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孃,明天我也去鎮上,畢竟小野種在咱們凌家呆了十幾年,現在人死了,我總要送一送的。”
陳氏和現在凌大頭如今是滿面春風,因爲凌梅花的親事終於定下來了,雖然最終沒有爭取到正妻的位置,但邱家給了一大筆彩禮錢,再想到是邱玉書做妾,覺得這樣的結果也不錯。
何況凌梅花也是很滿意的。
現在聽到凌梅花這麼說,陳氏不樂意道:“你親事剛定下來,去幹什麼,多晦氣!”
“娘,我要看看她是怎麼死的。”凌梅花說着又低聲對母親道,“還有,我還要邱哥哥陪我去看。”
陳氏不解,這是爲何?
凌梅花在母親面前並不隱藏自己的怨毒。
“邱哥哥他們母子都說那個小野種有福氣,我要他看看,他們眼裡的這個有福氣的人死的樣子。我敢說,那個小野種身上一定發生了不好的事!讓他再惦記!”
“一個死人,惦記又有什麼用。”
“就是死人我也不許他惦記!”
“好好,依你,正好我和你爹也要去鎮上買些布,給你做嫁妝。對了,我可說好了,到時候可不許拿錢!”
凌月死了的消息邱玉書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他心口莫名的發堵。
奇怪的是,原因竟然不是生意,甚至壓根就沒想起來生意這茬。
只是叫他沒想到的是,母親要跟着凌家人一起去領凌月的屍體。
“那孩子小時候我沒少抱她,我也很喜歡那孩子,現在孩子沒了,我去送送她。”
邱玉書覺得母親這麼做說不出的怪異,但他不敢違背母親的意願,只好答應。
第二日邱玉書陪着母親坐着馬車前往鎮上的衙門,又多套了一輛車,拉上凌大栓和王氏,以及陳氏和凌梅花一起。
如今兩家是親戚了,這樣的事自然是少不了要幫忙的。
車上,凌梅花眼睛都快上頭頂了,得意的不行。
陳氏更是挺胸昂頭,美的不知道該怎樣好。
王氏真是羨慕嫉妒恨啊!
死丫頭,有個屁福氣!要是真有福氣,就應該嫁給邱大少,讓他們這做父母的好好享享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陳是母女的臉色!
現在倒好,自己死了,還得叫他們去收屍,真是晦氣!
早知道如此當年就不該把她撿回來!
她是越想越恨凌大栓多事。
到了鎮上,直接來到衙門,邱玉書和衙門的人都很熟,沒費什麼周折進了停屍房見到了凌月的屍體。
他們都是一愣。
地上躺的人肚子和半邊臉弄得血肉模糊,衙差解釋道,這是被野獸啃的,要不是他們搶的及時,連屍體都保不住。
“這是怎麼回事?”邱玉書也沒想到凌月屍身會壞成這樣,皺起了眉。
“這孩子被逃脫的匪徒綁架了,我們的人去追,截住了匪徒,這孩子趁亂跑了,遇上了野獸。我們也是在匪徒那裡證實了這孩子的身份,要不然也不知道是誰。”
王氏和凌大栓不敢上跟前,更是不敢看,只是胡亂點頭應着。
而凌梅花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想過去也不敢。
倒是邱玉書的母親來到凌月的屍體前,蹲下身,仔細端詳起來。
邱玉書見了只好跟過去。
凌梅花再次恨得不行,小野種死的這麼難看,你們母子還這麼在意,真是氣死她了!
她忍不住衝上去道。
“娘,邱哥哥,還是不要看了,免得晚上做惡夢。”
哪知道邱夫人卻道。
“玉書,給這孩子好好清洗一下,再買口棺材,拉回去好好安葬吧。”說着起身,看都沒看到凌梅花一眼就走了。
凌梅花臉漲得通紅,她知道邱夫人不待見她,可卻沒想到她都是邱玉書的人了、凌月都死了,還這樣不待見她!
那股徹骨的恨意衝的她心口直疼。
邱玉書還在驚訝母親的反應,並沒有注意凌梅花,跟衙差交待一聲,又吩咐貼身小廝,這纔出去看母親。
凌梅花就那麼怔怔地看着邱玉書離開,然後向下,看向凌月,要是目光能吃人,她現在就能把凌月吞了!
很快,凌月的屍體清洗乾淨,換上乾淨的衣服,轉進買好的棺材裡,從衙門裡擡出來。
王氏怯懦地湊到邱夫人跟前,期期艾艾地問起這要花多少錢。
邱夫人看也未看她,淡淡地道:“這個錢邱家出。”
王氏明顯鬆了口氣,剛要道謝,邱夫人卻轉身上了馬車,車簾放下了。
王氏也不在意,只要不叫他們拿錢就行。
他們沒注意在街口的角落裡,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那,車簾掀開一點小縫隙,一雙烏黑的大眼正看向擡出的棺材,好奇地很。
“他們竟然沒發現死的人不是我!”
說話的這人自然是凌月。
爲了將菜乾交給夜晨,凌月不得不央求納蘭回來,不過她不會見夜晨的。
車裡納蘭坐在那,從另一個簾子縫隙往那邊望去,清清冷冷地回道:“找一個和你相似的人並不難,再把你的特徵去掉一半,想個合理的說辭就行了。他們又不是你的至親,也不沒真的在乎你,哪裡會仔細看,又怎麼會懷疑死的人不是你。”
凌月不滿地看他一眼:“就算這是事實,也不用說出來啊,多傷我心啊。”
“你還有心?”納蘭不客氣地回了道。
“你纔沒心呢!”凌月不理他,繼續看自己的棺材,然後嘀咕着,“沒想到邱夫人會來看我,嘖嘖,這人品真是不錯……”
就在這時,哭聲響起,接着一個人影撲上了凌月的棺材,撕心裂肺地叫起來:“凌月!”
凌月愣住,是夜晨。
夜晨不顧其他人阻攔執意打開了棺材,當看到凌月的屍體放聲大哭:“凌月,你怎麼死了,你死了我怎麼辦!”
凌月鼻子一酸,沒想到夜晨會這樣在乎她,這孩子真是太單純了。
身邊傳來一聲冷哼,接着只聽納蘭道:“你們關係這麼好嗎?”
凌月還沒等開口,林木橋上了車:“小丫頭,什麼時候去你那邊……這是怎麼了?”
他見納蘭面色不快,凌月一臉悲傷,愣了愣。
凌月吸了吸鼻子道:“我們兩個關係當然好了,從小一起長大,對我多有照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噗!”林木橋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意味深長地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意境真美啊,是不是納蘭?”
納蘭瞪了他一眼,轉頭對凌月道:“難不成你看上他了?”
聲音冷颼颼的叫凌月有些納悶,但沒多想,此時被夜晨的哭聲弄得心情亂七八糟,下意識地道:“他對我好,條件也相當,我想等長大就嫁給他……唉,可惜不成了。”
納蘭本來聽到凌月說要嫁給夜晨就氣不打一處來,再聽到凌月最後這聲幽怨的嘆氣聲,更是氣的直咬牙:“怎麼不行,你現在也可以嫁給他啊!”
林木橋握拳堵嘴,強忍着笑,一臉的怪異。
凌月還在看夜晨哭,隨口道:“現在不行了,我已經死了。”
“噗!”
林木橋再次笑的咳出聲來。
納蘭氣息越發的冷,掀開簾子就跳下了車,扔了一句:“下面的事,你安排吧。”說完就沒了影兒。
弄得凌月有些奇怪:“他怎麼了?”
林木橋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道:“他受傷了啊。”
“啊?”
“還是心傷。”
……
前面是一條短巷,沒有一個人。
車停在巷口,林木橋下了車,對跟下來的凌月道:“這裡都是放貨的空屋子,納蘭說你要找個地方放東西,我就想到這裡了,最裡面的那個就是,你看看可滿意。”
他先前問去那邊,指的就是這裡。
凌月跟着他來到巷子裡的空屋子,裡面只有十五個平方,最高處有幾個通風口。
這就是古代的倉庫啊!凌月好奇地打量着,在裡面轉了一圈,雖然除了堅固外沒什麼看頭。
凌月點點頭問:“夜晨什麼時候來?”
“他就在前面,等我們走了,自然會有人把人領過來。”
“這個地方你租了多久?”
“一個月。”
“那你把鑰匙給他吧。不過我要看着他進來,然後在看着他離開,還有,你們不要難爲他。”
“我們難爲他幹什麼啊,不會的,走吧。”頭前走了。
凌月在後面默默地跟着,跟來的侍衛在她出來的時候將厚重的鐵門關閉上鎖。
凌月卻停住了,望着巷子上方的一線天,神情怔怔。
林木橋回頭見她站在那不動,神情也有些不對,關切地道:“怎麼了?”
“可以不去京都嗎?”凌月喃喃地道。
凌月很少流露出這樣虛弱的感情,一直都是快快樂樂的,這叫林木橋也是一愣,本想說那是你的家,但又覺得太虛假,最終還是直接了當地道:“不可以。”
凌月再次沉默望天,但沒過太久就擡腳往車那邊走去,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林木橋知道凌月不願回去,他理解,這是害怕,也知道不管他和納蘭怎樣安慰也無法消除這種害怕。
“你需要個身份,才能活下去。”林木橋上了車說道,“而這個身份越是顯赫你活的就會越好。現在你或許不明白,等將來你就明白了。其實回去不像你想的那樣可怕,那裡的人比起你養父母顧忌的多,面子、名聲,這些都會叫他們即使心裡不願意,表面上也不會對你怎樣。何況你要是運用好了,你會活的比現在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