利小聲報價。
“三萬五千兩,多一分沒有!”
白錦蘇學着李勝利,認真道。
“五萬兩!”
“三萬兩!”
“五萬兩!”
“二萬五千兩!”
“五萬兩,一分不少!”
“二萬兩!”
“五萬兩!”
“一萬一千兩!”
“趁火打劫,是君子所爲嗎?”
“我是女子,算不得君子!”
一個男音小聲的怒吼着,一個女音帶着笑。
“五萬兩,一分不少!”
“三萬五千兩,多一分沒有!”
“我發誓,我的後人一定會從你手裡,將我今日賣掉的全部買回來!”李勝利氣急。
“拭目以待!”白錦蘇忍受着李勝利的口臭。
“白錦蘇,你能幫我把陳巖父子趕走嗎?”那樣他就不用賣地了,地窖裡的那些東西,還會是他的。
“替你趕走了強盜,你好繼續欺負人!”她白錦蘇又不是傻子!
“五萬兩,一分不少!”
“三萬五千兩,多一分沒有!”
“五萬兩!”
“三萬兩!”
“五萬兩!”
“二萬五千兩!”
“五萬兩,一分不少!”
“二萬兩!”
“五萬兩!”
“一萬一千兩!”
“三萬五千兩,成交,我只要銀票!”
李勝利恨得咬牙,但是隻能打破牙齒和血吞。
“爽快答應不就好了!”
害的她在地上蹲的腳都麻了。
“我要見銀票!”
“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李勝利當着白錦蘇的面,燈都沒點看了看,三張面額一萬兩的,一張五千兩的,都是官票。
“這是地契!”
李勝利將一個木匣子遞給白錦蘇,下午的時候,他早就做了處置,只等着白錦蘇人來。
將近兩百畝,都是經過官府手續的紅契,有了這些地契,她隨便選個日子,到縣城一趟,那些屬於李勝利的土地就是她的!
這還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先前和李勝利鬥個你死活我,難捨難分的,還把陳巖父子也牽扯進來,到最後李勝利賣地給她,陳巖父子也被她狠狠地削了一頓,這麼想來,她纔是最後的贏家!
“白錦蘇,我後人來買地的時候,希望你開價低一點!”李勝利揣上銀票,還有心情說笑。
“到時候再說!”
白錦蘇點了點頭,順着來路,返回。
李勝利想着他三個月來的經歷,破財消災,幸好家人都平安無事,現在識時務者爲俊傑,亡羊補牢爲時不晚。
心裡隱隱猜測着白錦蘇的身份。
擡眼望這熟悉的一切,李勝利心裡又是苦澀一片,祖墳是沒辦法遷走的,陳巖父子也不允許他大動干戈。
地窖的銀子差不多拉走了,剩下的,哎,這祖屋也沒辦法帶走。
好在白錦蘇給了三萬多的買地銀子,不然,他差點就這麼扔下逃了!
明天,要找個什麼理由,帶着翠花順利離家呢?
李勝利徹夜未眠。
“小姐,太好了,有了這些地,你就是地主了,這李地主的光輝歲月也算是過去了!”白錦蘇得到地契,寧音特別高興,小鳥兒一般歡快的跳着。
“是啊,這件事下來,我也得到了教訓,趕明兒我就上縣城買些下人回來,仔細訓練着,以備不時之需!”
白錦蘇捧着木匣子,露出個十四歲少女天真淺笑,在昏黃的燈籠下,格外的漂亮。
“小姐,你到藥廠的時間也快到了,要不,我留下來看着家裡!”寧音反而喜歡這山清水秀的鄉下,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小心翼翼,自由的不得了!
白錦蘇正有此意,不知道怎麼開口好呢!
“你是真心想留在這裡嗎?”寧音再怎麼說都是小姑娘,也要爲人家的前途考慮,白錦蘇不想勉強人。
“這裡人都簡單,大娘,大伯也對我好,我想留下來!”
寧音說的大娘大伯就是王氏和白升山,他們真的對寧音好的沒話說,就差當成親生女兒來疼,尤其是白錦蘇跟他們說,是寧音帶信,金三爺纔派人保護他們的時候。
“那你就留下,將來有機會,我帶着你走遍這大楚國的山川河流,看盡壯麗風光!”
兩個人回家,白升山、王氏提着的心落地,白錦蘇豪爽的將地契匣子直接交給白升山。
“你,你真的將李勝利的地買到手了?!”
“我看看,我看看!”
王氏激動不已,也想看看,又一想她不識字,看了也白看,殃及着錦睿。
“錦睿,你替孃親讀讀!”
“陽山林地三十畝,契約……”錦睿喜不自禁,自家房背後大樹林是自家的了?
“錦蘇,你花了多少錢買的?”流蘇趁着爹孃高興,小聲在錦蘇耳畔輕問。
“三萬五千兩銀子!”
“這麼貴?”
說到這個,白錦蘇也覺着巧合。
第二天,天擦黑亮,白家村被李勝利大院裡的火驚醒,通紅的火焰照亮東方半邊天。
沒多久,白錦蘇就得到消息,說李勝利病情加重,帶着一衆婦孺老小進城看病去了!
這李勝利怕是走了。
陳巖還留在李勝利半毀的院落裡養傷,他不知道白錦蘇昨夜和李勝利做了交易,還以爲李勝利不可能捨家棄業。
直到五日後得到準備消息,李勝利與藏在縣城裡的妻子匯合,早乘船去了南方,這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
當即,對着屋裡傢俱一頓砸,恰恰被來趕人的白錦蘇看到。
“陳公子這是做什麼?不怕自己的傷勢加重嗎?”
聽到白錦蘇的聲音,陳巖立刻轉身,來不及整理衣冠,卻被她手裡的東西吸引——一踏踏蓋着官府印章的地契。
“你怎麼會有這個?”陳巖不笨,一眼就知道這怕是李勝利的地契,他盤桓不走,圖的不就是李勝利的財產!
“白錦蘇,你這個賤人,又讓你捷足先登了!”
白錦蘇睨上一眼他氣急敗壞風度盡失的扭曲臉龐,沒有一絲絲同情的意思,對這種人,對這種即將是她終身敵人的人,她就應該趁着現在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你我之間不共戴天之仇,此生不死不休!”陳巖咬緊牙關,狠狠發誓。
算你還有點血性!
白錦蘇突覺生活中有這麼個敵人激勵着也是一件好事,逼着她永不敢生懈怠之心。
白錦蘇撇嘴。
“既然這般恨我,早早收拾東西滾回縣衙,你最好祈求,你最好夠聰明,不要讓我找到你任何弱點。”
比個殺的手勢,嚇得陳巖後退了幾步。
在白錦蘇溫和的淺笑中,陳巖第一次覺得後悔。
“巖兒,事已至此,爲父覺得還需從長計議!”陳父從暗處出來,一臉的冷酷,這個小賤人,讓他跌了這麼大的跟頭,他絕不會讓她得意太久。
“是,父親!”
陳巖擡首,眉宇間藏着壓抑,望着早生華髮的父親,第一次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恭敬說道。
對百家村的村民來說,這個二月真是太痛快了,先是剝削他們的地主李勝利,灰溜溜的逃走了,再就是打上門的陳巖師爺,也被縣令派來的人接回去了,村裡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只是自從他們知道李勝利的地,被白錦蘇買下之後,那心情一個複雜不足以形容,看白升山一家再也不是從前模樣,除了恭敬,還得是恭敬,尤其先前對白升山不好的人家,那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白錦蘇一家都有點受不了。
“錦蘇,你來挑水啊!”
“錦蘇啊,你說一聲,大娘幫你挑!”
還有那勤快的要來搶白錦蘇的水桶,嚇得白錦蘇水還沒接滿,急溜溜挑着半桶水頭也不敢回的回家。
“你說這錦蘇咋這麼能幹,李勝利的地那麼多,她怎麼一個人就買下了!”留在原地的婦人,看着白錦蘇的背影,小聲的議論着。
“就是啊,李勝利的地,我聽當家的說,足足有一百多畝,這一畝地最起碼得200多兩銀子!”
“可不是,就白升山一個,這麼多地,怎麼種的過來?”
說到底,這句話纔是婦人們心中所想,那麼多的地,白升山種不過來,會不會租給她們家種,地租會不會比李勝利要便宜,畢竟親房鄰里這麼多年,不是!
“錦蘇,你一個女娃娃挑什麼水,給你大伯孃說一聲,就好!”白錦蘇挑着水,回家,張氏就熱情的迎上來,一把接過白錦蘇肩上的水擔,麻嗖嗖將水跳進了廚房。
白錦蘇和王氏對視一眼,都不知道拿這麼勤快的張氏怎麼辦!
白升山抱着小愈,在院子裡轉悠,看這兩層十幾間房子,他就覺得自己在做夢,樓下八間,樓上還有八間,每間都敞敞亮亮,從村裡買來的木料又是頂尖的,廊檐,窗子雕刻也用了功,不比城裡的大戶差,視線落在牢實的大門上時候,白升山不由得想起那個大年三十闖家的年輕人。
“小愈,以後永遠跟爺爺住在這裡,好不好?”白升山故意拿鬍渣扎懷裡的小人,只聽他咯咯咯的笑出聲來,自己也樂了,複雜心情算是好點。
老白家
老太太最近的日子不好過,每天起來,要自己做飯,自己餵豬,自己餵雞,中午從地裡回來,還要自己做飯,不然只能餓肚子。
再也沒人將她當老人伺候着,再也沒人問她桌上的八道菜哪樣最合她的口味,再也沒人當着她的面說,要不要明天殺只雞給咱娘補補!
一想起桂花說,白錦蘇不但蓋了房子,還將李勝利的所以地都買了回來,老太太真有點坐不住了。
老太太想,那可是潑天的富貴,就是自己秀才老爹終其一生,也都只有十畝地,二百畝那是多大的數字。
“毓秀,你發什麼愣?這都過午了,飯啥時候能熟?”白德揹着一捆柴從地裡回來,早餓的前胸貼後背。
“想吃,讓你那好孫女給你做去,老孃還不願意伺候了!”老太太扔下手裡的柴火,負氣出了門到四兒子家裡蹭飯。
白德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偌大的院子裡。
“錦蘇,你有那麼多地,咋種的過來?”
飯桌上,來混飯的張氏高聲問道。
王氏偷笑,一向心直口快的張氏能憋到現在才問,真是不容易,不過,這個問題還真問到了點子上,那麼多的地,錦蘇用來做什麼,她也想知道。
“明天上縣城一趟,做好了過戶手續,回來,再說吧!”關於這些地,白錦蘇早早看過,心裡早做好了打算。
“這孩子,在自家人面前還賣關子?”張氏面容一僵,隨即笑道:“現在你大伯上工地上去了,有事,你跟我說,能幫你的,一定幫!”
這話,連白升山都覺得納悶,這個大嫂子只要別想着拿自家的就謝天謝地,還要幫忙?立刻擡頭看天,也沒下紅雨啊?
“知道了,謝謝大伯孃!”只有白錦蘇注意到了白升山的疑惑,塞一口飯在小愈嘴裡,忍着笑,應道。
“呵呵,都是一家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錦睿,明天你跟我進城!”
吃完飯,白錦蘇看着弟弟的小背脊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急忙道。
這小子,最近拼了命的認字,習武,都沒有好好休息,明天就當放假一天!
“真的嗎?”
錦睿喜出望外,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城呢!
看那放光的小眼睛,白錦蘇點了點頭,就見一隻歡樂的小鳥徑直撞在門框上,傻傻的的扶着額,回頭看她。
因着房子的格局沒變,錦睿錦遇兩個小的,住到了樓上,原來的位置,寧音住着,白錦蘇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只是羊圈,雞圈,豬圈搬到了屋後專門修出來的圈舍裡。
多出來的一個大間,隔成了兩間,白錦蘇準備買幾個下人回來。
原本兩間連通的廚房,隔成了兩小間,一間做了當成了豆腐作坊,專門用來做豆腐,碾子也挪到屋裡,還有做豆腐的一應用具,一間繼續做廚房用。
白流蘇選了廚房上面的那間做了自己的閨閣,現在沒事的時候,都在自己屋裡做繡活,性子比往日恬靜了很多。
白升山的正房二樓,架上了好多木頭樁子,還有石竹子編成的竹把子,白錦蘇打算用來晾藥。
三座房子,都有自己獨有的樓梯,又可以互通,這是白錦蘇蓋房子的時候,特意交代的。
“娘,我和姐姐到村頭給玉米地放水去了!”
吃過飯,白錦蘇吆喝上流蘇,錦睿,錦遇往昨兒她選擇好的地走,三塊連在一起的地,被她讓白升山將溝壟打掉,重新做了,古代對水利不像現在這般隨意尤爲講究,所以每家田裡基本都可放水。
三塊地,有九畝那麼多,算是李勝利的地裡最好的一塊,姊妹幾個到了地裡,錦睿還是第一次來,爭着表達自己的興奮。
“姐,這真是咱家的地?這麼,這麼大一塊!”
白流蘇也笑,小心翼翼的下了地,生怕踏壞似的,幫着白錦蘇將堵在地頭的放水口打開。
白錦蘇知道錦睿是激動,也沒答應,可一想到這小子居然知道有種子就能種的道理,着實高興的。
“還記得我們兩個去年摘回來的當歸種子嗎?我打算種在這裡。”
白錦蘇這話一出,錦睿有瞬間的不敢相信,二姐,不是跟娘說要種玉米的嗎?怎麼現在又說種當歸,還讓娘白白高興了一天。
“種玉米,也要有人收,咱家就爹一個人,單是看好這些地都麻煩,種上藥材就簡單了,爹只需每天出來看上一看!”
白錦蘇早有打算,一百多畝的好地,糧食種的夠吃就好,反正自己做的是藥材生意,那麼昂貴的嬌貴的藥材,不好侍弄,但常用的自己到可以種,這樣一來又省下不少成本,一年下來,藥廠的利潤肯定翻翻。
“二姐,這經商的門道也是小愈父親讓學的嗎?”
二姐現在幾乎無所不能,按照二姐自己的說法,那小愈的父親一家不就像算命仙一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二姐如此聰明,哪裡需要樣樣都讓人教!”白錦蘇又是一驚,這個弟弟還真是生的七竅玲瓏,性子到底隨了誰?
老白家的基因真有這麼好,莫不是基因突變得好好培養才行。
“呵呵,我還沒見過自己誇讚自己的!”
錦睿就憨憨的笑了,與白升山到有幾分相像,不過臉龐長得跟王氏像,尤其那明溜溜的眼睛。
晚上回去,王氏一聽白錦蘇要種藥材,生了幾分不捨,尤是白升山這個莊稼漢白花花的好地,種什麼藥材?
到底強不過自有主張的女兒,找了個折中的辦法,剩下的好地裡面挑出幾畝,白升山和王氏張羅着種玉米。
白錦蘇見他們種地的情緒這麼高漲,也不敢不答應。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晚飯。
村裡人見了白家地裡開始忙活,有的人家也動了心思,尋思着白錦蘇不好說話,還是等她走了,跟白升山和王氏說租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