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媒婆當初說媒,考慮的是聶三郎,長房親長子,雖然上頭還有個聶大郎,但他是抱養,身子骨又不好,還不知道能撐幾個年頭。分了家,大房的日子絕對好過。
聶三郎是個老實肯幹的,家裡又有云朵會掙錢,就算養着甘氏和聶老漢老兩口,那甘氏還算明事理,張氏和聶大貴更是和軟的很,孫瑩兒嫁過來,日子雖然不如攀到鎮上的好過,絕對的舒心。
沒想到聶三郎已經在說親,她應了甘氏的請求,帶着聶二郎去了一趟孫家,果然如她所料,孫家看不上。
這也都在大家的預料中,就算聶家日子有起色了,那也跟孫家比不了,娶人家閨女那是高攀。
可轉眼沒幾天,聶二郎就因爲救了甩下山坡的孫瑩兒,一出英雄救美和她定親了。
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不過這聶家和孫家都下定了,衆人也不過茶餘飯後說上幾句。可惜了孫家閨女,都一個村住着,就算捂着,誰還不知道劉氏和聶二貴的德行!?
卻萬萬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事兒。聶二郎救人的時候,那孫家的閨女衣裳開了,被他看了,所以這門親事才定下了。
雲朵睜大眼,竟然還真讓她猜對了。古代女娃名聲大,劉氏說的半脫,怕是那孫瑩兒的衣襟開了,讓聶二郎看了。
幾個婦人想的更多,就算摔下來也不至於就把衣裳摔開了,聶二郎看了人家孫家閨女,是咋看的?難不成被拉扯開的?
聶媒婆沉着臉,快步走過來,“二貴家的,就算那孫家閨女和聶二郎訂了親,以後是你兒媳婦了,你也不能這麼亂說話,壞人的名聲吧!”這個媒也算是她說的,這樣的事兒傳出去,有那惡意揣測的,豈不是把她的名聲也給壞了!?
劉氏話出嘴就後悔了,她可是答應了二郎不往外說的,“我說啥了,你們聽錯了!”
幾個婦人中偏生有個和楊土根媳婦一路玩的,也是個快嘴巴,聞言就揚聲道,“哎呦!我說人家孫家的閨女咋會答應了嫁到我們這窮疙瘩來!原來是有這種事兒!怪不得人家閨女的嫁妝還有一畝地,這一畝地不會是要的吧!”她着重點了‘這種事兒’,讓人一聽就浮想聯翩。
“寶勝媳婦兒!你胡說八道啥!哪有啥這種事兒,孫家閨女摔下來,我們二郎就接了下,而已!”劉氏着急了,扯着聲就辯解。
“是接了下,把人家閨女的衣裳都接開了!”聶寶勝媳婦兒哎呦的笑。
劉氏大怒,“你們的嘴別不乾不淨的,胡亂說話壞人名聲!孫瑩兒摔下山坡,二郎扶了她,倆家結了好!”
“我們可沒壞人名聲,話不是你自己說的。衣裳都半脫了。”聶寶勝媳婦兒立馬把話推乾淨了。
聶媒婆老臉黑沉,“沒影兒的事兒說的跟親眼看見了一樣,大嘴巴往外碎,都不知道積點口德!”
“就是!沒影兒的事兒,你們別亂說!”劉氏擔心急了,要是讓孫家的人知道,鬧起來要退親咋辦?
那邊聶大郎已經鏟了一碗雞肉,給雲朵端着,直接關門上鎖,“送去給爺爺奶奶他們吧!”
劉氏扭頭一看是小碗,眉毛就豎了起來,“不是讓你們用盆子,這一點夠誰吃的!作懶好吃,沒教養的東西,知不知道孝道!”
“山上撿了個野山雞,連毛帶皮總共不到二斤重。”聶大郎無奈的看看劉氏。
聶寶勝媳婦兒聞着味兒吸了吸口水,已經誇了起來,“不到二斤肉,最多也就炒一大碗,這一碗已經去掉一大半了。你們都被分出來了,吃個東西還想着老人,真是心地好!”
心地好還被劉氏罵的那麼難聽,幾個人看着劉氏的眼神不屑又鄙夷。
聶大郎和雲朵端着雞肉一路飄香的送到聶家老宅。
聶老漢看見雞肉兩眼放光,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哪裡來的雞肉?”聶二貴快步上來身手就要接住碗。
“爺爺拿個碗來。”雲朵端着躲開。
聶老漢有些等不及,“直接給我!”
雲朵轉身進了廚屋,直接給他,不光這碗肉,還要搭上一個碗。
聶梅洗了個碗端過來。
聶蘭看了下拉住她,把碗奪過來,放下,又換了一個。那麼碗那麼大,雲朵本來就小氣,一小碗倒一大碗裡,還不等着被罵啊!
聶梅看着面色發紅,不好意思的往後退。
雲朵把肉倒了。
甘氏和張氏幾個都過來。
雲朵臉上勉強擠出個笑,“聶大郎去撿柴火的時候,撿了個野山雞,帶皮帶毛總共還沒二斤重。”
“那纔多少肉,你還送來這一大碗。”張氏看那一碗快冒尖的肉。
甘氏沒見到劉氏,又見雲朵臉色不好,面上的笑也有些沉,叫了圍着肉的聶四郎,“你娘呢?”
雲朵已經哭了起來。
她一哭,張氏嚇了一跳,“雲朵?這是咋了?你別哭,出啥事兒了?”
甘氏臉色更難看。
聶老漢捏了塊肉,也轉過來看雲朵。
雲朵哭的更厲害了,“二嬸過去找我要錢,說我不給她銀子,就到處宣揚我在縣城裡被男人調戲了,說我狐媚子,靠勾引男人賣東西,讓我在白石村呆不下。要好好教訓我!”
聶蘭睜大眼,小臉頓時有些發白,尤其看聶大郎沉冷的目光瞥過來,彷彿一層寒流從脊背竄起來,她身子都抖了抖。
張氏很是驚憤,“他二嬸咋能亂說,壞雲朵名聲,這是要逼死雲朵啊!”
“不可能吧!別是你們瞎說,故意栽贓的!”聶二貴陰沉的瞪着雲朵。
雲朵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甘氏氣的胸口起伏,雙肋生疼,“那個賤人呢?”
劉氏正從外面,她怕端的雞肉吃不到嘴裡了,又擔心聶寶勝媳婦兒幾個亂說,很是辯解了一番,又跟聶媒婆好好說了幾句,就緊趕着往家跑。
進門就兩個眼到處掃射,“端的雞肉呢?”
甘氏怒不可竭,快步衝上來,一把抓着劉氏的頭髮,一手往劉氏臉上招呼,“我打你個賤人!我打爛你的嘴!讓你個賤人好吃!讓你個爛嘴的賤人給我說!”
劉氏大驚,叫着躲閃,“娘!娘你打我幹啥?這個小賤人自己偷吃雞肉,不往家裡孝敬,我就說了她兩句,本來就是他們不對,你咋打我!?”
甘氏氣的不行,之前還只是覺得劉氏嘴碎,人懶,但生了兩個兒子,也這麼多年過去,有些毛病她懶得理調她了。沒想到家裡人多起來,事兒也多起來,她的壞心思才顯露出來。
柳氏離的遠遠的,不敢上前,也不敢說話。這事兒是劉氏做的不厚道,以爲拿捏住了雲朵的名聲,就想去訛詐銀子,威脅雲朵和聶大郎,劉氏的功力還不夠。
聶二貴想攔着,但這次甘氏氣的很,抓着劉氏的頭髮不鬆手,耳巴子啪啪的往劉氏臉上扇。
劉氏想還手,可她也知道,對方是張氏或者誰,她可以還手,但是甘氏,她要還了手,聶二貴也不會饒了她。
雲朵冷眼看着,換個人,劉氏非得動手,就得讓甘氏狠狠的打她。
聶大郎給她使眼色,示意她回家。
雲朵端着碗,低着頭,“我回去了。”
張氏叫住倆人,又不知道說啥,心裡生氣,可她又從來沒有罵過人,更沒打過人,更別提還是劉氏。甘氏已經在教訓她了。
聶蘭看着雲朵跟聶大郎出去,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會這樣,她一時沒忍住就把事兒說了出來,誰知道劉氏竟然拿這個去威脅雲朵,跟她要銀子。
看倆人走了,沒有人拉架,聶二貴上來拉甘氏。
甘氏雖然力氣還有,但她年紀也有那麼大了,又氣的不行,打了這一會,直喘氣,怒火的瞪着劉氏,“你個心思惡毒的賤人!你給我滾回孃家去!我們聶家沒有你這樣不要臉又惡毒的人!”
劉氏還沒有弄明白情況,她哪個地方惡毒了?她幹啥惡毒的事兒了?不就是要了盆子雞肉,那小賤人也沒給。
突然她想起來,她在外面說的話,說孫瑩兒的話。難道那個該死的小賤人已經過來把這事兒告訴了甘氏?要不然她也不會那麼生氣發火,對自己又是打又是罵,又把她趕回孃家。
“娘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個小賤人,要不是她我也不會說那些話!”
她這樣對甘氏一干人來說,就是承認了拿名聲威脅雲朵,跟她要銀子,或許不單這些,還有別的。
甘氏叫着要打死劉氏,“你個惡毒的賤人!敗壞女娃的名聲,這是要逼死人,我倒不知道,你的心是黑的!忘恩負義的東西,都別攔着我,我今兒個好好教訓教訓她!”
看沒一個人幫自己,劉氏也哭起來,她也擔心真的惹怒了孫家,不願意了這門親事,或者孫瑩兒有個好歹,讓孫家恨上她,兒子也心裡怨懟她,“我又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再說又沒幾個人看見,就算說了,又有誰會相信?”
甘氏氣的頭要炸,“不相信?不相信你還往外宣揚,我今兒個打不死你!”
劉氏抱着頭就往外面跑。
那邊聶寶勝媳婦兒看到了,拉着楊土根媳婦就噼裡啪啦把聶二郎扶孫瑩兒卻扯了人家女娃衣裳的事兒說了,“這可是姓劉的那個婆娘親口說的!她那張爛嘴,雖然說的誇大其詞,但要沒這事兒,人家孫家咋可能把閨女嫁到他們聶家去?那聶二郎算個啥,孫家的閨女還陪嫁一畝地呢!這裡面要是沒事兒,鬼都不信!”
“真的!?”楊土根媳婦兩眼發亮,這如果要是真的,她孃家侄女荷花嫁過來,就可以捏着這個穩穩踩住那孫家的閨女,否則聶大郎被趕出去,聶二郎就是大的,孫家的閨女嫁過來那是嫂子,她孃家情況又好,荷花還不得低她一頭?到時候她想串個門,找荷花做點啥都得看別人臉色,這下好了!
幾個人媳婦婆子擠在一塊,七嘴八舌,不時就傳遍了。
雲朵有些擔心,“這傳開了,那孫家的閨女要是想不開咋辦?”
聶大郎見她還在擔心孫瑩兒,眼裡閃過一絲無奈,夾了塊雞腿肉給她,“不會的。”不把這個事兒鬧起來,劉氏肯定不會罷休,藉着這次縣城裡的事兒,鬧上一場。
雲朵接了肉,咬在嘴裡,點點頭,“她要是真想不開,那也怨劉氏。”她那張嘴不好好教訓教訓她,還不知道要改。
吃了飯,聶大郎和雲朵鎖上門,揹着竹筐又上了山。
這次跑的遠,倆人直到傍晚纔回來,兩麻袋加上一竹筐的山楂和酸棗子,來人都背不動,聶大郎用蔓藤編了個荊笆,把東西放在荊笆上,兩個人拉着回來的。
這時候村裡已經傳遍了,劉氏說漏了嘴,顯擺她兒子有能耐,救了人家孫家閨女的時候扯了人家衣裳,靠耍流氓才定下的這門親事。
劉氏弄清楚狀況,跳着腳大罵雲朵和聶大郎,說雲朵在縣城裡被男人調戲,靠着勾引男人才賣了那麼多錢。
甘氏氣的兩眼發黑,“這是造了啥孽啊!把這個賤人給我休了!”
聶二貴也怒恨劉氏的沒腦子,這種話他們自己知道就行了,要說出去,不是惹怒了孫家?氣的也抓着劉氏打了一頓。
聶二郎摔了屋裡的東西。
張氏因爲劉氏壞雲朵名聲,沒有勸話,和聶梅一直待在廚屋裡。
柳氏也躲在屋裡不吭聲。
劉氏被打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都出血了,她才意識到事情嚴重了,哭着認錯求饒。
聶媒婆也氣的過來一趟,說聶二郎的婚事她不會再管了,聶四郎以後也不要找她說媒。
甘氏差點氣吐血昏過去,晚飯都沒有吃,躺在炕上老淚縱橫,嘴裡還在罵着劉氏,罵聶二貴當初不長眼,非得娶劉氏這樣的攪家精,攪和的家裡不安生。
雲朵把山楂洗乾淨,和聶大郎圍着竹筐挖山楂裡面的籽,屋裡的油燈閃着光,滿屋子酸果香味兒。問聶大郎,“這親事還能成嗎?”
聶大郎笑了下,“若不能成,孫家閨女咋辦?若是退了親,二房會放過人家?”
雲朵爲那孫瑩兒覺得可惜,碰上聶二貴這一家子極品,要是不退親,以後的日子有的受了。她惡意的揣測,聶二郎看上了孫瑩兒,給那孫瑩兒下了套兒。心裡更覺得孫瑩兒可憐,以後就是掉進泥潭了。幸虧聶大郎已經離開聶家了,雖然現在還擺脫不了,但至少不會一個屋檐下住着了。
倆人忙了很晚,洗漱完躺在炕上,雲朵打着哈欠又問,“這事兒奶奶會咋辦?給人賠禮道歉嗎?”如果能讓劉氏去孫家道歉,那孫家再強硬一點,她估計會老實很長一段時間。
“還不知道,要明兒個看了。”聶大郎低聲回着,呼吸越來越長。
又睡着了?雲朵有些納悶,怎麼每次聶大郎都睡的那麼快?纔剛躺下沒一會功夫,他就能睡着了。而且起的也早。
等她睡着,黑暗中的聶大郎睜開眼,藉着月光看身旁睡着的小人兒。
睡着的雲朵翻個身,正對着聶大郎,胳膊也搭在聶大郎身上。
聶大郎看了她一會,暗歎口氣,閉上眼睛。
第二天起來,聶蘭就在外面的等着,看到聶大郎開門,她往後退了兩步,有些不太敢看聶大郎。
雲朵見到她臉色也不好,如果不是她長舌頭的回去亂說,也不會有劉氏鬧這一場。雖然村裡的人都在說劉氏嫉恨她,瞎說亂說,但能沒有一個人相信劉氏說的?那些眼紅她的人呢?
聶蘭有些艾艾的,“那個……我也一時不小心才說漏了嘴,昨兒個奶奶把二嬸打的可狠了,後來二叔也打了她一頓,你就別生氣了。”
雲朵不理她,洗漱好,開始做飯。
聶蘭見她不理人,有些不悅道,“我都來給你道歉了,你還想咋樣?村裡的人也沒有罵你,沒有說難聽的。”然後又十分不捨道,“大不了……大不了,那布我不給你要了,我還幫你做活兒。”
“不需要,你回去吧!別在這裡!”雲朵板着小臉驅趕她。
“你……我不都給你道歉了?”聶蘭生氣。
“你道歉別人就必須得原諒你嗎?憑啥啊?你長得好看,顏值高?”雲朵翻了個白眼兒。
聶大郎沉冷的目光瞥過來,讓還要開口的聶蘭看的心裡發寒,張張嘴,生氣的扭頭走了。
等聶蘭走後,聶大郎轉頭眉目含笑的問雲朵,“顏值高就是長得好看?這是哪的說法?長得好看做錯事兒就能被原諒了?”
雲朵眼神飛閃了下,開始胡謅,“顏色好,價值高,那不就是顏值高嗎!?”
“像你的歪理。”聶大郎笑道。
雲朵忍不住暗自嘀咕,哪叫她的歪理,這是現代常用詞。再說看臉的世界,顏值高的人道歉跟一個醜逼做錯事兒,那可是完全兩種待遇的。
聶大郎讓她在家,拎着桶到井邊去打水回來。
有的洗衣裳不願意跑到清湖那邊,就在井邊打水洗了,看到聶大郎過來打水,幾個媳婦兒就問聶二郎和孫瑩兒的事兒。
聶大郎維護聶二郎,“他好心救了孫家的閨女,纔有了倆人的因緣。若他救的是別人,那就是和別人的因緣。不過因爲之前他去那孫家相看過,所以有些人想多了。二郎是不會有那齷齪的心思的。”
幾個媳婦兒看他單薄的身子拎着一桶水,走一段就要歇一下再拎着走,都小聲議論開,說聶大郎在聶家過的苦,都被趕出來了還維護聶二郎,認爲聶二郎是個好的。那劉氏還罵雲朵,自己不拋頭露面賣東西,卻好吃懶做想搶佔別人的銀錢,嘴還那麼惡毒,應該大耳瓜子扇她纔對!
拎了水回家的聶大郎又回來拎了一會,幾個打水的媳婦兒順便就給他搖上來一桶。聶大郎謝過,拎着回家。
倆人忙活一上午做酸棗糕,擺在筐子裡,曬在外面。又開始做山楂片。
聶家老宅那邊,甘氏卻沒有去賣魚,而是押了鼻青臉腫的劉氏,買上禮,和聶二貴,聶二郎一行人到孫家去賠禮道歉。
劉氏的那些話,要是靠別人傳到孫家人的耳朵裡,甭想有好事兒了。他們先去自己認錯,顯得誠意些,也能讓孫家消消氣。
事實上,孫老莊也有那天看見的人,可她們都被孫婆子家裡的人跑了一趟,請求不讓往外說,倒是沒有傳啥難聽的話,只說孫瑩兒嫁了聶二郎可惜。
但這話卻讓劉氏說出來了,還是嚷嚷出來的,頓時讓孫家的人怒恨起來。孫婆子當即就要打劉氏。孫瑩兒哭的死去活來,要不活了。孫瑩兒的爹喊着要退親,“你們一家子心腸惡毒的人,我閨女就是老死家裡,也不進你們家的門!你們給我滾出去!滾!”
劉氏被聶二貴踹了一腳,跪了下來,她也害怕了。孫家要是退親,那不是怨她嗎?再給二郎說親,人家肯定會翻出來說,要挑揀他們。而且這孫瑩兒嫁妝豐厚,她要不進門,那這陪嫁不就成別人家的了?還有那一畝地。
“不行!不行!她都那樣了,只能嫁給我們二郎了!”
甘氏氣恨的要再打她,她一把年紀了,還陪着老臉給她來道歉,被人點到臉上罵。這個蠢貨,都到這一步了,心裡想的還都是好處。
聶二郎衝着孫婆子老兩口跪了下來,“我雖然來相看過,卻沒有一絲非分之想。後來也是巧合救了孫姑娘。我配不上孫姑娘,卻累了孫姑娘的名聲,我不得已才讓爹孃來提親。若是你們難消心頭氣,我任由你們處置。我願意退親,澄清孫姑娘的名聲。只要她以後能過的幸福。”
他說的擲地有聲,只是,沒有非分之想,會三天兩頭來給孫瑩兒送東西?明知配不上竟然還來提親?名聲已經被毀的差不多了,再澄清只是越描越黑而已。還過的幸福,又關你何事?
聶二貴最後也跪下了,好話說盡。
鬧成這一步,孫瑩兒以前還有可能,現在卻是沒有可能再退親改嫁。孫婆子趁機提出讓聶二郎成親之後分家,不和聶二貴劉氏一塊過,可聶二郎是二房的長子,哪是那麼容易分出去的。最後,那一畝地的陪嫁也沒了。
劉氏的心在滴血,一畝地,一畝地啊!他們家連半畝地都沒有,本來能白得一畝地,現在卻眨眼沒有了。
聶二貴也心裡惱恨劉氏壞了大事兒。
甘氏雖然心疼,但這門親保了下來,她渾身乏累的回到家,沒吃飯,躺在炕上不理人。
劉氏也心疼的不吃飯了,被打的也狠,也回屋躺在炕上直哼哼。
雲朵和聶大郎關着屋門,不理會外面,一直忙到晚上,做了很多山楂片和糖葫蘆。
次一天早早起來,聶大郎借了範舉人家的驢車。
王忠也進縣城,正好一塊。他也聽說了劉氏宣揚的事兒,經常來往縣城,那龐仁的名聲他是很清楚的。不少小女娃被他連威脅帶騙回家欺凌,叮囑聶大郎,下次別讓雲朵跟着出門了,他沒事兒的時候可以和聶大郎一塊。
聶大郎這次帶雲朵上縣城是買鞋子,他會做衣裳,可做鞋子要納鞋底,棉靴的鞋底又厚。他想給雲朵做兩雙靴子穿,冬天出門也省的凍腳。這個得試着大小才能做得合腳。
東西直接送到吉祥點心鋪子,那掌櫃的笑着招呼聶大郎,聽和範舉人同村的,對聶大郎態度又好了一分,把酸棗糕和山楂片,糖葫蘆都收了。還問更不能做更多山楂片。
只是山上本來就沒有多少山楂樹,有沒人特意種植這個,再送個兩回,估計也就沒了。
聶大郎接了四兩多銀子,裝起來,帶雲朵進了一家鋪子,訂做兩雙羊皮靴。
雲朵聽一雙要七八百文錢,搖着手不要,現在的銀子還是多攢一個是一個吧!
聶大郎只好改定了一雙,雲朵讓他給自己也訂做了一雙。
到了範家小院,把酸棗糕和山楂片送上,雲朵幫着去做飯,廚娘已經做好了。在範家小院吃了飯,雲朵和聶大郎帶着酸棗糕和山楂片,二十串糖葫蘆送到韓府。
這次見到了陳媽媽,聽雲朵沒有帶做魚的藥水,這一會就回家,給雲朵結了二兩銀子,讓她過幾天來做魚。
雲朵應了聲,拿着銀子一臉喜色的和聶大郎往回趕。
街上轉彎的時候又碰到龐仁一行。
“龐爺!這個小妞兒好幾天沒見,沒想到在這裡啊!”
龐仁這幾天也吃中了那酸棗糕和山楂片,看雲朵穿着玫紅色的夾襖,清麗又明豔,彷彿吃的那山楂片和酸棗糕,他這心裡就癢癢起來。好久沒有遇到好貨色了。
雲朵緊緊的抓着聶大郎的衣裳。
聶大郎伸手握住她的手,讓她別怕。
“你們咋不賣那酸棗糕和山楂片了?”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吆喝聶大郎。
“掙不到錢,自然不賣了。”聶大郎聲音清淡。
“還敢騙大爺我?東西送到鋪子裡,只把賺的更多吧?上次是大爺我好心,饒了你們。這次的孝敬呢?”龐仁囂張跋扈的輕哼一聲。
“這次的錢還沒拿到,只有韓老夫人賞的兩盒點心,龐爺可要嚐嚐?”聶大郎提了提手中的點心盒子。
龐仁臉色微變。
那賊眉鼠眼的男人呸了一句,“你們騙誰呢!還韓老夫人,韓老夫人若認識你們,你們還用得找擺攤兒賣東西?我們龐爺是誰?以爲扯個虎皮,我們龐爺就怕了?”
龐仁肥胖的臉上露出輕蔑的笑意,打量聶大郎身後的雲朵,“讓她出來陪爺我喝一杯,你們的保護費,以後爺都不收你們的了。”
聶大郎眼中冷芒閃爍,掃了眼四周。
賊眉鼠眼的男人給哥幾個兒使個眼色,就圍了上來。
雲朵嚇的兩手握緊聶大郎的手,小臉隱隱發白。她身邊現在順手的一樣都沒有,這幾個人,聶大郎,肯定抗不過這幾個人的。
一聲嗤笑傳來,“竟然劫人劫到這裡來了,龐公子實在‘藝高人膽大’啊!”
韓四一身湖藍色繡水紋錦袍,手中拿着摺扇,不緊不慢的帶着小廝走過來。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滿不在意又似是而非的看着龐仁。
龐仁皺起眉,肥胖的臉上笑開了,“韓四公子!這小女娃和我說幾句而已,怎的你卻聽成了我要劫人?說出去人家豈不說我龐某人德行敗壞!?”
“是嗎?”韓四隨意問了句,看向雲朵和聶大郎。看她嚇的小臉發白,貼在聶大拉的身後,韓四眸光閃了下,“不是說要回去準備,祖母可還等着你做魚呢!”
他說的像是認識關係不錯的樣子,雲朵卻一點也不認識這人,韓四公子?那是韓府的人吧!
聶大郎朝韓四拱拱手,“耽誤了會子,我們這就去準備了。”
韓四嗯了一聲,讓他們告辭。
龐仁看還真是認識的,皮笑肉不笑的呵呵道,“原來是韓府的人啊?”想確定一下到底是不是。
韓四沒有回他,有小廝來請,說等的朋友到了,朝龐仁拱了下手,轉身離開。
雲朵已經和聶大郎到了範家小院,王忠趕着驢車等着。
回到家,雲朵主動道,“我下次不去縣城了。”只聶大郎自己,她也不會給他添麻煩。
聶大郎笑着摸摸她的頭,“在家學做針線活兒吧!”
雲朵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聶大郎輕笑,催促她趕緊吃飯,“吃完了趕緊睡了。”
雲朵往嘴裡扒着米粥,腦子裡是團團轉的針線活兒。雖然那個也能掙錢,尤其是出名的蘇繡還有什麼雙面繡的,很值錢,可那些都不是她會的。有時間,她也要用自己拿手的掙錢來。
躺在炕上,雲朵問聶大郎,“你的針線活兒跟誰學的啊?”
聶大郎沒有回她,閉着眼睛裝睡。
雲朵嘴角抽了抽,由此斷定,聶大郎是那種沾着枕頭就能睡着的人!她除非累的狠了,每次躺在牀上都要翻上幾次纔會睡着。她有些不忿的翻個身,給聶大郎個背,閉上眼睛,心裡默唸着睡着了。
聶大郎有些訝然,生氣了?
雲朵又悄悄翻個身,聶大郎沒吭聲,她像個蠶寶寶一樣,拱了又拱,慢慢的睡過去。
等她睡着,聶大郎輕輕嘆息一聲,把被子給她掖好,不讓透風進來。
一夜好眠,雲朵醒過來的時候,聶大郎又不見了人影,不過屋門沒有鎖,她打開屋門,就見聶大郎在院子裡翻地。
“翻地種東西嗎?”雲朵揉着眼出來。
聶大郎停下來,“里正大娘給了些菠菜種子和芫荽種子,撒上過些天就能吃菜了。”
雲朵見就一把?頭,就回屋燒了水,洗漱了做飯。
天已經越來越冷了,清晨已經有霜雪了。
做好飯,張氏揹着一竹筐的紅薯藤路過,把掐的紅薯葉埂子給雲朵,“晌午能炒個菜吃。”
快要挖紅薯了,這紅薯葉埂子也吃不幾次了。
雲朵謝過,接了過來,準備晌午炒菜吃。
聶大郎繼續翻地,雲朵看着也去借了個?頭過來,一塊翻。
聶三郎扛着抓鉤和鐵筢子過來,“娘說你們在翻地種菜,讓我來幫着翻地。”
他幹活兒快,輪着抓鉤不時就翻了一大片,又用鐵筢子鏤平整了,“爹上山砍樹枝去了,等會給你們扎個籬笆。”
雲朵眼神一亮,“那多砍點荊棘和蒼耳,搭在籬笆上。”
聶三郎想到時常過來的劉氏,應了聲,就上山去接聶大貴。
聶大郎看雲朵像快樂的小鳥一樣,屋前屋後的劃分區域,說着要種什麼東西,揚起嘴角,讓她先看門,他出去找一趟聶里正。小屋周圍都是聶里正大哥的地,要動這個小屋,還得跟聶里正打聲招呼。
聶里正聽他想壘個院子,直接就同意了,“直接找村裡的人幫忙,拉些石頭過來,砌的牆還結實。你們兩個娃娃住在村邊兒上,冬天也害怕的!”
聶大郎想了下就應了,這兩天正好他閒出功夫來,就把院子砌起來吧!也省的誰擡腳就到了他們屋裡。
聶大貴拉着一大捆樹枝,聶三郎拉着一大捆的荊棘和蒼耳枝回來。聽聶大郎要用石頭砌牆,聶大貴點頭,“里正說得對,是得砌個結實的牆。”
砌牆不用怎麼打地基,聶大郎到村裡找了幾個壯勞力幫忙,“幾位大叔大哥也知道我和雲朵糧食不多,沒辦法管飯了,一天給你們二十文錢的工錢,還望不要嫌棄。”
就砌個牆,能有二十文錢的工錢,自家門口,幾個人都很願意,差不多都是和聶大貴一樣老實肯幹的,當下就忙活起來,找石頭拉石頭,挖牆地基。
聶二貴逛游到這邊,看都忙着,他眼神閃了下,也笑着過來,“這是要蓋個院牆啊!有活兒也不喊我一聲,我好來幫忙啊!”
她媳婦兒才罵了雲朵,還叫他來幫忙幹活兒,不添堵就行了。
“那要多謝謝二叔了。”聶大郎道謝。
“這有啥謝的,咱總歸是一家人嘛!”聶二貴好脾氣的笑着擺擺手,見沒人看他,皺了下眉,下手幫忙。
雲朵也想幫忙,不是大石頭就是小石頭,都是重活兒,聶大郎讓她回屋去待着,“你要閒着,就去做針線活兒吧!”
“額……我想想晌午吃啥飯。”雲朵轉身回了屋。
聶大郎眸中笑意流轉。
他們砌的牆是接着小屋後牆的,省了一段,也節省了不少時間,一天下來,就有一道石牆。已經到雲朵腰際了。
次一天,聶大貴幾個人又來忙活一上午,算是把石牆砌到大半人高,牆上被搭上聶三郎砍回來的荊棘和帶刺的草藤,大門是一扇有些破舊的門板,但也比之前好多了。
聶大郎把院子裡的地攏好,撒上菜種子,雲朵打開遠門,從外面走到院子裡,很是稀奇感興趣的模樣,“過來幫我種菜。”
雲朵怕他再說針線活兒的事兒,忙過來幫着他撒菜種子,用薄土蓋上,“要澆水嗎?”
“撒一點就行了。”聶大郎把菜種子撒完,就出去打水。
雲朵想跟着她一塊去,聶大郎讓她留在了家裡。
來回拎了三趟,算是把小院裡種的菜撒了一遍水。
有了院子,再曬酸棗糕也方便多了,雲朵已經放出話兒,想收酸棗子和山裡紅果子,靠她和聶大郎採,還得找,還得搬回來,都是一個大問題。
聶三郎不和甘氏去趕集賣魚,就揹着麻袋上山,幫着摘山裡紅和酸棗子。
雲朵又緊着做了些酸棗糕,和山楂片,糖葫蘆做的少了些。
聶大郎借了驢車,把東西裝驢車上,送往縣城。
王忠有事情忙,抽不開空陪着去,雲朵不放心的看着聶大郎,“你自己一個人不行的,我還是和你一塊去吧!”
聶大郎揉揉她的頭,“我把貨送去就回來了。你想要什麼?我回來給你帶回來。”
雲朵搖搖頭,她沒有想要的。
看她一臉的擔心,眉毛都蹙在了一起,聶大郎心中波動,伸伸手,還是落在她肩膀上,“乖!我送了貨就回來了。”
“哦。那你可得小心啊!”雲朵點點頭。
聶大郎笑着讓她快回去,關好門,趕着驢車上路。
本來睡回籠覺的雲朵翻來翻去,卻是睡不着了,可天還沒亮,她起來也沒有事兒做,就躺在炕上看着屋頂發呆,想着聶大郎該到哪了。
早飯她煮了一碗小米粥,吃了飯提了酵母,準備晚上包包子。讓趕集的聶里正幫她捎二斤肉和一些豆腐蘿蔔回來。
二斤肉也只夠包幾個的,所以她準備摻多點菜。
聶深拿着爺爺買的糖過來玩,非要給雲朵吃兩個。
大顆的飴糖,雲朵要了一顆,“晚上在這,姐姐給你包肉包子吃。”
“好。”聶深笑眯眯的應聲,爺爺也割肉了,但不是做肉包子。
聶大郎不在家,雲朵又不會做針線活兒,又不熟悉人可以去串門,一天都顯得無所事事。
下晌面發起來了,她忙準備了包子餡料兒,包了一鍋包子。
包子出鍋,聶深吃了一個,抱了三個回家。
聶婆子讓他送來一籃子菜。
雲朵吃了一個,包子味兒還算不錯,可是包子都冷了,天也黑透了,聶大郎還沒有回來。
看月亮都出很高了,雲朵的心直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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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下夜,總算沒拖到晌午~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