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宇聞言點頭笑道:“謝皇帝陛下擡愛,不過,我燕北戰舞雖好,但是,卻也少了一樣東西。”
南宮博海眉毛一挑,問道:“少了何物?”
軒轅宇笑了笑,隨後拍了拍手,掌聲響起時,從蓮花臺的四圍朝臺中央順次涌出許多身穿燕北傳統服飾的女子,她們上身穿對襟盤扣及膝裙,腰束寬腰帶,上繡珠片,下身着窄腳褲,腳上套着繡花鹿皮小靴,頭上戴着白色花苞帽,帽沿有珍珠串朝下墜着。
待女子上齊後,軒轅宇回道:“少了奏樂之人,”停頓後接着說道:“我朝戰舞之時本已大鼓爲伴樂,這在草原之上卻是別有一番風情,然而,到得嶺南,卻覺有些不雅,素聞嶺南女子好彈古箏,倘若能以錚錚琴音相配,當真美不勝收,今夜,月色祥和,本太子想請皇帝陛下指派一人,爲她們伴樂,不知能否如願?”
南宮博海聽後,揚首大笑起來:“哈哈,朕還以爲是何要求呢,想要一人爲止撫琴,是吧?這個太容易了!就上官太傅的千金上官媃吧!”
“皇上……”南宮博海話音剛落,卻聽他身旁的蕭貴妃說道:“皇上,上官媃乃是待嫁之人,臣妾這次並未邀請她前來。”
南宮博海一聽,眉頭微蹙,說道:“哦?她沒有來麼?那找誰去彈?”
蕭貴妃聞言,美眸盈盈一轉,在下方人羣中搜尋一陣後,終是將目光落在了田秋香的身上。此時的那些人正與桌子前方的堅果進行着持久的戰爭,然而,當她終是將一顆小小的果實扔進口中時,只覺空氣中有一雙似箭般的眼神正朝她灼灼而來。
陡然間,她擡起了眼眸,正好對上了蕭貴妃那一雙如盈般的眼眸。
蕭貴妃與田秋香對望一陣後,撤回視線對南宮博海說道:“皇上,讓老三媳婦伴樂,可好?”
南宮博海點點頭道:“恩,這個提議不錯,聽聞,她的琴技也算不錯的!”
田秋香在看見蕭貴妃的眼眸時,睫毛眨了眨,覺得即將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當田秋香還未撤回眼眸時,就聽南宮博海大聲宣佈道:“我嶺南乃是泱泱大國,人才輩出,就讓靖王妃爲燕北戰舞伴樂一曲吧!”
“咳咳……”田秋香在聽見讓自己伴樂時,剛剛嚥下的堅果竟是卡在了喉間。
什麼?讓她配樂?爲何?
田秋香兀自驚詫一番後,再次望向了蕭貴妃,不知爲何,她怎麼覺得這個女人的眸中竟是帶着一種不該屬於她的深沉呢?
很顯然,是她提議讓自己去伴樂的。而她,又爲何要這樣做呢?
不管她用意爲何,今日這琴,她怕是要彈了!
“臣妾遵命。”田秋香站起身,理了理裙襬之上的褶皺,隨後行至蓮花臺旁的古箏琴架處,悠然地落了座。
她將手放至古箏琴絃之上,眼眸微微一擡,便看見了幾張熟悉的面孔。他們分別是南宮景軒,軒轅琛與尹致予。
由於幾人是師兄弟的關係,自然是坐在一起的。
此時,南宮景軒的俊臉之上一副淡淡的神情,仿似所有的一切已在他的預料之中,軒轅琛因着方纔一事,雕刻般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意,鷹眸只在她的臉上停留片刻便撤開而去,尹致予則是依舊笑如春風。
嫁入王府的這些日子裡,她對嶺南國的事多少有些瞭解的,原來,尹致予在一年前被任命爲翰林院的院士,難怪他被人稱爲第一才子,原是因着他寫有一手的好文章。不僅如此,他已逝的父親乃是上將軍,舅舅還是當朝的右丞相,難怪上次龍舟賽時,那麼多人都識得他。
田秋香調了一下音後,回眸朝南宮博海說道:“皇上,臣妾彈一首《破陣子》可好?”
南宮博海點頭道:“好!”
話音一落,琴音隨之而起,起初的音調緩緩而來,平緩如雲,綿長似溪水流淌,仿似催眠一般,蓮花臺上的一衆女子聽後瞪傻了眼,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迎合這樣的琴音。
軒轅宇在聽見如此平淡的琴音之後,眉頭瞬時擰了起來。這個女子是故意給他難堪的麼?
軒轅琛雖然對古箏沒有研究,但是,音律他卻是精通的,燕北的馬頭琴,他可是彈奏得十分之好。這樣一首平緩的曲調也能稱之爲破陣子麼?
南宮景軒在聽見田秋香的琴音之後,眉頭微微蹙起,此音調雖與境況不符,但是,卻也可以看做是一個小小的前奏。不知往後,她將會如何彈奏,現如今,他竟是十分期待能夠聽她撫琴一曲。他果真是瘋得不輕!
尹致予在聽見淵源的琴音之後,含笑間意味深長。
平緩的曲調一直持續着,有許多人越聽越覺得煩躁不安,當真不知這個第一閨秀究竟要幹些什麼。
然而,就在人們忍不住即將爆發時,田秋香的右手忽然掄起,彈出幾個高音節,那音域寬廣磅礴,彷如霹靂驚弦,瞬時間便將所有人的視線全然集中在了一處。
而那些舞姬們自是懂音律的,當她們在聽見這幾個高音時,迅速戰列好隊伍準備舞蹈。
琴音錚錚,仿若金戈鐵馬,山河入夢。
音節高亢時猶如弓弦雷鳴,萬箭齊發,展現了將領克敵制勝的畫面。琴音低沉時,猶如紛紛落馬,殘兵敗將,將敵人狼狽潰退的景象描繪得形象生動。
伴舞的女子們隨樂而舞,繡臂揮揚,她們的舞蹈剛中帶柔,道勁中又不發女性的柔美,那是力與美的完美結合,她們羣起而舞,秩序規範,當真可謂巾幗不讓鬚眉。
聽到此處,觀衆們不禁歡呼起來:“好曲,好舞啊!”
“是啊,舞妙,曲妙,人更妙!”
“第一閨秀的琴音原來竟是如此的經天緯地,果真是大隱高人啊!”
聽衆的誇獎聲如潮,而南宮景軒的鳳眸卻是漸漸黯淡下去,一顆心泯滅在了聲海之中。一時間,他竟是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原來,田秋香不想嫁給他一事,也是謀劃很久了,他竟然沒有在龍舟賽之日看出來?
其實,當他得知這個消息時,應該是高興的,卻又爲何有些黯然神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