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看了看對面商盟的幾名管事,又轉頭望向縱隊幾人,心中亦是十分憂慮,韋一元的話雖說的不好聽,但卻不無道理,如今形勢迫在眉睫,最好的做法就是當機立斷,先斬後奏,立即撤離。
事後縱受到軍團懲處責備,總比丟了小命強。此時和千源城通氣,若是得到堅守的命令,而抗命撤離,後果必然比先斬後奏要嚴重的多。
過了好一會兒,外間腳步聲響起,蘇淵華和朱貞回到殿內。
“軍團已做出了指示,允許本部撤離,但要求本部儘量拖延時間,咱們半個時辰後再撤,韋道友,你意下如何?”
“既然貴部軍團下了撤退喻令,我等自然願意配合貴部行事。如今牧北妖魔已將整個須淵谷團團圍住,蘇道友欲從何處突圍?”
“敵軍主要兵力集中在大陣西部和北部,我意從南側突圍,彼處乃敵軍防備薄弱處,韋道友以爲如何?”
“蘇道友,我看不如干脆分散突圍。”
“分散突圍的話,容易被敵軍各個擊破,如今敵軍合體修士已入陣中,暫時不得脫出。外間雖有敵軍兩個縱隊兵力,但分部較散,我們攥成一個拳頭從其薄弱處衝出,敵軍反而有所顧忌,或不敢深追,本部也有一定的反擊能力。若將兵力分散,則完全失去了反擊力,敵軍便可肆無忌憚的追殺。”
“不知貴部軍團指定我們往何處撤離?”
“本部要求咱們撤離須淵谷,支援千源城。”
“千源城如今亦被牧北妖魔攻打,咱們回去,不同樣羊入虎口嗎?”
蘇淵華道:“這個到時候再看情況吧!咱們先得平安撤出須淵谷,朱道友,鄧道友、常道友,你們率領本部第一、第二、第三聯隊從東南殺出。張道友、左道友,唐師弟,你們率本部第四、第五、第六聯隊從西南方位殺出。韋道友,請貴部從正南方位殺出,我領本部最後壓陣。”
“咱們三路出擊,先將包圍東南方位的敵軍防衛陣型衝散,使敵軍不敢貿然追擊,而後再合兵正南方,往千源城而去。”
“諸位若無異議,就各自準備去吧!先將隊伍集結往彼處,等候我的命令,再一齊出擊。”
衆人紛紛起身而去,唐寧和張遷、左世豪出了大殿,各自往第四、第五、第六議事殿而去,集結了三個聯隊後又來到大陣西南方位。
過了約莫一刻鐘有餘,唐寧與第六聯隊衆人正端坐在第六連隊風靈船的艙室內等待出擊指令,外間一人推門而入,躬身行禮:“唐師叔,蘇師叔派我來,請你到天靈船,有要事商議。”
“好。”唐寧應了一聲,隨即出了艙室,行不多時,來到縱隊所屬天靈船,入內見了蘇淵華。
“蘇師兄,不知你喚我來,有何吩咐?”
“我想了想,決定派你去商盟隊伍那邊,跟着他們一道突圍。”
“爲何?”
“韋一元和其縱隊幾名管事的態度你都看見了,他們自詡是商盟隊伍,不受本部約束,屢屢唱反調。這也就罷了,我擔心待會兒突圍時,他們不配合咱們行動,因此我想派你去監督他們。原本我想派朱貞去的,但方纔議事殿內情形你也看見了,他們吵得不可開交,勢同水火,派他去監督商盟隊伍只會火上澆油,因此只能派你去了。”
唐寧眉頭微皺:“他們若一意孤行,我根本沒辦法,如何監督?”
“韋一元還沒有霸道到目空一切的地步,你畢竟代表聯軍,只要你在那裡,他們多少會顧忌一二,如若他們自己行動,保不齊會做出什麼事兒來。若他們執意不配合行動,那也沒辦法,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你只要盡到責任,多規勸就行了。”
“那好吧!既是蘇師兄吩咐,我只有盡力而爲。”唐寧沒理由拒絕,反正對他來說,呆在哪個隊伍,從哪個方向突圍都一樣。
“我送你過去。”
兩人出了大殿,遁光騰起,很快便來到商盟所屬的風靈船。
“蘇道友,此來又有何指示?”韋一元領着幾人從艙室內迎了出來開口問道。
“本部有七名縱隊管事,貴部只有五人,考慮到貴部戰鬥力不足,因此我特調唐師弟到貴部,和諸位道友一起行動。”
韋一元看了唐寧一眼,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沒想到蘇道友如此關心本部,既是道友好意,我就謝過了。”
“我先告辭了,待會兒諸位聽我號令,大家一齊衝殺出去。”蘇淵華說罷,轉身離去。
“歡迎唐道友加入本部,待會兒突圍時,還得多仰仗道友之力。”韋一元開口道。
“道友客氣了,大家同乘一條船,患難與共,自當齊心協力。”
韋一元嘆了口氣:“誒!看來蘇道友是不放心我們啊!還專程派唐道友來監督,真是煞費苦心了。”
唐寧不動聲色:“韋道友何出此言?蘇師兄恐貴部人手不夠,因派我來相助,豈有他意?”
“沒有就最好了,我這人性子直,有得罪之處,還望多多見諒。聽聞唐道友之妻乃蘇道友同門師妹,俱拜於南宮前輩門下,不知此事確否?”
“不錯,內妻確和蘇師兄是同門師兄妹。”
“難怪蘇道友如此信任閣下,專派閣下來助戰。唐道友,請恕我直言,青州聯軍和我們商盟隊伍本是兩個作戰單位,是盟友和兄弟關係,本部並不受貴部領導,咱們對抗牧北妖魔自然同心同德,但若涉及本部內務和決策的話,還請道友勿要多言。”
“這是自然。”唐寧本也沒想起什麼監督作用,只是受蘇淵華之命,不得不來充當所謂監督角色。
他若認不清事實,打腫臉充胖子,拿着雞毛當令箭最終只會自取其辱。
韋一元就連蘇淵華的面子都不大給,更遑論他了。
實際上,在某些觀點下,他心底更傾向韋一元,譬如突圍之後的去向問題,韋一元顯然是不願去千源城的,他也不願去助戰千源城。
假使韋一元要率部回元賢縣,他正可名正言順的搭此順風船而去,將來若要追究責任,有韋一元擋着,也輪不到他,如此一舉兩得,再好不過。
“那就好。說實話,我對貴部沒有任何意見,只是朱貞道友的行爲做派讓我有些反感,故而和他爭執了幾句,道友別忘心裡去,我可不是針對貴部。”
“明白。”
兩人聊不多時,艙室操控臺內傳來蘇淵華的聲音,要求各部出擊。
韋一元隨即便下達了出發指令,諸多戰船騰空而起,行至陣壇前,魚貫穿過一道巨大光門,下一刻便出現在了陣外。
議事殿中,蘇淵華、朱貞、鄧公節、常悅、左世豪、張遷一衆縱隊管事聚於一室內。
“蘇道友,你突然將我們全召集來,不知所爲何事?”左世豪開口問道。
蘇淵華目中精光一閃:“實不相瞞,諸位,先前在議事殿中所言不過是爲了誆騙韋一元的虛言,我並不打算從南面突圍。”
“什麼?不從南面突圍?”衆人驚道。
張遷恍然道:“蘇道友是想利用商盟隊伍吸引敵軍向南追擊,而後本部向北而走?”
“張道友只說對了一半,利用商盟隊伍吸引走叛軍主力追擊不是爲了突圍,而是爲了反擊。”
“反擊?”
“不錯,叛軍的大部分兵力其實根本不再北面,而在南面。我從陣盤中觀察到,叛軍將重兵和精銳安排在了東南、西南和南面,等商盟隊伍吸引走叛軍大部分兵力追趕,咱們再從北面殺出,那裡是叛軍第三軍團第一縱隊指揮所在,叛軍第三軍團第一縱隊的天靈船就在彼處,諸位和我一齊殺出,直撲對方天靈船,可將其縱隊指揮部一網打盡。”
幾人聽聞此言,神色各異,一時間都沉默不語。
朱貞開口說道:“這是我和蘇道友定的計策,其實王師叔下達的指令是要求本部堅持到最後,因本部牽制了敵軍兩個縱隊和一名合體修士,若敵軍拿下此處,進兵支援千源城,將會給千源城帶來更大壓力。”
“商盟的態度你們都看見了,根本就不將本部軍令放在眼裡,若將實情告訴他們,則必然生變。”
“因此我和蘇道友商議,定了下此計,先誘騙他們說軍團允許撤離,再利用他們吸引走叛軍主力,咱們再突然殺出,可打叛軍一個措手不及。”
“反正他們要鬧着離開,這下正可隨他們的願,又爲本部牽引了大量敵軍,可謂一舉兩得。”
“如今叛軍合體修士被困於陣內,叛軍主力被商盟隊伍引走,本部集精銳在此,出其不意殺出,直撲叛軍第一縱隊指揮部,此難得之機,戰機轉瞬即逝,不得錯過。”
其話音方落,外間一名男子匆匆而入,躬身行禮道:“稟蘇師叔,商盟隊伍和本部的幾隻聯隊已全部離了大陣。”
“你等繼續守着大陣,儘量拖延敵軍破陣時間。”
“是。”男子應聲而退。
“對了,唐道友呢?如何不見他人?”左世豪開口問道。
蘇淵華微微一笑道:“我派他去了商盟隊伍。”
“啊?唐道友也在商盟隊伍裡?”
“韋一元知曉我和唐師弟關係匪淺,派唐師弟前去彼處,其不必疑我有詐,更能堅定其心。不然被他瞧出破綻,整個計劃就完了。”
“那唐道友是否知曉此事?”
“我只說讓他監督商盟隊伍,並未告知他實情。”
朱貞點頭道:“蘇道友此招高明,爲大局計,也只有委屈唐道友了,只望他能夠化險爲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