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航給林穀雨擦頭髮的手一頓,眉頭微蹙着,“是豆沙的聲音。”
“沒錯,是豆沙的聲音。”林穀雨猛然站起身子,心中一慌,“難道豆沙出什麼事了?”
長長的頭髮披散在後背上,一滴滴的水珠悄無聲息地浸溼了她的衣衫,林穀雨像是感覺不到似的,直接拉着池航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林穀雨衣服寬寬鬆鬆的繫着,憑白地增添了幾分嫵媚。
“豆沙在哪裡?”林穀雨瞧見一個小丫鬟手裡拿着掃帚,神情呆呆的,着急地問道。
“少爺在,”小丫鬟眉頭微蹙着,因爲緊張而說不出話來,手慌亂地指向後院,“後,後院!”
後院?
林穀雨看了一眼那個小丫鬟,轉身朝着後院走去。
等到了後院,林穀雨就瞧見豆沙的哭着站在門口,一旁小雪正在使勁地撞門。
這不是徐子軒的客房嗎?
林穀雨看了一眼身邊的池航,兩個人都是一臉的費解。
“發生什麼事情了?”林穀雨走到房門門口,納悶地問道。
“夫人,不好了,子軒少爺上吊了!”小雪停下身子,着急地望向林穀雨,漲得滿臉通紅,聲音顫·抖着,“也不知道子軒少爺是怎麼關的門,我怎麼都撞不開。”
池航聽到小雪這麼說,慌亂地走上前,毫不猶豫地擡腳揣向門。
許是因爲林穀雨來了,豆沙就像是找到歸宿一般,走到林穀雨的面前,伸手拉着林穀雨的衣服,帶着哭腔地說道,“娘,怎麼辦,子軒哥哥好嚇人!”
“咚!”
“咚!”
“咚!”
林穀雨瞧着池航的踹了三下都沒有將門踹開,心中有些焦急,將豆沙護在懷裡,對着池航說道,“去踹窗戶。”
池航朝着林穀雨點點頭,飛快地朝着窗戶走去。
使勁地撞了一下,窗戶一下子就開了。
豆沙想要追過去,林穀雨連忙將豆沙交給小雪。
“娘,我要去看看子軒哥哥怎麼樣了?”豆沙伸手拽着林穀雨的衣袖,小臉哭成一團,可憐巴巴地望着林穀雨。
“不行,你還小。”林穀雨說着,順手將豆沙的手推掉,快步朝着窗戶那邊跑去。
豆沙還想要追過去的時候,卻被小雪給拽住了。
跑到窗戶那邊的時候,林穀雨就瞧見池航剛剛將子軒抱下來。
“怎麼樣了?”林穀雨右手按在窗戶上,雙·腿輕快地跳起,穩穩當當地跳進屋子裡面。
池航擡眼看了一眼林穀雨,匆忙的回過頭,使勁地掐着徐子軒的人中,一臉的焦急,“現在好像昏過去了,不過還有救。”
飛快地跑到徐子軒的身邊,林穀雨將手放在徐子軒的胸膛處,能夠感覺到心跳聲。
林穀雨雙手按壓着徐子軒的胸口,一按一起,手下的速度越來越快。
“我來吧。”池航瞧着林穀雨累得滿頭大汗,開口說道,直接取代了林穀雨的手,使勁地按壓着。
食指湊到徐子軒的鼻子旁邊,感受着徐子軒的呼吸,過了一會這纔開口說道,“好了,我們直接將子軒抱到牀上去好了。”
徐子軒只是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呼吸,現在呼吸已經順暢了,也就沒有生命危險。
坐在牀邊,林穀雨偏頭望了一眼池航,眉頭微蹙着。
這孩子的心實在是有些脆弱,可是轉念想想,那件事情放在誰的身上,誰都不會好受的。
起身走到一旁的木盆邊,林穀雨將架子上面的巾帕拿下來,洗了洗,這才擰乾了拿出來,將巾帕疊的方方正正的,坐在徐子軒的牀邊。
小心翼翼地幫着徐子軒擦了擦額頭,他的雙眼似乎腫了起來,當手中的巾帕移到徐子軒脖頸間的時候,林穀雨手裡的動作更加的輕柔,這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池航走到門口,瞧着大大小小的桌椅全都將門的堵得死死的,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徐子軒,無奈地搖搖頭,伸手將這些東西全都搬開。
一把將門打開,池航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一個東西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
垂眸一看,就瞧着豆沙手捂着額頭癱坐在地上,可憐巴巴地擡眸望向池航。
“爹,你怎麼不讓開?”甜軟的聲音帶着些許的哭腔,豆沙一臉委屈地望向池航,捂着屁·股直接站起身子朝着牀邊跑去。
這還怪起他來了。
池航無奈地搖搖頭,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小雪,“一會將這裡好好的收拾一下,打掃乾淨了。”
“是。”小雪恭恭敬敬地應道,隨後轉身直接出去了。
豆沙趴在牀頭邊上,淚水汪汪地望着徐子軒,目光落在徐子軒脖頸間那道青紫色的勒痕,肉肉的小手就要去碰那道勒痕,卻又怕弄疼了徐子軒,畏畏縮縮的收了回來。
“娘。”豆沙帶着鼻音地擡頭仰望着林穀雨,可憐巴巴地開口問道,“哥哥,他沒事了吧!”
“一會就好了。”林穀雨說着,長嘆了口氣,一扭頭,就看到池航關心的眼神。
徐子軒一直都是個不愛說話性格冷漠的孩子,也是自從來到他們家才變得開朗些。
起身走到池航的身邊,林穀雨拉着池航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家裡的僕人的小心翼翼的彎腰進屋,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東西。
後院有棵歪脖子樹,周圍倒是空曠了些,拉着池航的手朝着那邊走去。
這天越發的熱了,林穀雨溼漉漉的頭髮也幹了許多。
“六夫人這件事情,看來對子軒的影響很大,”林穀雨的眉頭微蹙着,擔憂地望向池航,“照這個情形下去,也不知道子軒以後會怎麼樣。”
“將他送回的徐家。”池航的話音剛剛落下,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開口說道,“先別送過去,這件事情,我們再商量商量。”
“六夫人送到府衙那邊去了吧。”林穀雨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柴房,心事重重地問道。
“徐峰親自送過去的,只是我瞧着,她是活不長了。”池航有些感慨,卻又無能爲力,或許是因爲他早就在黑暗之中,也有些能夠明白季氏的想法。
林穀雨雙手環胸,瞧着一旁的石桌石凳,惆悵地坐了下去。
瞧着林穀雨惆悵的樣子,池航的手搭在林穀雨的肩膀上,似乎想要給林穀雨自己的力量。
“前些日子,我還讓人盤下來一間藥鋪。”池航心裡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因爲家裡有幾個孩子,林穀雨早就去醫館了。
現在那三個孩子兩歲多了,並不是時時刻刻都要找林穀雨,林穀雨也該做她喜歡的事情。
那雙白皙沾滿藥香味的手,根本不適合一輩子去做針線活。
“醫館?”林穀雨猛然站起身子,臉上的烏雲消散了一些,眉開眼笑,“你不介意我去當大夫嗎?”
雖然兩個人一直都沒有談論過這個問題,但是林穀雨心裡清楚的很,池航是不願意她拋頭露面的。
“你喜歡就好。”
輕飄飄的五個字,從林穀雨的耳朵傳入,在心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謝謝。”
林穀雨淡然一笑,那笑容如曇花綻放般的美麗。
夫妻之間本來不需要這些客套話,只是林穀雨實在是太開心了,她是一個現代人,只是爲了迎合池航,纔沒有開口去說自己開醫館的事情。
只是她沒有想到,池航竟然會主動幫她開一家醫館,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女人永遠只是男人的附屬品。
她曾經想要去說這件事情,可是一想到幾個襁褓中的孩子,也就放棄了。
現在池航的主動提出,讓她忽然間覺得,她是一直站在池航身邊的,夫妻兩個人共同爲了生活奮鬥。
陽光透過密密麻麻地樹葉,落在林穀雨的身上,星星點點的灑落在地上。
一時之間,池航竟然覺得她很遙遠,遙遠的似乎永遠都觸碰不到。
池航握着林穀雨的肩膀更加的用力,手下傳來溫熱的感覺,這才覺得真實了些。
瞧着林穀雨的眉頭微蹙着,池航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緩緩地鬆開了他的手,“你我之間,並不需要這些客套話。”
林穀雨笑着站起身子,池航很高,每次跟他站在一起的時候,她都需要仰望着他,“我本想着以後跟你提呢,沒想到你給我準備好了。”
“剛剛盤下來,有很多東西需要整理,等着一切都收拾好了,你在過去。”池航忽然間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就是雲泥之別。
她忙着救人。
而他,卻對敵人趕盡殺絕。
他只希望林穀雨的雙手永遠都乾乾淨淨,不會沾染上那些骯髒的東西,那些危險全讓他一個人承擔就好。
他們只能做這一世的夫妻,他只願這一世,林穀雨過得開心,即便是日後下地獄,在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他也甘之如飴。
季氏坐在馬車裡面,擡眼看了一眼旁邊的徐峰,臉上帶着些許的感謝,“真的謝謝你。”
徐峰繃着臉漠然的望向一旁,看也不看季氏一眼。
馬車顛簸,一旁的車簾微微晃動,季氏偏頭看了一眼車簾外面,外面熙熙攘攘的聲音,讓她覺得更加的落寞。
京城府衙門口。
馬車緩緩地停下來。
徐峰率先從馬車上下來,回頭望着季氏從車裡出來。
倏地,一道銀光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