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兒,你這是在幹什麼?”由於心中有氣,是以,說出的話語中難免帶着諸多的質問。
南宮景軒修長的手指正夾着一顆瑩白若玉的白棋,經淑妃這麼一吼,快要落下棋子的手就此僵在了空中。停頓片刻後,他快速落下棋子,轉眸看向母妃,脣邊帶着淺淺地笑意,似是知道他的母妃要來靖王府一般,他只道:“母妃,您莫要擔心,孩兒會跟她拜堂的。”
從他內心來講,他不想與她拜堂,不拜堂的話,他們就算不得夫妻,他日還可以再度嫁娶,可是,這由得他麼?
爲何他的婚姻不能由自己來定?爲什麼?
今晨,當他剛一穿上那袖色的新郎袍時,血袖的顏色刺痛了他的雙眼,讓他根本邁不出去一步,滌盪的內心讓他完全無法前去迎親。掙扎許久之後,他終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之中。
兒子痛苦掙扎的表情以及脣邊那抹辛酸的微笑看在淑妃的眼裡,卻是痛在她的心裡,方纔觸發而起的怒氣瞬時消弭而去,她拂了拂衣襬坐在南宮景軒的對面,伸手握住他的手愧疚道:“軒兒,母妃對不起你。”
她這個做母親的竟是一點也幫不到自己的兒子,她當真有愧。
南宮景軒鳳眸一擡,回握了一下母妃的手安慰道:“母妃,這是孩兒應盡的責任,您沒有任何錯。況且,這一切也是源自孩兒自己,與母妃無關。”
他的母妃又有什麼錯呢?記得他還年幼的時候,偶爾會聽見母妃的嘆息之聲,想必她在年輕時也並非自願嫁給父皇的吧,天下的女人又有誰喜歡跟別人分享丈夫呢?況且,這個丈夫還是那擁有美人無數的帝皇。而今,他的父皇更是對母妃不聞不問,她的心中也當是苦水甚多吧。
上官媃對他有恩,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就算因此讓他必須娶自己不喜歡的女子爲妻,他也絕不會後悔當日的舉動。
淑妃美眸微眯,心下甚是欣慰,她拍了拍南宮景軒的手,繼續說道:“軒兒,你雖不願娶她,但她好歹也是你父皇欽賜的正妃,她的花轎當街被人劫持你卻爲何不派人去救?”
南宮景軒聞言,揚脣淡笑出聲:“母妃,一個從來不喜出門的女子卻又爲何會被人劫持呢?而且,當她剛一被劫持後便有人來營救她,您不覺得她的背後還有深層次的故事麼?”
方纔逐月在告訴他田秋香被劫持時,他雖然擔憂田秋香受辱,但是,青銅面具男子的身份十分可疑,是以,爲避免打草驚蛇,他沒有讓逐月正面去營救,而是換了夜行服蒙了面後從王府後門朝朱雀大街而去,準備自己營救。
可是,當他到達事發之地時卻見一白玉面具男子出現在了一處屋檐之上,稱自己將要救回田秋香。他見有人營救,遂按兵不動在旁觀察,白玉面具男子的裝束他是知曉的,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玥悅宮的人。玥悅宮以鋤強扶弱爲名,出現在那裡卻也不稀奇,可是,令他稀奇的是,此人武功之高已經超出他的想象,怕是隻有玥悅宮的宮主纔能有如此的武功修爲。
如果此人是玥悅宮的宮主的話,那麼,他這個新娶的王妃怕是有不少的故事了。
淑妃聞言垂眸思索起來,須臾,她說道:“母妃派人調查一下她吧。”
南宮景軒聽後搖頭道:“不需要了。”
從前,他總覺得自己的心會很寬廣,如同大海一般,可是現在的他才深刻的體會到,他的心真的很小很小,小到只能容納一個人,有一個人駐進去了,其他人就再也沒有位置了。對於他這個新王妃,她的一切他都沒有興趣知道,只要她不害人不胡作非爲,平平安安的待在王府,其他一切他都不會在意的。
淑妃見兒子搖頭,也不再勉強,遂提醒道:“軒兒,時辰快到了,你快些換衣衫去府門口迎娶新娘吧。”
她來靖王府時便着人打探了,那個田秋香在被救回後與她的貼身丫鬟步行朝靖王府而來,當她得知這個消息時,不禁對這個女子起了好感。她雖沒有才名,卻也是一名不錯的女子。
南宮景軒聞言,淡淡地點了一下頭後便起身朝花園外行去,雪白的身影在婆娑的縫隙陰影中留下了一道道斑駁的痕跡。
沒過多久,南宮景軒便換上了喜服,換上喜服之後他帶着母妃帶來的喜娘朝府門行去。
澄藍的天空碧然如洗,黛瓦灰牆朱門黃漆,陽光之下,映出了一副七彩的畫卷。
府門處,南宮景軒長身玉立於寬大的門楣之下,他頭束金冠,一身袖衣顯耀於世,本就高大挺拔的身材在着上新裝之後,更襯得他身姿英偉,眉目俊秀,只是那雕刻般的五官在此刻顯得有些冷毅而凝然。
等待片刻後,深邃的鳳眸微微一凝,便看見了相攜而來的二人。他的鳳眸停留在了身着霞帔的女子身上,只見她步履堅實,脊背挺拔,如此清傲的身姿讓他微微一滯,雖是蒙着面的,但是,此時的感覺卻又爲何與上次有些不一樣呢?
此刻,扶住田秋香的碧綠在看見府門前的那抹袖色身影時,激動地握住田秋香的手,說道:“小姐,姑爺在府門口等您呢。”
田秋香隱於蓋頭下方的脣角暗諷一般地勾了起來,她沒有回答碧綠的話,只是將自己的脊背挺得更高一些,這些天潢貴胄們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在他的面前,她絕對不能輸了氣勢。
南宮景軒看着那再度挺起的胸膛,鳳眸中溢出了一些不知名的含義。他凝視了袖色身影片刻後,旋即撤開了視線。
此時,已漸走近的碧綠終是看清了南宮景軒的面容,當她剛一看清時眼眸不禁瞪大,原來姑爺竟是長得如此英俊不凡。
“新娘到,請新郎接新娘入府!”喜娘在見到新娘子到達府門之後,迎着笑臉高聲唱喝起來。
唱喝之聲打斷了南宮景軒的沉思也終止了碧綠的無限仰望。她愣了愣後扶着田秋香走近漢白玉臺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