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暑夏,到了晚上,湖面上吹來涼風陣陣,坐在湖邊,擡頭看着滿天繁星,果酒精釀喝的人微醺。
各家太太在家裡天天不清閒,這會難得的清涼悠閒,聽着另一邊傳來的低語聲和琴絃絲竹聲,都輕鬆愜意無比。
幾個女娃兒子精力都還好着,坐在湖邊,迎面吹着小風,說着話,唐宛如起的頭,說起竇清幽兩次南下的事,陳嘉怡和楊水琴都聽過了,齊小姐幾個卻是沒有聽過,正好也有話說。
竇清幽就撿了她們沒聽過的人文趣事來講,講着講着就說起了鬼故事。
一衆人又是害怕,又是好笑的慌,最後實在困了,才枕着蛙鳴蟲叫睡下。
夏日的早上來的特別快,清晨的山霧瀰漫着,飄蕩着,一片清新通透的氣息。
竇清幽早早起來,順着莊子的路跑了兩大圈,一身酣暢淋漓,回來洗了澡,安排廚下的做飯。
山菌子,山野菜,七草粥,清淡爽口。
等衆人都起來,熱水備好,早飯也都備好了。
“昨晚睡的可都好?”竇清幽招呼她們用早飯。
齊小姐笑道,“還以爲山裡會有蚊子,我昨晚睡的可好了,竟然沒見蚊子,也沒被咬!”
“放了驅蚊的藥草香包,屋子裡之前也點過薰香,周圍種的都是驅蚊蟲的七里香,蚊蟲一般往這邊來!”竇清幽笑着解釋。
“原來屋裡掛的就是驅蚊蟲的香包,那我走時可要帶兩個!”楊水琴笑着道。
竇清幽笑着看向莊媽媽。
莊媽媽回話,“這個香包已經都準備下了,等會太太小姐們走,都帶上兩個,能管好幾天不招蚊蟲!”
幾個人都連忙道謝。
吃了飯又在莊子裡逛着說話,大片大片的葡萄,大塊大塊的瓜田,一個山坡一個山坡起伏着,說着釀酒的事。
逛着玩了一上午,天熱起來纔回到湖邊涼廈,又看竇清幽調酒。
梁氏也擺弄過,但是調的不如竇清幽好,就等她調了拿到她們那桌去。
竇清幽拉唐宛如幫忙,“你這會的,趕緊救救急!不然我調不上她們喝的,咱們可要再往後等着了!”
唐宛如不好意思。
陳嘉怡說她,“你會就調了來,也讓我們嚐嚐!四娘知道你會,肯定喝過不少次,我們可都沒見過呢!”
唐宛如笑着忙應了聲,也和竇清幽一塊調酒,基酒一樣,用別的酒和配料調別的口味。和竇清幽配料一樣,她調不出她調的口味。
顏色鮮豔口味獨特的雞尾酒,贏得了一片贊好聲。
吃完了飯,幾個人非要學調酒,讓竇清幽教教她們。
竇清幽又變成了師父,教她們調酒。
陳太太幾個看禍禍了不少酒,就叫了停,“你們調那麼多,我們這邊喝醉了,等會走都走不了啦!”
幾個人都笑着收了手,坐在一塊喝着果酒,說着話,商量好過些天去誰誰家,齊小姐更是拉着竇清幽非要今兒個走就把她帶走。
最後商量好,等下次到洺河畔去,七夕的時候都去齊家,辦一場賞花會,正好她們自己釀的西瓜酒也成了,比比看誰釀的酒好。
那邊梁氏幾個說話,就說的多是家事親事。
一直聊到下晌,因爲齊家離的最遠,回到家天就晚了,衆人才都依依不捨的散了。
梁氏吁了口氣,靠在搖椅上,“這幫子個個都是人精,跟她們連軸打交道,可費死我的心神了!”
竇清幽笑着過來給她捏肩膀,“往日三兩個還應對得的過來,一旦多起來,應付不過來了吧!”
“去!還不是爲了你們幾個!要不然我犯得着大熱的天,巴巴的費心思周折!”梁氏翻了她一眼。
樑玉娘也忙笑着,“大姑!我也是你閨女!”
梁氏點着她笑起來,“看看!看看!多跟那一幫子女娃子一塊玩,也學皮實了!”
常月荷扯着嘴角笑着,卻心中黯然一片。
回到家,樊氏喊了兩人,問這次跟那些太太小姐們結交的咋樣。
樑玉娘就說了梁氏和竇清幽的準備,“大姑跟那些太太們來往如魚得水的,四娘年紀小,待人接物也是厲害!來的六七個小姐,沒有一個不滿的,沒有一個不高興的。走的時候送了她們喜歡的果酒和新酒。還有四娘準備的藥草香包。都心滿意足的回家了。”
樊氏點點頭,“你以後也別天天在家裡,既然跟那些小姐們認識了,也都走動起來。四娘是沒爹的孩子早當家,別看她年紀小,有時候你們不如她,也都能跟她學學!”
樑玉娘笑着點頭,“我這個當姐姐的倒是被妹妹甩了幾條街!我看那唐小姐可崇拜四娘了!啥啥都跟四娘學!釀酒調酒育苗養果樹的!”
趙氏可惜,“這麼好的閨女,倒是一時迷糊,被害了!”也暗示樑玉娘和常月荷,別犯迷糊,走錯了路子。
常月梅也覺的可惜,婆婆看不上竇四娘,非要給小叔子娶個官家大家的小姐,結果卻娶了那竇二孃。現在縮着尾巴過日子,讓他們大房也跟着丟大臉。
黃氏不以爲意,秀芬她們奴僕成羣的使喚着,他們家裡啥事兒都要使喚兒媳婦,她哪有那閒功夫出去跟人太太小姐的結交去!?不讓她幹活兒,天天時間空出來,她也能跟那些太太小姐們交好!
樑玉娘知道她沒可能,也徹底斷了念想,換了乾淨利落的衣裳,“我也跟着爺爺和爹釀新酒吧!那唐家小姐家裡纔剛開始釀酒,就能學的那麼純熟了,倒是我這個果酒皇商家的閨女,還比不得人家呢!”
她平常也多會幫忙,但幫黃氏的多,釀酒到時候很少下手。
樊氏看她的架勢,笑起來,“你也不用急吼吼的非要把家裡釀的酒都釀會了不可!你又不是不會,性子也不好表現。該會啥,還是撿你專長的!總不能這次聚會調酒,你就學調酒,下次是彈琴下棋你又學彈琴下棋,人人會的都不一樣的!”
樑玉娘羞愧的臉色發紅。
樊氏讓她再做一身新衣裳,“我看四孃的新衣裳都好看還顯氣質,你們不是還得去齊家做客,就商量着再做一套新衣裳穿!打兩樣新首飾戴!”
家裡的女娃兒首飾衣裳料子花的錢都是比照小子們唸書花費的來的。看給樑玉娘破例,黃氏自然高興,“四娘那衣裳可老貴了!聽說是啥綾羅紗布的,一匹都要十幾兩銀子呢!做一身衣裳都得花不少老銀子!”
“事事都跟拔尖比,比不了的時候,打腫臉充胖子嗎?”樊氏沉了臉。四孃的衣裳也就那一套好的。
黃氏心裡不舒服,“她哪一套衣裳都不便宜,說來說去,還是秀芬疼閨女!我看三郎和小郎穿的也都平常。”
叫梁氏的話,破小子家,打扮個啥!她有閨女,長得又標緻,當然是往閨女身上打扮!再說閨女有能耐,出手掙錢一筆又一筆,家裡釀的酒也都靠閨女,當然捨得下本兒。
聽要去齊家做客,齊家在上河鎮,是上河鎮最富足的一家,齊太太孃家更是縣城的,到時候肯定還有其他的人聚衆去齊家。梁氏就開了箱籠,把從江南買的衣裳料子拿出來,要給竇清幽做衣裳,“你們也都想想,打幾樣新樣式的首飾。”
櫻桃幾個都鬥志昂揚的,爭取要把竇清幽從頭到腳打扮到最好。
“可惜我們繡活兒都不咋好,要不然那些好看的花樣子自己繡的最好了!”
莊媽媽也不會繡活兒,給竇清幽做的短褐男裝都勉強湊合能穿。不過首飾樣式她倒是見得多些,隨手就花了好幾個。
竇清幽看着議論熱鬧的幾個人,忍不住扶額。忙了一天了,她們都不累,還那麼高的興致!
最後商量定樣式,衣裳做兩套,首飾打兩套,防止再有其他人家下帖邀請,總不能老是一件衣裳穿出門。
樑玉娘跟樊氏過來走親戚,常月荷也被帶了來。
梁氏一聽商量這個,看看樑玉娘,叫李媽媽,“開了箱子把那幾匹料子拿出來,給表小姐她們挑一塊做衣裳。”
樑玉娘忙說不要。
“那些衣裳料子是從江南過來的,咱們縣城的布莊沒看到有,你們一人裁一塊做衣裳吧!我給四娘也做了兩套呢!”梁氏笑道。
“你大姑給的就收着!回頭拿咱家的賴料子,跟她換!”樊氏笑呵呵的。
樑玉娘這才笑着和常月荷道謝。一人挑了一樣,梁氏又和李媽媽給她們配了色,拿去裁縫那裡做。
等送走了她們,李媽媽才哎了一聲,“莊媽媽看樣只對小姐的事上心呢!”才發現。
莊媽媽笑了笑,“老奴命是小姐救的,自然專心伺候小姐!”
梁氏卻很滿意,她忠心閨女,那閨女就多個忠僕。
竇清幽卻很忙,葡萄輪番下來,家裡釀葡萄酒不用她再上手,但葡萄白酒卻是得她親自上手。
第一批的葡萄白酒釀出來,因爲線頭釀了不少甘蔗酒還有新白酒,已經很是純熟。竇清幽嚐了下,這種古法釀製的白蘭地味道很是不錯,“娘你嚐嚐,這個白蘭地咋樣!”
“又起了奇怪的名字!”梁氏一邊說着,一邊放下手裡的活兒,洗了手擦着過來。
“這酒也不白啊!爲啥叫白蘭地?”櫻桃疑惑的問。
竇清幽笑笑,“等我想想,看怎麼掰扯出個合理的說辭來!”
櫻桃撅了撅嘴,小姐又在唬人!
梁氏嚐了下,“這酒好烈啊!”
“一點一點的品。”竇清幽讓她別一下子喝。
家裡的酒只要有的,竇清幽都一點點的叫梁氏品酒,磨練她品酒。她們自家是釀酒的,不能連品酒都不會,以後要是走出去說起來會鬧笑話的。
梁氏慢慢的細品,“香醇度比甘蔗酒豐富獨特,芳香也濃郁獨特,這酒倒是能喝出優雅來。”先粗略的點評了下,又從口味和芳香,顏色上細說。
娘倆討論了半天,新釀出的白蘭地全部裝進橡木桶,運到葡萄山莊的酒窖裡窖藏。
容華寫信來問她新酒釀的如何。
竇清幽把新釀的香酒和白蘭地給他捎過去兩小罈子。
長青抱着倆罈子笑着進屋,“公子!看這小罈子!竇四小姐用這麼小的罈子,說明這兩樣新酒啊,肯定珍貴!”
那些普通釀的酒都是大罈子裝的,但這些高度精釀的新酒,也沒有那麼多,全部用兩斤的小罈子裝了。
容華接了酒罈子,忍不住揚起嘴角,“她還有一斤的罈子呢!”
“一斤的?那比酒壺差不了多啊!”長青忍不住道,“竇四小姐真是小氣!”
容華吩咐他去拿了醒酒器和酒杯來,慢慢品着新酒。
香酒和白蘭地都是高濃度酒,口味也各有獨特。容華品過一遍,卻無法品出這兩樣酒是怎麼釀的。
外面長青快步過來傳話兒,“公子!表少爺來了!”
“把酒器收起來!”容華忙道,他則伸手一攬,把兩罈子酒攬住,轉身放起來。
“容華!別藏了!我已經看見你了!又在偷喝什麼好酒!給我也來上一壺啊!”一聲洪亮的聲音,快速的傳過來。
容華淡然不迫的從屋裡出來,“表兄還是如此魯莽。”
“是你小子藏着好東西,不給我見!這次可不光是我想要的,你外祖父也要你的新酒呢!”白少陵大步過來,就吸着鼻子湊近了他聞。
長青嘴角微抽。
容華神色冷然。
“嘿!還給我端着臉,你這剛喝完酒,酒香味兒都還在呢!快點拿來給我也常常!大表兄的鼻子,可是你瞞不住的!”白少陵哈哈得意的笑。
白蘭地還好,沒有窖藏過,芳香沒有那麼濃郁。可香酒是竇清幽用幾種香料和杜松子一塊釀的,之所以叫香酒,就是因爲芳香獨特醉人。
容華神色有些不好,他的甘蔗酒,趁他不在家給他偷喝光,他這邊剛收到小四的新酒,他又聞風趕來!
白少陵一臉得逞的笑,“我要是喝的好,回頭不告訴你外祖父。不然你外祖父知道了,可是會給你打劫一空的!”
容華面色微寒的轉身進屋,“倒酒!”
長青應聲,到裡間把那兩小罈子酒找到,又把酒器拿出來。公子藏的可真嚴實,可上次表少爺就是從那偷喝的,他還藏在那。
白少陵也十分好酒,一喝就贊好酒。
“不準拿走!”容華冷聲道。
看他真要生氣,這新酒他故意也剛沾着嘴,白少陵一臉好說話,“不拿走!不拿走!”卻一口氣給他幹掉了兩斤多,才面色微醺的走了,“容華啊!這個酒回頭再給我弄來點!我回家給你拿錢!”
容華把剩餘的酒放好,讓長青收拾了東西,“去龍溪鎮。”
“哎!”長青應聲,忙去收拾了東西。
主僕趕過來時,竇清幽正滿頭大汗的蒸餾葡萄酒。
轉運忙跑進釀酒坊後院稟告,“小姐!容公子來了!”
“請公子到花廳稍坐,上新酒,我忙完就來。”竇清幽頭也沒擡。
櫻桃和莊媽媽幾個滿身熱汗,“小姐先歇會吧!奴婢們看着也能行的!”
“不用,等先蒸餾好。”竇清幽搖頭。
容華看着端上來的茶水和新酒,“你們小姐這些日子都在釀酒?”
“是!這批白蘭地,小姐和太太不放心釀酒工接手。”轉運回話。
容華眉頭微蹙,這個天正是熱伏的時候。
竇清幽這一忙,就把容華來的事兒給忘了,直到這一批次的葡萄酒都蒸餾完,歇下來,纔想起來容華好像過來了。連忙道,“讓容公子稍等一會,我洗漱了就過來!”
“不急,歇到沒汗了再洗漱,我也沒什麼事兒。”容華讓轉運去回她。
竇清幽換下汗溼的衣裳,衝了澡,重新換過衣裳,這才忙忙的出來。
看她熱的小臉緋紅似霞,清冽的眸子幽黑清亮,額前和耳後的頭髮都汗溼了,卻精神靈氣無比。容華眸光微深,“好葡萄還沒下來,這個天正酷暑,就開始拼命了?”
“這一批的葡萄很不錯,就先試試!新酒你嚐了嗎?”竇清幽坐下問他。
莊媽媽站在後面,緩緩衝她搖着扇子。
容華笑得無奈,“上次的被偷喝,這次被逮住我在偷喝,被大表兄打劫了。”
竇清幽看看桌上的酒杯,“你喝着這新酒如何?要是好,回頭再給你裝上兩罈子。”
容華喝不慣乾紅,不過卻很會品香酒和白蘭地,“給你拿來一套酒盞,以後可以用來品新酒。”
長青把錦盒拿上來,遞給她。
竇清幽疑惑的打開,“白玉盞!?”
錦盒裡四枚白玉酒盞,玉質清透,雕工精湛,雖然簡單,卻薄而透光。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無功收你這麼貴重的東西!”竇清幽推辭。
容華輕笑,“我那裡還有兩套玉盞,平日裡用的也少,這一套只有四枚,就拿來給你玩吧!”
“竇四小姐就收下吧!公子是拿了最差的一套來的。”長青在一旁幫腔。
“這是要賣主求榮了?”容華斜他一眼。
長青笑着退後。
“那我也不能收……”竇清幽雖然不懂玉,但這套玉盞看品相就不便宜。
“賣給你了。”容華直接道。
竇清幽睜了睜眼,“……買不起。”
容華看着她滿臉笑意,“拿你的酒來換就是。”
竇清幽看他,只好收下,讓櫻桃拿下去清洗一下,再倒上酒。
白玉透亮的玉盞,琥珀色的酒液倒進去,彷彿滴露一般,顏色瑰麗迷人。
竇清幽只抿了一點,現代時她品過太多酒,喝過太多酒,連流出來汗都被說帶着酒味兒。這一世她除了釀好酒品一點,幾乎不沾。
看她並不多喝,容華跟她說起新酒的釀製儲藏和售賣。
轉運快步進來,“小姐!新做的衣裳和首飾送來了。”
竇清幽讓莊媽媽去看看,“沒差錯的,就把表小姐的給她們送去。”
莊媽媽應聲而去。
容家和白家也有不少女兒,每次出門聚會宴請之前,從上到下都要置辦新衣裳,尤其是未嫁適齡的女兒。
容華看着她,“要去參加宴請?”
“幾個小姐妹一塊去串門兒。”竇清幽應聲。
“葡萄山莊倒是很不錯,這個時候瓜也都熟了,到時候在那邊宴請親友。”容華建議她。
竇清幽笑着解釋已經宴請過了,現在是被人回請,要到上河鎮齊家去做客。
“上河鎮齊家?是這一帶的糧食大戶。”容華有印象。他手下的釀酒坊每年都要消耗掉不少米糧,所以汝寧府一帶州縣的糧食大戶都知道。
竇清幽點頭,看他知道,就問他齊家的情況。
她今年過了生辰就十三了……容華眸光微閃,“這個齊家不太清楚,只是有些印象,我回去讓人幫你打探一下?”
“這個倒不用,我們只是跟齊小姐認識,順便過去玩一下。”竇清幽笑笑。
容華點點頭,說起汝寧府各州縣的幾個糧食大戶的情況,以後不單單釀果酒,還要釀白酒,就需要用到米糧。
竇小郎和長生下學回來。沒見竇清幽在家裡,就到釀酒坊這邊來找。
見容華和竇清幽對坐,說着話,桌上擺着白玉盞,裡面還有沒喝完的酒,像是說了很久,長生目光陰冷的盯着看兩眼。
竇小郎拉他跟容華問了好。
容華問他武功學的如何,學業有沒有拉下,說了幾句就起身告辭。
“都到飯點了,容公子吃了飯再走吧!”梁氏過來留客。
“不了,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叨擾。”容華招呼完,告辭離開。
竇清幽讓李來祥和李走運給他搬了兩罈子的新酒。
“容公子又來幹啥?這白玉盞是他送的啊?”竇小郎眼珠子滴溜溜轉。
“來談新酒的!這是白玉盞是賄賂。”竇清幽笑着揉了揉他的頭。
竇小郎撇了撇小嘴,“那些朗姆酒和白蘭地不是要窖藏好幾年?他想把我們家的好酒都買斷!”好像還對四姐有啥不軌的心思!
“肯定不能全賣了。只賣一半,我們自己留一半。酒莊裡也藏不完那麼多。”竇清幽搖頭。
長生盯着那白玉盞看了好幾眼。
竇清幽讓櫻桃把東西收起來,她們也準備吃飯了。
很快到了七夕這天。一早起來,梁氏就給喊着莊媽媽和櫻桃給竇清幽拾掇上。
“也等我吃了飯嘛!”竇清幽隨便綰個篡兒,穿着比甲單衣出來。
梁氏一早就起來,讓準備了早飯,“別喝太多湯,回頭要去茅房不方便,去了那邊也記着!別落了單!”
竇清幽都應着,坐下吃了早飯。
那邊樑玉娘和常月荷已經坐着馬車過來了,兩人都換上了一身新裝,新打的首飾。
“我換個衣裳就來!不用那麼急!”竇清幽放下碗也不吃了,讓兩人稍坐,回頭換衣裳。
莊媽媽手快的給她綰了頭髮,新打的花釵一大一小,堆疊在一起,低調又不失矜貴。
新做的衣裳竇清幽沒穿,“給我換那套天青色配藍綠色挑線裙子的。”
“小姐!新做的衣裳兩套你都不穿?”櫻桃不滿,這是出門去的,她新衣裳不穿,要穿舊的!?
“那件也只穿過兩次。而且我纔多大,打扮那麼出頭幹啥去!?”竇清幽跟她道。
樑玉娘和常月荷都是到婚嫁年齡的,要注重一些,她這還是小女娃兒一個,不用那麼高調。
“小姐……”櫻桃很不滿。兩套新衣裳她都可喜歡了,小姐竟然不穿!
莊媽媽找了衣裳拿出來給她換上,“有這兩個花釵壓着,也不礙事!這件衣裳料子要比新做衣裳的料子要好!”
櫻桃也不說話了,伺候她換好衣裳。
等她拾掇好,梁氏又叮囑了三人一回,由李走運趕車,帶着櫻桃和莊媽媽,顧升騎馬護送。
到了鎮上,和陳嘉怡,楊水琴,唐宛如匯合,一行人趕往上河鎮。
唐宛如家只一輛舊馬車,直接換到竇清幽一輛,看她穿戴清新淡雅,小小年紀不往鮮豔上打扮,笑了笑,“你是想襯托你表姐和常姑娘吧?”
“我天生麗質難自棄。”竇清幽笑。
唐宛如看着她不施粉黛的小臉,“真想伸手捏捏你!”逗趣起來明明這麼可人愛,偏偏生個沉靜老成的性子,感覺比她還大一樣。
竇清幽自己伸手捏了一把,“又瘦的有三斤了!”
唐宛如笑的不行,“今兒個好好吃一頓!”
前面陳嘉怡撂開車簾子,跟楊水琴道,“後面那兩個已經在謀劃着今兒個要吃撐了!”
一路說笑着趕到了上河鎮,果然不單她們幾個,還有其他幾位不認識的小姐。
齊令萱笑着給衆人一一介紹,完了就爲陳嘉怡和楊水琴,“你們幾個把釀的西瓜酒拿來了沒有?我告訴你們,我的西瓜酒可是透亮綿長,好得很!”
“表姐!你是柿子專挑軟的捏!四娘她們幾個都會,你不敢跟她們放話,就拿我和水琴來立威了!”陳嘉怡笑嘻嘻道。
“肯定是長對長,短對短!我今兒個就跟你們這些沒釀過酒的比了!”齊令萱得意一笑。
其他幾位小姐也都覺的有趣,年年七夕,次次聚會賞花作詩作畫的,也都膩了的。看竇清幽和樑玉娘也不像鄉下村姑一樣粗俗,都笑容如常的結交招呼。
說了幾句,齊令萱領着幾人去見過齊太太和各位太太夫人。
聽那邊還有個主簿夫人,樑玉娘多看了兩眼。主簿也是官,掛着九品的職。看來齊家人脈根基倒是挺深。隨打起精神來。
等齊太太笑着介紹完竇清幽和樑玉娘幾個,那些太太夫人就把目光直接略過常月荷和唐宛如,落在竇清幽和樑玉娘身上。看兩人一個靈透淡雅,氣質外發,一個柔婉嫺靜,清秀伊人,還給了見面禮。
竇清幽笑着謝過,把幾個人都記下,回頭梁氏要還禮她們。
“我們幾個老的也就是湊湊熱鬧!你們一塊去花園玩去吧!”齊太太笑着喊了齊令萱招呼。
齊令萱就笑着帶了衆人去後花園,“今兒個把人都清了,我們好好玩一天!”
一進屋,一股涼絲絲的風吹來。
“好涼爽。”樑玉娘小聲跟竇清幽道。剛纔去齊太太屋裡也是。
“屋裡用了冰。”竇清幽回她。
樑玉娘有些驚奇,大夏天裡,她們家竟然用上了冰,這可不比其他的能隨手拿錢買得到。
“雖然過了處暑,天還是熱得很,就用了些冰。我啊!發現那些果酒冰鎮一下,味道尤其好喝!”齊令萱解釋。
樑玉娘點頭,“白葡萄酒更適合冰鎮,紅葡萄酒稍稍冰鎮一下就好,會破壞口感。”說着有些不好意思,這些都還是跟四娘學的。
齊令萱幾個倒是沒有異議的,她是果酒皇商家的女兒,自然會懂得多,招呼衆人都在樹蔭下坐了,她們要開始比酒了。
去了葡萄山莊的一人一罈子西瓜酒,如今都按照竇清幽教的釀成了。沒有釀的就做評審。
幾個人都開了壇,每人一套不同花色的酒杯,以區分。
做評審的幾個小姐都笑不行,“瞅瞅我們像不像評審!?”
“你們幾個做評審就是鬧着玩!讓我來給你們做評審!”一聲清越的男聲突然從假山後響起。
一個眉目清俊的少年笑着走過來,身後還跟了三個。
“二哥?你們來做什麼!?”齊令萱有些不高興道。
陳嘉怡接上話,“看錶哥這樣,就知道想來攪局!”
齊令辰笑道,“看到我不見禮,還說我攪局!?”
竇清幽隨着樑玉娘,唐宛如起來,屈膝見禮。
“行了!你們別在這,打擾我們!”齊令萱擺手趕他們。
“你們不是要比酒,我們來做評審怎麼樣?”齊令辰笑着建議。
陳嘉怡幾個都不同意,她們是自己釀着有趣的,叫他們來評審,還弄得多嚴肅了一樣。而且酒也不多,還不被他們都喝光了!
看都趕他們,幾個人自討沒趣,“聽說皇商家的小姐來了,我們來討一罈酒就走!”
原來是打着看樑玉娘和竇清幽她們的。竇清幽扭頭給她使眼色。
樑玉娘臉色一紅,深吸口氣,出來微微見一禮,“酒都在前院禮房那裡,七少爺請自便。”
齊令辰瞭然的點頭,打量她一眼,看她臉色都羞紅了,估摸着第一次到人家裡做客,笑了笑也不再多糾纏,“你們釀那麼多西瓜酒也肯定喝不完,比完了,拿過來也給我們嚐嚐!”領着三個公子哥一塊離開。
樑玉娘鬆了口氣。
齊令萱招呼衆人開始。
幾個人的西瓜酒都倒了幾杯,依次擺到幾個評審面前,挨個的品嚐。
這個說唐宛如的好,那個說竇清幽的好,又說樑玉娘和常月荷釀的也好。
陳嘉怡聽了一遍,“好啊你們!品也品了,說來說去,就我們幾個釀的不好!”她不服,也要喝一喝。
幾個人又對換了也品對方的酒,說笑成一團。
一人釀了一罈子,少的也二三斤,自然是喝不完的,齊令萱讓都拿到前院齊令辰那去。開了竇清幽和樑玉娘帶來的酒,一衆人賞花,品酒,說笑。又在園子裡擺了宴。
吃完飯,幾個人商量着要釀喝的白葡萄酒。
家裡早買了幾筐葡萄。
竇清幽打下手,讓樑玉娘領頭。
幾個小姐們都玩的不亦樂乎。
到了晚上,又包餃子,投針乞巧,拜織女,吃乞巧果子。
玩到後面,離得近的回家了,竇清幽幾個隨着陳嘉怡就住下了。
兩人安排一個屋,樑玉娘和常月荷一間,竇清幽就和唐宛如一間,陳嘉怡和楊水琴住了一間,其他的也都和自己要好的一塊住。
到次一天,早早起來,用了早飯,拜別了齊太太,幾個人這才告辭回家。又約定等葡萄酒釀好,再聚。
回到家沒幾天,陳太太就約了梁氏一塊說話。
梁氏知道,這八成是看上了哪一個要說,拾掇了就請她到家裡。
陳太太本來挺屬意竇三郎,接過探話不成,倒是她孃家嫂子有意,打聽樑玉娘說親了沒有。
一聽是齊家,梁氏立馬打起精神,把樑玉孃的情況說了,雖然沒有狠誇,對這個她很是喜歡的孃家侄女也都是好話。把樑玉娘說的,除了性子跟不熟的有點靦腆,樣樣都會,樣樣都好!
陳太太讓她幫着探個話,要是樑家也有意,她就從中間說和說和。
送了她走,梁氏就叫了竇清幽來問那齊家少爺的情況,“你們說是見過他的!?”
齊家大兒子是已經娶了親的,說的齊家老二,她們見過的那個齊令辰。
“相貌挺清俊,個子不是很高,算是一表人才。看面相不是大奸大惡之人,若是品行好,也算是良配。”竇清幽實話實說。
“還看面相不是大奸大惡?你又跟誰學的看相了!”梁氏點點她,“一天到晚瞧你嘴裡都蹦的話!”
“那娘先跟姥姥二舅去說,問問二妗子,看齊家這家兒可行不!我讓人去打探一下這個齊少爺爲人咋樣!”竇清幽笑嘿嘿。
“現在轉運都成你的包打聽了!”梁氏說着句,讓李走運套車,去了樑家溝。
竇二孃這邊讓轉運負責去上河鎮打聽,又給竇三郎捎了信兒,讓他在縣城裡也打聽打聽。
上河鎮離縣城只有七八里路,齊家雖然住在鎮上,但多是在縣城走動的多。
“打探齊家二少爺的消息,是幹啥的?”竇三郎疑惑。
事情還沒成,竇清幽自然沒多說,只讓他打聽來,事無鉅細。
秦寒遠過來,正聽見他說的話,見他再看竇清幽的信,臉色一變。去了一次齊家做客,就打聽那齊家少爺,她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