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譚德銀驚訝的問趙氏。
他真的沒想到譚老爺子會主動提出分家一事。
其實這次回來,他有兩個計劃的,一樁就是想辦法將譚老爺子手裡的銀子糊弄過來。
另一件就是等銀子到手後,提出分家一事。
如今銀子沒到手,卻要分家。
這事可萬萬不能應的。
趙氏沉着臉點頭,“你都快將你爹給氣死了,既然你們一個個都翅膀硬了想飛,我們也沒那個本事管了,還是分家算了,省得天天操心,到頭來養了一羣白眼狼。”
聽着趙氏尖酸刻薄的話,譚德銀的眼睛滴溜溜轉着。
他面上展開一抹討好的笑,“娘,您別生氣,之前與爹說話,那也是一時衝動嘛。娘,您想想,無論換做是誰,欠了二百多兩銀子高利貸不着急啊。”
“哼!”趙氏從鼻子裡哼一聲。
他見趙氏的態度好像稍軟了些,心裡一喜,繼續道,“娘,我知道您一直最疼我,而我也一直最掂記娘,紅雷如今有了出息,等他家日子過得好了,我少小了要讓大梅好好孝順您老人家。只是眼下這是個難關,還望娘能和爹說說,幫幫我這一把吧。”
趙氏眸子垂了垂,說道,“老二,那天去大梅家,看她家現在小日子過得不錯啊,連丫環都使上了,二百多兩銀子對他們說小數目,讓他們先幫你還上,那還是一句話的事兒嘛。”
譚德銀恨恨的捶了下牀板,滿面的痛苦的說,“娘,您弄錯了,上回看見的那不是丫環,是紅雷他家遠房的一個表妹,正好在家閒着無事。大梅見我腿受傷,既要伺候我,又要伺候婆婆和天賜,就特意請了那丫頭過來幫忙喲。
娘您想想,紅雷他們家要是有銀子,那天鳳華還能寫借條欠高利貸嘛,不說你們了,就我也不能饒他啊。他們是我女兒女婿,我們有難處,他們敢不幫嘛,就是沒銀子,纔出此下策啊。”
“你這說得好像也有那麼一點兒道理,不過,誰知你是不又在騙我。”趙氏點點頭。
好像被說服的樣子。
“娘,我真的沒騙你啊,我要是騙你天打五雷轟啊。”譚德銀不惜發着毒誓。
“好了,我信你就是,發這樣毒的誓做什麼,萬一要是靈了,那豈不是……唉,”趙氏瞪了他一眼。
“對了,娘,我在大梅家養傷時,大梅怕我悶,也常請隔壁左右的鄰居們過來陪我說話。其中有個人是開布莊的,他家兒子今年十五歲,生得眉清目秀的,十分討人喜,尚未定親呢。
我瞧那孩子與桂花的年紀倒相當,桂花要是能嫁過去,那可就享福嘍。所以,我回來想想問娘您的意思,要是願意的話,過些日子,我讓大梅去說說。”譚德銀撒下香噴噴的誘餌。
趙氏果然眼睛發亮,驚喜的問,“你說得都是真的?”
“當然,這話還能有假。”譚德銀正色答。
“只是這樣好的親事,你怎麼不能三桃和五杏說呢?”趙氏又狐疑的問。
“娘,那孩子才十五,年紀與三桃她們不合啊。”譚德銀笑了笑答。
“呵呵,這倒是,三桃比他還大,五杏與他只差一歲,要是等那小子長大,五杏成了老姑娘嘍。”趙氏也笑。
“娘,銀子的事……”見趙氏動心,譚德銀又扯回正題。
趙氏抿脣,面現爲難之色,道,“老二,我也想幫你啊,只是我們也沒銀子了,又怎麼能幫你呢?”
“娘,你們的銀子真的全買了荒山了?”譚德銀問。
趙氏將頭扭去一邊,沒有回答。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副模樣子在譚德銀眼中,那就等於承認了。
他氣得五臟六腑都揪了起來。
“娘,你和爹怎麼就那樣糊塗呢,有那些銀子,不知要買多少畝良田,怎麼跑去買那一毛不生的荒山,到時要是種不出東西來,那銀子豈不是白花了。這五百多兩銀子,要是丟進水裡,還可以聽個響聲,丟到那荒山上,到時哭都沒眼淚喲。”譚德銀痛心疾道的嚷。
只要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全變成了黃土疙瘩,他就恨不能殺了父母,怎能這樣做呢,爲什麼不將銀子給自己呢?
趙氏眸底滑過一抹冷笑。
口裡故意說道,“老二,話也不能這樣說,荒山便宜啊,多少總能種一點兒莊稼出來吧,我聽七朵說行的。”
“啊喲,娘,你……你怎麼聽那死丫頭亂說啊,唉,我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譚德銀又恨恨的捶着牀板。
他只是苦於雙腿不能動,不然,此刻定會跳起來罵人。
五百兩銀子啊,想想就心疼!
“老二,你剛剛說的桂花那事是不是真的?”趙氏卻轉移話題。
“是真的,可現在又能怎麼樣,誰家願意和欠了高利貸的人家結親。”譚德銀沒好氣的說。
趙氏咬咬牙,似在做着思想鬥爭。
過了片刻,她低聲說道,“老二,只要你答應能給桂花說成這門親事,我就去說服你爹,讓他分家時多分些田地給你們。有了田地,你還擔心還不上銀子嘛。”
“我可不要那荒山。”譚德銀立馬擺手。
“啊,不要荒山呀?”趙氏抿脣,面色猶豫不定,過了一會兒,她又問,“老二,你一定要保證說成桂花的親事啊。:”
“放心吧娘,我不會騙你的。”譚德銀有些不耐煩了。
他倒要看看趙氏提出什麼條件。
要是合適,他就接受。
否則,就不答應。
“這樣,我去對你爹說,讓他將胡林鎮那三十畝田全給你算了,但桂花的親事一定不能耽誤。”趙氏終於說出來意。
繞了這一大圈子,總算是將這話給說出口了。
不管譚德銀拋多大的誘餌,她都堅持最初的想法。
上回林家那件事,她不恨譚德銀隱瞞林家的真實情況,只恨他私吞銀子和田地,認爲這是對她的不尊重,沒將她放在眼裡。
趙氏是極爲記仇之人。
無論是誰,只要曾經得罪過她,她一定會牢牢記在心裡。
不管時間過去多久,哪怕表面上已和曾經的仇人分敵爲友,親如一家,可等到對方一個不小心之際,她就像那毒蛇一樣,狠狠的咬上你一口,讓你猝不及防。
哪怕這人是她的親生兒子。
她也一樣狠心去對待。
“娘,那只有三十畝,遠遠不夠我還那二百兩呢。”譚德銀貪婪無度。
依他的心思,五百兩銀子全給了他纔對。
趙氏黑了面,站起身子來,“老二,既然這樣,那我也沒法子幫你了。你爹一直要查你這你些年到底藏了多少私房,是我勸着,想別鬧了全村人都曉得,面子難看。哪曉得你的心思這般大,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我去喊你爹和族長來分家。”
說着,她就轉身往門口走。
譚德銀沉思。
縣城裡的宅子要是被老東西知道了,那還不得扒了我一層皮。
世上無不透風的牆,時間拖得越久,被人發現的風險越大。
胡林鎮這三十畝田地也值些銀子,不要白不要。
要是不分家的話,我想掙錢還得偷偷摸摸的,多累啊!
算了,還分了吧,省得節外生枝。
經過一番細細思量,譚德銀答應趙氏的條件。
但趙氏在臨離開時,再次重申了譚桂花的親事。
如此做法,是爲了安譚德銀的心,讓他相信胡林鎮的田地是沒問題的。
趙氏很快喊來了譚老爺子與譚族長,來到東廂譚德銀的屋內,商議分家一事。
因事先差不多說好了,又有老大和老四分家在前,很快就一切說妥當。
譚家原有的良田不再分給譚德銀,給了一畝旱地,讓譚德銀家種種菜,胡林鎮三十畝良田全部歸他所有。
“老二,你這家分得不公啊?”聽譚老爺子說了分家的安排,譚族長立馬提出反對的意見。
譚德銀面現得色,心道族長要爲他說話了。
“族長,怎麼了?”譚老爺子忙問。
“我記得當初德金和德寶二人分家時,每人只分了八畝田,三畝地,可爲何老二一人就得了三十畝,這是不是有些過啊?就算偏心,可也不能這樣啊,老大和老四要是曉得了,還不得寒心啊。”譚族長說出緣由。
他如今對七朵一家是格外的上心和照顧。
這明顯不公的分家,他自然要說句話的。
譚德銀十分失望,原來說得是這。
譚老爺子應,“老大,你放心吧,這些田是他們分家後得來的,與他們無關,這事我到時自會給老大老四一個交待。”
“成,暫時就這樣,要是到時老大和老四他們有什麼意見來找我時,我可要找你。”譚族長點點頭。
譚老爺子稱好,寫了分家契約,又將田契轉到譚德銀名下,由譚族長做爲見證簽字,生成了一個白契。
譚德銀倒提出要去官府蓋個印,譚老爺子讓他出契約錢。
“德銀,你放心吧,由我做中,你還擔心什麼?”譚族長也說。
譚德銀想想也是,不怕譚老爺子事後不認賬,收下這張三十畝的白契。
趙氏看了眼譚老爺子,眼睛裡有掩飾不住的得色,終於將燙手的山芋給扔了。
爽!
譚德銀喊來三桃和五杏,讓她們跟着趙氏去拿雞蛋之類的小東西。
拿了東西回來,三桃問譚德銀,“爹,我們這就分家了?”
“嗯,分了。”譚德銀點頭。
“可是娘都不知道呢,分家後,往後田地裡的活兒誰幹呢?”三桃十分擔心的問。
過不了幾天就要插秧了,不管是嫁向家,還是嫁給韓和成,都沒那樣快啊。
以前一家人在一起,她還可以躲懶不去幹活,可現在不幹也不成啊。
“傻丫頭,還幹什麼田裡活,往後啊,爹會讓你們過上千金小姐的日子。”譚德銀得意的笑。
三桃和五杏面現喜色。
“只是,這話暫時別對外人說。”譚德銀又壓低聲音叮囑。
姐妹二人稱是,憧憬未來美好的生活。
晚飯後,三郎特意去了七朵家,說了分家一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