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修宜的話,七朵承認是有些道理。
一個人如果從小到一直名列前茅,從來沒有輸過,那麼圍繞在他身邊的全是讚美和表揚之辭,一旦有一天他輸了,從天上摔在了地上,那麼他極可能就再也爬不起來,變得沮喪,從此萎靡不振。
究其根源,是因爲在成長的過程中,沒有獲得對挫折的適應力有直接關係。
這樣的事例,她以前就曾見到過。
可要是讓七朵感謝溫修宜,她做不到啊。
順境成長有缺點,並不代表逆境成長就一定是完全正確的。
一直生活在逆境中的人因嘗過太過痛苦,極可能會產生厭世的感覺,性格變得極其怪異。
七朵對溫修宜道,“溫公子,多謝你多楠哥哥的關心,你說得是有些道理,但我先前也學過,現在是楠哥哥的關鍵時期,我不願意看到他現在受到挫折而傷心難過。
所以,真心希望溫公子能取消此次比賽,多謝啦。”
溫修宜看着七朵爲了沈楠低聲下氣求他,心裡十分不舒服。
“你好像很關心沈楠?”他甕聲問。
“我與他認識了十一年,沈伯父沈伯母與楠哥哥都對我像家裡人一樣,我當然要關心他。”七朵大方承認對沈楠的關心,這沒什麼不能說的。
“呵呵,認識了十一年!青梅竹馬啊!”溫修宜笑。
但笑得苦澀!
七朵沒做聲,真正來說,她認識沈楠不過幾月時光。
但原主與沈楠還真的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呢。
眼下她之所以這樣擔心沈楠,極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於原主對他的深厚的情感,這種情感太過濃烈,以至於感染了她的情緒。火急火燎的就跑來找溫修宜了。
過了半晌,溫修宜道,“小七。只怕就算我答應取消比賽,沈楠也不會同意。”
七朵眼睛一亮。“放心吧,只要溫公子你答應取消,我會想辦法說服他的。”
“不過,話已說出,豈能輕易收回,小七,對不起。不能答應你這請求。”溫修宜搖頭拒絕。
繞了這樣大的圈子,他還是拒絕了,七朵有些不高興。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她起身,“溫公子,對不起,耽誤你功夫了,就等我沒來過吧。告辭了。”
然後。她就向門口走去。
準備推門時,她又扭過頭來,看溫修宜,“溫公子,我再求您一件事兒。希望你別告訴楠哥哥,我今天來找過你。”
“這件事,我可以答應。”溫修宜爽快的應承下來。
“十分感謝。”七朵向他福了福身子,轉身去推門。
“小七,再過幾個月,我送你一份大禮。”溫修宜忽然又道。
“溫公子,您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應該是我們送禮給您纔是,可不敢收您的禮,多謝您的好意,告辭。”七朵回頭,十分客氣的說話。
那一聲聲的‘您’字,疏遠了與溫修宜之間的距離,沒了往日的親切。
“到時你就知道了。”溫修宜淡淡補充,眸底深處有着痛苦之色。
只因七朵的疏離。
七朵沒再多說,推門出去。
出了書房,她莫名鬆了口氣,還是外面的空氣好。
下樓見到徐佑軒。
“小七,你與修宜說的怎麼樣了?”徐佑軒關心的問。
“不怎麼樣,徐大哥,我先回去了啊。”七朵神情有些倦色,不太願意說話。
徐佑軒看出七朵心情不好,輕輕拍了下她的肩,安慰,“放心吧,只是比賽射箭靶,又不是射人,不會有事的。”
“嗯。”七朵輕聲應着。
然後衝他擺擺手,垂着頭出酒樓。
譚德金在焦急等待着結果。
見七朵一臉的不高興,就知道溫修宜沒同意,一問,果然如此。
“唉,溫公子怎麼會這樣,一點兒不近人情。”譚德金有些不滿的嘀咕。
在他看來,簡單的口頭之約,沒那樣難取消的。
“爹,算了,我們回家吧。”七朵安慰。
唉,是自己太高看自己了,還以爲出面去求他,他會答應的。
可結果卻是殘忍的。
她真的不明白,溫修宜爲何非要與沈楠比這一場。
至於他說得什麼要幫助沈楠成長,打死她也不信的,他不會這樣關心沈楠的。
他與沈楠既不是親人,也不是交情深厚的朋友,只是見面點頭打聲招呼的關係,
就算他與沈懷仁認識,可兩人的關係也只是平平,還遠遠達不到會讓他憂心起沈楠未來的程度。
要說他的目的與他所說的相反吧,她也不相信,畢竟他與沈楠無冤無仇的,沒有必要這樣去害沈楠。
憑直覺,他不是那種卑鄙之人。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七朵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比賽不可避免,那只有想想沈楠輸了之後如何去安慰他吧,也許,經過這次挫折後,他真的會成長,變得更加成熟起來,那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呢。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沈楠並非像自己所想的那樣心裡承受能力弱,也許人家將勝負看得並不重要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是最好的結果。
這樣一想,她心裡又痛快了一點兒,不再像之前那樣糾結難受。
等七朵家的馬車離開酒樓後,徐佑軒立馬快步上了二樓。
一推開書房的門,徐佑軒就衝溫修宜喊,“修宜啊,你怎麼這樣倔呢,不就是一場小比賽嘛,你就答應了小七的要求,取消了就是。”
得知七朵找溫修宜的來意後,他就猜到是求溫修宜取消比賽。
昨晚在回來的路上,他就說溫修宜提出比賽太過唐突了。會讓人認爲他居心叵測。
想着沈楠與溫修宜並不算太熟悉,忽然提出比賽這種事,實在不妥。
溫修宜當時只是笑而不語。
現在的他。還是笑而不語。
“修宜,你知不知道。小七很不開心,我看她不高興的樣子真的不舒服。認識她這樣久,還是第一次見她不開心呢。”徐佑軒語氣帶了怒意。
提到七朵不開心,溫修宜果然變了臉色。
他斂了笑容,“我只是想讓沈楠成爲我的徒弟,所以比賽不能取消。”
“什麼?修宜,你好好的怎會有這樣的想法。沈楠做不做你的徒弟有什麼區別呀?”徐佑軒費解的問。
“這,你不懂。”溫修宜眸中的眼神有些飄忽起來。
然後他起身,走到徐佑軒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離開了書房。
只留下一臉茫然的徐佑軒。
他還是想不通溫修宜爲什麼非要沈楠做徒弟,難道是看中了沈楠聰明?
可是,修宜他對小七好像有點……那什麼,沈楠對小七那可是情真意切呀,按理說。修宜該不喜歡沈楠,不想看到沈楠纔是,爲什麼還要收他爲徒,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唉!
徐佑軒擺擺手,他真的不明白溫修宜到底想幹什麼。
但是。他自己心底深處,也莫名其妙有些不高興。
他悶悶的在書桌前坐下,翻開賬本看了起來。
七朵父女回到家,暫時將沈楠這事放下來,商量起蓋醬坊一事。
醬坊那邊的地買了下來,七朵建議先將屬於自家的宅基地砌圍牆圈起來,然後僱人將地面上的雜草和灌木給剷除乾淨。
因爲地方大,現在蓋房子肯定用不了那些地,多餘的地就先種上莊稼或樹木,反正不能讓它們空着浪費。
對於這建議,徐氏與譚德金都贊同。
醬坊那邊的屋子是要趕緊蓋起來,他們也越來越覺得這邊太窄了,七朵三姐妹擠在一間屋子裡。
六郎本來住在他們夫妻的屋子裡,買下長生後,爲了便於長生照顧六郎,譚德寶又騰出一間屋子來,讓六郎與長生住。
幸好譚德寶暫時還未成家,不然,七朵一家不但住的地方是大問題,豆芽沒地方發,上回的藕沒地方放,糧食沒地方擺。
“成,我這就去找些人,明兒開始動工,一班人砌圍牆,一班人除雜草。”譚德金說。
“嗯,好,爹,窯場那邊的青磚和瓦片要不要瞧瞧去,看他們有沒有全部做好,可不能等我們要用時,他們還沒完工呢。”七朵說。
“朵,這事你放心,前兩天我抽空去瞧了,差不多完工了,等我們蓋屋子時,窯場主就會派人送過來。”譚德金笑着點頭。
“那就好,好希望我們家的新房子早些蓋起來,到時我們就有新屋子住啦。”七朵眯眼笑。
徐氏與譚德金也面露嚮往,新屋那可是這些日子辛苦的成果啊。
一家人又商量起其他蓋房子的細節。
將事情說完之後,譚德金出門去找人,商談明日開工之事。
“娘,六郎人呢。”七朵這才發現沒見到六郎。
“楠哥兒喊他去石溪河釣魚了,六郎本在讀書呢,楠哥兒說學習要勞逸結合,不可一味的死讀書。既然放假,那就好好休息。”徐氏笑呵呵的應。
“娘,那我去看看他們。”
七朵笑,沈楠說得很有道理。
“去吧。”徐氏笑着點頭。
七朵一人出了院子,往石溪河的方向走去。
跑過譚家大院門口時,正巧見四棗拎着一個小木桶出了院子。
不過,她的行跡有些可疑,出了院子後,並沒有往一個方向走去,而是四處張望着,恰好也見到了七朵。
“四姐,你在幹什麼呢?”七朵出聲喊住準備進院子的四棗。
好奇怪,四棗明明剛出院子,爲什麼見到自己就要進院子呢?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