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中邪

聶四郎過來,還沒等人問話,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屋門口,咧開嘴就哭。

雲朵看着頓時皺起眉頭。

“這是來認罪賠禮?像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聶大郎冷嘲,“既沒有道歉的誠意,那就滾出去,不要在我家裡鬧騰!”

甘氏怒喝,“四郎閉嘴!”

聶四郎還在哭,聶二貴踢了他一下,提醒他,聶四郎這才哭着說話,“不是我砸的大嫂!不是我砸的!”

一聽他還不承認,跟着進來的衆人就紛紛露出嘲諷之色,下那麼重的手,差點把人砸的沒了命,到現在了竟然還不承認。

雲朵挑眉,“我親眼看見是你拿石頭砸的我。”她倒要看看聶四郎準備怎麼狡辯的。

聶四郎哭的更兇,一副傷心害怕的樣子,“是我砸的你,不過那不是我願意的!我當時不收控制了,我…我……我被鬼上身了!”

雲朵張了張嘴,心裡的佩服簡直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啊!被鬼上身這種說法也能使出來,這是二房哪個的人的腦洞?簡直不要太大啊!

張氏和雲英幾個一聽他被鬼上身,都驚疑的睜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聶四郎。

院子裡的衆人有些不相信,不確定的看着聶四郎,“打人就打人,還說成鬼上身!真是要笑死個人了!”

“就是!我也不信!是哪個鬼上了你的身,還讓你去砸雲朵。難不成還有哪個鬼跟雲朵有仇的?!”

“這藉口編的也太爛了!以爲這樣說就能被原諒了?”

聶四郎哭着喊話,“我真的是被鬼上身了!我當時不僅想砸大嫂,看見二嫂的時候,我也控制不住的想掐死她!”

有人切了一聲,不信聶四郎的話。

劉氏張嘴要說話,聶二貴橫她一眼,讓她閉嘴,他站出來解釋,“我家四郎平常就膽小,再說無緣無故的他哪可能會殺人啊!雲朵被砸的那麼重,那分明是要雲朵的命。四郎就算再膽大,他也不敢殺人的!更何況雲朵還是他大嫂!他還想掐死二郎媳婦兒,他這不是被鬼上身了是啥!?”

聶四郎也急忙接着說,“那一天從傍晚開始,我就覺得心裡好難受,上茅房的時候,手像不當家一樣,還打了我自己好幾巴掌。出來看到二嫂,我就想掐死她。我覺得不對勁兒就跑出來,又看到大嫂,我就不受控制的搬着石頭要砸死她!看到她們長得漂亮標緻,我就不受控制,想殺死了她們!”

衆人紛紛吸氣,難不成聶四郎真的中邪了?被鬼上身了?

甘氏擰着眉,想到了楊婆婆拿大公雞半夜幫雲朵叫魂兒的事兒,難不成真的撞鬼了?

聶四郎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一臉的害怕驚慌未定,臉色也一片蒼白,“我嚇壞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腳,要不然那天保根他們幾個打我,我就不會一動也不動讓他們打了。”

聶二貴忙又道,“雲朵這次大難不死,能夠醒過來,還是昨兒個半夜叫魂兒叫過來的!”

“真的假的啊?”衆人頓時都表示疑問。

聶大郎瞥了眼甘氏和張氏。

張氏也不太相信聶四郎要殺雲朵,聽到這她已經相信了,“雲朵昨兒個就是叫魂兒叫醒的。三聲雞叫她立馬就醒過來了。大郎,四郎應該不會殺人的!”

雲朵有些驚詫的看着張氏,又看聶大郎。原來她聽到的那三聲震耳的雞叫,是給她叫魂兒的?

衆人面面相覷,連張氏都這麼說,那這事兒就是真的了?雖然這事兒詭異的很,但是中邪的事兒也是有發生過的。聶四郎當時看見漂亮標緻的就想殺死,連自己親嫂子都想殺,那就是真的被鬼上身了?

“四郎他就是中邪了,被鬼上身了!他小小年紀,別說殺人,還想殺兩個嫂子,看見漂亮標緻的就想殺,這不是被鬼上身了還能是啥!?”劉氏忍不住出聲。

“咱們村真的有鬼啊?”

“鬧鬼了?!”

古代人多信奉鬼神,這麼一來回的說,頓時就有不少人相信了聶四郎是撞鬼,被鬼上身才要殺雲朵的。

“嚇死我了!”雲朵兩手抱着胳膊。

聶二郎看着眼裡閃過一抹精光,看來大半的人都信了!

聶大郎還以爲雲朵真的害怕,忙低聲安撫她,“不怕!”給她拉了拉被子。

雲朵搓着胳膊,“原來是砸死我是因爲鬼上身。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嚇的我都餓了!”說着伸手招雲英,“大姐!快給我拿些點心壓壓驚!”

雲英聽她說害怕,也以爲是真的,正要安撫她,又聽她‘嚇的餓了’,要點心‘壓驚’,頓時愣着不知道咋反應了,“雲朵……”

聶大郎也愣了下,看她默默翻了一眼,頓時眼裡閃起笑意,“好,我去給你拿。”轉身去缸裡拿了一盒水晶糕和馬蹄糕出來。

雲朵接着點心,拈了塊水晶糕送進嘴裡,“可惜沒有辣條,吃辣條最能壓驚了。”

衆人哪裡還看不出她的意思,有人直接噗的一聲笑起來。

山根嫂子抿着嘴笑着道,“村裡或許真有鬼,不過我看有些人怕是連鬼都嫌吧!畢竟人家連老天爺都不怕!”委婉的提起雲朵家裡大年初一丟了上供銀子的事兒。

“我活了二三十年,沒見過鬼。正月十五還沒過,就算有鬼,估計也不敢出來。”楊石頭是打定心眼兒裡向着雲朵和聶大郎。要說白天劉氏和聶二貴剛追着雲朵和聶大郎打,傍晚聶四郎拿石頭砸雲朵是無緣無故,啥啥被鬼上身,楊石頭一句不信。

這麼一說,不少人頓時反應過來,紛紛點頭應和。不出正月,這個年就不算過完,現在連十五都還沒過,各路神仙都還在,哪個鬼敢出來?還找人上身要殺人。

看衆人被雲朵兩句話說的不信了,聶二郎冷眼掃了山根嫂子和楊石頭一眼。

聶二貴咬死了道,“誰說大正月的沒有鬼,你們又不是鬼,你們咋知道!雲朵之前就是被大公雞叫的魂兒,才叫醒的。那還不是魂兒被那鬼給勾走了!”

“就是!你們不相信的,那鬼說不定回頭就找上你們去了!”劉氏瞪着衆人,半詛咒半威脅道。

有膽小的縮了下身子。

但多數人聽她開口說話,頓時撇了嘴,劉氏的話,那可信度就低了。

“所以呢?”聶大郎微挑眉頭,冷淡的看着聶四郎幾個。

聶四郎擦了把眼淚,繼續哭道,“所以這不關我的事兒啊!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都嚇的兩天沒吃飯。大哥!大嫂!你們一定要原諒我啊!我要不是被鬼上身了,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殺人啊!”

張氏看看聶四郎幾個,又看向聶大郎和雲朵,想說話,聶蘭拉着她沒讓她說。

柳氏看了眼雲朵和聶大郎淡冷的神色,抿了抿嘴。二房想求原諒,怕是沒那麼簡單。

“你又沒錯,原諒你啥?”聶大郎慢慢的抿着嘴笑。

甘氏的眼神頓時凌厲起來,“好好認錯!”到這個時候了,連一句錯都不認,就想着原諒不原諒的。

聶四郎擡眼看了眼聶二郎,哭着認錯,“是我不對!是我不應該!可是我也不知道咋會被鬼上身了!我真的不敢殺人,不敢殺大嫂!給我多少個膽子我都不敢啊!求求你們原諒我吧!肯定沒有下次了!原諒我吧!”

“是啊!四郎這幾天也被折磨的快沒人樣了,你們看在都是兄弟的份兒上,原諒他吧!”聶二貴也期盼的看着雲朵和聶大郎,又看向張氏,以前有啥事兒,這個大嫂都站出來幫着說話,今兒個咋不吭聲了?

看着聶大郎和雲朵都不說話,雲朵嘴裡的點心還沒停,聶二貴眼裡閃過惱恨,擡腳踢了聶四郎幾腳,“我叫你八字不硬!叫你被鬼上身!你個沒用的東西!還不快給你大嫂磕頭!”

聶四郎被他踢了幾腳,身上剛剛見輕的傷處頓時又疼起來,哭着朝屋裡磕頭,“大嫂你原諒我吧!原諒我吧!之前保根他們已經打我一頓了!”

甘氏看着聶四郎都磕頭了,就轉頭看向雲朵,“雲朵?”在她看來,雲朵反而比大孫子好說話,被砸了頭的又是雲朵,她要是原諒了四郎,那大郎也不會再說啥了。

雲朵瞥了她一眼,冷眼看着聶四郎和二房的幾個人,冷聲道,“我不原諒!”

甘氏幾個都愣了下,看着雲朵。

劉氏心裡怒恨不已,咬了咬牙,“四郎還小,你就看在他也不知道,是被鬼上了身的份兒,原諒他吧!他都被打了一頓,又來給你磕頭了。”

雲朵冷笑,“那我就要原諒你們?你們憑什麼認爲差點要了我的命,找個理由,磕個頭我就該原諒你們?”

“你……”劉氏怒瞪了眼,聶二貴扯她一把,才忍住下面的話。

張氏欲言又止。

柳氏露出個果然的神色,抿着嘴打定主意不吭聲。

聶大郎看着劉氏惱恨的眼神,聶四郎已經目光已經不忿,微微勾起嘴角,“我要是把你們的腦袋砸個窟窿,再把你們手砍了,腳剁了,再給你磕個頭,道個歉,你們是不是也原諒我?”

“四郎他是撞鬼了!被鬼上身,纔不知道做出那樣的事兒來。這事兒不怪他啊!”聶二貴乞求的看着聶大郎,又看向甘氏。他們都已經這樣,這該死的病秧子死咬着不放,還要他們咋樣?

“所以我不怪你們!”雲朵贊同的點點頭。

門外的衆人頓時都看向她,差點就被砸的沒命了,剛纔不是說不原諒,咋又不怪了?這雲朵也太心軟了吧!

聶二貴幾個也都看着雲朵。

雲朵把最後一口點心放進嘴裡,剩下的她不想吃了,馬蹄糕不好消化,水晶糕也有點,她三天沒吃什麼東西,少吃兩塊,剩下的遞給雲英,擦了擦手,擡眼看聶四郎幾個,“畢竟八字不硬,容易招鬼上身,這事兒確實不怪你們。但我害怕啊!現在還嚇的不行!可能我比較容易招‘鬼’記恨,所以,我不怪你們,但是,以後可千萬別讓我看到你們!再來一下,我這條小命可真的要交代了!”

甘氏驚的睜大眼看着雲朵。這是啥意思?難道要斷關係,不來往了!?

柳氏嘲諷的瞥了眼聶二貴幾個,還當雲朵和大郎是好拿捏的呢!軟軟幾句話,這四郎以後怕是要廢了!本來鬧成現在這樣,四郎就不好娶媳婦兒了,再傳出八字不好,容易招鬼上身,怕是沒有哪家閨女願意嫁了。

衆人雖然驚訝,卻覺得這樣應該的。紛紛表示支持,聶家二房這樣的人,就不該再和他們來往了!就算是一家親戚的,但親戚也是分人的啊!看這些日子聶二貴家的人都乾的啥事兒!?實在讓人不齒。

“雲朵,這…四郎他是被鬼上身,也磕頭了……”張氏的聲音越說越小,不敢看聶大郎冷漠的眼神。

聶二貴心沉到了谷底,暗自咒罵幾聲,掐住劉氏不讓她說話,他對着雲朵拱手,“雲朵!二叔給你行禮了!四郎他那會被鬼上身,現在也只能給你賠罪!你要是不解氣,你就再打他一頓!兒子不好也怨我這個爹,你要不打我一頓!”要是以後不來往,那所有的好兒他們不是更佔不上一點了?欠的銀子還沒有還上,以後還要過活,可不能眼睜睜看着大房和三房佔便宜!

劉氏心裡快惱恨死了,“要不你打我吧!反正你也不是打了一次兩次,你就再打我一頓出氣吧!”

聶二郎也拱手彎腰,“求大嫂原諒!”

“不原諒!”雲朵還是這三個字。

“雲朵……四郎他…他是被鬼上身……”甘氏也祈求的看着雲朵,要是這樣,一家人的關係,豈不是徹底僵了?自己一家人都不抱團了,別人豈不是想欺負就欺負了?

聶大郎打斷她的話,“被鬼上身這事兒只有殺人的知道是真還是假。但這樣的話拿到公堂上,縣太爺會二話不說,先打上幾板子。判他個故意殺人罪!”

甘氏吃驚的看着聶大郎,“你們要…去告官?”

聶四郎嚇的瞪大眼,臉色開始發白。

劉氏急忙辯駁,“我們四郎是被鬼上身了,就算要殺人,那也不是他,是那鬼要殺你的!你卻要害我四郎去送官!?你們咋那麼狠的心!眼睜睜的把自己兄弟送官,你們的心是黑的!”

“差點要了人家的命,還反過來罵人家的心是黑的,到底誰的心是黑的啊!”

“長眼睛的人都會看,還能她說啥就是啥了!”

“要是好好認錯,還有可能原諒,搞這一出,這樣的態度,要是我我也不原諒!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大郎!你就算心裡有氣,你……”甘氏急道。

“還有假銀子的事兒,若是送到官府,定然會一併發落。”聶大郎說着看了眼雲朵,“雲朵心底和軟,我卻不會看她委屈受欺!”

甘氏覺得喉嚨有些發乾,現在,這是徹底成仇了嗎?

張氏看情況不好,也想張口說話,“大郎,四郎已經知錯了,你就原諒他這一回吧!就算不原諒,也不能送官啊!”

聶大郎沒有理會她,冷冷的看着聶四郎幾個,目光如劍。

聶四郎被他看的全身發寒,這會才真正開始從心裡害怕起來。

聶二貴和劉氏也都害怕了。

聶二郎看着聶大郎的眼神,心提起來,擰住眉毛。他是真的要把他們告官?那假銀子明明就是從他們這裡出去的,就算告官,他們也脫不了干係!

衆人也都不出聲的看着,看聶大郎會不會真的要告官。雲朵昏睡的時候,他們不少人都來探望,都見到了聶大郎難看的臉色。雖然有人覺得都是一家人,再鬧也是一家親。但不少人覺得就該告官,讓這二房的人吃點教訓!否則不改!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雲朵也以爲聶大郎要告官的時候,聶大郎看了她一眼,雲朵眨眨眼。恍然過來,聶大郎做惡人,讓她出面做好人。她心裡發熱,伸手拉了他的袖子,“聶大郎!算了!看在曾是一家人的份兒上,告官就算了吧!”

甘氏鬆了口氣,只要雲朵肯開口,大郎一個人也不會堅持非要把二叔一家給告官不可。

聶四郎也鬆了口氣,但看聶大郎的眼神還是幽冷一片,他不敢鬆懈。

聶大郎深深的看着幾個人,直到雲朵又勸,這才收回眼神,冷淡的抿着嘴,“那我就暫且放過。但以後不要到這邊來晃悠,若是再有下次發生,我會直接送你們見官!”

聶四郎擦擦額頭浸出的汗,心裡又怕又怒又恨。

劉氏還要張嘴說話,聶二貴拉住了她,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現在這病秧子正在氣頭上,雲朵這小賤人也不是啥好東西,裝着一副好臉,心裡也惡毒的很。不能這個時候再激怒他們,真要告官了,他們就得吃官司。

外面的人都紛紛小聲議論,說就知道雲朵心地善良,聶大郎也是好的,把倆人誇了又誇,心裡是更加鄙夷二房的人。

張氏放心的笑笑。

柳氏看衆人還在說話,二房的人還不走,看了眼雲朵和聶大郎的神色,就笑着道,“鬧了這麼久,雲朵的臉色又白了,我們還是趕緊都回去吧!別在這打擾了雲朵休息!大郎這幾天也一直沒休息好,今兒個好好休息一下!有啥事兒就過去喊人!你爹,你三叔,三郎他們都在,叫一聲就過來了!”

張氏就不說啥了,“那我們先走吧!你們好好休息!”

聶大郎起身送客。

聶二貴拉起聶四郎,扯着劉氏出來,“那我們,就先走了。回家反思去!我保證以後不會出這樣的事兒了!”

衆人也都招呼一聲,出了院子。

靠了這麼久,雲朵覺得脖子不舒服,把墊在頭低下的棉襖拉到一旁。

雲英忙過來給她拿開,把枕頭也拿開一個,小心的擡着她的頭讓她躺好。

雲朵直接閉上了眼。

甘氏看着,只好臉色難看的走出去。

等衆人都走了,雲英坐在炕邊問雲朵還想吃啥,頭疼不疼,要不要上茅房。

雲笑也趴在炕邊看着雲朵。

雲朵聽聶大郎閂門的聲音,睜開眼,“我想上茅房。”

雲英忙扶着她坐起來,“先試一下能不能坐。”

雲朵覺得除了腦袋,她別的都挺好,輕輕的坐起來,覺的沒啥大問題,“沒事兒。”

“好!你先坐一下,別等會站的急在頭疼,我去把馬桶拎過來。”雲英說着快步出去。

聶大郎進來,見她坐着,“要上茅房?”

雲朵點點頭,“你先出去吧!”

聶大郎眸光轉了下,“我先扶你站起來。”

雲朵已經穿好中長襖,下身是褻褲,反正她還要躺着,也不用穿。看聶大郎過來扶她,就應聲,先試試起來,別等會她站不住,大姐扶不住她。

聶大郎伸手攬着她的腰,把她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扶起來了,“暈不暈?”

雲朵已經站不住了,抓着他的衣裳,整個人就貼着他往下倒,“頭…頭昏!”

聶大郎連忙一把抱起,又重新把她放在炕上,“怎麼樣了?還昏不昏?我去叫聶郎中來。”

雲朵搖搖頭,她現在不能站起來,躺下就好很多了。

雲英把馬桶拿屋裡放下,發愁道,“那不能起來,咋上茅房啊?”

聶大郎眸光微動,貼在雲朵耳邊小聲道,“要不我抱着你?關上門沒人看到。”

雲朵睜大眼,看他貼的那麼近,呼吸都打在她臉上耳朵上,還說要抱着她上茅房,那不是要給她……小臉頓時通紅通紅,“不行!”

看她小臉像紅透的柿子一樣,兩個大眼羞怒的瞪着他,聶大郎心中一窒,緩緩吸了下氣,“那你要怎麼解?你不能起來,大姐又抱不動你。我蒙着眼睛。”說着他眼裡浮起笑意。

“那也不行!”雲朵堅決拒絕,不說她男女有別,單她是個成年人,都不能讓人抱着方便。

聶大郎就看着她。

雲朵覺得全身又在發燒了,看看雲英和一旁的雲笑,想了想跟聶大郎道,“你出去,我讓大姐幫我就行了。”

聶大郎看她實在不願,像是想到了辦法,就應聲出去,關上屋門,在外面等。他也覺得自己有點急了,但她生病的日子裡,是他的機會。既然她以後都沒法離開,不會離開了,他就絕對不會放手!

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屋門打開,聶大郎進屋瞥了眼屋後,有個盆子被扔在那裡。

雲朵臉上的紅潮還沒有下去,拉着被子給自己蓋好,“我餓了!做飯吧!”

聶大郎看她臉紅的樣子,笑了笑,“好!你想吃什麼?”

雲朵看了眼門外的天,“我想喝豆腐腦。”

聶大郎愣了,“沒有泡豆子……要不我給你**蛋腦?”

雲朵搖頭,燉的雞蛋她不喜歡吃。

“那你等一會。”聶大郎說着,出門。

雲朵看他出去,想了下忙叫住他,“我吃雞蛋腦吧!”纔剛跟聶家老宅二房鬥一場,轉眼就去要豆子,不是太沒骨氣了?她情願吃燉的雞蛋好了。

“真的不想吃了?”聶大郎返回來。

雲朵點點頭。

“那我給你燉點雞肉粥,豆腐腦明兒個早上吃。”聶大郎說着去了泡了碗豆子。

四人的晚飯就是雞肉粥,炒蘿蔔絲,餾饃饃。

雲朵怕夜裡再上茅房,沒敢喝太多粥,吃了幾塊雞肉就不要了。

送走了雲英和雲笑回來,聶大郎看炕上鋪的被褥眸光變了變。

倆人一直是同一個被窩睡的,兩條被子都蓋在一起。雲朵覺得她以後就得留在這裡,接受這個原本不應該是她的人生,那就先把界限稍微劃開一點。見聶大郎回來,看着炕上被鋪到一旁的被褥,她輕咳了一聲,解釋道,“我現在受傷了,晚上怕碰着頭碰着傷口了,你睡我旁邊吧!”

“……蓋一條被子會冷的。”聶大郎深深看着她。

“你多燒點炭,晚上就不會冷了。”雲朵呵呵笑。

聶大郎看她一眼,又多燒上幾塊炭,洗漱好上了炕,脫了棉衣,拿起被子蓋在雲朵身上,拉開她的被子,睡進去。

雲朵瞪大眼,看着他一氣呵成的動作,已經睡到她被窩來的人,“你…你……晚上可能會碰到我的傷口的。”

“不會!”聶大郎把被子給她掖好,笑道,“咱們住在村邊上,這屋子不暖和,底下炕燒的再熱,冬天蓋一條被子下面熱上面冷,容易得風寒。”

雲朵皺起小臉。

“快睡吧!我側着躺,不會碰着你傷口的。”聶大郎輕輕摸摸她的頭。

“哦。”看他吹了燈,雲朵還能說啥。

屋裡黑了,雲朵睜着眼看着黑漆漆的屋裡,又想到再也回不去的家,再也見不到外公外婆和爸爸姐姐,她眼看溼潤。想翻個身,卻因爲頭上的傷又不能隨意亂動。

聶大郎就輕輕的拍她。

雲朵估摸着,聶大郎可能太孤寂了,正好有個她,把她當女兒養,當小娃兒哄了。真是的!

等她迷迷糊糊睡着,聶大郎才停下手,輕輕靠在旁邊,不敢挨她太緊,怕睡着真的會碰着她的頭,但又捨不得離的遠了。明明他兩三天沒怎麼休息,卻捨不得睡似的,小心的摸摸她的頭,這才閉上眼靠在一旁睡着。

聶大郎是需要好睡一覺,雲朵卻沒那麼困,睜開眼看着慢慢亮起來的窗戶,她實在忍不住了,可看聶大郎睡的沉,她又不忍叫醒他。他兩個眼睛都佈滿了血絲,肯定三天都沒怎麼休息,現在好不容易能放心睡下。

再忍一下!再忍一下,聶大郎就該醒了,大姐說了今兒個會早點來。

可是忍了一會,她實在忍不住了,就伸手推了推身旁的聶大郎,叫他。

聶大郎猛地睜開眼,坐起來,“怎麼了?”

“那個……我想上茅房。”雲朵窘迫道。

聶大郎鬆了口氣,拉了棉衣穿上,“你先再忍一下,我去拎馬桶。”

雲朵點點頭。

聶大郎看天還剛剛泛白,拎了屋外的馬桶,把門口的盆子外面擦乾淨遞給雲朵。

“你先出去。”雲朵接了盆子。

“好。我轉過去。”聶大郎應聲轉到屋門口。

雲朵萬萬沒想到,她會有生活不能自理的一天,真是臉都丟盡了。

聶大郎拾掇好,又重新躺下,看她整個小臉還紅紅的,連耳朵脖子都紅紅的,揚起嘴角,“繼續睡吧!還有天才亮。”

雲朵睡不着了,不過她還是拉着被子,拉到臉上。

聶大郎無聲的笑,睡下。

早上起來,聶大郎磨了豆漿,點了豆腐腦,炒的肉絲,給雲朵舀了一碗,蓋了一層肉絲端過來。

雲朵沒讓喂,靠起來自己吃了。

山根嫂子幾個結伴過來看望,問作坊開工的事兒,“是不是再晚兩天?等過了十五?”

“不用了,你們開工吧!再等些日子,估計收不到紅薯了,就沒有紅薯澱粉了。”雲朵想了想,她就算病着也不影響作坊的事兒,聶大郎正好可以自己來。

“那就今兒個開工吧!”聶大郎也道。

雲英把雲笑留下陪着雲朵,她到作坊去幹活兒。

聶大郎把大家召集起來,說了幾句話,作坊再次開始營業。他沒待多久,看楊石頭趕着聶里正家的牛車和幾個人出去收紅薯,他就回了小院。

雲朵正在讓雲笑幫她拿針線,要縫個大靠枕。

聶大郎進來看到,接了過來,很快就縫了大靠枕,裝上棉花,給她靠在身後。

村裡陸續有人來探望。

不到晌午,聶貴芝又來了,抓來了一隻雞,她是看雲朵這裡已經收了不少雞蛋鴨蛋,就把家裡喂的雞抓來了一隻。

李菊香跟着一塊來的,坐在炕邊問雲朵疼不疼的話。

不大會,錢氏和鄭氏拿着禮過來了,錢氏也抓了一隻雞,鄭氏割了一塊肉,還拿了不少蘿蔔和蔓菁,胡蘿蔔。

錢氏把別的人都擠開,一屁股就坐在雲朵旁邊不動了,拉着她的手噼裡啪啦的表達對雲朵的關心,對聶四郎拿石頭砸人的憤怒。

聶貴芝皺了皺眉,就算天生嗓門大,雲朵還病着,也不能大嗓門的巴拉巴拉個沒完啊!

雲朵抽了幾下,抽不出手,就笑着打斷錢氏的話,“我現在是坐着久了頭久昏,我躺一會。”

“好好好!那你趕緊的躺着!”錢氏忙應聲,“我扶你!真是可憐見的,這紗布纔剛換的吧?都還浸血呢!聽說好大個窟窿,聶四郎那個天殺的小兔崽子,沒想到小小年紀就這麼狠,長大還得了。”

她倒是擠的聶大郎都沒地過來了。

鄭氏聽着只好跟聶貴芝笑笑。

張氏過來了,看幾人來了,就讓她們去老宅吃飯,“雲朵這裡也不好做,你們就都去老宅吃吧!”

聶貴芝也覺得,她們是來看望雲朵的,不是添麻煩的。

錢氏卻笑道,“去你們老宅吃就算了!我們就在這邊了!雲朵不好做,不是有我們呢!一個人燒一個做,還有打下手的呢!我們娘幾個隨便吃點,不去打擾你們了!”

張氏張張嘴,不知道再咋勸。

雲朵看向聶大郎,“去叫大姐回來做飯吧!”

聶大郎應聲,出去叫了雲英回來。

殺了一隻雞,肉剁了餡兒,包的餃子,因爲家裡沒有饃饃了,剩那倆也不夠幾個人吃的。

聶蘭跑過來,“大舅母!二舅母!大姑你們都來了!我正好幫你們燒鍋!”

雲朵默默翻了她一眼。

李菊香跟她玩的不錯,見她過來,正好和她一塊包餃子。

飯做好,雲朵要了幾個餃子。

錢氏一邊自己嘴裡不停,還不忘勸着雲朵,“你多吃點!多吃點好的,可得好好補一補!”

雲朵把餃子吃完,把聶大郎給她剔的雞腿肉吃了些,就不要了。錢氏自告奮勇要做飯,卻把飯做的太鹹了。她的口味本來就不重。

聶大郎端了晾着的餃子湯嚐了一口,也是鹹的,端了茶遞給她喝。

飯沒吃完,錢氏就問起作坊的事兒,“聽說要建個新作坊,還要招很多人做工。你這頭受了傷,作坊還沒開始幹活兒吧?”

“已經幹活兒了。”雲朵眉頭一動。

錢氏呵呵笑,“那大郎要照顧你,還要看顧這作坊,肯定忙不過來。你們這作坊準備蓋在哪?啥時候開始蓋啊?”

“還沒決定呢。開了春再看。”雲朵笑道。

“要我說啊!你們還是先都準備好!開了春就能立馬動工了!”錢氏把最後兩塊肉夾到嘴裡,放下碗筷,一邊嚼着一邊道,“這作坊是建到村裡,還是建到村外啊?肯定得十幾間房子一個大院子吧?要不然也鋪設不開不是!你也知道,你大舅別的不在行,這蓋房子最拿手了!你們要是蓋作坊,交給他,保準給你們蓋的氣派好使又省錢!”

這纔是她今兒個來的目的。雲朵和聶大郎要蓋新作坊,最起碼也得蓋成青磚黛瓦的,不然人家來買澱粉的也笑話。那一個大院子加上十幾間房子,這個小屋是別人的,到時候還有云朵和聶大郎住的地方,肯定得一二十間屋子,那可得不少銀子花。

要是這個活兒交給她當家的,他們就能從中賺一筆,還能賣了好兒,以後親親熱熱的來往上。

“現在還啥都沒商量,等開春了再說呢!”雲朵沒說拒絕的話,卻也沒有應下。

聶貴芝看了她一眼,幫着雲英把碗筷拾掇了,刷鍋。

鄭氏看茶壺裡沒有茶了,她是最清楚這個大嫂做飯了,每次都鹹,就刷了茶壺,燒上水。

錢氏擦了擦嘴,說了幾句要刷鍋的客氣話,就繼續過來拉着雲朵說話。

聶大郎給雲朵是個眼色,讓她睡會。

雲朵卻是真的困了,稍微眯着眼,上下眼睫毛就打架。

看錢氏還在說,鄭氏提醒她,“大嫂!我們該回去了!”

“慌啥!好不容易趁着功夫來一趟,再說會話!”錢氏不滿的回她一句,她還沒讓雲朵答應把作坊給他們家蓋呢!

聶貴芝出聲道,“雲朵身子虛弱,她這會快睜不開眼了,我們就別在這吵了,還是都回家吧!”

錢氏看雲朵果然一臉睏倦,可是她事兒還沒辦成,“雲朵啊!那蓋作坊的事兒,你就放心交給你大舅,行吧?”

“連地方都還沒看好呢!”雲朵扯了扯嘴角。

“那你們先看着!到時候交給你大舅給你們蓋!”錢氏就等她的話。

“我們先看地方。”雲朵眯着眼。

鄭氏過來拉錢氏,“大嫂!雲朵都要睡着了,我們被打擾她了!”

錢氏心裡不悅,她搭上一隻雞還有那些菜,連句話都沒撈到啊!

聶貴芝招呼了一聲,領着李菊香就走了。

鄭氏也要走,錢氏只得跟着一塊走了,臨走說‘過幾天再來看雲朵’。

雲朵一覺睡醒,見聶大郎正在練字,她拉了大靠枕坐起來。

“想不想喝茶?”聶大郎下去端了半碗茶過來。

雲朵搖搖頭,喝了要上茅房的,“幸好菜沒剩下。我們晚上包湯圓吃吧!做點水晶湯圓來吃!要是好的,就多做一點,拿出去賣了。”想到錢,她忙問,“我看病花了多少銀子啊?”

“沒花幾兩。”聶大郎把茶又端走。

雲朵有點不相信,“那是花了幾兩啊?”她自己有賬的,掙了多少,花了多少都有數的。

“也就十兩不到。”聶大郎不在意道。

雲朵呼吸一窒,“十兩銀子……二房有沒有說賠錢的事兒?”

聶大郎皺眉,“打了借據。”

藥錢診費是早就付了的,保根幾個抓着聶四郎就狠打,雲朵一直救不腥,大夫都搖頭,說醒不過來就只能準備後事,這是要背上人命了。甘氏在一旁看着,聶里正寫了借據,聶二貴和聶四郎按了手印。

雲朵鬆了口氣,雖然十兩銀子讓二房還是還不出來,但有個借據在手,就好說話了!

聶大郎笑着摸摸她的頭,“我去看誰家有黑芝麻,借點回來包湯圓給你。”

雲朵點點頭看着他出去。發現聶大郎好像很喜歡讓人寫借據,這是等着欠錢不還的時候要拿人去縣衙打板子?

不時,門就響了,雲朵納悶,“這麼快就回來了?”

“家裡沒人嗎?”不是聶大郎。

“誰啊?”雲朵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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