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看着被月光劍釘在地上的百一,慢慢走了過去。
月光凝結成的長劍像是隨時消散,卻足夠叫百一無法反抗。
“這纔是巫力的最高境界。”凌月來到他身邊,蹲下道。
百一冷冷地看着她。
他還沒有死,這就說明還有生的機會。
凌月很想將他直接殺死,可她更想問問對方,怎麼知道的她在這裡。
“你說了,我會叫你死個痛快。你要不說,你是巫,應該知道巫有一百種方式能叫人生不如死。”
百一面色一變,但還是沒有開口。
“你是想要衝破我的月光劍嗎?別想了,以你的能力你是衝不破的。”
百一眼底終於現出畏懼。
“只要你放過我,我什麼都告訴你。”
“你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嗎?”
“我沒有資格,但我所知道的有這個資格。”百一緊跟着道,“你也不想總有人追着你吧?”
聽了這話,凌月歪頭略想了一下,然後說道。
“說的倒也是,不過,我很任性的,特別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所以我拒絕。最後問你,說還是不說?”
百一有點發蒙,但有一點他知道,他不想死,他還要活着,可凌月卻不給他這個希望,這叫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我知道的不會叫你失望的。”他繼續試圖說服凌月。
凌月看着他,眼神森森,沒有一點動容。
百一急了。
“你不能殺我,我是巫神教的人,你難道不想知道巫神教派我去大周做什麼嗎?”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只要你放了我就說。”
“那算了。”
凌月乾脆利落地起身離開,後面的月光劍無聲地崩碎,也將百一的身體炸成了碎片,然後慢慢消融。
直到最後,百一眼裡還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不是說,還有一百種方式叫他生不如死嗎,怎麼還沒用就殺了他?
凌月沒有回頭,按照先前的路線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爲什麼沒有動刑問下去,正如凌月說的那樣,她很任性,她現在心情很不好,不耐煩問了。
愛誰誰吧,來了殺了就是,不過是麻煩一點。
無論這個人說還是不說,她都不會放過。
畢竟他的目的是藥王的秘法,放過了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天亮了,前方出現一個小村子,坐落着十幾戶人家,在村口一家還掛着個酒幌。
酒幌下拴着兩輛馬車,車上裝滿了東西。
凌月站下,因爲看到車的那邊走出來一個人,裝束和她差不多,手裡拿着頂破草帽,皮膚黝黑,還有些蒼老。
她笑了。
“裝扮的還有挺像的。”
那人是林飛晨。
凌月朝他走去。
林飛晨咧嘴笑笑,看上去就是個淳樸厚道的山民。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以前在這裡行走,向來都是這幅打扮,基本沒出錯過。
“你的味道。”凌月說完就從他身邊走過,高聲對裡面的人道,“店家,有什麼好吃的嗎?”
“客官來了,快往裡面請!”
林飛晨愣了下神,這纔回身跟了進去。
小店不大,除了他們並沒有其他的客人。
出來接待他們的是個矮粗的漢子,端上酒菜就下去了。
“我以前常來這裡。”林飛晨坐在桌子的對面,“別看粗陋,味道還是不錯的。”
凌月抄起筷子吃了幾口,點點頭。
“還真是,不錯。”
林飛晨深深地看着她,緩緩說道。
“沒想到你還能相信我。”
“我信的不是你,是她。”凌月一笑。
林飛晨眼底閃過一絲寒意,這個她,他當然知道指的是誰。
阿紅。
“我不明白。”他想了想道。
“沒必要明白,女人嘛,很多時候是憑着感覺行事的。對了,我來的時候遇上了一個西邊的巫,自稱巫神教的,被我殺了。這地方估計對方很快也能找到。”
這裡是和林飛晨事先約好的地方,她來的路上遇上了百一,這裡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
“巫神教的?男的女的?”林飛晨驚訝。
“男的吧,我不清楚。那些巫不脫衣服很難知道男女。他說叫百一,你認識?”
林飛晨搖頭。
“沒聽過。”
“你妹妹大概知道。當初我追一個叫張三的人,就是他出手攔的我,而那個張三是你妹妹的人,如今你妹妹又拜西邊的人爲師。”
“這還不是拜你所賜?”林飛晨冷冷地道。
凌月笑起來。
“是和我有關,所以我有時候就覺得世上的事很奇妙,我們明明是仇敵,卻能坐在這裡喝酒吃菜,接下來還要結伴去那麼遠的地方。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一個早就不在這世上的人,真是有趣的很。”
一個林飛舞叫他們成爲不死不休的仇敵。
一個阿紅卻又叫他們坐在這裡平安相處。
前者活着,後者已經死去,從中可見,死的遠比活的影響要大。
當然這個影響是對林飛晨而言。
林飛晨手緊緊握起。
那個女人死了,還死了這麼多年,卻依然左右着他,叫他的妻子爲此死去,叫他不顧妹妹的感受,和凌月坐在這裡。
甚至不顧弟弟的死……
他從沒想過,那個女人會這樣深刻地進入他的人生。
他不是沒有認識到這點,而是不願去承認。
現在還沒有進入西邊,他完全可以起身離開,或者立刻將凌月殺死,結束這一切,他恢復正常的生活,什麼阿紅,什麼過去,什麼爲什麼就隨它去吧。
可是他不甘啊!
他已經失去了那麼多,他也忍耐了這麼多,等待了這麼久,爲此半生耗盡,如今有了了卻心願的機會,怎能放過!
不,他不能。
“你說的是。”林飛晨的手鬆開,給自己倒了杯酒,端起來,品了口,“是很有趣,所以就叫我們好好享受一下吧。”
凌月看看林飛晨,嘆了口氣,感慨地來了一句。
“問世間情爲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
有了選擇林飛晨不會再爲這句話而動容,聽完笑笑。
“是啊,情爲何物,叫你這樣怕見到他?”
面對林飛晨的反擊,凌月摸摸下巴,自如地道。
“這個問題嘛,等以後我有時間寫在書裡,你看看就知道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話題轉開了,可林飛晨卻不打算放過。
“你說他會不會追到你西邊?要是那樣的話,你怎麼辦?”
“我很高興啊,沒聽過那首歌嗎?”說着凌月唱道,“你是風啊我是沙啊,纏纏綿綿到天涯……”
林飛晨一本正經地搖頭。
“沒聽過。”
“孤陋寡聞!你要是沒什麼問問題,吃飽喝足,我們就走吧。”說完凌月埋頭苦吃,不再開口。
林飛晨說的那個他自然指的納蘭,可她現在不想提。
吃完兩人一人趕着一個馬車上路了。
“你的保鏢呢?不等他嗎?”
“保鏢有事,不等了。”凌月將草帽往臉上一扣,往車上的東西一靠,甩鞭打馬,車行駛起來。
林飛晨沒再問,也沒提先前林飛舞又是怎麼出現的,趕着馬車跟上。
一天的路程結束,晚上休息的時候,林飛晨道。
“其實想找到那個人也有辦法。”
“你說的是誰?”
“總是發現你行蹤的那個人。”
“不用了,隨他吧。”凌月擺擺手,從車上搬下帳篷開始紮營。
林飛晨看着熟練紮營的凌月,神情若有所思。
此時就在他們離開的酒館,林飛舞一行趕到了。
有人去逼問店家,這時林飛舞接到了一隻信鴿,看完上面的內容道。
“不用問了,她往那邊去了。”
“林側妃,問出來,是兩個人。”下面的人卻來了這麼一句。
林飛舞面色一冷,兩個人?另一個是誰?
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林飛晨!
阿君看出來她的意思,忙道。
“可能是她僱傭的人……”
“你不用安慰我。”林飛舞咬着牙道,“阿君師兄,你能先去追她嗎?他們不可能不休息,我想他們不會走得太遠。”
他們不可能不休息,可阿君也趕了一天的路了,也很疲憊,但看到林飛舞熱切的期盼,所有的疲憊頓時壓下去。
“好,我先行一步,你好好休息。”
“阿君師兄,對不起,我……”林飛舞拉住他的手有些猶豫,“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你累了,你在這裡休息一晚,我沒事的。”阿君握了握她的手,推開,轉身就要走。
林飛舞上前一步,抱住了阿君。
“阿君師兄,你,你要小心些,她很危險……”
阿君被這一抱,更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拍拍她的手。
“好,我知道。你也要小心,”說完將她的手推開,施展輕功,迅速遠去。
林飛舞看着那邊,臉上的擔心依戀慢慢消退。
爲了追到凌月,別說阿君,就是任何人都無所謂,包括她自己!
“吩咐下去,休息兩個時辰,我們趕路!”她命令道。
夜風蕭蕭,河水泛寒,漫天繁星,清冷月光,肅殺之氣瀰漫開來。
“小明追到你了。”小明站在河邊,望着身前幾丈遠站的人。
帶着帽兜的黑袍,垂着黑紗的斗笠,將人遮得嚴嚴實實。
他沉默着。
“你是誰,爲何叫那些人追小沙?”小明生氣地道。
“這不關你的事,你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對方終於開口道,聲音蒼老又嘶啞,說完轉身要走。
小明身形卻刷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小明不許你走,你就走不了。”
“小明,我無意與你爲敵,所以請你閃開!”
“小明不閃,小明要抓住你,不叫你再叫人追小沙。”說着如閃電一樣,直接衝向對方。
黑袍人腳步微錯,很自然地閃過去了。
“你不是我的對手,不要逼我動手!”
小明停下了,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剛纔對方躲閃的動作叫他感覺有些熟悉。
“哼,小明不怕你!”
但小明並不會因爲對方這麼說就放棄,再次出手。
黑袍人一直躲閃,後來實在逼急了,這纔回擊起來。
小明大驚。
“你是誰,小明認識你!”
這話一出口,黑袍人轉身就走。
“不許走!”
小明緊追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