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依着李彤花暗衛的身份,她本該在暗處行動的,但因着她是暗衛裡少有的幾名女性,性子又活潑跳脫,加上姬謹行這個身邊沒丫鬟的,有時候一些明面上的事就不得不交給李彤花出面去辦。久而久之,李彤花也成了權貴圈子裡的知名人物。
尤其是最近這些日子以來,李彤花都快成了西京貴女圈子的公敵了。
那個小姑娘這麼一喊,小郡主聞言把快要邁上樓梯的腳收了回來,轉身看過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李彤花。
無他,李彤花跟前的那張桌子,着實太顯眼了……
小郡主挑了挑眉:“怎麼,今兒沒當值?”
李彤花心裡嘆了口氣,面上恭敬的站了起來:“參見小郡主。回小郡主的話,今兒正好卑職輪休。”
小郡主臉上便露出幾分笑來,只是那笑裡摻雜了幾分趾高氣揚就不得而知了。
她眼神落到一旁的方菡娘身上,又不由得落在了那一桌子佳餚上頭,她的笑頓了頓,變得淡了幾分。
“輪休啊,”小郡主把玩着手裡的馬鞭,“你家主子知道你跟別的男人出來吃飯麼?”
小郡主語氣有些淡,但面上卻明顯帶着幾分不滿。
李彤花恭敬的拱了拱手:“我家主子仁厚,輪休期間,只要我們不犯王法,向來是不管我們的。”
小郡主驀的甩起手中馬鞭,甩了個空響,雖然並沒有抽到人,但那凌厲的破空聲卻讓整個大廳都安靜的針落可聞。
“哦?你家主子仁厚,你就可以這般揹着他與人勾搭了?”小郡主眉眼凌厲,瞪向李彤花,“我真是替他不值!”
這話說出了不少小姑娘的心聲。
你勾搭別人就勾搭別人啊,那你別扒着你們家主子不放啊!把他還給廣大西京貴女啊!
李彤花簡直百口莫辯。
方菡娘起身,朝小郡主拱了拱手:“小郡主誤會了,在下同李姑娘清清白白,並無私情。”
小郡主凌厲的眼神在方菡娘身上轉了個圈:“你這小白臉生的倒是不錯……你是什麼人,西京權貴圈子裡,我可沒見過你。”
她拿馬鞭指着方菡娘:“不過,管你什麼人,竟然敢挖他的牆角!雖然我向來看不慣李彤花,但也不能任你這般欺辱他!”
以方菡孃的智商,自然聽得懂小郡主話裡的“他”指的是誰了。
姬謹行挺行的啊。方菡娘有點酸溜溜的想。
正在暗地裡吃飛醋的方菡娘就沒立即回答小郡主的話。
小郡主性子跋扈慣了,哪裡容得下別人這般散漫對她,當即臉色一變,勃然大怒,精緻的馬靴往前踏了幾步,握着馬鞭就抽向方菡娘!
一道身影掠過,緊緊抓住了那道馬鞭。
小郡主一招沒得手,正惱,一看眼前抓着馬鞭的那人穿的衣服,微微一愣:“暗衛?”
她卻誤會了,看向李彤花,越發惱怒:“你家主子對你這般不同,連你輪休都派了暗衛來保護你,你還這樣對他!”
……李彤花百口莫辯。
方菡娘不知如何開口。
“住手這暗衛是姬謹行派來保護我的!”……這種話,不知怎麼,方菡娘有點說不出口。
正當她躊躇的時候,門口有人站定腳步,清冷聲音猶如林間雪,草上霜,冰冰涼涼:“在做什麼?”
方菡娘條件反射的看向門口,正好看到姬謹行,一身淺色錦衣,腰間束着玉帶,手裡拎着寶劍,面無表情的看向這邊。
方菡娘同姬謹行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姬謹行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
俞七連忙鬆開馬鞭,同李彤花一起向姬謹行行了個禮。
小郡主一見到姬謹行就喜上眉梢,向來英氣的臉上也顯出幾分嬌美,她將馬鞭收起,插入腰間,笑道:“謹哥哥你來了!”
方菡娘聽着那聲“謹哥哥”,心裡頭被戳了一下,酸溜溜的想,好哥哥好妹妹什麼的,最是天生一對了。
姬謹行冷冷的重複了一遍:“在做什麼?”
小郡主臉上嬌美的笑微微一滯,她眉間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繼而又裝作不在乎的樣子,笑道:“謹哥哥,你做什麼這麼兇……”她擡起胳膊向李彤花那一指,話裡帶上了幾分打抱不平,“謹哥哥你看看你這個屬下,竟然揹着你同別的男人私會,我是在替你教訓她呢!”
李彤花連忙跪下,鄭重聲明:“主子,屬下跟方……公子是在聚德樓偶然碰見的。”
姬謹行不置可否,眼神落在她們面前滿滿當當一桌子菜上頭,微微頓了頓。
一直注意着姬謹行的方菡娘心裡頭咯噔一聲,心想,完蛋了,肯定要被誤會了……
大廳裡氣氛很尷尬,其他人有的知道姬謹行身份,有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位主是出了名的厭煩人們動不動就跪他。
不知道的更不敢輕舉妄動了,沒看在這位爺面前,小郡主都得乖乖的喊哥哥麼?
小郡主是什麼身份啊?整個大榮唯一的一個異性王爺的嫡女,被皇上親封了福安郡主的名號!
她喊哥哥的人……這位爺的身份簡直呼之欲出!
大廳裡的人們,幾乎都屏住了呼吸。
唯一的火熱,大概是那些愛慕姬謹行的貴女們的視線了。
因着場上氣氛實在尷尬,青禾不得不站出來打個圓場:“郡主,您不是邀了我們家主子過來,說是有那個逃犯的線索嗎?”
福安郡主總算想起了這次的目地,頓了頓,英氣的雙眸掃了下李彤花,這才轉向姬謹行,笑道:“謹哥哥,這裡人多眼雜,咱們上去說。”
說着,率先轉了身,精緻的馬靴踩上了樓梯,蹬蹬蹬上了樓梯。
福安郡主敢在姬謹行這位爺面前這樣,其他人可不敢,饒是他們個個家世顯赫,也不敢在姬謹行面前流露半分不敬來。
姬謹行不置可否的往前走了幾步,邁上樓梯前,微微轉了身,看向李彤花跟方菡娘,冷聲道:“都上來。”
都?
李彤花應了一聲,拉了拉方菡孃的衣袖。
俞七隱了身形,去了暗處保護方菡娘。
姬謹行這才復又上了樓梯。
跟着福安郡主的那幾個少年少女眼中都露出興奮的神色。
在他們看來,姬謹行這大概是要處置這對“姦夫*”了。
尤其是方纔點破李彤花在大廳的那個小姑娘,更是洋洋得意的很。她幸災樂禍的站在樓梯旁,看了李彤花一眼,壓低了聲音,帶着絲絲掩不住的興奮:“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這幾人跟在姬謹行身後上了樓。
接着是青禾,青禾看了李彤花一眼,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說彤花,你怎麼連輪個休都能惹出事來啊。”
李彤花委屈的不行:“青禾大人,這是我惹事嗎?分明是事跟人一起惹我好嗎?你就說剛纔那驃騎將軍的小女兒姜思華,我惹她了嗎?她那副巴不得我暴斃的心思都快寫臉上了!”
青禾搖了搖頭,懶得再說李彤花,有些歉意的看向方菡娘:“方……公子,把你牽扯進來了,實在不好意思。”
方菡娘也有點不好意思:“這是我給彤花添麻煩了……”
三人一起上了樓。
福安郡主讓聚德樓留的雅間是整個聚德樓最大最豪華的雅間,可容納整整二十名客人。雅間裡還配置了雕花椅,小几,軟塌等休閒娛樂的地方,功能很是齊全。
福安郡主自然是把姬謹行敬到了首位,她坐在旁邊的位置,大概因爲離得近,俏臉微微沁出了汗,帶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她笑道:“許久不曾跟謹哥哥這般小坐了。”
姬謹行神色冷清的很,聞言只是不置可否的看了福安郡主一眼。
福安郡主並不氣餒,她知道姬謹行向來就是如此的,不愛說話,也不愛同人打交道,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個叫李彤花的女暗衛。所以她見李彤花跟別的男人一塊兒吃飯,纔會那麼惱火。
不多時,方菡娘李彤花還有青禾,三人一起進來了。
福安郡主不悅的微微皺眉:“那個男的,你是誰,進來做什麼?”
“那個男的”,自然指的就是方菡娘了。
方菡娘從容的微微一笑,還未等說話,姬謹行已經淡漠的開了口:“我讓她進來的,不行麼?”
這話一出,福安郡主盛氣凌人的表情一下子僵到了臉上,她有些錯愕,又有些難堪,畢竟也是千嬌百寵起來的,脾氣自然也是嬌縱的很。
福安郡主賭氣的不說話了。
姜思華見狀連忙笑吟吟的接話道:“殿下,我們郡主也是爲了您的安危,怕混進什麼閒雜人等罷了。”
方菡娘聽得“殿下”二字,心中一嘆,果然。
方纔那小郡主喊他哥哥時,她心裡就猜姬謹行在王室中地位大概是不低的,眼下一聽這聲“殿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在大榮,只有皇帝的直系子孫,纔有資格被稱爲殿下。
果然兩人距離很大啊……方菡娘失神了下,又堅定了信念,她已經打算好好拼搏一番了,管他是什麼身份,若要她什麼都不做,就放棄這份感情,那她真是太憋屈了,可能餘生都會爲止後悔。
只要她拼搏努力過了,即便最後失敗,那等日後她回想起年輕時的這位感情,最起碼她不會後悔自己無所作爲。
方菡孃的決心反而越發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