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荷花小產了!?”雲朵驚詫不已。不是剛懷上不久,他們走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咋回來就小產了!?
柳氏點頭,“從她懷孕開始,就不上老宅去了,吃菜啥的都是讓大嫂或者聶蘭送過去。聶梅也沒往他們那去過,怕荷花嫌棄她,怨她。那天也是趕巧了,她家留住吃了奶,嗆住了,嗆的厲害,小臉都發紫了。聶梅也是嚇着了,抱着留住出來找大嫂。之前大嫂給荷花送菜,在他們那邊。”
“聶梅抱着留住哭着跑過去,荷花正跟大嫂說話,她突然衝進去,還帶着留住,喊着留住不好了,驚着了荷花,往後退兩步,退到了門上。不到半天就小產了。”
雲朵唏噓,“這孩子的確有些坐懷不穩。”王荷花才十七,年歲還小。她月事又不準,之前懷孕兩個月才發現。頭三月裡最容易出事兒。
柳氏看她還唏噓,壓低了聲音,提醒她道,“荷花從聶梅他們搬過去就心裡有氣,跟三郎鬧了好幾場。她也是肝氣鬱結,又一直惦念着懷孕的這事兒。本來就月事不準,乍然見到聶梅抱着兒子到她那裡,就驚着了,之後就一直擔心,這不小產了!我去看她的時候,哭着說是聶梅和她兒子害了她。怨他們住到她那隔壁了!”
開始王荷花就有意見,只是聶大郎這邊說下話,那邊就買了磚瓦找人開始動工了。王荷花總不能說他們搬走。心裡一直怨怪聶梅,但也怨怪清園。現在剛懷上的孩子又小產了,心裡更是怨恨。柳氏特意過來提醒雲朵,讓她心裡有個數。不管她防備不防備,她來提醒就是人情,沒有用處,也該念着她一句好。
雲朵嘴角微抽。
柳氏沒有多待,說完就準備離開,“我看聶梅也是不少事兒,留住前兩天不好,你們這回來了,她得了信兒肯定抱着兒子過來。”怕是又要提認乾親的事兒。
送柳氏走後沒多久,聶梅果然帶着兒子過來了,看聶大郎和雲朵都在家,眼眶頓時有些紅,“大哥,大嫂,留住不好了!你們快帶帶他吧!”
雲朵招呼她坐。
聶梅抱着兒子遞給雲朵。
方留住已經看了郎中,好了。他虛弱也是生下來就虛弱。
雲朵接了抱着,“現在天冷了,娃兒本來就虛弱,你這天天抱着出門,對娃兒也不好。”
“我也沒去過別的地方,就上這來!你們好幾天不在家,留住差點…就沒了!”聶梅說着又看看聶大郎,擦了擦眼淚。
“哭哭啼啼的成啥樣子?娃兒沒事兒,讓你天天哭,也哭的不好了!”聶大郎皺着眉沉聲說道。
聶梅忙住了淚,微微低頭,“是這幾天你們沒在家……”
雲朵看着她嘴角僵了僵。他們也不過就幾天沒在家,方留住病了就成他們的責任了……
雲朵嘆道,“找個好點的大夫去看看吧!縣城的,不行就去府城找。”把方留住遞給聶梅。
聶梅神色有些不好,沒有伸手接,提了裙子撲通一聲跪下,哭道,“大嫂!我求求你了,你認下留住吧!他還沒長大,他還是個小娃兒,沒有大嫂跟大哥庇佑,他就活不了了!我求求你們,救救他吧!求求你們了!”
方留住也哭起來。
雲朵忙拍着哄。
羅媽媽看着就上來伸手接,“少奶奶沒抱過孩子,不會帶,先給奴婢抱着一會吧!”
她把方留住接着,那邊就尿了。羅媽媽哎呦一聲,忙把他抱過來,沒有尿到雲朵身上。
聶梅伸手,看方留住尿在了薄棉褲上,張了張嘴,話沒說出來,跪着上來拉住雲朵的裙子,“大嫂我求求你了!留住他還是個小奶娃兒,啥都不懂,不懂自己離了你們就活不成!大嫂不看在我的份兒上,求大嫂看在他也是一條命的份兒上,救救他吧!你也會有娃兒的,他們都是人命啊!”
雲朵看了眼她緊緊拽着裙襬的手,嘆道,“聶梅!王荷花小產了是吧?”她來了這麼一會,提也沒提王荷花一句,只一心想着她兒子前兩天病了,要認她做乾親。就算王荷花是自己身體心理的問題,也是由她受了驚嚇,孩子才小產的。
聶梅神色一僵,頓時哭道,“只要認了你們做乾爹乾孃就好了!不怨留住!不怨他的!不是他克的!認了乾爹乾孃就好了!”
“不怨他卻怨你!”聶大郎站起來,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聶梅愣了愣,“…我……”
“三郎成親這麼久,好不容易纔有了娃兒。你也知道王荷花忌諱你,莽莽撞撞的衝到她家裡,讓她受了驚。你還連一點愧疚都沒有!你十七了,不是才七歲,還一點事兒都不懂!只想着自己兒子,就沒想過別人的!?”聶大郎沉聲斥道。
“我沒有!”聶梅哭着搖頭,“我去道歉了的!去求三嫂原諒了!她不讓我進門,也不見我。留住又不好,我……我實在沒辦法了,求求大哥!求求大嫂了!求求你們救救留住吧!你們不認他,他就活不了了啊!”
“這事你公公婆婆,爹孃他們都同意嗎?”聶大郎冷眼問。
“同意的!他們就求你了!”聶梅心裡閃過一絲疑惑,連忙點頭道。
聶大郎聲音冷下來,“三郎的孩子小產之後,他們還同意?”
聶梅愣了。
外面甘氏和張氏,聶大貴過來了。
萬森領着幾人進來,朝聶大郎行了禮,又朝雲朵行禮,退下。
“梅兒…”張氏見聶梅在屋裡跪着哭,忙上前來。
甘氏從過來眉頭就一直皺着,進了門,又見聶梅跪在屋裡,羅媽媽在一旁抱着留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聶大郎請幾人坐,拱了手,“我們剛到家,聽三郎媳婦兒小產了,雲朵正要去探望,聶梅抱着留住過來,跪着哭逼我和雲朵認下留住做乾兒子。要說到娃兒,我如今已經二十有三,膝下卻連一女都沒有。聶梅要我們認了留住,我想問問奶奶和爹孃的意思。”
張氏臉色有些不好,看着眼淚不斷跪在地上的閨女,又看看聶大郎和雲朵,張了張嘴。
甘氏看她欲言又止,皺着眉沉聲道,“認乾親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聶梅扭頭睜大了眼看着她。
“娘……”張氏也看着甘氏,那留住豈不是…要養不活了?
“各人都有各命!留住生在七月半,你們不願意送去寺廟,就自己好好養着!認大郎雲朵做乾爹乾孃的事兒不要提了!三郎的娃兒已經沒了,大郎這邊也沒動靜。現在,我們整個老聶家,小一輩的也才就只有二郎家的吉兒!”甘氏眉頭皺的緊,話也說的很乾脆。
聶大貴看看,沒有說話。
想到還未出世就沒了的孫子,張氏心疼的眼淚也出來了。
聶梅臉色發白,“難道我的留住……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誰也沒說不管留住了!他既然體虛,就找了大夫好好瞧!不是隻起了小名,再抱到寺廟裡,讓大師起個名字,求個平安符戴着!”關係到聶家子嗣,甘氏不敢再鬆口了。再者,大郎特意把他們叫過來,想必心裡也有氣了。如果真到時候認了留住,雲朵一直懷不上,沒有兒女,大郎和雲朵勢必怨恨。親戚真的要變仇人了!
聶梅全身發寒,忍不住輕顫,看已經被哄住不哭的兒子,連忙爬起來,一把抱過來,“留住?我的留住!”
方留住已經要睡着了,被她這一奪,頓時驚醒,哭了起來。
羅媽媽哎呦一聲,“孩子睡着了,不能這麼抱。驚個幾次,他以後就容易受驚,吃喝不甜,睡不安穩,更容易哭鬧了。”
甘氏擰着眉,“你要是自己不會照顧,就叫你婆婆來!留住本來就體弱……”
聶梅抱着兒子眼淚直掉,彷彿他就快要不行了一樣。
張氏看看甘氏,眼淚也不住的掉。
聶大郎抿脣道,“我們剛到家,還要過去看看三郎和他媳婦兒,就不留奶奶吃飯了!”
甘氏點點頭,看向聶梅,“走吧!”
張氏看着聶大郎微微張嘴,終究沒有說啥,扶着聶梅出去。
雲朵輕嘆,搖了搖頭。
羅媽媽問,“要拿什麼東西?奴婢去準備。”
“拿上二斤紅糖,再裝一兜雞蛋。點心拿上兩盒,再拿兩隻雞,包一包當歸吧!”雲朵吩咐。
羅媽媽應是,出去準備。
聶大郎握住雲朵的手,“家裡買的燕窩你要常吃着,配的藥丸子月事前後也要吃着,不許搖頭!”
雲朵兩條眉毛打結,“那燕窩不用常常吃,我練着拳腳,身體很好的!配的藥丸子,我保證吃!”這裡的燕窩太貴了,她不能天天都吃,一個月吃掉幾套護膚品。
聶大郎笑着抱了她,“不過吃點燕窩而已,你身子養好纔是要緊的!”和配的藥丸子比着,那點燕窩也不算什麼了。
“我身子沒啥問題啊!”雲朵仰着頭看他。
聶大郎親了親她,“月事不準也是個問題,不能輕視。你月事來的又晚,好好調養兩年。以後,我們還要孩子呢!”
雲朵紅着臉推他,“我現在還小呢!”
“以後不長大了?”聶大郎挑了挑眉,笑看着她。
“我永遠都年輕!”雲朵瞪他,像她這樣穿越成小蘿莉,重新年輕一遍的,估計也找不着了的。
“我的小丫頭青春永駐!”聶大郎笑着捏捏她的鼻子。
雲朵哼着鼻子,掙脫他。
羅媽媽備好了禮過來。
倆人聯袂出門,王森和萬淼在後面跟着,拎了東西到聶三郎的小院來。
這兩天聶三郎都沒有去上工,一直在家裡陪着王荷花。她情緒一直不穩,想想剛懷上的娃兒沒了,眼淚就往下掉個不停。
聶三郎看雲朵和聶大郎過來,忙開門,把兩人迎進屋。
聶大郎勸解聶三郎,“你們還年輕,娃兒還會有的。已經找到了原因,那就在外面住着,等生了娃兒再說!”
雲朵看王荷花神情悲慼,臉色蠟黃蒼白,坐在炕邊勸她想開些,“小月子也是月子,你仔細些眼睛。既然這母子緣分薄,你也多想開些。等過些日子,再去一趟寺廟上柱香吧!”起碼有個寄託。
“大嫂……”王荷花淚眼朦朧的看着雲朵,伸手拉住她,“我已經躲着她了!從知道有了身孕,我連老宅也不去了!每天小心翼翼的!連門都不敢出,就怕撞見她們!我都已經躲在家裡了,她卻抱着娃兒衝進家裡來!我是該她欠她了!我好好的娃兒就這麼沒有了!”
雲朵拍拍她的手,“兒女緣分有很多時候也是註定的。這個孩子既然沒了,那就是緣分淺。還會再有的!你別太傷心了,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纔是!”
王荷花忍不住哭,“我好不容易懷上的娃兒沒有了,我咋能不傷心啊,大嫂!他們住過來,我也沒說啥,大不了少見面就是了。我躲着她,她卻一頭衝進來!”
雲朵拍拍她的背,王荷花和聶梅這樣,這姑嫂關係,怕是緩和不了了。
從聶三郎家出來,遇到方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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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二郎臉色有些難看,上來打招呼,“大哥,大嫂!”
聶大郎淡淡的點頭算招呼,帶着雲朵回去。
方二郎叫住兩人,“三哥的娃兒沒了,我也很痛心。至少我的娃兒還活着。梅兒她不懂事,莽撞,我責罵了她好幾次了。去給三哥三嫂道歉,三嫂一直不原諒,我也理解。我們在這裡…怕是住不下去了。”
要搬走了?雲朵挑眉。
方二郎朝兩人拱手,“認留住的事兒我已經聽娘說了,不敢耽誤了大哥大嫂的子嗣。只是留住他實在體虛體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養不活了。還請大哥大嫂看在人命關天的份兒上,想想辦法。這輩子我都不會忘了大哥大嫂的大恩大德!”
“我不是算命先生,也沒有啥破解的辦法。你們還是找個大師看看吧!”聶大郎淡聲道。
方二郎看向雲朵。
雲朵抿着嘴沒有說話,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走吧!”聶大郎擡步子。
方二郎沒有追,看着倆人和羅媽媽走遠,轉身回了小屋。
聶梅正在屋裡哭,看他進來,“方郎!我們該咋辦啊?”
方二郎眼裡閃過不耐厭煩,走上前,拿了帕子遞給她,溫聲道,“我剛纔碰見大哥了,他說……說讓我們把留住…送到寺廟去。”
聶梅抓着他的衣裳,靠在他身上大哭。
方二郎想到剛剛見雲朵,穿着藍綠色繡花兒綜裙,月白色繡蘭花褙子,清麗明豔,白淨素雅。頓覺得懷裡生產完有些身材臃腫,哭哭啼啼的聶梅噁心,又得溫聲細語的勸她哄她,心裡嫌惡不已。
雲朵換了衣裳,把剛午睡醒的龐仁叫到院子裡,“本來就到瓶頸期了,我看這幾天根本就沒鍛鍊!快起來,重新給我練起來!”
龐仁揉着眼哀叫,跟她告狀,“啥叫我沒鍛鍊!你們在家的時候還天天有肉吃,你們走了之後,家裡兩三天才做一回肉。全是青菜,鹹菜,青菜,我臉都吃成綠色的了!你那課表上排了啥,她們就給我吃啥,一點點就沒有多的!幾個人天天沒事兒幹,死盯着我訓練。你看我都快脫層皮了!”好不委屈,憋屈。
“嗯?”雲朵看向萬森萬淼。
萬淼眨眨眼,“每天都有肉。”少奶奶規定只能吃二兩,二兩也是肉……
家裡有稱東西的戥子,非常精確的微型小秤,雲朵都是做護膚品或者做點心的時候用。二兩肉,用戥子稱出來,那是最準確不錯了,一點都不會多。
雲朵眼神不善的看向龐仁,“你敢說你沒偷吃!?”
“沒有!真的沒有!”龐仁矢口否認,又堅定的搖頭。
二子和三子也忙不迭點頭,“真的沒有!大少爺真的都在好好訓練呢!”
“是嗎?怎麼我剛纔聽說誰家的雞丟了?”雲朵笑起來。
龐仁眼神閃了閃,“誰家雞丟了?管爺我啥事兒啊!?爺我還能是偷雞摸狗的人不成!?”他以前吃,也是光明正大的吃好不!他纔不屑偷雞摸狗呢!
二子和三子也搖頭。他們給了錢的!就在雞窩旁邊!偷一次給一次,一次沒少!
雲朵怒哼一聲,指着二子和三子,“你,你!一百個俯臥撐!啥時候練完啥時候吃飯睡覺!萬森萬淼給我看着他們倆!”又指向龐仁,“你個死胖子!給我跑一百圈!”
龐仁全身的肉都顫起來了。
看她鞭子拿了出來,二子三子麻溜的趴下俯臥撐。
龐仁都想哭了,“我跑!我跑!我馬上就跑!”他開始以爲這死丫頭不敢打他,誰知道這死丫頭膽大包天,真敢甩他鞭子!不知道屁股的印子消掉了沒有,會不會留下疤!?
看二子倆人都動起來,龐仁也跑起來,雲朵收了鞭子,忍不住也是有些醉了。幸好偷的是楊石頭和聶老實家的雞,兩家見雞窩旁邊扔了錢,也沒有聲張。要不是楊石頭爹去山上砍柴,見了山上烤雞的地方,猜到是他們乾的,沒敢吭聲,不然這事兒就成村裡的奇聞了!
龐仁跑了一圈跑到這邊來,瞪了眼萬森萬淼。
萬淼表示他有點冤枉,雖然楊狗兒告訴了他,但這事兒是他哥回稟的。
龐仁苦哈哈的跑了一下午,晚上又被喊着練拳,臨睡招呼一聲,“今天夜裡幫我守着,我要是睡死了,有人來砍我都不知道!”
雲朵白他一眼,“不會有人來砍你的!不過你要是不好好訓練,我會拿鞭子抽你!明兒個卯時(早六點)起來!”
龐仁生無可戀的飄回屋裡,往牀上一趟,動也不動了。
次一天,眯着兩個眼睛起來的,“朵朵!我跑着跑着睡着了,把臉栽破相了咋辦?”
“真栽倒的時候,記得往後仰!”雲朵呵呵笑。
龐仁身子踉蹌了下。幽怨的看她一眼,吸了下鼻子,繼續跑。
外面王荷花的爹孃哥嫂來了。
雲朵詫異,“他們不是應該去看望荷花,怎麼到這來了?”
羅媽媽目露詢問,“少奶奶?”
“請他們進來!”雲朵點頭。
羅媽媽快步去請幾人進來。
王婆子進了門,才發現,這清園竟然是兩道門,裡面的屋子蓋的更是氣派。迎面穿着橙黃色繡百蝶穿花圓領褙子的清麗女子,更是讓幾人有些震撼。只知道聶三郎的這個領養的大哥發財掙了大錢,蓋了大院子,又考中了舉人老爺,他們確實一直沒有見過。
萬萬沒想到這清園這麼大,家裡還有僕人伺候。這個雲朵還真成了少奶奶!
雲朵和聶大郎跟幾人招呼了,請到屋裡坐。
羅平家的端了茶水點心上來。
王婆子拉着雲朵的手,“哎呦!這個就是荷花她大嫂吧!?上次三郎荷花他們搬家,我特意過來感謝你們,你們走親戚沒在家,今兒個還是頭一回見到!長得真是標誌漂亮!看着就一臉的福氣!”
“嬸子請坐吧!”雲朵笑着讓她落座。
王婆子卻沒有鬆手,“上次來沒見到,這次……”話沒說完,眼圈頓時就紅了,“你們兄弟妯娌關係好,幫着蓋了屋子,讓荷花三郎搬出來。全承賴你們心地仁厚,也借你們的福氣,荷花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我之前一直擔心,她啥時候走孃家,我就問。聽說終於懷上了,之前高高興興的過來看,還想着她年紀小,頭一胎,過來照顧她一段。誰知道,扯的布都沒來得急做成小衣裳,娃兒就突然沒了!”
雲朵安慰她兩句,扶着她坐下。
王婆子坐下,還是拉着雲朵的手,眼淚嗒啪嗒啪往下掉,“我荷花命苦啊!你們都幫到這份兒上了,也終於懷上了,還是沒擋住,又讓那可憐的娃兒沒了!實在辜負了你們的心意啊!”
“三郎他們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只要荷花好好養着,以後還會有的!”雲朵溫聲勸她。
“好好的孩子,生生流掉了,身子也虧損的厲害,這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再懷上啊!”王婆子哭道。
“荷花身子不是沒有大礙?好好調養一段時日,會懷上的!”雲朵勸道。扭頭叫羅媽媽端茶過來。
王婆子不喝茶,就抓着雲朵不鬆手,“她大嫂!那小姑子硬住到隔壁,荷花懷的娃兒已經掉了。煞氣那麼重,這以後,荷花怕是都懷不上了!”
羅媽媽看雲朵白生生的小手都被她抓紅了,笑着讓茶,“親家太太喝杯茶,緩緩氣兒吧!”見王婆子不鬆手,她再讓,一杯茶打翻在王婆子胳膊上。
茶不燙,也是熱的。茶杯掉在地上,哐噹一聲摔了幾瓣。
王婆子驚的哎呦一聲。
雲朵順勢抽回手,看了眼手上的紅印子,忙轉身去拿帕子來。
羅媽媽已經神色惶恐道歉,拿着自己的帕子給王婆子擦了袖子,“奴婢這年紀大了,手有些沒勁兒,碰着了親家太太,實在不該!親家太太莫怪罪,奴婢回頭就賠您一身衣裳!”
王婆子看她受驚的樣子,拍着溼熱的袖子,“沒事兒!沒事兒!”看着羅媽媽的保養不錯的臉。才四十出頭吧!?
雲朵不再上前,吩咐門外的萬森把摔爛的茶杯撿了扔出去。
羅平家的拿了粗布過來把地擦乾淨。
王漢子皺着眉數落王婆子,“你這婆子,笨手笨腳,連碗茶都端不住!看還打了一個茶碗!”
王婆子歉意的道了對不住,又想伸手拉雲朵,“沒有燙着你吧?她大嫂!”
“不礙事!”雲朵笑笑,端了茶。
“不知道親家大叔和親家嬸子今兒個過來有啥事兒?”聶大郎直接問。
看雲朵站到了聶大郎椅子旁,王婆子坐着又抹眼淚,“我知道三郎大哥是個讀書人,是舉人老爺了!她大嫂也是個識字有見識的。你們都是厲害的人,也幫着想想辦法!這荷花以後懷不上,三郎連個閨女都沒有啊!”
聶大郎道,“三郎媳婦兒受了驚嚇,娃兒沒了,我們回來聽說心裡也很是難過。聶梅那邊,我已經說了,讓他們把娃兒帶到寺廟找大師起個名字,讓大師瞧瞧,真要是因爲這個,就找個破解的辦法!”
“咋可能不是因爲這個!荷花好好的,剛懷上的娃兒,他們一過去,一衝,這娃兒就沒了!現在他們還住在隔壁……我也不是趕着他們搬走,只是他們住到隔壁,實在是…看着剛懷上的娃兒就那麼沒了,荷花是我閨女,那孩子也是我親親的外孫,我這心的疼的!”王婆子嗚嗚哭起來。
羅媽媽拿了帕子給她。
聶大郎目光淡淡,“留住那娃兒是生在七月十四,八字有些輕,早產體弱,卻不是七月半,應該也不是帶着煞氣的。等過兩天留住好些了,抱到寺廟裡找大師瞧瞧再說吧!”
“嬸子難得來一趟,今兒個晌午就在這邊吃飯了,我去安排飯菜。”雲朵笑說着,去了廚屋。
“太厲害了……剛住到隔壁一個月,好好地娃兒就沒了…”王婆子的哭聲還沒停。
萬媽媽洗了手,端了杯菊花茶給雲朵,“少奶奶!現在離晌午還早,可要準備飯菜了?”
雲朵端着茶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準備吧!早吃完也早了。”
萬媽媽應聲,和羅平家的開始忙活摘菜洗菜。早上羅丘趕集買的羊腿,割的肉,正好用上了。
聶三郎過來,來叫王婆子幾個人過去吃飯。
“這邊已經準備上了,你留下來陪客吧!”聶大郎招呼他。
王婆子起了起屁股,說回家,不在白石村留飯。
聶三郎勸住了她。
“那我去幫着她大嫂燒鍋吧!”王婆子和兒媳婦到廚房來。
看她又追到廚屋來,雲朵嘴角微僵,放下茶杯,起來拿了圍裙穿上,“嬸子到堂屋歇着吧!這有她們使喚,不用嬸子再下手了!”
“是我們過來打擾了!咋能叫在這做飯,我們在堂屋歇息!”王婆子扯着嘴角,擦了眼睛,笑道,“都說她大嫂廚藝好,做的飯菜好吃,今兒個我們也長長見識了!我這是啥菜都做不好,就不丟人了。我給她大嫂燒鍋!”
萬媽媽哪敢讓她燒鍋,“有奴婢來就行了,不敢勞煩親家太太動手!”這燒鍋也是有講究了,火候不好,那做出來的菜也差了味道!
王婆子媳婦兒洗了手,“我幫着荷花大嫂打下手吧!”
“讓奴婢來就行了,親家奶奶坐一旁歇會吧!”羅平家的笑笑,沒挪地方。
雲朵拿了菜刀,速度不慢的切了菜,燒菜。
羅平家的在一旁遞東西,端盤子,菜剷出來,端給王森王淼端到堂屋去。
王婆子媳婦兒看插不上手,只好站在旁邊看着。看雲朵放調味料,炒出來的菜看着好看聞着香,忍不住道,“那是啥調料啊?聞着真是香!”
“也就是平常的茴香,辣椒米分,胡椒孜然。”雲朵隨口回她一句。
“胡椒…孜…孜然沒聽說過。”王婆子媳婦兒笑,“這還真是稀罕調料,也怪不得荷花大嫂做菜好吃了!”
雲朵笑笑,把羊肉剷出鍋,“這一會菜就上好了,你們先上桌吃吧!這羊肉涼了有味兒,就不好吃了!”
羅媽媽拉着王婆子婆媳倆人讓到堂屋去。
堂屋裡擺了一桌,都坐了。
雲朵這邊炒好菜,燉了個筍乾肉湯。又把龐仁的飯菜做了,送到東院去。
“誰來了?老遠就聽見嚎喪一樣,給爺找晦氣呢!?”龐仁不滿的嚷問。
“趕緊吃你的飯吧!”雲朵把飯菜放下。
龐仁聞到好香的味兒,笑着上來一看桌上的菜,臉色頓時垮下去了,“咋沒有肉了?”之前好歹還有二兩,今兒個一片都沒有了!?
“把你這幾天吃的雞,都補上!”雲朵瞪他。
“我沒有……”龐仁看她拿起勺子,忙把否認的話吞了下去。
雲朵把勺子放下,“這筍乾肉湯裡面還是有點肉的!”
龐仁拿勺子撈了下,只有一塊。坐桌子旁一坐,臉色黑黑的磨着牙,“我聞到羊肉的香味兒了!”
“我燒了孜然羊肉,想不想吃點?”雲朵笑眯眯的問他。
龐仁眼神一亮,臉色更黑了,“你們吃好吃的,就讓我看着!我這個大哥,吃的還不如下人!”
看他有些憤憤的,雲朵笑道,“你啥時候再減掉十斤,我就給你做羊肉,燉牛腩!”
龐仁哼了一聲,拿着筷子,恨恨的夾起一筷子青菜,塞進嘴裡,唔囔道,“我這不是減瘦的,是餓瘦的!你虐待我!”
雲朵拿了勺子去撈湯裡的肉。
龐仁動作飛快的下筷子,把那塊肉夾起來塞進嘴裡。
雲朵嘴角抽了抽,放下勺子,讓他自己吃。
這邊王婆子在找雲朵,叫她一塊上桌吃飯。
雲朵被她拉到桌上,端着碗從頭吃到尾,就不鬆手。
王婆子一直找機會跟雲朵說話,雲朵飯碗放下,忙又換了茶杯捧着。讓她回去好好勸勸王荷花。
“這事兒現在還沒得了大師的話,等去了寺廟回來再說吧!”聶大郎送一行人送出大門。
王婆子還哭訴王荷花心裡苦,“天天的眼淚掉不停,那兩個眼睛都快腫的睜不開了!我們家荷花身子一向不錯,這回被煞氣衝的,娃兒沒了,身子也大損傷!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再懷上!”
“她小產難免身子會損傷些,讓她好好養一段時間吧!正好現在又沒啥活兒幹。”雲朵笑着勸。
“本來農忙的時候就累了一回,那時候就坐懷不穩。這煞氣一衝,哪還有好的!”王婆子擦擦眼淚,“以後荷花那邊,還全賴她大嫂多多照應了!你們都是仁厚的好人,對兄弟妯娌也沒話說!”
雲朵客氣的笑着,好脾氣快用完了。
王婆子摸摸自己還沒幹的袖子,這才走了。
雲朵回到屋裡,把握出汗的茶杯遞給羅媽媽,往椅子上一坐,“去開箱籠,扯塊布給她送去吧!”
“這布是奴婢說的,自然由奴婢出,怎麼能扯少奶奶的。”羅媽媽笑着把茶杯端走,“奴婢那也是有好幾塊料子的!”回她屋裡,扯了一塊棕紅色棉布拿過來讓雲朵看,“奴婢緩一會就給他們送去!少奶奶也活動活動,歇午覺吧!”
雲朵回屋跟聶大郎說話,“你說他們特意跑來一趟,是不是就爲了吃咱一頓啊?”
聶大郎詫異道,“難道他們不是爲了來吃一頓嗎?”摸摸下巴,“那你說說他們爲啥?”
雲朵瞪他。
聶大郎輕笑,伸手揉揉她的頭,“左不過爲了讓聶梅他們搬走。人又是我們讓住過去,想把責任推給我們一點,念念王荷花受的苦,從這撈點好處而已。不用理會他們!”
雲朵蹬掉鞋子,躺在炕上,“那你說,聶梅那兒子……真的命帶煞氣?”雖然她是穿越的,但讓她接受這樣的說法,還是有點很違和。
“以前不確定,現在看來,應該是的。”聶大郎把她抱起來躺在自己腿上,拿了本書過來。
雲朵打個哈欠,“那還是儘快讓他們去寺廟看看吧!”
聶梅不想去寺廟,她心裡也是有點怕,真的像聶大郎說的一樣,找他們沒用,得把兒子送到寺廟裡才能活。更怕兒子真的帶煞氣,會克人。
“方郎!我害怕!能不能不去?”聶梅拉着方二郎袖子哀哭。
“梅兒!我們還是去看看吧!不過就是求大師起個名字,求個平安符保佑留住!”方二郎拍拍她。他心裡也有些擔憂害怕了。聶梅懷個娃兒倒是容易,結果卻生在了七月半,她也沒有推了那王荷花,不過抱着留住過去一趟,王荷花的就小產了。看着是個體虛的娃兒,誰知道他是個啥東西!
要真是命裡帶煞,這煞氣也太厲害了!王荷花的娃兒一下就小產了,要是也克着他……想到這,方二郎目光堅毅。一定要去寺廟看看了!要是這個兒子真的沒事兒還好,他求個平安符戴着。要是真的,還是趁早解決了這事。他又不是說以後沒兒子了!
安撫了聶梅,方二郎又到清園來,讓雲朵跟着他們一塊去。
雲朵來了月事,正不舒服,去了也不能進門燒香,只能在外面等。現在天又涼,她不想去。
“我們去了也沒用,你們自家過去問問也就是了!”聶大郎推拒。
方二郎看雲朵沒露面,有心問兩句,見聶大郎眼神淡冷,只好告辭了。
看他走了,羅媽媽灌了個湯婆子,端着四物湯送到屋裡。
村裡的人看到方二郎,現在都避着,都已經認定了聶梅生的兒子命裡帶煞,剋死了聶三郎沒出生的娃兒。
方二郎眼神陰了陰,帶着聶梅母子,張氏跟着一塊去了寺廟。
柳氏看着遠走的牛車,領着聶嬌去了清園。已經這樣了,也該搬走了吧!?她也有點擔心,兩家住的不遠,真煞着了她可就不好了!
等傍晚幾人回來,劉氏忙問,“咋又抱回來了?沒有扔在寺廟裡?那就是個七月半生的煞星,已經把三郎的兒子剋死了,接下來要不知道要剋死誰!以後可來家裡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可不想被剋死!”
張氏臉色很是不好,“留住不是煞星!他就是八字輕,身子弱。人家寺廟裡的高僧都說了的!”
“高僧說了啥?七月半生的還不是煞星,能是個啥東西!?沒在一個屋檐下,只是住在隔壁,見一面,就把三郎的兒子剋死了!那可是你親孫子呢!那麼一個煞星,不扔了,也要放在寺廟裡,又給帶回來了!”劉氏撇嘴,盯着張氏追問。
張氏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下來了,那是她的孫子,沒有了,她能不疼得慌嗎?
留住也是她的外孫子,她心裡也是疼啊!
甘氏皺着眉,“咋回事兒?高僧咋說的?”
張氏擦擦眼淚,道,“就是八字輕,身子弱。那高僧說讓留住做寺裡的俗家弟子,起了名字叫悟能。還讓梅兒把留住放在寺廟裡養着。”
“那你們咋又抱回來了!?”劉氏頓時臉色不善的質問。
張氏看看她,又看看甘氏,抿着嘴,“留住就是八字輕,不是煞星!梅兒捨不得把那麼小的娃兒丟在寺廟裡,那又沒有人奶他!不是更養不活了!?那高僧給畫了平安符,說是隻要不離開留住的爺奶爹孃太遠,就沒有事兒的。”
“不能離開爺奶!?”甘氏詫異,那之前還整個貴人,鬧着要認大郎雲朵做乾親。現在既然沒事兒,也該搬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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