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銀針之後,她將奶奶的身子翻轉了過來,由於老太太體態沉重,田秋香花了好大力氣方纔將她翻轉過來,待一切弄好後,田秋香的額頭之上已經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翻好之後,她挑高了褻衣,拿了一些菜籽油,在奶奶的背上抹了一層薄薄的油,隨後雙手揮動,做起經絡推拿來。
這時,抓好藥的碧綠敲了門,君離讓她進來後守住房門,而他卻是踱步朝牀榻行去。
當他看見田秋香的動作後不免好奇道:“這是在做什麼?”他與莫醫士是莫逆之交,長期看他行醫,卻是從未見過如此方法的,香兒這是在做什麼呢?
田秋香聞言,擡眸朝君離笑了笑,一笑間,芳華乍現,閉了月羞了花,看直了君離的一雙眼眸。
“這叫推拿,本來應該用一些花草的汁液提煉而出的精油來進行推拿的,但是緊急情況之下做不出來,而紅花油對於生病的人來講又太過刺激了,所以就乾脆用菜籽油,溫和,不傷身的。”
君離眉毛一揚,重複道:“推拿?”
田秋香點了點頭後,接着手法輪動,繼續推拿起來。
推拿不僅要按準穴位,還需要花很大的力氣,是以,幾番輪動後,田秋香早已香汗淋漓。
由於汗水的浸溼,田秋香微微蹙了蹙眉。
她剛想擡臂碾幹額頭之上的汗水時,卻見一方白色的絹布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爲她輕輕擦拭起額頭上的汗珠來。
田秋香擡起的手臂忽而停滯在了空中,她擡眸望向君離,潤澤秀美的白玉掩蓋住了他的容顏,唯餘那雙盈亮的黑眸映在了紅色燭火之間。
有那麼一瞬,她竟是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這樣一雙眼眸,可是,那雙眼眸與這雙卻又不盡相同。
“怎麼了?”由於田秋香的癡癡凝望,君離隱於面具下方的俊臉有些微微灼燙,他啞着聲音問詢起來。
田秋香見君離聲音有些暗啞,旋即甩了甩頭,她怎麼可以把如此純情的一個男子跟另一個騷包男相提並論呢?她當真是眼花得不輕啊!
甩頭之後,田秋香不再看向君離,只專注地推拿起來。
一切完畢之後,碧綠將中藥端了上來,田秋香接過藥碗,君離將奶奶扶起,田秋香一勺一勺地喂服起來,喂完藥後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田秋香望了望窗外,月色早已西移,她轉眸看向君離,說道:“君公子,此時天色已晚,您今夜就在田府廂房中歇下吧。”
奶奶病重,君離本也沒想着離開,遂點了點頭道:“好的。”
田秋香朝碧綠揚手道:“碧綠,送君公子去客房吧。”
碧綠點頭應下了,隨後帶着君離朝客房行去。
待君離走後,田秋香捶了捶肩背,眼眸一閉方纔想起,剛剛她是跟南宮景軒一同回來的,她一直忙着救奶奶,早已把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剛纔她顯露了醫術,不知他有沒有看見,如若看見,他會不會懷疑她的身份?
正思忖間,碧綠回來了,田秋香揚眸問道:“南宮景軒人呢?”
碧綠聞言,似也才記起還有姑爺這麼一個人,她愣了愣回道:“姑爺不是跟小姐在一起的麼?”
田秋香聞言,蹙了蹙眉,南宮景軒這是去了哪裡,莫非他知道她會醫術了?一旦有了這個想法,田秋香心中似揣了個兔子一般,上下跳個不停,她着實不想讓南宮景軒知道,她便是念香。忐忑了一陣子後,田秋香又覺不對,按照她對念寒的瞭解,如若他知道她便是念香一定不會就此離去。
奶奶的情況還有些不穩定,她今夜要一直守在奶奶身邊,怕是不能回王府了。
想到此,田秋香對碧綠說道:“碧綠,你叫上一個田府的小廝回一趟王府,跟南宮景軒說奶奶情況不好,今夜我便不會去了。”
碧綠應下後便跟着去辦了。
靖王府之中,逐月從夜宴之地回來後就一直侯在書房門外,守到月上中天時,終於看見自家主子拖着疲憊的身軀緩緩朝書房行來。
到得跟前時,逐月眼眸一瞥,方纔看見主子雪白的衣袍之上竟是染上了血漬,他一個箭步飛至南宮景軒跟前皺眉問道:“主上,您受傷了?”
南宮景軒懶懶地擡了擡眸,避開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逐月,你跟在本王身邊多少年了?”
終於掐指算了一下回道:“到今年十月初三,正好十六年。”
南宮景軒聞言,嘆了一下說道:“十六年啊,你認爲本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終於聞言即刻回道:“屬下認爲王爺是個重情重義,情深意長的人。”他自六歲起便成爲了南宮景軒的貼身護衛,那時的主上常常受到其他皇子的欺負,而他這個貼身侍衛,自然也捱了不少地打,王爺每每在這個時候,總會挺身而出來救他,他記得有一次,其他皇子有意找茬,害得他被罰了二十大板,王爺心疼他,護在他的身上,生生替他受了板子,他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侍衛,王爺萬金之軀卻是這般護着他,如此這般的男子莫非還不重情重義麼?
南宮景軒在聽見逐月的話後只覺有些好笑,他身子一轉,鳳眸中帶着疑惑:“你不覺得本王見異思遷喜新厭舊麼?”
逐月聞言眼角忍不住狂烈抽搐,他見什麼異思什麼遷啊?莫不是他有新的侍衛不再喜歡他了麼?他不要啊!
南宮景軒看着逐月狂跳的眼皮,眼眸一垂,不再理會他,只徑自朝書房行去。
白色的衣袍在逐月眼前一閃而過,讓他忽然間想起了被王爺打斷的思路,他揚聲朝南宮景軒稟告道:“對了王爺,王妃派人來說,今夜不回府了。”
南宮景軒欣長的身子在聽見這句話後隨之一滯,他停在了房門口,月色灑在他寬闊的肩膀之上,將他的影子斜斜地照在青石磚地面上,扯得長長的。
他怔愣須臾,回道:“你告訴碧綠,讓王妃在田府好好照顧奶奶,待奶奶病情好轉後再回王府吧。”
反正她也不願回這個王府,他又爲何不給她這個人情呢?況且,往後的日子,他也不想看見她了,他要儘量避開與她的相遇。
逐月聞言,眼皮跳了跳,聽說田老太太可是病得不輕,這病情好轉一說豈不是有些遙遙無期?王爺果真不待見王妃啊!逐月搖搖頭後便轉身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