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癩子是張河裡溝趙姓家的人,是村裡的光棍漢,因爲小時候頭上長癩子,人人都喊他趙癩子,在村裡經常騷擾寡婦調侃婦女,從林鳳娥前年被丁家趕出來,從此就纏上了林鳳娥。只是他雖然頭上癩子下去了,但人實在面老還很醜陋,更加上天天色眯眯着眼,一副猥瑣相,林鳳娥看見他一次都要噁心一次。如今在這山上,只有她一個人受着傷,趙癩子卻出現在這,頓時讓林鳳娥害怕驚恐起來。
“鳳娥,你咋的受傷了?是腿傷了…”趙癩子很是稀罕林鳳娥溫柔中透着爽利的性格,人也長得好看,別那些寡婦都好看。看到她受傷,忙撲上來,就抓着她的腿掀她的裙子。
“你滾開!別碰我!”林鳳娥尖叫一聲,一把推開他,就爬着往後退。
“鳳娥!我是關心你啊!你看你都受傷了,流了這麼多血,要不趕緊的止血,這你腳也崴了吧!要是再落下病根就不好了!”趙癩子一臉關懷的湊上去。
“你別碰我!否則我就死給你看!”林鳳娥心裡又怕又恨,一把抓着砍柴的斧子放在脖子上,憤恨的瞪着趙癩子。爲啥來的人不是姚滿屯,而偏偏要是這個噁心的趙癩子!?
趙癩子見她以死相逼,頓時嚇得不敢再往前湊,伸手想攔着她,“你別衝動,鳳娥!我不碰你!我不碰你就是了!”
“滾遠點!”林鳳娥撐着一條腿往旁邊退,靠在一塊石頭上,一手拿着斧子,另一隻手抓了一塊石頭。時刻的警惕着趙癩子。
趙癩子看着她這架勢,頓時嗤笑了一聲,“鳳娥!你現在可是受了傷,一個人在這山上,你還指望能自己爬回家?”他知道林鳳娥有個兒子,是不會尋死的。要不然當初被趕出婆家的就已經死了!而且她還知道林鳳娥靠着鉤那啥線團衣裳的,掙了不少銀子。別的寡婦雖然夠味兒,可沒有林鳳娥齊整標誌,人也正派,關鍵還有銀子。
“那也不需要你!”林鳳娥肯定的道。換成是誰,她都決不能是趙癩子。
趙癩子卻不是一趕就走的人,瞅着機會,試探的一上前,等林鳳娥拿石頭砸過來,他再急忙躲開,就撲上去抓住她手裡的斧子。
林鳳娥尖叫一聲,死抓着斧子不丟,往脖子上按,卻是下不了手死。她不怕死,可還有兒子要撫養長大成人,她還沒有把王玉花佔她的一切奪過來,還要滿屯也沒有搶回來,她不能死!
趙癩子看她遲疑,就知道她不會死,奪不過斧子,按着她伸嘴就在她臉上親,“真是想死我了!先讓我親一個,鳳娥!”這麼好的機會,他圍着林鳳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好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一股子口臭味兒湊近,林鳳娥看他親上自己,急忙躲閃,驚叫一聲,拿着斧子就往他身上砸。
趙癩子一心想着佔便宜,躲閃不及,被砸在肩膀上一下,雖然擦着肩膀劃到一遍,卻也疼的他痛叫一聲,發狠的上來抓着林鳳娥手裡的斧子強硬的奪過來,“鳳娥!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不在乎替養着兒子,現在又好心來救你,你竟然要砍死我!?”
斧子被扔的遠遠地,林鳳娥還想再去抓石頭,被趙癩子抓住手,她驚怒惱恨,“你快放開我!快滾開!要不然我咬舌自盡了!”
聽她咬舌自盡,趙癩子無奈鬆了手。林鳳娥雖然不想死,可他也怕真的逼急了,林鳳娥真的會死,到時候他美人吃不到,還惹得一身騷就不好了!“好好好!我不碰你了,我給你看看腳脖子,都腫了,扭的不輕呢!”
林鳳娥一縮腿不讓他看。心裡恨意一片。姚滿屯爲啥沒有過來?難道是走到半路被王玉花那個賤人叫走了不成?老天爲啥要讓她受這麼重的傷,還在這山上碰見最厭惡的人!?
“你這腳扭傷的不輕,腿上還不停的流着血。要麼我送你回去,要麼我打昏你弄你回我家!”趙癩子常跟寡婦打交道,無賴的話張口即來。
林鳳娥憤恨的瞪他。
“你要是咬舌自盡,你可想想你兒子了。”趙癩子知道她的弱點在哪,不僅心裡得意。真是老天給的好機會,他要是這樣背林鳳娥送到他家裡,這個女人就跑不掉了。不嫁給他,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林鳳娥相信他肯定幹得出來,只要她一進趙癩子家門,就再也說不清了。她惱恨的咬牙,卻不得不開口祈求道,“你叫我弟弟過來可行?”
“我在你家那邊轉悠的時候,看到林偉出門,往八里鎮上去了。”趙癩子纔不給她機會。
林鳳娥臉色越來越白,整條腿疼的沒有知覺似的,血還止不住的流。
“我先給止血。”趙癩子說着刺啦一聲撕了她的裙子一條布,掀開她的褲管。
林鳳娥嚇得急忙躲開,趙癩子卻抓緊了不鬆手,把布條裹在她腿上的地方,眼神卻盯着她白皙的小腿,忍不住咽口水。
“你再這樣,我立馬就咬舌自盡!”林鳳娥無比厭恨。聰明的她也知道回到村裡會引起怎樣的流言,會有多少罵她不知檢點。
“我好心揹你回家!”趙癩子拉着她就要揹她起來。
林鳳娥惱恨的一把推開,看準機會撲倒地上,一把又抓緊了斧子,躲着趙癩子,“你再亂來,我立馬就死在你跟前。到時候我家人爲了賠償,也會告你殺人害命的!”
這個趙癩子倒是相信,不說林鳳娥那很不靠譜的弟弟,那弟妹也會搜刮一切能得的好處,想到這,趙癩子頓時感覺有些沒趣,不過也沒有走,而是看着林鳳娥砍了一個粗的樹枝,當做柺杖拄着,一邊警惕着他,一邊幾點點挪下山,心裡對林鳳娥更有性趣了。咬牙也要撐着,這樣的女人睡起來肯定帶勁兒!
而這時候姚若溪一家人已經到了新安縣,停在濟生堂門口。
於家祖籍是新安縣的,所以於晉然是回來唸書參加科考,所以一直都還在。聽是姚若溪一家又來了,他就耽擱了一會,起身出來到問診的房間。
一個瘦小一臉精明的小老頭是濟生堂裡的婦科顯著的大夫,給王玉花把過脈,看着一家人祈盼的目光,他搖搖頭,“身子虧損太厲害了!而且不是一次虧損,你現在很難再有孕了。”
王玉花受不了的猛地站起來,緊盯着那大夫,紅着眼,哆嗦着嘴脣說不出話來。
姚滿屯也臉色很是難看,因爲他想起王玉花除了生頭一胎,二閨女和小四都是早產,三閨女更是難產,虧損的太厲害……
“大夫!如果好好調養,還有可能的吧?”姚若溪看這事兒對王玉花打擊實在太大,忍不住皺起眉頭。
“先吃些藥調養一下,這事兒記不得。明年再看看有沒有好轉。”大夫摸着花白的鬍子點點頭,然後起身開藥方子。
王玉花精神恍惚,聽不進話了一樣。姚滿屯拿着銀子去抓了藥。
“如果這裡治不了的,可以到京都去。天子腳下,名義大夫有很多。”於晉然出現在門側,神色淡淡的看着姚若溪建議。
“多謝!”姚若溪點點頭表示謝意。
姚若萍卻盯着於晉然猛打量,見他一身素白直綴,隱隱約約繡着水紋,溫淡如玉,眉目如畫,連說話聲音都好聽,不僅打聽,“他是誰啊?”長得真是好看,竟然還對小三這賤丫頭說話。
“跟大表哥一塊參加科考的於公子。”姚若溪盯着她的神色。
姚若萍眸光一閃,又看了眼於晉然,心裡比較他和王元榮誰更俊。比來比去,卻都覺得眼前這個於公子相貌家世都比王元榮要好的多。而且她聽姥姥說元榮哥沒考中秀才,她突然出聲問道,“於公子考中秀才了嗎?”
“我們公子是今年的廩生!”於晉然身後的小廝出聲道。
姚若溪眼裡閃過一份詫異。廩生是取秀才前幾名,有朝廷每年發放廩米,或者廩銀。這個於晉然,好像才只十三四歲吧!?
“可能容我給姑娘把脈?”於晉然看她表情也不說旁的,上前兩步詢問。
姚若溪張嘴想拒絕,就算這於晉然是個天才,十幾歲的人醫術也高不到哪去纔是,這是要把自己當成小白鼠實驗……
“我自幼跟着祖父學醫,有我把過脈,也能更確切的知道情況,告訴祖父。若是你們沒法進京尋找國醫聖手,或許我們於家能找到治你腿的方法。”於晉然見她要拒絕,出聲解釋。
這樣說,姚若溪倒是不好再推拒,只好坐下伸出手。
於晉然看她纖細的小手,上面長了不少繭子,有拿筆的,有拿針的,還有別的,手腕子更是纖細透白,擡眸看了她一眼,伸出素白袖長的手指按在她脈搏上細細的診脈。
“底子很差,從孃胎帶來的筋脈不全,即使你近兩年調養改善,卻收效甚微。”
姚若溪眉頭微挑,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小孩,摸一摸脈象就能知道情況。想到於家是醫藥世家,家學淵源,於晉然跟着祖父肯定耳濡目染,怕是已經達到一般大夫的水平了。
於晉然問了姚若溪抓的藥吃了多少,然後到藥櫃上改了兩味藥進去,“以後的藥先按這個配,最好每月來看診斷一下情況。”
每月!?姚若萍看着頓時又嫉妒起來。小三這賤丫頭明明是個瘸子,卻走到哪都是惹人注意,搶她風頭!
姚滿屯也已經抓了王玉花的藥拿來,聽於晉然的話,忙應聲。
出了濟生堂,姚若萍就拉着姚若溪打聽於晉然的情況。
姚若溪一概說不知道,不過看失魂落魄的王玉花,忍不住勸道,“娘!於家認識京都的國醫聖手,聽說那是個神醫,能從閻王手裡搶命。我的腿也能治好,到時候娘一塊去找國醫聖手看。一定會好的!”
“神醫!?從閻王手裡搶命,那…那肯定就能治好我了?”王玉花眼裡頓時晶亮晶亮閃着光華。
“嗯!爹早前就在打聽國醫聖手的事兒,要給三妹治腿。那個神醫連三妹的腿都能治好,也一定能治好孃的。不是說娘只是虧損了身子,咱回家好好調養!”姚若霞用力的點頭,一塊勸王玉花。
王玉花看向姚滿屯,見他點頭,這纔算是徹底活過來,淚盈於睫,“那要不少錢吧?!”
“可咱家現在不是在掙錢嗎!會越掙越多的。”姚若溪想到那個雌雄莫辯美的不像人的男子,微微有些後悔,忘了問人叫啥名字了。要是他不認賬,到時候還是得她們自己想辦法去找國醫聖手了。
“對!對!一定要掙錢!一定要掙夠很多銀子!”王玉花忙不迭的點頭,看看姚若溪的腿,旁邊磨的光滑的雙柺,心裡升起歉疚。以前她因爲三閨女腿瘸,眼裡看不見三閨女,沒想到現在全靠三閨女。是因爲她懷孕那時候沒有補好,還生在了外邊,才瘸了腿吧……
姚滿屯見她又有了精神氣,一家人之間氣氛也好起來,忍不住也笑了,“那咱去吃滷肉面!”
王玉花張嘴想說滷肉面太貴了,還是回家吃,可看姐妹幾個和姚滿屯都笑着,也笑着應了。
結果到了麪館,姚若萍要了餃子,小四吃了餛飩,姚若溪幾人吃的滷肉面,還叫了兩盤菜。王玉花看的直心疼,問她拿藥花了多少銀子。
“也沒多少,就一兩多。”姚滿屯讓她別擔心銀子。
王玉花心疼的不行,三閨女的一兩多,她的一兩多,再加上吃的飯,三四兩銀子了!?
她不知道,濟生堂沒要診費,只收了點藥錢。知道怕是再也不到縣裡看病了。
等一家人在新安縣逛遊了一圈,姐妹幾個還都買了朵絹花,王玉花也買了根素銀簪子,一些小吃食,這才趕回家。
到了村裡,三三兩兩的婦女婆子正在議論林鳳娥和趙癩子的事兒。
“雖然鳳娥死了男人被攆出來了,不過她長得好,人又能幹,改嫁也是容易事兒。那趙癩子想娶鳳娥,真是癡心妄想了!”
“是啊!就趙癩子那醜樣,還跟村裡的寡婦不清不楚的,鳳娥那樣的人才看不上呢!”
“可倆人都一塊下山,還弄成那樣,這下趙癩子提親,怕是就不好拒絕了!”
“就是!不少人看見,那腿上是掀了褲子包紮的!揹着回來,又摸了屁股。”
都說大老爺們兒聚到一塊葷話不斷,婦女婆子湊堆說起八卦,也不遑多讓。
王玉花就是氣性來得快,去的也快的人,笑呵呵的坐驢車回村裡,卻聽見這樣的八卦傳言,不由打聽問那幾人咋回事兒。
姚滿屯也微微皺起眉毛。趙癩子他見過,那是個又醜又賴的人吧!?
姚若溪聽着那婆子解釋說,林鳳娥上山砍柴摔了,扭着腳,還劃破了腿,流了很多血,被張河裡溝的光棍漢趙癩子揹回來家來的,似有若無的撇了眼姚滿屯。見他眉宇間帶着擔心,心下警惕。是出於普通大衆聽到的那種擔心,還是別的?林鳳娥昨晚過來打擊王玉花,今早又在山上崴着腳了,她總覺得這事兒不是說的那麼簡單。
王玉花說讓回家,她拾掇點雞蛋去瞧瞧林鳳娥,畢竟林鳳娥提醒她不少次,說話也暖心。
姚滿屯應聲,趕着驢車回了家。
見王玉花拎着一兜雞蛋出門,天色還早,姚若溪叫了姚滿屯,“爹!趁着空閒去山上下幾個套子,砍點柴火吧!最好能套些野山雞,這樣就能給娘做成藥膳,調養身子了!”
姚滿屯噯了一聲,拿了斧子和繩子。姚若霞讓姚若萍留家裡看着小四,揹着竹筐跟着一塊出門。
姚若萍不屑的哼了一聲,又拿着四朵絹花比較哪一個更好,對着銅鏡往頭上試戴。
小四又怕在籠子上看幾隻兔子,貓咪跟着她後面,那些小兔子看到貓咪,就縮在一塊瑟瑟發抖。
而姚若溪父女三個上了山,這次是順着姚滿屯常走的那條路,也正是林鳳娥摔倒的那地方。
血跡林鳳娥根本沒來得急清理,本來就是要給姚滿屯過來看到心疼的,之後又跟趙癩子碰到一塊,然後就搶着下了山,還崴了腳。所以地上的血跡還在,而哪塊尖尖的石頭沾着血跡的石頭也在。
姚若溪想試探一下姚滿屯,哎呀一聲,“這怕是就是鳳娥姑姑摔倒的地方了!”
姚滿屯看過去,果見地上一片血跡,愣了愣,“不是扭了腳,竟然流這麼多血?”
“鳳娥姑姑真是可憐。本來帶着顯聰住在孃家日子就不好過,還天天上山砍柴,竟然摔了這麼慘。”姚若溪嘆息一聲。
姚滿屯臉上的同情之色更深了。
姚若溪的目光卻越來越冷,她話鋒一轉,“不對啊!這條路是爹每次上山砍柴的地方,咋鳳娥姑姑也都是走這一條路嗎?”
她這話是問姚滿屯,姚滿屯沒有多往別處想,就點頭,“應該是吧!這條小路走的人挺多的。”他回回見林鳳娥,也正好是這條路上的。
“可以前鳳娥姑姑不是喜歡到那邊去砍柴的嗎?剛搬來打獵的時候見過幾次。”事實上根本沒見,那時候她也沒有注意過林鳳娥。只是她既然敢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就不要怪她黑心。
姚若霞看她使眼色過來,不知道她是啥意思,下意識的點了頭,應聲,“是啊!見過幾次。”她現在已經練到撒個小謊不眨眼的時候了。
姚滿屯不明所以的看着姚若溪,“有啥事兒嗎?”他知道三閨女一向聰明。
姚若溪沒有回他的話,而是低頭撿起那塊帶血的尖石頭,看了看,皺起眉毛,“這個石頭是活的,又不是嵌在地上很結實,就算是滾了幾圈,也不可能劃傷半尺長個口子。除非是故意的。”說着她拿住尖石頭,抓住朝自己腿上試驗。
姚滿屯吃了一驚,“故意!?好好的,誰會弄塊石頭給自己腿上劃開個大口子啊?那不是找罪受!”說着他狐疑的看着姚若溪。
“也就是說,她故意扭了,故意在腿上劃開個大口子,倒在爹砍柴必經的路上。”姚若溪說着深深的看了眼姚滿屯,把那沾血的尖石頭扔進姚若霞背後的竹筐裡。林鳳娥簡直瘋了,竟然自虐來算計姚滿屯!她昨晚那一趟對王玉花進行打擊,估摸是怕姚滿屯和王玉花矛盾化解,關係增進。
姚滿屯不是傻子,更何況年少時也懷着過懵懂的想法,震驚不敢相信的看着姚若溪,“不…不可能!”他有家有室有孩子,林鳳娥也已經成親有兒子,她……
“昨晚她特意過來跟娘誇了一通她兒子多好,然後走的時候對娘說‘你沒兒子傍身,沒法立足’。之前娘因爲沒兒子生氣,爹還用算命的說秀才兒子去哄娘那次,也是她來跟娘說了生不出兒子的話。”姚若溪不再看他,在三王嶺的時候姚滿屯看着不錯,可從回了槐樹村,姚滿屯的心思都偏在了苗氏那邊。現在她好不容易纔把姚滿屯對老宅的希望打擊掉,眼看着希望。若是姚滿屯膽敢對王玉花有二心,她不介意沒有爹。
姚若霞也吃驚的瞪大眼,“她…她…她喜歡爹?還故意算計爹?”
“都是我的猜測。”姚若溪突然笑了。
姚若霞卻還是面色不改。三妹雖然說是猜測,可她從來不會無緣無故說莫名其妙的話。她想到村子裡在說趙癩子背林鳳娥回家,啥啥好包紮腿傷,摸到屁股的話。頓時一驚。要是她們今兒個沒有去新安縣看病,爹照常上山來砍柴,那不就是碰見了林鳳娥。然後就換成了爹給她包紮腿傷,然後揹她下山……
姚滿屯也是聽她說猜測,鬆了口氣,心裡卻不禁懷疑,又推翻懷疑,亂了起來。鳳娥不是那樣的人才對,可三閨女也不是隨便亂說的孩子,這中間……
姚若溪看他思緒亂了,心慢慢的發沉,目光也越來越冷,最後看姚滿屯竟然忘記砍柴,拿着斧子跟着她下套子,更是微眯起眼。
姚若霞一直注意着姚若溪,見她眯着眼,露出危險幽冷的目光,心下忐忑不安,“爹!”
姚滿屯猛地回神,看姚若霞擔憂的神色,再去看姚若溪,她低着頭坐在樹墩上正下套子,從他角度只看到她白淨的額頭,盈白挺巧的鼻頭,手下不緊不慢的佈置着一個連環套,彷彿經過的野山雞畢竟會被套的死死的一般。他心裡莫名一跳,有些不安,“小溪?你是覺得爹會…會再找一個?”
“找啥?後孃嗎?”姚若溪疑惑的擡頭看姚滿屯。
姚若霞心裡一緊,不行!她們有親孃,不要後孃!
“爹不會找後孃的。除非是娘死了。”姚若溪安撫的看看姚若霞,頓時心裡一凜。除非王玉花死了!?如果王玉花死了,姚滿屯這個年紀,自然會再娶。而鄉下人不是大富大貴,娶繼室也多不可能還找閨女家。而林鳳娥,風評很好,人賢惠溫柔,又很能幹,不過帶着個兒子,也不大,而王玉花又沒生兒子,真要好好養也能養得家。
可姚滿屯是個實誠人,王玉花就算真的死了,再娶也不會很快。可要是這個是姚滿屯以前的對象……
“胡說啥話!你娘好好地,咋可能會死!”姚滿屯輕喝一聲,心裡雖然不相信姚若溪說林鳳娥的話,不過也有懷疑的成分。現在想想,的確每次砍柴,都很巧的碰見林鳳娥。
“她知道爹唸書科考的事兒吧?還很相信爹能考上。”姚若溪說着嘆口氣,她上輩子長得不算好看,又是個瘸子,成天宅在家,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愛人的感覺。只有林鳳娥對姚滿屯有心好辦,就怕姚滿屯對林鳳娥也有情。
姚滿屯不知道咋解釋,只能說道,“爹不會娶啥後孃不後孃的!這話回去也別跟你娘說,免得她又胡思亂想。”即使曾經有過懵懂的憧憬,可數十年過去,如今他有媳婦,雖然嘴上不太好,可一心爲家爲閨女爲他好。有幾個閨女,各有所長,聽話懂事還聰明。幾千個日日夜夜,一家人相伴走過,曾經的那些的感覺早已消散了。
姚若霞放心了些,心裡還是忍不住提着。看朱孝生和朱敏兒那個後孃,聽說經常打罵欺壓,不給吃飽,不給穿暖,還天天干活兒。有了後孃就有後爹!她偷偷看了眼姚滿屯,忍不住眼眶發紅。沒想到林鳳娥面上好,卻是要搶她爹的。心裡頓時升起一股厭惡。她絕不要後孃!
父女三個回到家,王玉花唏噓的講,“我看鳳娥還真是可憐。一個寡婦帶孩子,孃家都對她不好。砍柴的重活兒都讓她去,愣是摔在山上,還碰見趙癩子那個混賬。那腳脖子都腫成饃饃那麼大了,小腿肚子上的傷口也半尺來長,上了藥包紮了都還浸血呢!看見我眼淚汪汪的,也不敢叫委屈。掙的錢也都被她那惡毒弟妹摳走一大半還算罷休,她娘又不站她一邊。顯聰那孩子哭的倆眼都腫了。”說着同情的嘆口氣。
姚若霞卻沒有像她一樣露出同情的表情,覺得心裡很氣悶。想提醒王玉花一聲,那林鳳娥是個賤人,她搶爹,搶你男人,這話她又說不出口。
“娘對鳳娥姑姑倒是憐憫關心。”姚若溪的模樣,依舊淡淡的叫着‘鳳娥姑姑’,彷彿沒有山上那一段似的。
“那是!她幾次提醒我燒香看大夫的事兒,人又好,幹活兒也麻利,娘倆也可憐。”王玉花是對林鳳娥印象很好的評價了。
姚滿屯看着姚若溪抿嘴微微笑,心裡複雜不解。又不願意相信林鳳娥那樣溫厚善良的可憐人也會算計人。也沒人那麼狠,給自己腿肚子上劃開一道口子啊!
晚上吃飯,王玉花還納悶道,“鳳娥長得好,人又能幹。咋不改嫁啊?都這麼長時間了,再走一家,也不用那麼辛苦了啊!”
“好了。別人家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姚滿屯心裡終究還是埋了懷疑的種子。
睡前,姚若霞又扶着姚若溪出來上茅房,擔心,“三妹!如果爹真的要娶後孃……”
“雖然鄉下不時興,可要是爹考中功名,咱家慢慢成了富戶,不娶後孃,納妾還是有可能的。”姚若溪淡淡的說着,任由姚若霞呆呆的打着油燈,上完了茅房。
“不過,大姐放心,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讓她得逞的!”姚若溪微微一笑。
燈光下,她笑的仿若冰花盛開般,姚若霞徒然打個冷顫,心裡卻安穩下來。用力的點頭,“我也不會!”
次一天,丁顯聰沒有過來,倒是趙書陽過來了,而趙豔玲聽說她們昨兒個去了新安縣也跟着過來,這瞅瞅,那看看的。
姚若溪眸光一轉,讓拿兩塊昨兒個買的點心來給趙豔玲吃。
姚若萍疑惑的看她一眼,看看趙豔玲,轉身去拿點心給她。
趙豔玲拿着點心一吃,竟然比自家的好吃,臉色就有些不太好。這小賤人家的點心都比她們家好!
等她吃完,又要了兩塊,姚若萍不給她,說是沒有了,趙豔玲不滿的跑回家。
姚滿屯淋着濛濛霧絲雨回來,麻袋裡鼓鼓的,姚若萍一喜,“爹!是不是又套到野山雞了?”
“套了兩隻呢!還有三隻野兔子!可惜那一窩兔子,跑了一大半。”姚滿屯把麻袋撐開。
姚若萍幾個都扒着麻袋口看,果然見裡面兩隻羽毛漂亮的野山雞,一隻大點的野兔子,兩隻小點的。兔子都被安放在竹編大籠子裡,野山雞則是殺了,一隻掛在屋檐下晾着,一隻醃了起來,最後半隻炒了,另外半隻加了藥草燉了給王玉花吃。
“爹!等天晴,咱都去吧!野兔子價格好,雖然家養的兔子不如野兔子貴,可不說兔子皮,光兔子肉都比豬肉要貴。可打獵又不容易逮到,咱養個試試咋樣?反正它也就吃菜吃些青菜葉。”姚若溪看着姚滿屯提議。
“好好!反正現在又沒用農活兒。要是等天熱起來,就該收麥了,到時候活計多起來,還要做酸豆角,就沒那個閒心了!”王玉花聽是養兔子賣錢,立馬就點頭答應下來。
姚滿屯也覺得好,反正等翻蓋新房子,還會再買一片宅基地,地方是有的。
說好這事兒,王玉花就特別期待着天晴。
小雨下了兩天,終於放晴了,她把屋裡有些潮乎乎的被褥曬出來,等晴好天,一家人包括小四都跟着一塊上了山。還拿着個陶罐子,拿着麪餅子,調味料。
等到了山上,揚聲一攆,就能驚起野山雞飛奔,野兔子亂竄,王玉花看得很是興奮,“那那那那,野兔子!快抓啊!快抓!”
聽她咋咋呼呼的,姚滿屯有些無奈的解釋,“咱沒有弓箭,也不會射箭,跑着的是抓不到的。”
姚若溪想到弓箭就想到了她爺爺打獵打鳥的那兩杆槍,一杆是她爺爺自己做的,子彈是鋼珠,一杆是買的,不過子彈也是圓的,帶一點尖頭。當初有人到村子裡到處檢查,爺爺把槍扔在了水塘裡,想着那些人走後再撿回來。結果愣是被人找到,繳收走了。只還剩下一些零星的子彈,已經生鏽了。後來她爺爺又偷着做了一杆土槍,聽到別的村有人因爲有槍沒有上繳被抓,就自己把那土槍拆毀,再沒玩過。而那時候山上的獵物越來越少,她們也很少能打到獵物了。只水裡有不少野鴨子,能撿些野鴨蛋吃。
或許她可以做些弓弩或者土槍……可想到這裡對武器的限制,姚若溪又搖了頭。弓弩可以做一把來打獵備用,土槍還是算了。一個不慎,有可能會招來災禍。
王玉花很是遺憾的看着野兔子也野山雞都飛奔不見,催促着趕緊挖陷阱下套子。
一家人一塊忙活開,小四好奇的揪了一把狗尾巴花兒,也不亂跑,就瞪着倆大眼看着幾個人忙活。
等快晌午的時候,幾個人走到前兩天下套子的地方,果然有野山雞被套住,已經快死了,膀子和腿都斷了。
姚若溪拿出刀子,很快的處理了野山雞。
姚若霞拿陶罐子去接了山泉水,等姚滿屯堆起來石頭,點了火,架上架子,陶罐子裡裝上大小不一的雞塊,有的是撕開的,加上簡單的調味料煮了起來。
姚若萍看着不滿的撇嘴,“這麼熟練,你們吃了不少次吧!?”
“沒有啊!”姚若溪迷惑的擡頭,無辜的看她。
姚若萍哼了一聲,表示不相信姚若溪。
姚若霞沒吭聲,低下了頭。
用陶罐子做飯吃,王玉花還是頭一次,很是有些新奇,等雞湯燉好,一家人圍着火堆,泡着麪餅子吃,啃着雞肉。而火一隻沒有滅,不遠處聽到細微的動靜,姚若溪放下面餅子,起來拄着柺杖快步走過去。
不大會就拎着一隻笨呆呆的兔子回來,“烤了吃吧!”幾口人吃一隻雞,就一些麪餅子,還是吃不飽的。
王玉花看着她熟練的剝兔子皮,然後清洗,抹了細鹽和調味料,讓姚若霞轉着棍子烤。心裡頓生狐疑。看這架勢,的確是像吃過不少次的!
等吃了一頓香噴噴的烤野兔肉,也都差不多吃飽了,不遠處一個常年滴水的盆子大小的水泉,清澈甘甜的山泉水隨便喝。
隨便在山上跑了一天,不過連小四都沒叫累,收穫基本沒有,回家的依然很興奮。次一天大早起來,吃了飯準備又去了一趟。
這一趟就全是收穫了,因爲範圍網撒的大,還有些陷阱,野山雞套了三隻,野兔子竟然套了五隻。又找了一個野兔子窩,因爲人多,幾個人圍堵,把一個兔子窩端了,逮了六隻小兔子,兩隻大的倒是沒見。
“有可能這五隻裡面就有它們爹媽。”姚若溪看了眼另一個麻袋裡的野兔子。
“你這丫頭真會想。”王玉花笑了一聲。
回到家,正見到丁顯聰垂着頭靠在門口。
“顯聰!咋了,這是?”王玉花關心道,沒爹的孩子也真是可憐。更可憐的他娘被趙癩子那樣的纏上,以後都沒安生日子過了。
丁顯聰擡頭,看着王玉花一家,眼裡流露的滿是羨慕,眼神落在姚若溪臉上,抿緊了嘴,眼眶泛起水光。
姚若溪眸光閃爍了下,走上前去,輕聲詢問,“怎麼了?被你妗子打了?”
丁顯聰看着她輕輕搖頭,“我娘……妗子說要把我娘嫁給那個趙癩子。”他說着淚珠忍不住滑落下來。
“你娘是嫁出去的閨女,你們現在也不過是暫時住在姥姥家,你娘嫁不嫁,你妗子管不着的。別擔心!”姚若溪出聲安慰他。沒想到林偉那個媳婦竟然會把林鳳娥嫁給趙癩子。林鳳娥總有意無意的表現弟妹對她的虐待,可她知道林鳳娥的心機,察覺她的目的,那林偉媳婦她見過幾面,就算貪心惡毒點,怕也是能被林鳳娥耍的團團轉的。
“真的嗎?”丁顯聰眼神亮亮的看着姚若溪。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越來越信賴崇慕姚若溪,覺得她要是說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姚若溪微微笑着點頭,伸手摸摸他的頭,有些不大敢看他亮晶晶崇慕的眼神。
丁顯聰小臉頓時發紅,低下頭彆扭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你才六歲啊!”姚若溪說着鬆了手,跟着姚滿屯和王玉花幾個進家。
“你也才八歲!”丁顯聰低聲說着,跟着進來,想了想,說是明天再來,看看姚若溪,轉身跑回家。
姚若霞表示不理解姚若溪對丁顯聰那麼好,又是教識字唸書,吃點心,還教他打獵,弄野兔子吃。他娘都要搶她們的爹了!
姚若溪想了下沒有解釋,不解釋,纔是最真實的反應,也才最有用。
村裡很快鬧了起來,趙癩子說和林鳳娥有了肌膚之親,林鳳娥就必須答應嫁給他,上門提親,林偉兩口子收了趙癩子的彩禮,攛掇了林鳳娥娘也點頭答應,都在逼勸林鳳娥。
林鳳娥走投無路的瘸着腳拉丁顯聰找到姚若溪家來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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