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焦府燈火通明。
不少丫鬟或端着熱水,或拿着乾淨的紗布,來來回回跑着。
焦府幾個主子都焦急的等在了產房外頭。
方長庚最是緊張,他在院子裡頭踱來踱去,一臉的擔心。
最後連同樣緊張的焦嫣容都有些受不了她爹了。 щшш ▪Tтkǎ n ▪¢ ○
當然,也因爲焦嫣容還小,並不明白生產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剛開始她聽着產房裡傳來她娘忍痛的呼聲,一開始也是驚慌失措的,方菡娘把她抱在懷裡,小聲的安慰着她哄着她,告訴她這是焦氏在給她生小弟弟,焦嫣容情緒纔好了些。
焦嫣容眼圈通紅,帶着哭腔道:“等弟弟生出來了我一定要狠狠打他屁股。”
方菡娘笑道:“咱們一起打。”
其實焦氏這也算是早產了,離着預產期還有個把月,方長庚這樣擔心也是有道理的。
不過焦氏這胎前期養的相當好,後期雖然動了次胎氣,但也沒有傷到根本。
焦府的主子下人們過了煎熬的一個半時辰,中間因着天色太晚,琥珀也曾出來勸焦嫣容去休息,但焦嫣容堅持要等到弟弟的出生。
好在沒有等太久,隨着一聲響亮的嬰兒的啼哭,焦府的幾個主子都像呆住一般。
接生婆喜氣洋洋的抱着嗷嗷大哭的小嬰兒出來給方長庚看了一眼,報喜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給老爺添了個小公子,母子均安。”
方長庚喜出望外,他大笑道:“賞!賞!全府上下再多加兩個月的月錢!”
這讓下人們也紛紛喜上眉梢。
因着產房血氣太沖,幾個婆子說什麼都不讓方長庚進去看焦氏,方長庚也算是有心理準備,之前焦氏生焦嫣容的時候,方長庚就被這樣阻攔過。
方長庚還是有些擔心焦氏。
畢竟這次焦氏算是早產,雖然聽幾個婆子都說夫人情況好的很,但究竟怎麼樣,還是要親眼看一下才能放心。
不僅方長庚,就連焦嫣容也被攔下了,說是產房污穢之地,容易衝着小孩子。
方長庚也不贊成焦嫣容進去。
焦嫣容嘟着嘴,只好作罷。
方菡娘笑道:“那我進去看看焦姨吧。”
產婆微微猶豫了下,想着全拒絕了也不太好,勉強答應了讓方菡娘進去。
其實方菡娘進去的時候,丫鬟們已經將產房收拾的差不多了,焦氏正在閉着眼睛休息。
方菡娘見焦氏整個人像是從水裡被撈出來一樣,汗淋淋的,但看着面色精神頭都還算不錯,笑道:“恭喜焦姨了,小弟弟我見了,眼睛比較像你,鼻子嘴巴像我爹,哭聲也嘹亮的很。”
焦氏睜開眼,虛弱的笑道:“方纔我看了一眼,小傢伙雖然是早產,但小胳膊小腿的健壯的很。我就放心了。”
她整個人露出了一股母性的滿足。
這讓焦氏整個人看上去都柔美了幾分。
方菡娘看得都有些發愣。
……
雖然是早產,但府裡早早就備下了兩個奶媽,倉促間也夠喂新出生的小傢伙了。
焦氏恢復的很好,但她沒打算大辦洗三,準備百日宴一起過。
方長庚有些吃驚。
焦氏笑着解釋道:“畢竟瀾哥兒是早產的,洗三還要再折騰一番,我也是怕孩子會不舒服。到時候咱們在家爲瀾哥兒祈個福就是了。不如到百日宴瀾哥兒月份大些了,再抱出去。”
剛出生的這個小傢伙已經有了名字,起名爲焦明瀾。
畢竟方長庚還是入贅焦家,焦家總是得有香火傳承。但焦氏心裡頭有點過意不去,總覺得對不住方長庚,就執意把孩子的排行跟名字都隨了方明淮,兩人一看就是兄弟倆。
方長庚對焦氏這番舉動心中很是感動,尤其是剛生產完的焦氏含羞道,想再生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讓孩子跟方長庚姓。
雖然方長庚並不在意孩子姓什麼,但焦氏這般爲他着想,他心中十分熨帖。
兩人感情越發好了。
然而後院一隅的方艾娘跟碧水,過得就不是那麼好了。
方艾娘自從前兩日心裡頭滋生出了那個邪惡的想法,這兩天她看碧水都有些心虛。
但她想想往後的日子,還是下了決心。
焦氏生了瀾哥兒,府裡們一片歡騰,方艾娘趁機提出想出去逛一逛。
她還故意去問了碧水:“碧水你要一起出去嗎?”
碧水自然是回答不用。
碧水的性子方艾娘雖然還沒摸透,但她知道,碧水這人安靜的很,向來不願意惹是生非,能老老實實待在院子裡的話,她是說什麼都不願意出門的。
方艾娘得了碧水的回覆,心裡輕鬆不少。
方艾娘去了門口,結果門房攔着說什麼都不讓她出門,說沒有腰牌,即便是他們家小小姐,他們都不會放她出去。
方艾娘這纔想起來,之前在焦府,前幾次出門,似乎都有個婆子來送了個腰牌,當然,她們回來之後那腰牌就立馬被收了回去。
她特特去找了管人事的王婆子。
因着焦氏坐月子,王婆子身上的擔子一下子重了起來,她正覺得苦不堪言,偏偏方艾娘這時候來找,她更是沒有好臉色了。
方艾娘跟焦氏之間的事情,王婆子作爲焦府的高級管理人員,內情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她是焦府的老人了,更是看方艾娘不順眼了。
“什麼事?”王婆子晾了方艾娘許久,一直在忙她手頭上的事,但見着方艾娘死皮賴臉的就是不肯走,來來往往的下人們神色又詭異的很,王婆子心裡厭煩的很,嘴上卻不得不發問了。
方艾娘心裡頭早把王婆子祖宗十八代都給刨出來問候了一遍,但王婆子問她“什麼事”的時候,她還是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堆笑道:“嬤嬤,是這樣,二嬸不是剛生了個哥兒麼,我想着在府裡我也沒什麼能幫上二嬸的,就想出去買點針線,替瀾哥兒做個肚兜什麼的,也算我這個堂姐的一份心了。”
當然,這是方艾娘爲了出門的推辭,她別說做肚兜了,就是自己縫個香包針腳都扭扭捏捏的。她早就想好了,出去以後就去成品店裡花個十幾文錢隨便買個肚兜交差。
王婆子心裡嗤笑一聲,你想盡心意,怎麼不早盡?做肚兜誰家不是早早的就做好了,哪有等孩子生下來才說去盡心意做肚兜的?
王婆子心裡看不上方艾娘,臉上越發面無表情起來:“做肚兜用的東西,針線上都有,你自己去針線上要。”
方艾娘臉色一變,還是堆笑道:“這可不行啊嬤嬤,我想給瀾哥兒尋點好看的布料去。”
方艾娘磨了又磨,終於把王婆子磨的不耐煩了,丟給她一塊有些老舊的腰牌。
“兩個時辰內回來。”王婆子面無表情的囑咐道,“不然出了什麼事,老婆子我可就不管了。”
方艾娘點頭哈腰,把那腰牌緊緊握在了手上。
她方一轉身,臉上堆着的笑就消失了。
方艾娘臉上陰鬱的很,她心裡卻按捺不住的興奮。
她即將要擺脫未婚先孕的流言了。
她的未來不該是像她小姑姑那樣,整日被打的死去活來。
她不要那樣的未來。
方艾娘精神亢奮的出了焦府,這次門房沒有阻攔她。
她問了一路,才問到了藥鋪的位置。
這個藥鋪偏僻的很,人跡罕至,這也正是方艾娘想要的。
她進去後,還是有些慌亂,左顧右盼好久發現四周除了個店鋪夥計並沒有其他人,膽子才稍稍大了些。
那藥鋪夥計見難得來了個主顧,連忙過來:“小姐您需要點什麼藥?”
方艾娘吞吞吐吐道:“墮……墮,胎藥。”
藥鋪夥計嚇了一跳,看向方艾孃的眼神就變了色。
想不到眼前這小姑娘穿的闆闆正正的,年齡也不大,看着頭髮也不是婦人的把子頭……竟然是未婚先孕的?
方艾娘被那夥計的眼神看得有些惱怒:“你,你看什麼看!區區一個卑賤的夥計而已,再看,再看我就找人來收拾你!”
方艾娘這番色厲內荏的虛張聲勢完全沒把夥計嚇到,他不屑的笑道:“呵呵,小姐您也別跟我橫了。未婚先孕您也好意思說別人卑賤,最起碼我比您乾淨。”
方艾娘臉色都漲紅了!
她完全沒有反思是自己挑釁的行爲讓夥計這般反擊,她只是在憤怒的想,果然未婚先孕到哪裡都被人看不起,連一個夥計都敢這般譏笑她!
最後那夥計還是給方艾娘拿好了藥,囑咐了份量,畢竟有錢不賺王八蛋。最後那夥計送方艾娘出門時,似笑非笑道:“以後小姐可得注意一下了。”
方艾娘瞪了一眼夥計,又羞又惱的快步離開了。
爲了給懷裡的藥打掩護,方艾娘隨便找了家店,花了二十文買了兩個紅布肚兜,又買了個塗着紅漆的撥浪鼓,這纔回了焦府。
到了自己屋子,碧水正坐在窗前不知道想什麼,方艾娘做賊心虛,特特跟碧水打招呼:“碧水,我回來了,你快看看我給瀾哥兒買的東西。”
她故意抖了抖那撥浪鼓。
碧水看了一眼,道:“挺好的。”
方艾娘見碧水毫無異樣,心裡微微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