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和雲鐵錘有些氣勢昂昂的趕來清園。
萬淼直接把人攔在了大門外,“大人和夫人都不在家,去了青峰山上。”
楊氏看他不請他們進去,只在門外回話,頓時臉就拉了下來,吩咐,“你去叫他們回來,我們先進屋等着!”
萬淼沒動,“大人去青峰山上是忙公務,你們要是有重要的事,可以直接在青峰山上說了。家裡小少爺和小小姐還在休息,不好吵擾了他們!”扭頭叫了吉祥,“你去青峰山上看看大人和夫人什麼時候忙完!?”
吉祥應聲,看了眼楊氏和雲鐵錘,“雲家的老爺太太,你們要找我們大人夫人,就跟我一塊去吧!”
“咋着的?你們這些狗奴才,還敢把我們攔在門外面!?”雲鐵錘是看出來了,萬淼分明不打算請他們進屋去,登時怒了。
萬淼眸光驟冷,“我們就是狗奴才,也是我們大人和夫人的奴才!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使喚我們的!來清園的人排成排,都要去屋裡坐着,我們清園可裝不下!”
“我是雲朵的親爹!是他聶子川的岳父!你們這些狗奴才,也敢攔着!?”雲鐵錘怒罵。
萬淼就等他們說這話,呵呵冷笑,“我們夫人十年前是你們的閨女,可不是被賣了嗎!?被賣身的人,哪有爹孃!?你們家也有下人,見過他們的爹孃還有臉找他們的嗎!?”
雲鐵錘勃然大怒,“你個狗奴才!就算那死丫頭被賣了,到哪老子都是她親爹!”
楊氏沒有立馬就叫罵起來,看着萬淼鄙視冷漠的樣子,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雲朵那死丫頭不會真的要和他們家斷絕關係吧!?這個該死的賤丫頭,當了侯門少奶奶,就能耐起來了!?
“幾個月前,我們夫人在承德買下了大片的柿子園。”萬淼冷聲道。
刺啦一下,從楊氏心上划過去,她立馬就跳了起來,“你們是想幹啥!?那個死丫頭讓她給我出來!忘恩負義沒有良心的,連親爹孃都逼的沒有活路,你們是想幹啥!?”極度的氣恨,讓她歪着的鼻子歪的更加厲害。
雲鐵錘也驚了下,“你們敢!讓那賤丫頭給我出來!你們也做柿餅,讓我們家的柿餅賣到哪去!?”
“什麼叫我們不敢!?我們夫人小小年紀就被逼死一賣再賣,還不計前嫌,幫着你們雲家發家致富,之前你們連白麪都吃不上,現在也是奴僕伺候,兩天百畝,在整個青陽鎮都數得着了。你們不知足,不感恩。反而得寸進尺,實在是恬不知恥!我們夫人心軟和善,我們大人卻容不得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辱罵我們夫人!”萬淼冷哼一聲,嘭的一聲,關上大門。
楊氏臉色陰沉難看的看着。
雲鐵錘跳着腳大罵狗奴才,狗眼看人低,罵雲朵和聶子川不孝,還逼死他們,不讓孃家親爹孃賺錢了。
雲朵早就想對雲家實施經濟制裁了,只是楊氏把持的嚴,姜麗錦一直都沒有摸到雲家根本。這次她又生了個兒子,腰桿子更硬了。雲光孝也不在家。楊氏和雲鐵錘被倆孫子圍繞着,姜麗錦藉着坐月子在家裡不動,把家裡的根底都摸了個清楚。
村裡的人看他們倆人在清園大門外叫罵,跳腳,大人們在村口遠遠的看着。小娃兒們都跑了過來看究竟。
那邊吉祥跑到青峰山,找到雲朵,跟她回稟了家裡的情況。
雲朵看了眼的不遠處的清湖,清園隱在竹林後面,看不清,她眯了眯眼,“你回去告訴他們,柿餅已經做好運到了京城,和各大州府。他們若是一個不想賣掉,就繼續!”
吉祥高聲應是,一溜煙的又跑回來。
雲鐵錘已經罵夠了一歇兒,累了,看到他回來,沒見雲朵和聶子川,又罵,“不孝的東西!我要到衙門去告你們!不管親爹孃!”
“哎~雲家老爺說話可注意點。是你們先把我們夫人給賣了!你們如今的富貴,可全靠我們夫人,否則你們連白麪可都吃不上!別不知足!還有不孝,父母不慈子女不孝!你們要告不孝,也是應該找你們兒子!即便沒有賣我們夫人,那也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和你們雲家,沒關係!”吉祥跑過來口氣不善道。
“那個死丫頭呢?不是讓你叫她回來!?”楊氏現在急於確定柿餅的事,要真是他們買了好幾個柿子園,也要賣柿餅,那他們家的柿餅就賣不掉了!
“我們夫人可是長興侯府三少奶奶,身份地位早就不一樣了!雲家太太最好說話放乾淨點!”萬淼打開門,冷聲道。
吉祥抿了嘴,“夫人說,你們若還不安生,再敢鬧事,你們雲家的柿餅將一塊也賣不掉!”
聽着的村人倒吸口氣,不夠卻也都覺得就該這樣。這雲鐵錘和楊氏都太不是東西了!賣閨女就算了,已經幫着他們發財當上了地主,還嫌不夠,處處找事兒。真要是他們家的柿餅賣不掉,也活該!
人羣裡沒有同情楊氏和雲鐵錘的,反而都覺得快意,還有人喊着,雲朵幫雲家致富,早就報了生養之恩,楊氏和雲鐵錘再找事兒,就是壞良心,要遭報應的!像聶家和郭家一樣!
聶家如今悽慘兮兮。
而郭家也默默無聞,被所有人鄙夷瞧不起。
雖然聶家有聶家大院,郭家有銀子,但這兩家的下場可都不好!
楊氏臉色鐵青,看着萬淼問,“我兒光孝呢!?他不是跟着一塊去京城當官去了嗎!?”
“自然是留在京城了啊!”萬淼理所當然道。
楊氏一聽,臉色緩和了點,“他當的什麼官?聶子川他們都回來了,剩下光孝一個人在京城,哪還有靠山!?”
萬淼哼哼一聲,“放心吧!在京城,沒人敢隨便動他的!”當然,認真動他,他們就不管了。少爺早留了話,只要留着命,斷胳膊斷腿兒能接好,其他隨意。
雲鐵錘也想知道,“我兒子到底當了啥官?不會被你們給使喚去餵馬打雜伺候人去了吧!?”
萬淼呵呵,“就他那樣的大爺,沒人會讓他伺候的!”人家只會‘伺候’好他的胳膊腿兒!
聽着這又不像好話了,楊氏還是追問,“那是個啥官?”兒子在京城,雲朵這賤丫頭不幫他們賣柿餅,他們可以拉着柿餅去找兒子,照樣也能賣!
“朝廷那麼多官職,我又不是讀書人,哪裡會知道啥官職的!你們可以去找他!他現在可是好幾個人伺候着,連吃喝都不用自己了!”萬淼攛掇。
雲鐵錘一聽,頓時心中大動,十分想去。兒子竟然也在京城當官,連吃喝都有人伺候,那日子可真是舒坦了啊!
楊氏琢磨琢磨,這味兒有點不對頭,但又實在搞不準到底哪裡不對勁兒,不信任的斜眼看着萬淼,“我們光孝要是在京城當官了,你是應該知道啥職位的!就算不知道,也知道他是在哪個衙門的吧!?”
“這個你們就要去長興侯府問問了!主子的事兒又不跟我們做奴才的通報!”萬淼說完,要關大門。
吉祥順便又警告兩句,“我們夫人已經仁至義盡,你們若還不知道好歹,可別怪我們大人不近人情!”
大門嘭的一聲關上,楊氏鐵青着臉,忍不住想要咒罵,見村口看熱鬧的人,咬咬牙,咒罵一句,叫上雲鐵錘回家。
她心裡已經有些預感不好,不安了起來。柿餅以後不能賣了,那紅薯幹呢?這個東西這麼便宜,又到處都有,肯定也會做出來賣的!到時候他們家的東西都賣不掉,就要砸在手裡了!
走到青峰山腳下,雲鐵錘非要去上去找雲朵和聶子川問問情況。
楊氏有些微的退卻,她是忍不住想要罵死那個沒良心不講孃家的賤丫頭,可更擔憂雲朵真的一點情分不講,讓他們以後啥都賣不成,一點進項都沒有,只能靠田裡的出產過活。
猶豫了下,終究沒有鬧上青峰山。也是因爲青峰山皇家寺廟裡的‘活地’。那李大妮跪在山坡上逼聶子川,‘活地’顯靈,李大妮的眼睛到現在還瞎着,模糊的啥也看不清。
倆人商量了幾句,決定還是回家。到家再商量看咋辦。
姜麗錦正在家裡給小兒子做棉襖棉褲,見他們那麼快就回來了,氣勢昂昂的要去拉一車長興侯府的好東西回來,結果啥都沒有,還灰頭土臉的回來,肯定吃癟了,笑着問,“公公婆婆咋回來的這麼快?二姑奶奶沒在家嗎?夫君他在京城一直沒有回來,是不是做官了?”
每一句都問的楊氏臉色難看,雲鐵錘滿臉陰沉。
雲鐵錘踢開腳邊的凳子,大罵畜生,“真是養狗都不如!親爹孃都害!他們買了柿子園,做了柿餅賣往京城。還要賣到南平縣來,讓咱們家的柿餅都砸在手裡賣不出去!簡直狼心狗肺!”
姜麗錦幽幽的接了句,“這些年,雲家可以說是二姑奶奶在養着的!要是她,雲家還在土坑拋食兒呢!”
楊氏張嘴要罵,雲鐵錘已經罵罵咧咧起來,“……你跟那個賤丫頭站一邊,你去她們家過去啊!”
姜麗錦擡眼看他,閃過嘲諷。若不是她姐姐出事,她被退親,影響到名聲。要不是雲朵和聶子川,她根本不可能會嫁到雲家來!
楊氏也知道,這個兒媳婦讀了書,識字,人也挺是厲害,就問她,“你說咱們家的柿餅和紅薯幹咋辦?”
姜麗錦眨了眨眼,“婆婆想咋賣?我是不認識啥外面的人,要說賣柿餅,也只能是在鎮上賣了。便宜些,應該也不難賣的!”
楊氏臉色有些扭曲,恨恨的咬牙,“在鎮上賣能賣到啥錢!?還念過書,識字,眼睛只盯着鎮上巴掌大點的地兒!”
“那婆婆想個更好的辦法吧!”姜麗錦說完,低頭繼續手裡的針線活兒。
楊氏氣的雙肋生疼,心裡一團火在燒一樣。
雲鐵錘坐不住的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又一圈,嘴裡不乾不淨的罵罵咧咧。
姜麗錦一點也不擔心,如果以後雲家能由她來當家做主,由她說了算,這兩年掙不到錢,她也毫無怨言。反正這幾年雲家沒少撈錢,地也買了百十畝了,不愁吃喝!孩子還小,也用不到太多銀子!
楊氏愁的飯都吃不下了。
雲朵聽說倆人的反應,胃口大好,晚上還下廚做了紅燜羊肉,“經濟制裁果然很爽!”
聶子川笑着看她大快朵頤,“少吃點,回頭上火!”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
小六小七也喜歡吃青菜,一盤子綠油油的小青菜很快就見了底。
雲朵這邊還在想,“要是他們拉着柿餅去了京城,見到雲光孝……”
“他們去了就回不來!”聶子川直接道。
雲朵驚呼一聲看着他,“那他們要是不去呢?”她怎麼這麼想讓楊氏和雲鐵錘去呢!?
聶子川抿脣笑,“他們一定會的!”
不兩天,汪繼就拉了幾大車的柿餅和紅薯幹來了南平縣,在南平縣兜售,青陽鎮的點心鋪子也分了不少貨,雖然貴,但不少人家也不缺那個錢,紛紛購買。
整個青陽鎮,十里八村都在議論,說雲朵要和雲家斷絕關係了。竟然從外地拉了柿餅和紅薯幹來頂掉雲家的生意。
這下雲家的柿餅和紅薯幹只能降價在青陽鎮和南平縣賣了。
楊氏和雲鐵錘本來就連着兩天沒有睡好,聽說更加睡不着了。
雲鐵錘嚷罵着要去找雲朵算賬,罵她個不孝女。
姜麗錦在一旁涼涼的提醒,“有那個時間去罵一頓,讓二姑奶奶更加怒恨。還不如想想辦法,把家裡的柿餅和紅薯幹賣出去!”
其實,只要楊氏和雲鐵錘沉住氣,聶子川也拉不過來更多的柿餅到南平縣賣。紅薯幹還好說,但柿餅稀缺。只要他們沉住氣,完全可以等過年的時候在南平縣和青陽鎮,楊柳鎮幾個鎮上賣,辛苦些,賺不太多錢,但總是條不錯的路子。
但楊氏想着大錢,雲鐵錘也十分想去京城,商量來,商量去,倆人決定拉着家裡的柿餅和紅薯幹去京城找雲光孝。就算雲朵已經把柿餅送進了宮裡,他們賣不成宮裡,也能在京城那繁華的地方賣一大筆銀子!
姜麗錦沒有阻攔,但不跟着一塊去,“雲毅還沒事兒,可二郎太小了。家裡也離不了人,我就留在家裡看着吧!”
楊氏心裡頓時警惕,“你不會是想趁着我們都不在家,把家裡給搬空了吧!?”
姜麗錦無語,“家裡有啥東西值得搬的?銀子都在錢莊,婆婆掌管着!再說,我搬家裡這些雜物幹啥?我孃家如今日子也好過了,又不缺這些!”
“不行!你跟我們一塊去!把二郎送你孃家,讓他們先照看些日子吧!”楊氏不放心她。
姜麗錦想了下,就說,“那帶着雲毅兄弟倆一塊吧!到時候賣了柿餅和紅薯幹,我們娘仨就可以和夫君團聚了!”
聽她的意思,去了京城就不想回來了,要留在京城做官太太。楊氏頓時不舒服了,想了想,還是算了,讓姜麗錦留在家裡看着家,照顧倆孫兒,她和雲鐵錘帶着貨去京城。
決定了之後,雲鐵錘先去南平縣找了大車隊,交了定銀,然後帶着大車隊到小顧寨村,裝了貨出發去京城。
他們這邊走,那邊姜麗錦就到清園來了,“人已經走了!”
雲朵看她一個人來,“咋沒那小二郎帶來?從出生,我都還沒見過他呢!取了名字沒有?”
姜麗錦笑道,“睡着了,在家裡由下人看着呢!名字已經取好了,就叫雲堅。”
孕檢……雲朵輕聲咳嗽了兩聲,“堅強,堅持,這名字不錯!”
姜麗錦疑惑的看她,看她笑着沒有異樣,也就不再問,轉而問楊氏和雲鐵錘,“這一路上不會有啥事兒吧?”雖然楊氏和雲鐵錘可惡又可恨,但畢竟是她公婆,是雲光孝的爹孃,她也有些難以忍受,但卻不希望他們這樣出事。
“他們跟着商隊一塊去的,那商隊聶子川打了招呼,不會有事兒的!”雲朵笑道。
姜麗錦鬆了口氣,點點頭,笑的輕鬆道,“這下我可以徹底輕鬆一個月了!”
雲朵捂嘴笑,“至少倆月!”說不定過年都清淨。
姜麗錦也想喘口氣,雲光孝去京城的時候,她即將臨盆,還心裡不舒服,現在也沒有多大感觸了。她如今兩個兒子,在雲家的地位是穩穩地了!
回到家裡,姜麗錦好好的輕鬆歇息兩天,就收拾了東西帶上小兒子,去了孃家。
姜老漢和姜婆子也很是高興,“就得讓那囂張跋扈沒良心的楊氏和雲鐵錘吃吃苦頭,知道知道厲害!”這樣的公公婆婆,還不如沒有呢!
姜麗錦的兩個嫂子也都笑着道,“麗錦這下可好好在家裡住些日子!輕鬆輕鬆!”
“好!這次來就是準備多住些日子的!”姜麗錦笑着點頭。
雲毅在姜家住着,在鎮上學堂唸書,接觸了不少各式各樣的人,姜婆子和姜老漢雖然寵愛他,但和自家孫子一樣,該嚴厲的時候一點不鬆懈。雲毅被楊氏寵慣起來的性子改了不少。又因爲姜麗錦生了小兒子,對他不那麼疼愛了,一時間倒是懂事了些。
鎮上的相鄰見了姜麗錦,都打聽楊氏和雲鐵錘去京城賣柿餅和紅薯乾的事兒。
姜麗錦只簡單解釋兩句,就說公婆當家,去京城找雲光孝了。
衆人都說,雲朵和聶子川雖然拉了柿餅在南平縣和青陽鎮上賣,但還是講着情義,給雲光孝在京城找了個官做。開姜麗錦玩笑,說她也是官太太了,很快也能去京城享榮華富貴了!
姜麗錦笑笑不多解釋,空閒了就出來幫着賣早點。
如今青陽鎮上,七八成的人都到姜家早點鋪來吃早飯,不逢集的時候人都很多,逢集的時候簡直排隊,請了三個夥計都忙不過來。
姜麗錦看着家裡的生意這麼好,很是欣慰。雲朵他們完全可以自己來鎮上擺攤,卻教給了他們家。要不然他們也掙不到那麼多銀子,還買下了臨街的鋪子。雖然離街市有點距離,但酒香不怕巷子深,來吃早點的人只多不少。
忙了一早上,姜麗錦直起腰,捶了捶,“爹孃和嫂子還真是……我這忙一早上,也沒幹啥活兒,都累的不輕!”
姜大嫂笑,“你是天天做少奶奶,養尊處優,不幹重活兒!我們這是天天都這樣,習慣了的!”
“幸虧只買早上!不然我這把老骨頭也受不了!”姜婆子笑着接道。二閨女嫁的也不算差了,雖然公婆不省事,雲光孝也遊戲不是東西。但好歹雲光孝還能慢慢變好,楊氏和雲鐵錘這次收拾了他們,保準老實幾年!
姜麗錦幫着收拾東西,“多僱倆人來吧!自家人能騰出手來歇歇!”
姜家倆嫂子對視一眼都笑起來,“忙習慣了,真不幹活兒還不習慣了!”
姜家二嫂是識文斷字的,負責收銀子,記賬,也是不輕鬆。
“你們都歇着吧!我來收拾!聽說布莊又來新布料了,馬上快散集了,你們去逛逛吧!”姜婆子對兒媳婦很是大方,衣裳料子首飾,到季節就主動提醒她們去買。
姜家兩個媳婦兒也不是大手大腳的人,見還有三個夥計在忙碌,就拉了姜麗錦去逛。
快到散集了,街上的人少了很多。有些小攤已經收拾了回家去了。
“布莊還不該關門的!我聽街頭的姜大姐兒說新進了不少好看的料子,和前幾年的花色都不一樣。天馬上就冷了,咱們也做一件新棉襖過年穿!”姜二嫂拉着姜麗錦道。
姜麗錦應着,目光卻一直落在一個賣豆芽的攤位上。
陳婆子正因爲秤的高低和一個買豆芽的男人爭執,聶梅面色枯黃,毫無神采的站在一旁,收拾着竹筐裡的豆芽。
察覺到她的目光,聶梅擡頭,見是姜麗錦,愣了下,眸光陰霾。
姜家二嫂順着姜麗錦的目光看過來,見是聶梅,抿了下嘴,拉着姜麗錦快走,“看見我們就像我們家欠了她一樣!”
姜家只是姜麗錦的孃家,和雲朵和聶子川的關係還遠着呢!可是姜家卻靠着他們倆賣早飯發了家,掙下如今的家業。而她自己,本以爲嫁給陳有福,以後她和兒子留住就有個安身立命的家,能吃飽穿暖了!
沒想到陳婆子簡直有病,陳有福更不是人。讓她教出了生豆芽和做魚的方子,卻不拿他們娘倆當人看,簡直連家裡喂的狗不如!當牛做馬,還要忍受辱罵毆打。
聶梅心裡後悔萬分,卻沒法脫離陳有福。她手裡沒有一文錢,之前攢的銀子也被陳婆子給搶走了,她和兒子離開了陳家,連有地方去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她懷孕了!懷了陳有福的娃兒!
姜麗錦又扭頭看了眼,目光落在她平攤的小腹上,問姜家大嫂,“她不是懷孕了?難道娃兒已經小產了?”
“那倒沒有聽說!不過她穿的厚,人瘦,四個月根本不顯懷!”姜家大嫂回她。
姜麗錦抿脣搖了搖頭,聶梅要是之前不那麼愚昧的逼迫雲朵和聶子川,不那麼一味的自私自利,即便聶子川和聶家有仇,雲朵也不會眼看着她那麼慘。她如今落在陳家人手裡倒也罷了,只可憐被她強要回來的祥子,跟着她吃苦受罪!
聶梅看着她們走遠,還有些收不回目光。
陳婆子已經把買豆芽的男人氣走了,滿肚子怒火扭頭見聶梅看着姜麗錦姑嫂幾個,擡手一個耳巴子狠狠呼她臉上,“賤人!再看你也成不了人家!人家都有本事,家裡發了財,吃香喝辣,穿綾羅綢緞,你個賤人吃飯倒是積極,幹活人比個死人!我們陳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招了你這麼個賤人!還帶個拖油瓶的小野種,吃我們家的,喝我們家的!連活兒都幹不好!”
聶梅被打的臉火辣辣的疼,忍着疼的落淚的衝動,咬着牙關,伸手扶着肚子,“我還懷着身孕呢!你打死我啊!”
“你個賤人別以爲懷孕了老孃就不敢打你!”陳婆子咒罵着,又打了一巴掌,她已經打習慣了。今兒個好不容易逢集,豆芽菜又沒賣多少,她心裡恨意難平。
聶梅咬着牙,目光滿是仇恨怨毒。
祥子有些麻木的看着,說不上對聶梅這個娘是疼惜,還是怨恨。本來他在清園好好地,好吃好住,還能識字看書。可是出來後,一日三餐連飯都吃不飽了,入冬了他在清園時的棉襖還被陳婆子拿去賣了錢。冬天連棉襖都沒有得穿了!
聶梅擦擦眼睛,嚥下仇恨。
陳婆子罵罵咧咧了一會,見集上的人越來越少,也沒有人會再來買豆芽了,就讓聶梅收攤,踢了祥子一腳,“好吃懶做的小野種!幹看着還不快點幹活兒!”
祥子爬起來,木着小臉收拾筐子和豆芽。
收拾好,聶梅挑着竹筐,祥子拿着秤桿和筐子等物。陳婆子走在前面,拿出兩文錢,買了兩塊桂花糖裝着回家。
到了家,陳家輝和陳雨都迎出來,“奶奶!?”
陳婆子把桂花糖給他們分了,吩咐聶梅拾掇家裡,洗衣裳,準備做晌午飯。
聶梅一聲不吭,去拿了髒衣裳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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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拿了笤帚打掃院子。
陳雨吃着桂花糖,還得意的眼饞祥子。
聶梅目光幽幽的看她一眼,眼裡恨意驟增。她被陳家的人欺凌到這個地步,她的兒子被天天欺辱打罵……聶梅咬緊牙關,看着已經亭亭玉立的陳雨,眸中算計的陰光閃過。
陳雨如今已經十四了,也長成了大姑娘。陳婆子到處都在託人說媒,沒人願意嫁進他們陳家,陳婆子心裡正盤算着,那陳雨去換親。私下,那些她看上去說親被拒絕的人家,早被她罵了不知道多少遍。
聶梅洗完了衣裳,肚子很是有些不舒服。看陳婆子幾個坐着等吃,吩咐她一個懷着身孕的人去做飯,她心裡恨的滴血。她當初在方家,懷孕的時候,不用幹活兒,連飯都是端到桌上。孕吐不想吃飯,還有壓板牛肉吃!肉和雞也時常吃,雞蛋天天都不斷。
每次想起,聶梅心裡就更恨,恨的透不過氣來。要是方二郎一直對她那麼好,要是方二郎不是爲了算計她。要是雲朵那個賤人和聶大郎不逼着害她,她絕對會過的比姜麗錦,比楊春草好!
不嫁給顧大郎,她也會比楊春草過的好!
“鍋裡的水滾了!”燒鍋的祥子看她面容扭曲的出神,垂着眼提醒。
聶梅回神,把豆麪條下進去,又下了乾菜和豆芽,拿了鹽放進鍋裡。
祥子要提醒已經來不及了,“剛纔已經放過鹽了…”
聶梅臉色僵硬難看。
陳婆子看飯做好,過來吃飯,一嘗豆麪條的味道,一碗豆麪條咣噹砸在了聶梅身上。
聶梅被燙的尖叫着跳起來,飛快的拍着身上面條。
幸虧天冷了,穿的衣裳不薄,沒有燙的太厲害。
“好吃懶做的賤騷逼!做個飯都不會,浪費糧食,浪費家裡的面,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個賤騷貨!”陳婆子從門口面抽出細竹竿,照着聶梅就打了過來。
聶梅被打的躲閃不及,疼的一會抱頭,一會躲手,眼淚忍不住流了滿臉,喊着,“我還懷着身孕!我還懷着娃兒呢!”
陳婆子沒下狠手,打完了她,又打祥子,卻是毫不留情,“小賤種!小野種!你個喪門星!天天吃喝我們家的,連活兒都不幹!讓你燒鍋看着,還把飯做得吃不下!打死你個賤種!”
陳家輝和陳雨兄妹在一旁冷眼旁觀,看着祥子被打的亂竄,陳雨還嘲諷的笑。
祥子被打的嗓子都哭啞了,身上一道道印子,臉上頭上,手上都有。
等陳婆子出了氣,咒罵着讓聶梅去重新做飯,不許做他們娘倆的,不讓他們吃飯。
聶梅看着兒子,又心疼,又恨意滿腔。
又重新做了一遍飯。
陳婆子三個吃飯,聶梅瞅着機會,拉祥子出來,“留住!跟着娘你受苦了!我還把你送去清園吧!天冷了,你的棉襖都沒了!這個冬天,可咋過啊!?”說着,摟住祥子痛哭。
祥子也哭,他想回清園,吃飽穿暖,更不用忍受這種折磨,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之前在清園他還覺得不好,不能出去玩,不能去前面院子,村裡的小娃兒都嫌惡他,還有罵他的。可他現在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怕是再也找不到清園那麼好的地方了!
聶梅見他哭着點頭,又痛又恨,咬咬牙,拉着她就往白石村趕。
陳雨跟到青陽鎮外面,看着他們走的路,連忙回家告訴陳婆子。
“去了清園更好!”陳婆子冷哼了一聲,抿嘴扭曲的笑了起來。
“奶奶!他們要是不去,只是去了聶家呢?”陳家輝問。
陳婆子呵呵冷笑,“那個賤人心裡可不是啥好東西!從聶家出來的時候,她就說了再也不回聶家!她領着那個小賤種去了白石村,肯定是去清園了!”
陳雨想想,忍不住也笑起來。
陳有福下晌回到家,聽聶梅領着祥子去了清園,眸光閃了閃,眼神漸漸亮了起來。
聶梅拉着祥子,怕陳婆子追上來,走的很快,近乎小跑,累了就歇一下。
娘倆像逃命的難民一樣,一路來到白石村。
劉氏正在聶二郎家門口數落孫瑩兒,說她只生了個聶吉,再沒下過一個蛋,人家比她晚嫁過來的都生倆了。扭頭一見朝村口來的娘倆,驚訝的呵呵起來,“呦!原來是聶梅啊!不是喊着說再也不進白石村了嗎!?這是在外面活不下去,又回來了啊!這是準備去你孃家啊?還是準備投奔你那好大哥去清園啊!?”
聶梅沒有理會她,拉着祥子直接從作坊靠清湖的小路過去。
劉氏呵了一聲,“還真打算去清園啊!”急忙跟出來準備看熱鬧。
聶梅和祥子走到清園大門口,示意祥子跪下,“娘就先走了!你只要一直跪着,他們會收留你的!”
這是她能想出最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