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華哪裡能聽到她娘心裡的糾結,她緩步走向正在同玉靜公主說話的方菡娘,臉上帶着一抹笑。
玉靜公主看到姜思華過來,想着之前姜思華說的那句“上天註定的緣分”,心裡頭也十分滿意,帶着一絲親切的笑意,朝着姜思華招了招手:“來,思華,過來一塊兒說說話。”
姜思華溫婉的應了一聲,溫順的走了過來,在玉靜公主身邊落了座。
方菡娘看了姜思華一眼,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玉靜公主示意丫鬟給姜思華倒茶,這又對方菡娘道:“……說起帆兒,他從小課業上就聰慧的很,先生常誇他是個有大才的人呢……別看外頭傳他性子調皮了些,但那都是假的,男孩子哪有整天坐在家裡的,正該出去玩一玩,跑一跑,才健康,菡娘,你說是不是?”
方菡娘想起了方明淮,自打認識了鄭春陽之後,課業暇餘時倒是經常跟鄭春陽一同出去玩,可別說,他臉色紅潤了,精神頭也好了不少,身體也變得更好了。玉靜公主說的這話倒是沒錯的。
於是方菡娘頗爲贊同的點了點頭。
玉靜公主見方菡娘點頭,覺得這就是方菡娘贊同了自家兒子,大爲高興,正想說什麼,卻聽一旁的姜思華柔柔道:“……說起來,方纔我倒聽了一件趣事。今兒早上,有人在門口見謹王府的馬車上下來一位同方姑娘穿着一模一樣的女眷,不知方姑娘今兒在席上有沒有見到這位同你穿的一樣的姑娘?”
玉靜公主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冷冷的看了一眼姜思華。
周圍不少三三兩兩的夫人都豎起了耳朵。
方菡娘臉色不變,平靜道:“旁的姑娘有沒有同我穿的一樣,我倒不知。但今兒早上我確實是乘坐謹王府的馬車過來的。”
此言一出,連玉靜公主都沒料到方菡娘會這般直白的承認!
她還要不要名聲了!?
玉靜公主臉色變了幾變。
周圍那些豎着耳朵聽的夫人們臉色也變了變。
姜思華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訝然捂住了嘴巴:“方姑娘,你一個未婚姑娘家乘坐外男的馬車赴宴……”
她話只說了一半,給人留下了無限的遐想空間。
不少人心裡頭不屑的想,不愧是商人之女,真是不要臉!
方菡娘一臉平靜,直視着姜思華,從從容容的開口道:“我一個未婚姑娘家乘坐謹王爺的馬車赴宴怎麼了?謹王爺厚道寬容,玉靜公主邀我赴宴,他覺得不能丟了玉靜公主的臉面,把馬車借給我,這又怎麼了?”
謹王爺厚道寬容?聽見的人都無語的很,難道咱們認識的不是同一個謹王爺?……
不過,方菡娘反問的太過坦蕩,這般理所當然的態度,反而讓不少人都愣在了當場。
仔細一想,方菡娘是謹王爺外甥的救命恩人,謹王爺對她這般禮遇似乎也是說的過去的。
再說了,不過就是一架馬車,似乎也沒什麼……
衆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有圓滑的夫人出聲打了圓場,把這事算是給揭了過去。
玉靜公主見方菡娘從容不迫的就把一場尷尬輕描淡寫的化解了,心裡頭不免對方菡娘又是高看一眼。
她不滿的看了一眼姜思華。
姜思華像是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輕笑一聲:“公主殿下不要生氣,小女也不過是怕別的夫人知道這事後再說一些閒話,還不如把這事情直接揭開更好些。”
玉靜公主冷哼一聲。
她可沒那麼好糊弄,要是這事揭開了,揭不過去怎麼辦?!
她眼下雖然存了替兒子把方菡娘從十一弟手裡搶過來的想法,但不管怎麼說,這種也算是皇家不大不小的一樁醜事了,哪裡能這麼輕易就暴露於人前?!
玉靜公主不滿的瞪了姜思華一眼。
轉過頭去看着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方菡娘,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兒,笑容恬然,玉靜公主心裡頭微微一動,覺得眼前這景像似是有些眼熟,不曉得什麼時候見過……
不過玉靜公主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拋到了腦後,玉靜公主低聲對方菡娘道:“菡娘,這次算你運氣好躲過去了,可下次呢?日後你可要小心,莫要再跟謹王府有什麼瓜葛了,不然名聲壞了,日後也不好說人家。”
說的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
方菡娘微微一哂,不說什麼旁的,只微微的在那笑。
玉靜公主這次宴席不過只是相一下方菡娘,也讓兒子好好相一下。
她對方菡娘除了身世之外的表現都滿意的很,而兒子對方菡孃的態度也讓她十分滿意,心裡頭已經盤算着什麼時候跟小十一把事情挑明,擡方菡娘過府了。
散席的時候,玉靜公主拉着方菡孃的手,似是依依不捨的很。
周圍的夫人都沒有傻的,心裡頭多多少少都明白玉靜公主這大概是看上方菡娘了。
方菡娘客氣禮貌的應着玉靜公主的話,別的卻是不多說半句。
旁邊的丫鬟拿着她之前的帷帽,她從丫鬟手裡接過帷帽帶上,然後客套的同玉靜公主道別。
玉靜公主見了,心裡頭很是舒坦。
對,她就喜歡這種不招蜂引蝶的安分性子!
看着方菡娘領着李彤花離開的背影,玉靜公主陷入了沉思。
……
姜夫人同姜思華坐在馬車裡,姜夫人嘆了口氣,憂心忡忡道:“華兒,你在這次宴席上也太出風頭了些。”
姜思華不以爲然,聲音有些尖銳:“我怎麼了?那個低賤的商人之女纔是最出風頭的。我好歹是驃騎將軍的嫡女,怎麼就不能出風頭了?”
姜夫人嚅了嚅嘴脣,終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姜思華說。
姜思華胸口一陣發悶,她猛的拉開前頭的車簾,對着車伕大喊:“去福安郡主那裡!”
車伕被嚇了一跳,不過還是依言勒住了馬,揮着皮鞭調轉了馬頭,去了福安郡主那邊。
姜夫人着急的很,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她。
姜思華同福安郡主的關係,闔府上下都知曉,姜思華下了馬車,門房都不用通稟,笑着衝她打了個招呼,姜思華沒心情的應了一聲,直奔福安郡主的院落而去。
姜夫人等在外頭的馬車裡,深深的嘆了口氣。
福安郡主今兒身子有些乏倦,就沒去參加玉靜公主的宴會,她懶懶的躺在廊下的躺椅上,旁邊兩個丫鬟,一人捧着個水果攢盒,一人捧着個點心攢盒,立在那兒,另外一個丫鬟則是看着福安郡主的臉色行事,把水果跟點心處置好,喂進福安郡主的口中。
福安郡主見姜思華一臉焦急的模樣奔過來,擡了擡眼:“回來了?怎麼看你不是很開心的樣子,玉靜辦的宴會很無趣吧?”
其實平心而論,玉靜公主這次辦的宴會無論是酒水菜餚,還是環境佈置,都在水準之上,不過姜思華心裡有事,做什麼都味同嚼蠟,自然是什麼都品不出來。
她胡亂的扯了兩句,這才滿臉焦急道:“福安郡主,不好了!”
福安郡主瞥她一眼,嘴角不屑的挑了挑:“做事沉穩些,怎麼了?看你慌的。”
姜思華心裡冷笑道,你聽我說完你要是還這麼安穩我就算你厲害!
她面上仍是一副焦急的神色,道:“今兒宴會,有個姑娘坐了謹王府的馬車來參加!”
“謹王府”三個字完美觸到了福安郡主的爆點,她一下子坐了起來,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是誰?李彤花?”
姜思華慌張道:“不是!郡主還記不記得上次李彤花跟一個小白臉一起吃飯那事?”
福安郡主想起當時姬謹行對她的冷遇,磨了磨牙:“自然是記得!”
“那個小白臉其實是個女的!”姜思華慌張道,“她今兒非但坐了謹王府的馬車來參加宴會,甚至青禾還親自帶隊護送她過來!”
青禾是誰,福安郡主很清楚,那是謹王府的侍衛頭領,說是姬謹行最信任的下屬也不爲過。
姬謹行竟然讓他來護送一個女人去參加宴會?!
福安郡主一下子從躺椅上坐了起來,臉色越發難看。
姜思華心裡冷笑,又加了一把火:“甚至,謹王爺還讓李彤花當了那女人的貼身丫鬟,伺候了她一天!”
這話對福安郡主的衝擊十分之大!她臉色變得鐵青,咬牙切齒道:“李彤花都?……”
李彤花!相傳那是姬謹行最另眼相看的女人,這都去當了別人的貼身丫鬟?……
姜思華心裡頭呵呵笑着,拋出了最後一計重擊:“……今兒謹王爺還親自參加了玉靜公主的宴席!”
福安郡主霍然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嚇了那兩個捧着攢盒的丫鬟一跳,其中那個捧着水果攢盒的,更是腳底下沒站穩,把一攢盒的水果都摔到了地上。
那個丫鬟面無人色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求饒。
福安郡主陰冷着臉:“拖下去,五十鞭子!”
在場服侍的丫鬟們一下子都面如白紙,五十鞭子!那絕對能要了人命啊!這是要活活打死!
那個犯了錯的丫鬟,更是直接翻了白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