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晨的問題凌月還不確定,因爲乞丐們的病蠱還沒發作,就已經傳染給其他人還需要進一步證實,只是這個證實需要有人幫她。
凌月坦言說了出來。
“我幫你!”夜晨深吸口氣,叫自己冷靜下來。
凌月搖頭。
“這件事你幫不了我,因爲你不會武,我需要一個會武的人。”
而且還是武功極高的人,她借用他的真氣來運行一個陣法,確認有多少人種了病蠱,並引出病蠱。
其實有一個合適的人選,那就是納蘭。
可是她卻不想用。
按照平大舅舅的說法,這不是皇上的意思,可納蘭的態度那日已經很明白,他會站在皇上那邊,而這件事是對付她師父的,納蘭又能怎麼辦。
也許會幫她,但一定很爲難。
不幫忙,那自己還去說什麼。
所以她沒想要找納蘭幫忙。
除了納蘭外她想到了畢詩軒。
畢詩軒功夫不錯,可以一試,只是需要弄清楚畢詩軒對這件事知不知情,這隻能當面說。
當然,畢詩軒沒有納蘭那麼合適了。
通過這件事,也叫凌月意識到,她太過依賴納蘭了,就算是信任,長期以往也不好。
夜晨微微失落。
“那我現在就打聽畢詩軒的下落。”
“不,你不要去,我還有重要的事需要你幫忙。”凌月取出一張紙來給他,“找個偏僻的地方,按照上面的要求,佈置一下。”說着又詳細交代一番。
夜晨聽着聽着那點失落也消失了,它還是有用的,點點頭。
“我知道,我現在就去。”
“我叫魏三帶幾個人和你一起去。”
別人他也不放心。
夜晨答應。
打發走了夜晨,凌月回到自己的屋子,開始排演怎麼確定病蠱,怎麼引出病蠱。
畢竟這是借用別人的內力,弄不好,身中病蠱的人不但會死,還有自己,和借出內力的那個也會遭到反噬。
其實晉太妃的病也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只是太過冒險,她纔沒和納蘭說。
排演了數遍,凌月才找出了一個最好的方式。
當然,萬無一失是不可能做到的。
排演完天也黑了,叫人掌燈,接着開始配藥。
前期後期都需要藥,這個也很慎重。
沒想到這一忙,再擡頭天光已經大亮。
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來到廚房給自己下了碗麪,端着回來,結果進來愣住。
“師父!”
火爐前一人坐在那,一身青衣,身邊放着一把大劍。
正是消失了很久的青衣!
他正在看她寫的東西。
那不是配出的藥材,而是小書裡的內容,這也是避免有人闖入發現,才放了一本小書的手稿,而配藥的膽子早就收進了空間裡。
“給我端一碗來。”青衣看了她一眼,再次低頭看起來。
凌月愣了愣,歡喜地道。
“青衣師父,你怎麼來了!先吃這碗!”說完送了過去。
青衣沒客氣,接過來道。
“你再去做一碗吧。”
凌月本有好多話要問,可見青衣面色疲憊,想想點頭。
“好。”轉身去了。
青衣清亮的眼底閃過一絲憂慮。
兩人吃完東西,凌月迫不及待地問起來。
“青衣師父,你這些年去哪了,我怎麼沒見到你?”
從和藥王去遊歷,再回來就沒看到青衣。
“我去照顧我弟弟了。”青衣喝着熱茶道,“不久前纔回來,聽你來了京都,我趕過來的。”
凌月點點頭,當年她要和青衣學武,青衣提出叫她拜藥王爲師,纔會教她。後來青衣告訴她,叫她拜藥王爲師是讓她救他的弟弟。
“你弟弟現在怎麼樣了?”
青衣卻沒回答,而是起身道。
“你隨我來。”往外走去。
“青衣師父,去哪啊?”凌月納悶的很,怎麼剛來就走。
“百里之外。”
“百里之外……”凌月苦笑,“青衣師父你還是帶着我吧,我沒內力了。”
青衣驚訝。
“你沒內力了,怎麼回事?”
凌月簡單地說了一遍。
青衣皺皺眉。
“我說嘛,你書上沒有寫,原來是這樣。”
凌月眨了眨眼。
“青衣師父,你看我的小書,不會就爲了知道我都幹了什麼吧?”
青衣回了一個你以爲的眼神,攬住她的腰,施展輕功,前往百里之外。
凌月的水王爺就是以她爲版本的,青衣當然看得出來,雖然凌月做了模糊處理,可知情人還是能看出一二。
凌月被青衣攬着腰,飛快地前行着,耳邊呼嘯着風聲,很是懷念有內力的日子,她可以這樣自由自在地飛行啊!
到了地方,青衣放下她,叫她跟着自己走。
這是一個狹長的山谷,兩邊是樹木,現在都光禿禿着,落滿了白雪。
進了谷中,凌月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近百具的屍體躺在那,大人、小孩、老人,每一具屍體都是一劍穿喉!
凌月跟着青衣學的劍法,自然看出這是青衣所爲。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人有一些是她戲班子的人!
只是她知道青衣不會隨便殺人的,何況還特意把她帶來,一定有原因。
凌月立刻意識到一件事,趕忙跑過去查看起來,這一看不要緊,嚇住了。
所有人的身體都是黑色的,這是,病蠱發作!
她擡眼看向青衣。
青衣過來道。
“我打聽到你的戲班子來鄉下演戲,過來找你,遇上兩個村子,發現你的戲班子人得了病,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病,可我看得出來這是極其可怕的傳染病。我就將人全殺了,兩個村子,加上你兩個戲班子的人,一共九十二人。”
不知道是不是凍得,凌月只覺得全身發冷。
“我從小書裡瞭解到你做戲班子的事,還有乞丐,發現傳染出這樣的病是你的乞丐,傳出去會對你不利,便將他們運到了這裡。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病吧?”
凌月木然地點頭,將平大舅舅的話說了一遍,還有自己挽回的計劃。
青衣卻搖頭。
“你想得太天真了,如果真能挽回,你覺得你的舅舅會告訴你嗎?”
“爲什麼?”凌月站起來,全身顫抖,“他也是這個國家的人,這個國家要是染上傳染病,全死光了,對他有什麼好處!”
“如果人人都這麼想,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黑暗了。”青衣看了她一眼,“我以爲你會知道這個道理,看來你是不知道的。”
凌月和青衣對視好一會,蹲下了身,抱住了頭,低低地吼着。
“爲什麼會這樣!”
她還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呢,可她還是希望這個國家變得美好再美好一些,因爲那樣她過得也好,這麼想了,她也盡力去做了。
可現在她真是太失望了,太寒心了!
平大舅舅或許不知道其中的厲害,但這都不能否定的是,他爲了報復她才拖到現在告訴這件事的。
病蠱不是一日兩日在人體裡形成的,何況還是這麼多乞丐,而這些乞丐,又從南方過來,一路上經過那麼多地方,需要那麼長時間,他會不知道?
顯然,就是故意的,故意這時候才告訴她!
對了,還有皇上,難道也不知道這件事嗎?
就爲了對付她師父,就不顧下面人的死活了?
凌月悲憤的不行,大聲道。
“他們爲什麼要這樣!”
青衣卻淡淡地看着她。
“我倒是覺得你爲什麼要這樣?”
凌月愕然,跳起來憤怒地道。
“你認爲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
“我有什麼錯!”凌月吼了回去。
“你是皇上嗎?”
凌月愣住。
“你是官員嗎?”
凌月張了張嘴。
“你只是個大夫。”青衣不容她說話,“可你看看你做了什麼?這是你該做的嗎?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不在其位,卻謀了其政,他們不拿你做文章,拿誰做文章?”
凌月頓時頹然。
她明白青衣的話,她不是皇上,這些不是她的子民,她無權去管理。
她不是官員,這些屬於民生,她無權去改變。
人家皇上不在意,子民裡有多少成爲乞丐,又有多少成爲殘疾,她在意什麼!
人家官員,都民不舉官不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管什麼!
就拿眼下的事情說,皇上知道那些乞丐,那日在宮中還和她說起過,應該也知道這些乞丐的問題,既然知道就會想到傳染病暴發,卻沒有阻止,這是爲什麼?
她一時想不出來,她只知道,一旦傳染病暴發會查到她的頭上,會查到畢詩軒的頭上,他們就成了罪魁禍首,很可能會斬首示衆,以安民憤。
明明她是好心爲這個世道更好一些,可到頭來卻成爲罪人,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前輩子活了二十多年,這輩子又活了接近二十年,她忽然覺得自己卻什麼都不懂!
不懂這個世道,也不懂這個世道的人心,更不懂應該怎麼做人。
所有的道德道理信仰,一下子顯得蒼白無力起來。
“那你告訴我,爲什麼啊,這是爲什麼啊!”
“這個應該由你師父來告訴你。”青衣依舊淡淡地道。
提到藥王,凌月沉默了,半晌咬牙道。
“我不會叫他們得逞的!”說着擡頭對青衣說了自己引出病蠱的計劃,包括風險,“青衣師父,做完這件事,我立刻跟着你去救你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