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駿一聽關承元這個評價,頓時擰起眉頭。他不懷疑關承元的品味,表姑的孃家也是酒商,關承元也是從小喝着各種酒水長大的,優劣還是分得出來的。而且他自己也從容家賣的酒那裡弄來過,那酒的口感的確非常好。
“你這裡有她們的酒嗎?”問關承元。
關承元苦笑一聲,搖頭道,“她們兄妹是進京來趕考的,也只隨身帶了幾壺。我是跟竇孝徵交好,在他那吃飯,喝過一回。因爲沈良辰糾纏竇小姐,又抹黑竇孝徵,前些日子的追殺更是差點要了竇小姐的命,他們已經不認識我了。”不論竇孝徵還是他妹妹,都是可交之人,只可惜他算是被連累成仇了。
沈良駿也臉色難看,說要把沈良辰弄回去,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結果卻考個同進士,還得罪了那麼多人,就算是狀元,他難在官場混下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關承元知道他既然跑來一趟,肯定想見見竇孝徵和竇清幽,只可惜他現在都見不着人,更別提給他引見,“大表兄還是回去好好籌備今年的斗酒大會吧!沒有幾個月了!”
沈良駿想了想,他既然來了,還是給竇孝徵下個帖子,拜見一下。她們家要參加斗酒大會,也可以由沈家引過去,由做東。
關承元只告訴了他竇三郎和竇清幽搬家的新住址,別的就幫不上了。
沈良駿就以謝罪賠禮的名義,遞了帖子過來。
竇三郎這些日子很忙,也沒空接見他,“直接回了,沒有空!”
關承元一副早料到的樣子,“一來就糾纏竇小姐,傳的整個京城上下士子之間沒有人不知道竇孝徵要賣妹求榮,把竇小姐送人做小了。結果人家真才實學,還是嚴不疾的弟子!”換成是他,他早就打的沈良辰爹孃都不認了!
沈良駿氣的回家忍不住想再抽沈良辰一頓。
沈懷鑫跟他商量回家之事,九月初一斗酒大會,他們也要儘早就做準備了!
“其他的事處理完就可以走了,至於那個逆子的事,就不用追查下去了。”他知道是有人故意報復,惡整他們。可誰叫沈良辰自己惹禍,即便知道是誰下手報復,他們也不敢如何。只能自認倒黴!
“還留他一條命,已經手下留情了!”沈良駿的意思,也是吃了這個虧。至於得罪的關係,只能以後再多花些心力好好修復了。
沈良駿不甘心,又往九陽衚衕送了帖子,送了封謝罪信,說了自己真心相交誠心相識的意思,想和竇三郎竇清幽兄妹見上一面。
竇三郎直接沒有理會。
沈良駿等了兩三天,沒有等到回信兒,知道是不見,遺憾了下,和沈懷鑫,直接帶了沈良辰回湖州老家去。
竇清幽把能教的也都教給了竇三郎,他現在情況不穩,也不準備說親之事,也準備回家了。家裡釀酒坊雖然陳天寶可以看着,但要準備參加今年的斗酒大會,梁氏也該生了,她還得早點回去準備着。
顧升傷勢減輕,就和大運出去找了五個護院來,有兩個是他之前認識的,有交情,還有三個是選拔上來的。把幾個人的底細全部都摸清了,這才帶過來。
“他們中間有兩個,身手比我還好!不過有一個帶了家眷,他媳婦兒和一個兩歲的兒子,這邊得安排他的家眷,他才願意跟隨。”
竇三郎和竇清幽親自見了幾個人,顧升認識的兩個都和他一樣,帶着武師的魁偉和耿直憨厚,都是厲害的練家子。另外三個也都目光清澈,功夫很高,只是要的價錢高了些,還不能像大戶人家約束下人一樣約束嚴苛甚至刻薄。
“我們也都是聽顧升大哥說主家是淳樸厚道良善之家,想來也不是苛刻之人。我們是武館被權貴看上,成了無家可歸的,也只有一身的功夫,能養家餬口,主家要待我們厚道,我們也都是忠義之人,絕對會肝腦塗地盡責保護!”
竇三郎點點頭,“我家不敢說讓衆位大富大貴,也不敢說多良善厚道,顧師父在我家也幾年了,你們都可以問顧師父。僱傭合約我也給你們看看,有不合適的再改!”
幾個人看了僱傭合約,竟然還有休假和其他的福利,都覺的遇到了厚道開明的主家,紛紛表了態,很快就簽了僱傭合約。那張化的媳婦兒和兒子,也在家裡安置好了。
竇三郎讓他們熟悉了幾天,挑兩個身手最好的,以後跟隨竇清幽。
家裡有顧升,竇清幽說她只要一個,其他的幾個留給竇三郎用,“你一個人在京城,如今又時局不穩,家裡也不放心,而且你也不能光靠嚴老大人,要培養自己的勢力,勢必要用到人手。家裡那邊,爹寫信來不是也找了兩個護院?還是他救了那人老孃,想必也會更加忠心些,我這一路上有顧師父,再要一個人跟着就行了。”
竇三郎不同意,“我這裡就一個人,你回家還要參加斗酒大會,多帶一個人,也好讓我放心!聽話!”
竇清幽拗不過他,只得挑兩個人隨她回家。
莊媽媽就挑了兩個,一個張化,一個李滅,“顧師父有交情的那兩個,肯定是信得過的,留他們倆跟着大少爺也放心。這個張化帶着家眷,也是能信的。這兩個身手都不錯,正好留一個,咱們挑走一個。”
竇清幽也是這麼想的,就定下帶了張化和李滅,兩人也都願意跟着竇清幽。他們四海爲家,也都習慣了。李滅家還是汝寧府一帶的,雖然家裡沒啥人了,但能在聽見鄉音的地方,也十分願意。
要回家了,在京城帶了幾個月,家裡沒來過京城,竇清幽採買了一堆的特產,裝了兩個大箱子才堪堪裝完。把釀的香酒留給了竇三郎,“三哥閒暇了,也可以自己買了米糧釀一些。”
“好!我沒事兒就釀!”竇三郎應聲,看她忙碌的收拾行囊,這一回家,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見着。她如今也即將長成大姑娘了!
看他滿眼不捨,竇清幽笑起來,“過年要是趕得及,就回家過年!趕不及,我和爹孃帶着小郎他們來京城找你過年!”
竇三郎心裡一熱,伸了伸手,還是遵從心理,落在她頭上揉了揉,“路上要一切小心!到家了給我回個信兒!”
“嗯!”竇清幽點頭。
收拾完東西,容家商隊那邊也送來了信兒,說好啓程的時辰。
竇清幽去拜訪了嚴不疾,給他留下兩壇酒,就坐上了回家的船。
竇三郎站在碼頭,目送船隻漸漸消失在視線裡,轉身騎上馬,“回京!”
大運和劉勝幾個就護着他,一路策馬趕回京城。
竇三郎勒着繮繩,摔着馬鞭,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心中的壁壘也寸寸堅硬。他是家中的頂樑柱,卻沒有爲家裡做出過什麼頂撐的事來。以後,他家裡的那一片天,都有他來撐着!
竇清幽也很快順着通州水路,一路南下,到了汝寧府,直接進入洺河道,在龍溪鎮碼頭靠了岸。
陳天寶和梁氏提前幾天就接了信兒,早讓人在碼頭守着,見到竇清幽回來,立馬報信兒。
轉運在碼頭守了三天,見又有船靠岸,甲板上的人,一眼就看出是顧升,這才連忙奔過來,又讓人去洺河酒樓報信兒,“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船靠了岸,岸邊早有縴夫過來幫忙,停穩了,放下長板。
莊媽媽扶着竇清幽下船。
轉運一臉興奮,立馬單膝跪地喳個禮,“奴才給小姐請安!小姐一路順風!終於到家了!”
竇清幽笑着擡手,“快起來!”
轉運笑着起來,又給顧升也見一禮,跟莊媽媽和櫻桃問了好,“老爺太太這幾天都在酒樓裡,就等着小姐回來呢!咱家的車也在這邊,馬上就有人過來搬行李!”
碼頭上人來人往,洺河大橋兩岸的房舍店鋪都也有人了,兩岸也熱鬧了起來。
陳天寶快步帶着人,趕過來,“四娘!”
“爹!”竇清幽笑着上前,先見了一禮。
陳天寶趕緊讓她起來,“你娘都盼了好些天了!從接到你們的信兒,就一直在等着!就是她現在月份大了,我沒讓她來回亂跑!”
她正說着,後面梁氏也過來了。
竇清幽忙迎上去扶住,“娘!”
娘倆又是一番廝見,這邊卸了船上的行李,又讓人通知竇小郎和長生下學回家,娘仨先趕往家裡。
看着熟悉的家,竇清幽都有些熟悉又恍然的感覺,離家幾個月了,如今都收麥子了。
蘇梨跑出來,扶着竇清幽,又是高興,又是掉眼淚,“小姐!小姐!你走了好幾個月了!又不讓奴婢跟着!”
竇清幽笑着摸摸她,“我餓了,去拿飯!”
“小姐在船上都沒吃好。”櫻桃連忙道,說着就趕緊先進廚房。
梁氏又急慌慌的吩咐廚房趕緊準備吃的。
程媽媽早就準備着,一接到消息,趕緊先下準備了菜,又燒開水,下上面條,做了冷麪。
陳天寶看她洗漱了,吃起來,也忙去招呼顧升和張化李滅幾個,讓李媽媽不用伺候,先去看兒子,李走運雖然傷勢好了,但還沒好徹底,接到信兒,李來祥和李媽媽兩口子都擔心的不得了,李來祥嘴上都起泡了。
轟轟一通忙亂,都吃了飯。那邊竇小郎和長生下學了,“四姐!四姐!”
一回來,竇小郎就小土匪一樣上來拉着竇清幽,長生一看,也拉住竇清幽另一邊胳膊。
竇清幽笑着哄了倆人,“幾個月不見,你們倆躥高了這麼多!我給你們帶了禮物回來的!”
又叫人開箱籠,把裡面帶的土產和雜七雜八吃的玩的穿的都拿出來歸類,把自家人的一人一堆先分分了,送人的就先放一邊。
到了晌午,一家人熱鬧齊聚,竇清幽吃過了,也又陪着吃了些菜,說着話,講竇三郎在京城的事。
竇三郎高中第二名榜眼,進了翰林院,留在了京城做官,這對底下的他們來說,可都是天大的事!整個龍溪鎮都因爲出了個榜眼郎更加出名了。
家裡一家上下大小,都與有榮焉的樣子,尤其是聽嚴夫子是朝廷大官,一品大員,帶着竇三郎一塊做官,更是覺的榮光。有這麼個厲害的老師,在仕途上也能走的輕鬆一點。不然她們家沒有根基,官場沒有人脈,竇三郎就算是狀元,也會被人打壓欺負的。
竇清幽回來的消息也很快就傳遍了,陳嘉怡和楊水琴都送了信兒,等竇清幽歇好了要一塊聚一聚。
清水灣的那些人,就等不及,趕了過來。好像竇三郎高中,竇清幽成了官家小姐,和以前長得不一樣了似的!
竇清幽把船隻靠岸補給時買的點心拿出來招待大家,其實那點心還沒有自家做的水果酥好吃,只不過是外地的東西,聽着就新鮮新奇,覺的是好東西。
沒見竇麗娘,只有竇秀紅和楊變,竇清幽讓櫻桃找了給她們帶的頭花和紅豆耳墜。
兩人見那頭花都是紗堆的,很是精美漂亮,紅豆耳墜簡單好看,都十分的喜歡,說起出嫁的竇麗娘,“今年春上的時候嫁了,小張村,離洺河畔也近,估摸着也該聽到你回來的消息,今兒個不來,明兒個肯定過來!”
竇嬸兒還是退了原來的親事,給竇麗娘找了個附近村子的。竇清幽只聽說她原來的婆家雖然很不錯,卻一直覺的竇麗娘性格太強,孃家也太強硬,兩家的婚期就一直沒談攏。既然不合適,退了也罷。過日子就過個舒心。
竇秀紅頗有些羨慕道,“麗娘現在的婆家生怕親事出了變故,正月裡定親,四月就趕緊娶回家了!公婆都對她可好了,她夫婿也是老實人,還念過幾年書,只是家底沒有麗孃家現在厚實。但對麗娘倒是真好!”
竇嬸兒和竇老鱉雖然有個九畝的果園,不過由家裡的其他人照料着,他們倆都在釀酒坊幹活兒,每年收果子來回拉酒,竇老鱉也管着事兒,幾年下來,兩口子沒少攢錢。
正說着,竇麗娘就聽到信兒過來了,“我婆婆醃的鹹菜,想着你坐好幾天的船,肯定吃不好,要吃一段時間的粥調養,正好給你拿些鹹菜過來下粥!”
穿着大紅色綿綢比甲,裡面是粉紅色繡花衣裙,嬌俏利落,滿臉紅雲,眉目明豔,一看就是過的不錯。
竇清幽招了她來,“這個頭花和紅豆耳墜是給你的,因你出嫁我在家,也沒有添箱,這個紅豆步搖給你!”
竇麗娘一看,頓時喜歡的不行。那不要是赤銀團花樣式,下面是長長短短的銀線流蘇,墜着顆粒飽滿的紅豆,喜慶又漂亮。當即戴起來。
竇秀紅和楊變幾個都誇好看,“和衣裳也正配!”
幾個人坐着說了半天的話,看竇清幽有些乏了,這才都趕緊告辭回了家。
竇清幽在家歇了一天,就收拾了東西,到樑家溝走親戚。
樑家的人,從上到下都熱情洋溢,只黃氏看着竇清幽有些笑容不太順暢。
從得知竇三郎高中了一甲第二名榜眼郎,黃氏心裡結親的想法就更加熾熱了,要是當初把閨女嫁給三郎,那她現在就是翰林的岳母,二閨女也成官夫人了!當初沒想到,現在讓五郎娶了四娘回來,那也是不錯的!
好歹公婆都偏心外孫女,到時候他們二房也能得看重。關鍵是四娘那丫頭會釀酒,會琢磨新酒,現在她們家又成了官家,身份地位都不一樣了。要是兒子娶了她,以後三郎在朝中當着官,肯定要拉拔妹夫的。可恨的樑二智,堅決不同意,還不讓她吭聲,咋就知道她兒子不中用了!?說不定來年她兒子考的比三郎還要好!到時候不是便宜了四娘!?
竇清幽把給各房的禮物讓莊媽媽分了,給樊氏和樑貴的,她親自拿上倆,“這叫冰絲紗,普通人家是不能穿的,不過三哥成了官身,得了兩塊,姥爺姥姥是長輩,卻是不用避諱,特意讓我拿回來孝敬姥爺姥姥!”
黃氏一聽,就稀罕的上來摸摸,“乖乖!這料子摸着涼絲絲的!這做成衣裳現在穿,正涼快啊!”
樊氏臉上頓時笑開了花,看那花色就很老,是特意換的,還是說讓給梁氏做兩身,“你娘帶着娃兒,夏天裡不容易過。”
“我們家靠着洺河,比別處涼快些,天天也都有風!這是三郎特意孝敬爹孃的,爹孃就收了,做了衣裳穿吧!”梁氏勸道。
馬氏也笑着誇讚竇三郎一片孝心,“我們這些當舅舅當妗子的每人都有份兒!”
趙氏當即就拿了尺子來,“正好天熱起來,做成衣裳,到入伏就可以穿了!”
“這好衣裳穿了都糟蹋了!”樑貴道。
“衣裳當然是穿的!也穿出去給三郎漲漲光!”梁氏笑。
樑貴笑呵呵的,讓做上來。
上下齊聚,歡歡喜喜擺了桌,熱鬧一堂吃了飯,又接着講京城的事。雖然樑大智兄弟都去過,不過那是去送酒,卻不是去趕考去當官,也只待幾天就走了。
竇清幽又講碰上了湖州酒商沈家的子弟,講了沈家的情況。
馬氏聽着,眼神轉了轉,就猜出來,“那沈家的兒子也糾纏過你吧!?”
竇清幽臉色難看了下。
這事才只告訴梁氏和陳天寶,兩人已經氣的不行。閨女本來就多災多難,去個京城還能遇到變態。
莊媽媽還沒來得及說話,櫻桃已經義憤填膺的將了沈良辰想竇三郎相識,見了竇清幽就勾引調戲,送字送畫送吃食,“少爺小姐不同意,他就編出了個小姐愛慕他,少爺看不上他,要賣妹求榮,被少爺打了幾次,還不改。等殿試後,少爺中了一甲二等榜眼郎,他自己中了個同進士,就毀少爺和小姐的名聲,說小姐送人做妾,才換來少爺的功名。還帶着人上門找事!卻不知道我們少爺是名師出高徒!嚴夫子是當朝一品大學士!還給先帝當過太傅!幾年前辭官歸隱,剛被皇上召了回去!”
竇三郎高中的消息傳回家,就連梁氏也驚喜萬分,沒有料想到兒子真的能考中,還考的如此好的成績。更不說別人了。竇三郎哪一年唸的書,即便再天資聰穎,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就高中榜眼。這榜眼也太容易考了!
馬氏更是不甘心,竇三郎才唸了多久的書?她小兒子都念了多少年書了!?咋就讓他上去就考中了個榜眼,可比那進士還厲害。
樑貴雖然相信大外孫子,但心裡也生過疑惑的,也往那個厲害的夫子身上想過,沒想到他竟然當朝太傅,一品大官。
在座的人都很是吃驚震驚。
“竟然是朝廷的大官!?怪不得能教三郎高中呢!”黃氏再次深深後悔,要是她把兒子也送去,那不就也成了當朝大官的學生了嗎!?
“三郎高中那也是看真本事!要是一開始就高調宣揚,他是那太傅大人的學生,那沈家的人也不敢欺負他們兄妹!”樊氏翻她一眼。
“是啊是啊!那要是一開始就說是那太傅大人的學生,說不定直接就點個狀元了!”黃氏忙應和道,要是能結親,那兒子可真是多了一個大助力啊!再看竇清幽的眼神,也更加的熱切了。
樑大郎也深深後悔,二郎之前考兩次都不中,跟着那嚴夫子唸書一年多,立馬就中了秀才,那嚴夫子是個有大本事的!當初奶奶說結親,娘非不願意,要真成了,二郎現在也是不會落得無家可歸的下場!
馬氏卻更恨竇二孃,娶了竇二孃,害的兒子大好前程沒有了,也害的他們家零散亂成這樣,還沒了皇商!看梁氏笑容得意的樣子,心裡暗自咬牙。她到哪一年才能揚眉吐氣!?
黃氏忍不住問梁氏,“這三郎高中了,也該說親了。那些說親只怕要踏破你家門檻了!三年今年可十八了,他這也快說親娶妻了吧?不然四娘年歲到了,可就耽誤四娘了!”
梁氏自然心繫兒子的終身大事,“今明兩年就說定了人家給他娶親!不過他跟着嚴大人,他的親事,嚴大人也要過問的!”
黃氏一聽連那太傅大人都過問,頓時羨慕的不行,“這樣三郎可是能娶個官家小姐不愁了!四娘這邊,你也該有打算了吧?”先探探話兒。
梁氏哪聽不出她的意思,知道她覬覦她寶貝閨女,心裡不悅,直接道,“四孃的親事,她哥攬過去!說是交給他來辦!”
黃氏頓時大失所望,要是竇三郎把四孃的親事攬過去,那肯定給她找個官家子弟,不然也找個世家高門去做少奶奶了!肯定是不會考慮他們家五郎了!正要再說,就見樊氏凌厲的眼神看着她,嚇的她心裡一緊,頓時幾倍涼颼颼的。
樊氏岔開話題,“四娘才十四,還有兩三年好時光呢!等三郎扎穩根基,到時候也能給四娘說一門好親事!不拘有權有勢,還是書香世家,能嫁過去享清福纔是最重要的!”然後說起樑玉娘來,她比梁氏懷的早了倆月,如今正是快生的時候。
又坐了會,梁氏說竇清幽還沒緩過氣來,就先回家了。
那邊馬氏接了給樊氏和樑貴去做衣裳的活兒,次一天,拿着尺寸和料子就來了鎮上。給裁縫鋪商量好樣式和價錢,馬氏就過來找竇清幽。
竇清幽正在家裡閒適着,她坐了那麼久的船,現在還沒緩過來,釀酒坊現在也不算太忙,就坐在家裡閒散着。聽馬氏來了,忍不住挑起眉。
馬氏是來說新酒的事,“我來給你姥爺姥姥做衣裳,那裁縫是珍稀的料子,都不敢摸了呢!直誇那料子好,不是當官人家,就不能穿!也穿不上!”
竇清幽淡淡的笑看着她,吩咐蘇梨上茶。
見她不問,馬氏等上了茶,就說有事跟竇清幽說,讓下人都先退下。
竇清幽擺了下手。
莊媽媽和蘇梨就退了下去。
“大妗子有啥話,直說無妨。”竇清幽端起茶杯,抿了口涼茶。
馬氏也喝了口,誇着茶好,“喝着不像咱們底下的次品茶葉,是從京城拿回來的吧?”
“今年的雨前茶,不過我喝不出好壞,就加了點花蜜,冰鎮在了井裡。”竇清幽笑回。
“不愧是四娘!去了一趟京城,越來越有官家小姐的氣派了!”馬氏笑呵呵道,“你哥高中做了官,這以後跟着個一品大官,你們家的前程肯定差不了的了!我聽說,這做了官,是不能與民爭利,去經商行商的。這你們家以後,有啥打算沒有?”
“大妗子想說啥?還是直說吧!”竇清幽看着她。
馬氏先笑了兩聲,“你娘是個孝順的,你哥和你,你們兄妹也都是孝順的!也最是尊敬孝順你姥爺姥姥!你也知道,自從家裡出了那麼多事,皇商也被擄掉了,你姥爺姥姥就得了心病了!身子也大不如從前了!家裡做不成皇商,你姥爺他們都沒心氣了!我素來知道你們最是孝順,你們成了官家,這以後也不會做行商了。你看能不能,想個辦法,再把皇商給搶過來?”
她先誇了她們娘幾個一頓,然後再問她辦法,求她想辦法。辦法肯定是有的!那就是新酒!只要她們捨得,也不用拿她們的新酒,把釀酒法子教給他們家,再在朝中幫幫忙,那皇商的位子自然就能再搶回來了!
竇清幽目光冷冽的看着她,直接回她,“不能!”
馬氏臉色一僵,“四娘……這辦法肯定是有的!也不費多少事兒!”
“那你所謂的辦法又是什麼辦法?”竇清幽冷聲問她。
馬氏自己過來,就是想先私下說說,到時候再去公婆那邊說通,那就成了。看她這個樣子,馬氏也就說了,“你們如今都是官家了,私下賣賣酒,經經商也不打緊,那皇商肯定是不能去選的。何不幫幫你姥爺姥姥,幫幫我們家!”
“怎麼個幫法?”竇清幽眼中閃着嘲諷。
馬氏咬了咬脣,“你們也是做不成皇商的,以後酒鎮可得有皇商的震着纔是!只要你把那金酒香酒和白蘭地的釀酒法子教給你姥爺,朝中再幫幫忙,那皇商的位子自然就落在咱們這了!到時候咱們兩家,一家做官,一家做皇商,也能把酒鎮發揚光大不是?”
“那酒至少要釀兩三年,你們拿什麼交酒?”竇清幽冷冷勾起嘴角。
馬氏看着她,“……價錢都好商量,你姥爺姥姥向來疼你,肯定會主動給雙倍的!”
“大妗子好算盤!就是不知道這是姥爺姥姥知道嗎?大舅又知道嗎?”竇清幽冷聲問。
馬氏臉色有些不好,“四娘!大妗子來跟你說,也是看你姥爺……”
“不要拿我姥爺來說事!我說過釀酒方子不再分享,就不可能再往外教!樑家該靠的是自己,不要總是朝親人伸手!”竇清幽冷厲的看着她,“自己不思進取,只想拿別人的,大妗子回去告訴樑曜,想做拿來主義,他沒那個本事!也警告他,再一再二不再三,再敢算計於我,我絕對讓他在樑家待不下去!”
樑曜是樑大郎的名字。
馬氏瞬間臉色難堪,想說啥,看着她幽暗凌厲的眼神,頓時通體發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她再也說不出來,竇清幽沉聲道,“送客!”
莊媽媽悄無聲息的進來,“樑大太太!請吧!”
那聲樑大太太,諷刺一般。馬氏臉色難看極了,站起來,一句話不說,帶着滿腔不甘怒憤走了。
等梁氏聽說回來,“不是說樑大太太來了,人呢?”
“來給老爺子和老太太做衣裳,過來招呼一聲,沒多坐就走了。”莊媽媽笑着回她。
梁氏猜也能猜出來她無事不登三寶殿,“來幹啥的?說啥了?”
“說二房想結親,提個醒。”竇清幽皺着的眉頭還沒有散開。
梁氏一聽,頓時就是一通罵,她都懟過黃氏幾次了,還想結親,也不看看自己是個啥德行!娶她寶貝閨女,回去還不是爲了給他們釀酒!?
李媽媽勸住她,“老爺子和老太太,二老爺都不同意,光憑她一個人再蹦躂,也蹦躂不起來!不過是看小姐能耐大,咱家又不同以往,癡心妄想不甘心而已。太太不必跟她生氣,氣壞了自個不值當!”
梁氏罵了一通,也就放下了。
竇清幽煩躁不已,從碰上沈良辰,她的耐性已經快磨沒了,馬氏和樑曜竟然還想明目張膽的來拿她的成果!
“小姐!明兒個劉少奶奶,齊小姐和陳小姐楊小姐她們都過來,咱們還沒準備吃食呢!”櫻桃拿了聚會的事引她,讓她不要想煩心事兒。
竇清幽調整了下心情,安排明兒個聚會之事。
陳嘉怡和楊水琴離得近,吃了早飯沒多大會,收拾了就早早過來了。
竇清幽讓莊媽媽和程媽媽擡了箱子出來打開,“給你們帶回來的東西,一人一套,你們倆先來,就先給你們倆挑了吧!等她們來晚的,讓她們挑剩下的!”
兩人頓時笑起來,點頭,應和,“就知道你去京城,肯定會帶好東西回來,我們倆老早就商量好了,天一亮就過來!不把你搬空吃窮了,就不走!”
梁氏笑着說了幾句,就避了出去,讓她們盡情的玩兒,大門外面留守護院把守,別讓人衝撞了嬌客。
竇清幽送的是衣裳,京城的新樣式,“這料子是雲紗,顏色多彩斑斕,做成衣裳穿起來更是飄逸舒爽,我一看就省事兒,給你們一人做一套!”幾個人身量都差不多,除了陳嘉怡略胖一點點,齊令萱個子矮一點。穿的衣裳尺碼都是大差不差的。
陳嘉怡和楊水琴都先挑好了喜歡的顏色樣式。竇清幽讓她們到她裡間去換上試試。
兩人很快換了出來,都喜歡的不行。
等齊令萱和唐宛如,樑玉娘過來,看三人穿的一樣料子的衣裳,齊令萱啊呀一聲,立馬看出來,“正陽縣沒有這樣的料子,這肯定是清幽從京城帶回來的!你們倆先挑了!”
兩人得意的笑,“誰叫你們離得遠,走得慢!”
“我二嫂也過來,我們才走的慢!”齊令萱扶着樑玉娘。
竇清幽也忙讓蘇梨拿軟緞,扶樑玉娘坐下,“不是快生了嗎?”
“到日子了一直不生,我天天走上一個時辰,身子是沒啥問題,也這麼久沒見你,正好過來串串門!”樑玉娘笑道。
“這個門串的可有點遠了!你可小心着點!”陳嘉怡叮囑她。
“不礙事!我身子結實着呢!”樑玉娘摸摸肚子,“你們分好衣裳,我咋能不來!”
竇清幽叫來莊媽媽給她看看。
莊媽媽先給她把了脈,又給她摸了摸胎兒,“這是快了,只怕撐不幾天。瓜熟就蒂落了!放寬心!”
“我就說沒事吧!穩婆就在家裡住着,天天都要摸上一遍!”樑玉娘讓她們都放心。
梁氏聽樑玉娘也過來了,忙過來看她,讓廚房另外給她準備吃食,又叮囑竇清幽,玩的時候別玩瘋了,吩咐莊媽媽幾個注意着點樑玉娘。
幾個人都挑好了衣裳,只樑玉娘沒有換上,坐在椅子上,笑看着幾個人眼饞,“等我生下這肚子,也穿的美美的!”
竇清幽又拿了京式點心出來,“有些不能放,放個幾天就壞掉了,我跟莊媽媽蒐羅了幾樣好吃的,自己做的。”
幾個人都說好吃,誇她廚藝好,“果然是釀酒的手,這做出來的點心,從三色果醬月餅就知道好吃了!”又問起京城的事。
竇清幽挑了些趣事和科考的事說了,很久沒見的幾個人,坐在一塊說聊了大半天。
一直玩到下晌,才堪堪散了。
梁氏看着幾人拿的補品和禮盒,“這幾個閨女倒是都不錯的!”
竇清幽笑她,“你又相不中人家,又在這裡說這個幹啥?”
陳家也是有意結親,只是聽竇三郎高中,知道沒希望,立馬就給陳嘉怡定了親。楊水琴是從小定的親事,估計齊令萱今年也很快定親。
“我看上的好閨女多了,總不能看中的就做兒媳婦!做家裡的長媳還是要選一選的!”梁氏白她一眼。又問有沒有哪個上峰或者夫人官員的看中竇三郎的,“你哥現在可該趕緊說親的!”
竇清幽想了想,“今年過年,三哥要是趕不及回來,我們就進京!也順便看看三哥的親事!”
梁氏覺的好,“那就定下來,咱們上京過年也一樣的!”
第二天,齊令辰親自來報喜,說樑玉娘昨天回去,下半夜就發作了,到早晨的時候,生下來個大胖閨女,有七斤三兩重。
梁氏頓時欣喜,問了一通樑玉娘生產的情況,聽很順當,不住的點頭,又問,“樑家那邊去報信兒了沒有?”
“我這就去!先給姑姑們報個信兒,再過去樑家!”齊令辰滿臉欣喜興奮,說完話,就急匆匆的趕去樑家了。
齊令辰一走,梁氏就收起臉上的欣喜,皺起眉頭,“還指望玉娘能一舉得男,以後也好在齊家站穩腳跟。”
“女娃兒也是一樣的!那好字不都是先有女隨着就來子了!況且玉娘表姐他們都還年輕,又不是不生了!我們也生個閨女,像四娘一樣靈透厲害!”陳天寶笑着抓住她的手。
梁氏翻他一眼,“要閨女你生去!”她可盼着生個兒子,也能有個給他傳承香火的。
黃氏一聽是個丫頭片子,頓時也心涼半截,“那肚子尖尖的,不應該是個小子嗎!?咋是個丫頭片子!?”
齊令辰一聽這話,正歡喜的神色頓時有些不太好了,“岳母!就算玉娘生的是閨女,那也是我齊令辰長女!是我齊家大小姐!”
黃氏臉色訕然,“我不是那意思,這不盼着你們能生個小子,也好傳承香火!”
“我們都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傳承香火!”齊令辰直接道。
黃氏連忙笑着應和。
樊氏狠狠瞪了她一眼,笑着讓齊令辰進屋,問樑玉娘生產的情況。
齊令辰直接把信兒通知道就要回去了,“玉娘還昏睡着,小云雲還沒吃奶,我就不多坐,先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