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全聽姚滿倉說的話,臉色就是微微一沉。在王家過年,就只讓過個大年夜,大年初一就來找茬兒。
姚滿屯也愣了一下,之前不是都說好了,過完年回去,最起碼也得過了正月十五啊。
這話是不是苗氏讓說的,不過她就是這個意思,毛氏分析給姚滿倉的,他性子衝動,上來就把話撂下了。
看他那理所當然又不屑的樣子,王三全心裡尤爲惱怒。一個小輩簡直太無理了!不過他也知道,姚滿倉和姚富貴敢來,姚正中怕是也默許了。
姚富貴看王三全和姚滿屯的樣子,嘿嘿笑着上前兩步解釋道,“二哥,孃的意思你也知道,這些年她一直都想着讓你回家,怕你受委屈。既然親家讓你留在王家過年,這年也過了,家裡老小都盼着你回家呢!咋說也不能一直待在三王嶺不是?爹也想你的緊呢!”
他這麼一說,姚滿屯點點頭,露出應和的神色,他看了眼王三全道,“不過,之前說了在這過年,我們還是過了十五再回去吧!”
“正月裡不動土,不搬家,你們娘真要想滿屯,把滿屯叫過去說說話也就是,十年多都過去了,哪還忍不了這短短時間?”王三全呵呵的笑着,又道,“再說,正月動土搬家對滿屯一家氣運不好,你們娘一直疼愛滿屯,也肯定會理解,會爲滿屯打算好的!”
老話確實有正月不動土不搬家的話,現在被王三全指出來苗氏不爲姚滿屯着想,頓時就讓姚滿倉說不出話,氣憋紅了臉,不滿的衝姚滿屯,“老二!娘爲你眼都快哭瞎了,不過是讓你提前回去,你連這點做不到,還說孝敬爹孃,你哪啥孝敬?你都孝敬你岳父了吧!”
姚富貴本想讓姚滿倉說說氣話,激激姚滿屯,沒想到姚滿倉這個沒腦子的竟然當着王三全說這樣的話,他暗惱,又不得不拉住姚滿倉,制止了他,“大哥這人心裡不存事兒,最是明鏡一樣,說話直了些,二哥你別介意哈!”訕訕然的笑着跟姚滿屯道。
姚滿屯見王三全臉色黑下來,不由有些忐忑。
姚若溪冷眼瞧着,扭頭看向堂屋。果然程氏忍不住衝出來,指着姚滿倉怒道,“說啥孝敬我們家了?他孝敬我們家啥了?再說就算孝敬我們家那也是應該的吧?你娘三十兩銀子把兒子賣給我們家了,現在我們家大度讓他回家去,你們還裝個屁的一家親?還敢擠兌我們家了,你們有能耐別賣兒子啊!想把兒子要回去,把我們家銀子還回來啊!”
姚滿屯心的心絃被撥了一下,錚的一聲,彷彿心底壓抑久遠的問題再次復活,從心裡生根發芽了一樣。
姚滿倉和姚富貴都怒的不行,尤其姚滿倉,怒指着程氏,“你個老婆子……”
“我老婆子咋了?我老婆子是你的長輩,有你這麼不尊長輩的人,還敢指着我的鼻子罵我!?你娘沒教你咋做人啊!一個大老爺兒們,沒學會做人就出來亂咬,大過年的不讓我們好過,你們安了啥心!?”程氏的嘴就是利,且生了兒子之後更加底氣十足,罵人撿着花樣兒的罵。
姚富貴拉着要暴怒的姚滿倉,貼在他耳邊小聲提醒,“大哥!我們不是來鬧事兒!”雖然是來給王三全家添堵的,但這個堵也要他們讓老二家搬回去才能添的成。
姚滿倉雖然脾氣暴躁,但也不是一點腦子都沒有,聽了姚富貴的提醒,頓時壓住怒火,隻眼刀子往程氏身上射。
“一個老太婆喳喳啥,回屋看孩子去。”王三全低喝了程氏一聲。
程氏哼哼一聲,轉身回了屋。
見她回屋,王三全這才笑呵呵道,“大侄子!不是我不讓滿屯現在就搬,畢竟大過年的,現在搬家,對滿屯家的氣運的不好,本來就還沒有兒子,再破了氣運,這輩子滿屯日子過不起來,我看着也心痛啊!你們看要不這樣,出了正月,就讓她們搬回去。回去跟你們爹孃解釋一下,都是爲了孩子,哪能沒個湊合!”
姚滿屯聽着,心下也贊同的,就對姚富貴兩人道,“大哥,三弟!你們先回去跟爹孃解釋,後兒個我們走親戚,我再跟爹孃說。出了正月,我們立馬就搬。”
姚滿屯不答應,這事兒就說不通了。再逼就顯的他們不講人情,姚富貴深知這一點,拉着姚滿倉打了招呼要回家。
倆人來的時候正晌午,王三全肯定不會讓倆人不吃飯就回去,說出去人家不知道咋罵他小氣摳門,親家上門,趕飯食兒,又是大過年的,菜飯都有,連頓飯都不管。
王三全相邀,姚滿屯也留人,姚富貴就順勢留了下來,他可是知道他這個老二和王三全打了不少好東西,家裡肯定也會留些過年吃。
其實還真沒有,非常時期,攢錢爲要,除了賣不掉的黃鼠狼肉,能賣掉的都被王三全和姚滿屯賣掉了。只剩下些風乾的黃鼠狼肉。
王元榮看着姚滿倉和姚富貴眉頭皺起,心下升起絲絲縷縷的擔憂,對姚若溪的今後生活的擔憂。
家裡有客,王玉花就給王元榮裝了一碗炸面丸子。
王三全例行的說了句‘元榮留在這吃飯吧’。
王元榮每次都推辭的,這次竟然點了頭。
王三全也有些意外,他不過是一句客氣話,沒想到王元榮竟然真留下吃飯了!?
姚若溪也有些詫異,難道是因爲很喜歡吃炸面丸子?
“玉花姑!餾一碗炸丸子吧!”王元榮也不看姚若溪詫異的模樣,直接笑着對王玉花道。
王玉花對姚滿倉倆人那是厭惡的,一對比,王元榮立馬順眼了不少,就答應着,把剩下的丸子都撈出來,油起到盆子裡涼着,又拿了筷子扎大鍋裡的肉透了沒有。
王三全叫了一聲王玉花,“弄些骨頭端來。”
王玉花應了聲,撈了幾塊骨頭用盆子裝着。
“我端過去吧!”王元榮伸手接過,端到了堂屋裡。
姚富貴剛纔就看他穿着棉綾的襖子,那可是比綢布一尺貴十幾文錢的布,“呦!這是誰家的孩子,這穿着打扮,長的又齊整,哪家的公子哥兒嗎?”
“這是王富興家的老大,在家裡玩。”王三全笑着解釋了句,別的不多說,相信他們也都知道王富興是誰。
姚富貴眼神轉了幾轉。他當然知道王富興是誰,家裡地多,過的有,比鎮上的很多地主老財都舒坦,而且當年他爹孃誰家的閨女都不要,帶着王富興去大戶人家求了一個大丫鬟娶回來。想到上次姚滿屯說野豬的時候就提到過王富興的兒子,原來這王元榮跟幾個丫頭片子能玩到一塊,還玩的那麼好。怕是王三全家這麼硬氣,也是因爲跟王富興家交好了。
然後就跟王元榮打聽他爹平時幹啥的,家裡做啥生意的。
“我爹就是一種地的,我們家沒啥生意。”王元榮抿脣,笑的冷淡。
見他不說,姚滿倉暗自翻個白眼兒,拿了骨頭啃。
廚屋裡,王玉花讓姚若溪停了火,把鍋裡的肉紮在盆裡,大鍋刷乾淨,又重新添上水,下了半碗米,燒米湯,餾饃饃的時候裝了盆子炸面丸子放上。開始炒菜調菜。
程氏過來看着王玉花切菜,指着不許切多肉,多切芹菜菠菜啥的進去。
菜端上去,姚滿倉看着菜色很是不滿,姚富貴倒是沒有他那麼多意見,最起碼他們今兒個這一頓是白吃的。因爲每年都是姚滿屯帶王玉花幾個去槐樹村走親戚,槐樹村不走這邊親戚的。
程氏端了飯菜到了自己屋裡一邊照看着王祖生,一遍吃。姚若溪就和王若霞,王若萍王玉花幾個在廚屋裡扒些菜下來吃的。
吃完飯,走的時候姚滿倉不甘這一趟沒辦成事兒,又舊話重提,“天大地大,爹孃最大,都說了讓你們搬回家,娘很想你呢!”
姚若溪小臉浮起疑惑,不解道,“家裡姥姥都是聽姥爺的,那頭爺爺都已經了,奶奶還非要讓我們提前回家。是不是爺奶家裡跟這不一樣,是奶奶當家的?”
看姚滿倉和姚富貴臉色難看,王三全狀似沒有聽到姚若溪的話一樣,呵呵笑着,“會去跟親家公解釋一下。”
姚富貴只得拉着姚滿倉回了家。
“白白來吃一頓,連個禮都沒拿!”王若萍嗤了一聲。她很反感槐樹村姚家的人。
姚滿屯臉色漲紅,又有些暗怪王若萍說話難聽。
姚若溪撇了她一眼,轉身回廚屋又給王元榮裝了一碗炸面丸子。姚滿倉兄弟來白吃的話可以說,說了會讓姚滿屯的心偏向王三全。但卻不是向王若萍那指責不屑的說。也是她沒有說的原因。話不能說的太多太滿,不然就假了。
程氏喊王玉花給王祖生餵奶,哄他睡覺,嘴裡還嘟嘟囔囔的數落槐樹村的人。
而姚滿倉兄弟回去傳達了話,姚滿倉的嘴,巴拉巴拉連姚若溪的話都沒有漏的傳了回去。苗氏直氣的臉色陰沉,身子發抖的。
“都說好的話,還整那些幹啥去!?”姚正中面色也不太好看。
苗氏眼神冷幽,王玉花那賤人是她兒媳婦,這一點跑不掉,早晚都得到她手底下來,到時候再收拾她!
初二,王金花一家,王銀花一家和王鐵花兩口子都來了。王鐵花因爲是頭一年回家,所以拿了一堆的禮,比王金花家和王銀花家加起來都要多。
汪正看着那一堆禮,想到他成親頭一年來拿的東西,臉色陰沉了幾分。都在顯擺比他過的好!
程氏很是高興,直咧嘴笑,把張志權和王鐵花小兩口往堂屋裡讓。
王金花看着那些綢布,糖果子點心,蘋果梨子橘子香蕉,羨慕的誇讚道,“鐵花算是嫁了個好人家,一輩子享福的命了!這些水果可都不是便宜能買到的東西!”
“大姐就會取笑我!”王鐵花嗔怪的瞪王金花一眼,一副臉紅害羞的樣子。這些東西可不是公婆給她準備的,是她打聽了別人頭一年回孃家拿的東西,提醒張志權去跟公婆要的。
張志權被誇讚了,也呵呵直笑。覺得那些錢花的也挺值了,媳婦兒有面子啊!
趙書豪,趙書健,趙書陽和趙豔玲兄妹,汪小軍,再加上姚若溪姐妹四個,王鐵花要是生了,估計會更熱鬧,鬧騰的也厲害。
趙豔玲這次來是拿着針來的,看着姚若溪抱着小四坐在一旁,她眼裡恨意時不時的浮現。
“若萍表姐,我上你屋裡去玩吧!”她轉身拉着王若萍。
王若萍白了她一眼,西屋裡雖然沒有鎖門,可大姐和小三的箱子都是上了鎖的,啥東西也摸不到。
趙豔玲一直央求,王若萍不耐煩,她還得留在堂屋裡等着發壓歲錢吃好吃的,誰去西屋啊!“你找小三表姐帶你去吧!”
姚若溪打了她,雖然心裡恨姚若溪,可是趙豔玲還是怕她的,不敢去找姚若溪。
程氏拿了壓歲錢出來發給趙書豪和汪小軍幾個。
因爲王金花家四個孩子,而王銀花家就一個汪小軍,可兩家的錢是對等的,趙書豪兄妹一人十文錢,汪小軍就一個人得四十文錢。王三全說的,不能因爲孩子多少就厚此薄彼。
不過程氏每年都會再偷偷的私下裡給大外孫子趙書豪一些。也會一文兩文的給趙書健或者趙豔玲。
這次發完壓歲錢,看錢比去年多了不少,都高興歡呼起來。
“娘今年真是大出血啊!我今年手頭緊,就不跟娘比了。”王金花說着一人發了兩文錢的壓歲錢。
王金花還欠着一兩銀子,程氏知道她日子不好過,笑着點點頭。
王銀花看了眼汪正,就把原本的兩文錢壓歲錢,加到了三文,如果處處被姐妹壓着,回頭又過不去。
汪正看她多加錢,沒有責怪她,微微勾了下嘴角表示對王銀花決定的贊同。
輪到王玉花了,姚滿屯把提前準備好的錢拿出來,一人六文錢的壓歲錢。
“哎呀!三妹夫也硬氣了一把啊!看來就我們家給的最少,丟人了!丟人了啊!”趙大江哈哈一笑。
姚滿屯笑笑沒接話,程氏發十文,他要是太少了不好看。今年的壓歲錢又是自己準備,不用從程氏那拿錢,自然想給多少就給多少了。
“大姐,大姐夫對不住了!我也是發十文錢壓歲錢,畢竟頭一年的!志權說了,取十全十美的意思!”王鐵花掏出一沓紅包。
衆孩子們都更高興了,叫小姨,小姨夫。
張志權笑嘿嘿的和王鐵花一塊給大家發了紅包。
姚若溪的是王鐵花遞過來的,看着她笑裡帶着深意。姚若溪接過紅包就感覺有些不對,十文錢沒有這麼重,她摸了一下,裡面足足有十好幾文。她眉毛微微挑起。還給了她特殊對待!?
王鐵花是精明人,雖然心裡恨姚若溪,可畢竟能得好處,能籠絡的她還是要籠絡的。也不值啥!
程氏皺皺眉毛,覺得四閨女發的有點多了。她多發點,她兒子那又收回來了。不過錢已經發了,總不能再要回去。叫王玉花快去做飯,別耽誤王銀花一家趕路回家。
王金花和王銀花,王鐵花都跟着去廚屋幫忙,留趙大江和汪正,姚滿屯幾個女婿和外孫子陪着王三全和程氏說話逗趣。
“還在堂屋裡晃悠個啥,去廚屋幫忙去吧!”程氏看姚若溪和王若萍都還在堂屋不走,皺起眉毛不滿道。
姚若溪示意王若萍抱小四到西屋,她到西屋看小四。廚屋有那麼多人,哪非得用她過去幫忙了?
趙豔玲轉了一圈,程氏招呼了她到近前,把昨天王元榮給姚若溪的點心和蜜餞拿出來,給趙書豪和汪小軍幾個人吃,“若霞她們都吃了一大半了,這一點我特意給你們留的。”
趙書豪頗有些看不上,意思意思的捻起一塊點心。老二趙書健和趙豔玲卻搶着吃。趙書陽摸了一塊,幾乎就再也插不進手。汪小軍坐在一旁默默的吃着,他插不進手,程氏會拿着給他。畢竟二閨女唯一的兒子。
王若萍返回堂屋的時候,就吃的只剩下盒子了,她頓時怒從心起,“咋不給我留一點!那是元榮哥送給我們的!”
“你再讓他送不就是了!”趙書健想到王元榮沒理由的揍過他兩回,不禁心底更生恨。覺得吃王元榮的東西,是打他的臉了。
趙豔玲還沒吃夠,上來拉着王若萍,“若萍姐!我們再去找元榮哥要些吧!那個蜜餞果子可好吃了!我從來都沒吃過那麼好吃的!那個點心也好吃。”
王若萍猶豫了下,她不是不想去,而是怕去了要不到。元榮哥可沒給過她幾個好臉色的,都給小三那賤丫頭送吃的。
趙豔玲拉着她,叫嚷着好吃,出了門。
王元榮家也有客人,沒有去走親戚。可倆人卻沒有要到東西,沮喪的回來了。
趙豔玲過來指着姚若溪,“你再去給元榮哥要些蜜餞點心來給我,我就跟你一塊玩。”說的像施捨一樣。
姚若溪看着她,眼神漸漸冷寒,“讓你娘再教教你求人怎麼求。”
趙豔玲見她果然不答應,轉身去鬧程氏。
程氏登登過來,“小溪!你去再給元榮要點蜜餞和點心來,那一點都被你們幾個吃了,今兒個人又多,剩下的都不夠塞牙縫的!”
“我要不來,姥姥要想吃,想給你外孫外孫女吃,就自己跑一趟吧!我還要照看小四!”姚若溪如今被鍛鍊的都能爬的理所了。等出二月換了單衣裳,估計就會走。
“你個死丫頭還敢指使我了?沒聽到我說的話是吧!把小四放家裡,讓豔玲幫着看一會,你快點去,別耽誤!”程氏頤指氣使的,上來要抱走小四。
“我看着她。”趙豔玲眼神一亮,她想到她帶來的針了。
姚若溪眸光一轉,點頭答應,“就在這屋吧!小四現在容易亂爬着玩。”
“你快去快回!”程氏催促了一聲,算是應聲。
姚若溪拿了柺杖,拄着出門,程氏纔回了堂屋看兒子。
小四拿着撥浪鼓坐在炕上啊啊的玩,趙豔玲看着上來,拿出針,把小四推倒躺着。小四還以爲跟她玩,在炕上滾了一圈,咯咯的笑。
趙豔玲卻拿着針照着小四屁股裡,下力的扎去。
“趙豔玲你他媽住手!”走出大門立馬返回來的姚若溪,正看到趙豔玲一手掰着小四的屁股,拿針往屁眼兒裡扎,她瞬間怒不可揭,直接罵了出來。
趙豔玲被嚇的手一抖,一針紮在小四屁股上,小四疼的哼哼唧唧,哭了起來。
堂屋裡和廚屋裡的衆人也被姚若溪的尖聲厲喝震了下,紛紛跑出來,“咋着了?咋着了?”
“不是讓你去要點心,你咋又跑回來了?”程氏見姚若溪在家,忍不住怒瞪了眼,不滿道。
姚若溪疾步衝進屋,拿着柺杖狠狠照趙豔玲身上打。
趙豔玲被打的嗷嗷叫着往外跑。
“死丫頭你這是要幹啥?反了天了!”程氏怒罵着上來。
王金花也叫喊着住手,衝上來。
姚若溪卻沒管她們,拿柺杖搗了趙豔玲一棍,把她一下搗爬倒在地上,照着她屁股狠狠又打。她只看新聞有人往小嬰兒身體裡扎針,那也是因爲孩子媽精神不正常。沒想到趙豔玲小小年紀,竟然狠毒的把針往小四屁眼兒裡扎。雖然她也是纔不足五歲的小孩,可姚若溪這一刻真有了殺人了念頭!
王金花上來一把推的姚若溪蹲坐在地上,厲聲喝罵,“死丫頭你要打死人啊!?”又氣怒的轉頭去叫姚滿屯,叫王玉花,“你們是咋教的閨女?她才幾歲就往死裡打人,是不是腿瘸了腦子也有病!?有病就治病,拿打人鬧着玩兒是吧!?前天聽說打人家,今兒個連自家人都打!”
王若霞看小四哭了,纔不信她三妹是無緣無故打趙豔玲,跑上來扶起姚若溪。
王玉花羞怒惱憤的臉色紅了黑,黑了青,狠狠瞪着姚若溪,“你在幹啥你個死妮子!?不想活了是吧!”
姚滿屯也臉色難看,不過他難看不是氣姚若溪,而是氣惱王金花罵的話。啥他閨女腿瘸了,腦子也有毛病!?見程氏罵着要上手打姚若溪,他忙上前幾步擋住程氏,“小溪!到底咋回事兒?”
“都閉嘴!問問是出了啥事兒?”王三全大喝一聲,制止住了亂哄哄的哄罵聲。
“問她剛纔再對小四做什麼?”姚若溪犀利的眸光緊盯着趙豔玲,不容她忽視。
“我啥都沒幹,不過是小四自己哭了,你進來就打我!”趙豔玲哭喊着,眼淚突突的冒出來,滿臉都是。這次是真的疼哭了,雖然穿着棉襖棉褲,可姚若溪下了狠手,氣力不夠大,也夠她疼的了。
王玉花看姚若溪冷厲的模樣驚了下,不過姚若溪的話提醒了她,讓她想起前天對着王慧麗放的狠話,懷疑的瞪着趙豔玲,“豔玲你幹啥了?”
王金花心裡也升起不好的預感。
“她不敢說,也沒臉說。我來替她說!”姚若溪冷眼掃視了一圈,冷哼,“她小小一點,就因爲上次搶了小四的帽子,我給她要回來,上次偷偷掐小四。這次竟然拿針往小四屁眼兒裡扎,被我喝聲嚇了一跳,紮在了小四屁股上。”
衆人都露出吃驚的神色,就算拿針扎還說得過去,往屁眼兒裡扎是啥個意思!?
小四再被忽視也是自己親閨女,姚滿屯和王玉花都快步上去抱起還在哭的小四。姚滿屯把小四的屁股對着衆人,上面一個圓圓的大血珠子,被王玉花摸了一下,血紅一片。
“大姐!你是咋教孩子的?真要把針扎小四屁眼兒,我們小四還活不活了?!”王玉花怒的面色黑紅,眼裡噴火。
“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趙豔玲尖聲叫着,拳打腳踢王金花。她也好幾歲,知道看人臉色了,知道她乾的事兒多不好,嚇的小臉發白。堅決不承認。
“老三!光聽小溪說話你可不能誣賴孩子!你還教訓起我來了!”王金花眼神飛快的閃了下,冷沉的瞪着王玉花,擺出長姐的架勢。
“就是!小三兒那死丫頭說的話能相信!?上次她就攆着豔玲打,這次又打,我看是她欺負小的纔是!再說豔玲也是小孩子,一時頑皮紮了小四一下而已!你們用得着要把孩子吃了的樣子嗎!?”程氏也怒的喝斥王玉花幾個。
趙大江應和着程氏的話,說教姚若溪。
王三全沒有出聲,皺着眉毛,彷彿在衡量這件事兒。
姚若溪眼中冷芒閃爍,王鐵花要示好,這時候也該出聲了吧!?
王鐵花心下猶豫了會,就上前來勸住程氏,“娘!若溪這丫頭一直以來最疼妹妹,當時聽她喊話氣惱成那樣,怕是這事兒真像她說的那樣。”怕這話得罪王金花,忙又轉頭道,“豔玲還小,啥都不懂得,說不定像戳爬蚱洞一樣,鬧着玩兒的。”
姚若溪冷笑。王鐵花又想示好她們家,又不願意得罪王金花,她有點子能掙倆錢,可王金花有個學問不錯的大兒子。兩邊都不得罪?“小姨見過誰戳洞往那裡戳?”
圍着一堆的幾個大人臉色轟的一下都不同程度的紅了起來,尤其說那話的王鐵花。
反倒說這話的姚若溪,小臉帶着冷嘲,一點不覺得。
王鐵花羞憤的恨不得鑽地縫裡,轉身跑回了堂屋,程氏房間裡。
看姚滿屯面色冷沉的看着,王玉花也臉色發青,王金花惱的幾乎發狂,一把拎着趙豔玲到院子外面,“你個死丫頭給我跪在這!你三姨不說話,你就不準給我起來!”
“大姨要罰豔玲表妹,扯我娘幹啥?”姚若溪睨視她一眼,轉頭哄小四不哭。
王玉花這次反應過來,她要是不幫着求情,能惹惱一圈子人。
王金花陰狠的盯了姚若溪一眼,不理會王玉花,耳巴子呼在趙豔玲背上,嘴裡喝罵着。
王三全眉毛擰着,讓去做飯,他考慮這個事兒咋解決。這已經不是小孩子之間打鬧了,已經上升到他兩個閨女之間要記仇,嚴重了要斷關係了。想到着,他叫了姚滿屯和王玉花,趙大江和王金花進堂屋。王銀花和王鐵花帶着若霞去做飯。
“…你們是兩姐妹,一家親。咱家受大半輩子憋屈,如今日子剛轉變,你們可不許給我搞得心裡有氣,不來往啥的。一奶同胞誰家不是磕磕碰碰的,可到哪天你們都還是一個爹孃的親姐妹。今兒個這事兒是豔玲不對,老大回家好好教。老三心裡也別有氣,以後你們還都要互相幫扶的!還有老二和老四也是。你們若是都不互相體諒幫扶,那外人能跟幫扶了!?”王三全勸誡了幾個人一通。
“這事兒是豔玲不對,那孩子不知道從哪學來的那些,我忙的也顧不上天天盯着她。以後回去就不讓她亂跑出去玩了。今兒個給三妹和三妹夫道歉了!”王金花抿嘴撐起笑臉,首先服軟。雖然她有兒子,兒子也能耐。可老三家好像挺會打獵弄錢,以後肯定有用得着的時候。
王金花都道歉了,姚滿屯也不好端着,“沒事兒!沒事兒!小四也沒咋樣。以後不會就是了。”
王玉花嗯了聲,算是又跟王金花和好。因爲她一直覺得大姐挺貼心的,跟她說話也掏心。今兒個是氣狠了。
王三全想了想,覺着得給姚若溪也說一聲。他看三閨女家,這個外孫女越來越非同一般,可不能有啥仇怨。都是親人的!
廚屋裡坐好了飯,衆人又熱熱鬧鬧吃起飯,沒有人再說起剛纔的事兒,彷彿沒發生一樣。
在外面跪着的趙豔玲被程氏拉回了她屋裡,端了菜給她吃。
姚若溪很快吃完,端了肉末粥喂小四吃飯,然後哄她睡覺。王銀花和王金花幾家走的時候,她沒有出去送。
送了客出門,王三全到西屋來,“若雲睡着了?”
姚若溪眼裡閃過疑惑,隨即就明白他的來意,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王三全嘆了口氣,坐在炕邊兒,“姥爺這一輩子,吃的苦都沒法說。你娘她們幾個姐妹因爲沒有兄弟,也是從小就被村裡孩子排擠欺負,日子過的也一直都不好。你大姨看着強勢些,可她要不強勢,撐不起那一個家啊!還要供養你表哥們唸書,性子好強不叫苦。你二姨她……”說到王銀花,王三全又嘆口氣才接着道,“你二姨日子過小心翼翼,也是苦啊!你小姨雖說嫁到鎮上好一點,可婆家和鄰里有多少白眼子都不知道。你娘雖然在家招贅,可她更是苦,被人指點說道那麼多年。你小舅祖生還是個奶娃子,你們又要回槐樹村了,以後這幾家子親的,要是不和睦,人家還不更欺負!?”
姚若溪眸光幽閃。王三全突然說這些,還是對着她一個今年才七歲的孩子說,就篤定她能聽懂還是啥!?
王三全說完,也沒指望姚若溪深透明白,只好記着幾家親姐妹和睦就行了。摸摸小四的頭,回了堂屋,他要再找老婆子說道說道。老的不公,家裡就容易亂。
晚上吃飯,王三全就跟姚滿屯和王玉花說了話,着重跟王玉花叮囑了一番。
次一天大早晨,起來吃過早飯,把禮籃子拾掇好,姚滿屯就趕了牛車,帶着王玉花和姚若溪姐妹趕到槐樹村走最後一次年親戚。
姚正中家裡人聲鼎沸,異常的熱鬧。誰知道,二閨女姚翠芬和三閨女姚麗芬一家都趕今兒個來了。
姚滿倉家是一個閨女姚春燕底下倆兒子姚忠舉和姚成材,姚富貴家是一個兒子姚及第底下倆閨女姚春桃和姚春杏,姚翠芬家倆兒子楊瑞琪和楊瑞泰,再加上姚麗芬還抱在懷裡一歲多得閨女妞兒。
姚若溪四姐妹一來,不說大人,光孩子就有十三,還沒見苗氏大閨女姚秀芬家的倆。
衆人亂哄哄的叫人,拜年,簡直熱鬧的耳朵都嗡嗡響。
幸好姚滿屯提前就有準備,把紅包拿出來,每人五文錢的壓歲錢。
收完這個收那個的,姚春桃一衆孩子簡直要樂壞了。
姚若溪收穫了一堆奇怪嘲笑的眼神,也收穫了幾個紅包,捏了下都只有兩文錢,苗氏慣會做臉上功夫的,她的紅包給了五文錢。
以前都是每年初二來,今年是爲了等新婚頭一年的王鐵花,她們才初三來,沒想到姚翠芬和姚麗芬也都換成初三了。王玉花暗地裡鄙視,就爲了要她們家的壓歲錢。反正這姚家的人,全都瞧不起她,她一個都不喜歡!
毛氏又拉着王玉花問了一遍,爲啥不聽爹孃的話,提前搬回家?
王玉花把正月不能動土搬家的話又說了一遍,沒有提苗氏不顧姚正中說下的話,叫她們提前回來的那話,那是在打苗氏的臉,更是打姚正中的臉。
“我就是太想你們,思兒心切,一時沒想到氣運的事兒。那你們就過了正月再搬吧!可不能壞了氣運,那我不成了罪人了!?”苗氏擦着眼角嘆口氣,“也是我太急切,確定你們回來後,恨不得你們立馬搬回來,一刻也等不了似的。”
姚滿屯聽了這話,心裡很是感動。娘一直都還念着他,盼着他的。之前升起的點點懷疑心寒被慢慢趨暖,心裡也迫切希望快快回家來。可他答應了岳父的事兒,也是得一定辦到的。再過一個月,一個月他就可以徹底回家來了!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詢問蓋房子的事兒,因爲這次蓋房子可不光姚滿屯家要蓋,三房也要分出去,也要蓋房子的。
王玉花看着這些打聽她爹出多少錢的人,心裡不耐煩,只說不知道,她不懂這些。本來她也就不知道,不懂。而且出了正月搬回來,那房子就算土坯房也要蓋個十天半月,耽誤了還更長時間,那她還是要在苗氏手底下過。
許氏心裡贊同分家,可又不嫌棄分家不公平,嘆口氣,“我們三房可不像二哥二嫂一樣,有孃家給出錢蓋房子,我們得自己想辦法了!”
“我爹也是窮苦人,沒有兄弟姐妹幫襯,這些年一個老頭子再拼命也扒拉不了多少。補貼我們蓋房子也不過就是蓋兩間土坯房!我還羨慕你,公爹婆婆咋說也會幫襯你們把房子蓋好的!”王玉花皺着眉毛,她爹不出錢給他們家蓋房子,難不成姚家會出錢?
“噯!羨慕我們幹啥!我們可不像你在孃家享福,我可是伺候公婆十年都有了呢!”許氏笑着扯扯衣襬。
姚麗芬看王玉花臉色難看,笑着轉移話題,“以後二哥二嫂回來,多的是機會孝敬爹孃呢!你們準備蓋啥樣的房子沒?”最後一句是問的姚滿屯。
“下面用石頭,上面用土坯。頂上可能蓋瓦。”王三全說了一嘴,姚滿屯有些不太肯定。
“那直接蓋青磚瓦房不就行了!?”姚滿倉不悅的嚷道。
姚若溪撇了他一眼,就見毛氏扯他一把,讓他閉上嘴。蓋青磚瓦房更好,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姚滿屯入贅十年,招弟回來後,爹孃只出宅基,岳家給蓋的青磚大瓦房。
姚正中臉色黑了黑,姚富貴慣會察言觀色,立馬又轉移了話題,說起打獵的事兒,“二哥明兒個再走吧!這村子東北面也有山,咱們上去逛一圈,看能打到獵物不?”
住一天?王玉花頓時不高興了。住在哪?柴房嗎?
“說的你們來,立馬就騰出一間屋子,有地兒住!”姚富貴忙追加道。
這個提議讓大傢伙都心動了,畢竟姚滿屯打獵攢錢蓋房子這事兒他們都知道,還要頂上蓋瓦,看來也攢了不少銀子的。
姚滿屯架不住衆人轟求,只得答應了。
姚富貴催促着快點做飯,吃了飯去山上打獵。
王玉花起來到廚屋幫忙做飯。
其實過年拿的禮不重,主要是各家吃年酒這一頓。互相走動,菜色也都那些。
這次因爲人多,光小孩就擺了一桌,王若霞這次明顯比上次強勢了,夾菜都是挑塊大肉好的夾。
吃過飯,衆人呼啦啦都站起來,都喊着要跟着一塊去。
姚富貴過來找姚若溪,“走吧!小…若溪!三叔揹着你。”
別人還都不太清楚打獵有姚若溪的事兒,都奇怪的看着姚富貴和姚若溪。這小瘸子他們年年都不見,今年見了,沒想到竟然這麼奇怪!
姚若溪要不去肯定說不過去,但讓姚富貴揹着她,她還怕在山上碰到點情況,姚富貴把她扔在山上,“讓我爹揹着我就行了。”而且姚滿屯揹着他,也沒空打套結了。她相信姚富貴那麼念想打獵的事兒,肯定有不少打好的套結。
果然。姚滿屯背了姚若溪,姚富貴就笑了。他纔不是要揹着這死丫頭,雖然才幾歲個人,那也有重量的。轉身拿了他搗鼓的傢伙,還跟了不少孩子,浩浩蕩蕩的出門。
苗氏追出來,孩子一律不準去,全都喝回了家。
姚文昌悄悄的走到姚滿屯前頭,讓二姐夫楊守成擋着苗氏看見他。
走出去的時候,沒聽到苗氏嚷他,回頭衝姚若溪眨巴眨巴眼。他可想去山上了,爹孃都不准他去,非要把他關在屋裡唸書不可,悶都快悶死了。
一行人上了山,姚若溪先看周圍,記路記地方,省的在山裡迷路啥的。這片山離槐樹村近,可他們父女可是沒有來過的。
姚富貴不禁準備的有套結,還有夾子,還弄了肉湯饃饃,要吸引獵物踩夾子。
他們找了幾個地方,下套子,下夾子,挖了陷阱。
時間不早,姚滿屯可以住一天,但姚翠芬一家和姚麗芬一家可沒那多的地方住了。而且明兒個家裡還有可能來親戚,要待客啥的。
兩家人遺憾的回了家。
王玉花和姚滿屯出來找三王嶺到隔壁村張河裡溝走親戚的帶話兒回了家,說今兒個不回去,明天再回。
王玉花滿身不自在,覺得哪都不是地方的。
幸好,天已經晚下來,又要做晚飯了。
簡單的吃了晚飯,苗氏安排了一間西屋給她們幾口住。
因都是通炕,佔了大半間屋子,睡五個人擠擠也夠了,小四人小,根本不佔地方。
苗氏讓王玉花早點帶孩子去睡,卻叫了姚滿屯到堂屋裡說話。
王玉花心裡貓爪了一樣,想着苗氏那老婆子說啥難聽壞話了,把姚滿屯教的眼裡沒有她和孩子,沒有王家了!
姚滿屯聽了苗氏一肚子暖心的話,心情很是不錯回來睡覺,準備明兒個看能不能多打些獵物給爹孃吃吃。
而程氏已經在家裡罵了好幾遍,罵姚滿屯沒良心,白眼狼。罵苗氏,連王玉花也罵着,罵她只講婆家,只講親爹孃了。
夜黑沉下來,姚若溪和王若霞睡在一個被窩裡,知道她夜裡啥也看不見,王若霞拉着姚若溪的手,示意今晚就別背書了,快些睡覺。明天還要被拉着往山上跑。
姚若溪閉上眼,正準備要睡覺,外面大門突然被拍響,夾雜着悽慘可憐的哭喊聲。
“不會有鬼吧?”王若萍嚇的直哆嗦,往王若霞這邊使勁兒擠。
“應該不是鬼,這是人哭的聲音。”王若霞也驚了下。大半夜的哭喊着來拍門,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