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睿終於從渾渾噩噩的重重夢境中衝了出來,睜開通紅的眸子,便見到小浩軒和小穎欣爬在他身上睡着了,小傢伙還握着他的手,雖然是睡着的,但握得很用力,似乎他會不見了一樣!
思緒襲來,東方睿胸口如被重石狠狠砸了一下,痛得心膽俱裂!
他多希望這是一個夢,醒來後一切都可以回到從前,回到他和田秋香小浩軒和小穎欣一家人幸福快樂在一起的日子,他們去田間抓青蛙,聞稻花香,看螢火蟲,對着星子許願,他們在後院種瓜種豆,過平靜簡單不被人打擾的日子。
可是,現實殘忍地告訴他,這不可能是個夢,他和田秋香確實是兄妹,是不被人接受的夫妻!
手上慢慢傳來小浩軒和小穎欣的溫暖,令東方睿疼痛難耐的心微微舒服了些,他動了動手,張嘴想喊小浩軒和小穎欣,喊小浩軒和小穎欣,嗓子生疼,發不出聲音來。
小浩軒和小穎欣卻感覺到東方睿的動靜,猛地驚醒,擡起頭看去,見東方睿正睜着眼睛望着他,二個孩子驚喜喊道:“爹爹,你醒了?!”二個孩子緊緊握着東方睿的手,臉上盡是喜悅,眼淚卻在眼眶打轉:“爹爹,你嚇着孩兒了!”
小浩軒和小穎欣被華太妃打腫的臉已經消腫了,只是還有些淡淡的紅痕,東方睿並沒有發現。
他無力地朝小浩軒和小穎欣笑了笑,見房間裡只有小浩軒和小穎欣一人,便張嘴說道:“給爹爹倒杯水好嗎?”聲音嘶啞,勉強能聽出話音來。
“好,爹爹等等!”妹妹你別動。哥哥去做,小浩軒卻聽清了,馬上放開東方睿的手,跳下牀跑到桌子邊,踮着腳夠到水壺吃力地給東方睿倒了杯水。
然後雙手捧着,想快點走過去又怕灑了杯中的水,着急而小心翼翼地將水杯端到東方睿面前,笑着道:“爹爹,孩兒來餵你喝水。”
然後一手端着水,一手去將東方睿扶起來。
小手的力度明顯不能將身材高大的東方睿扶起來,險些將杯中的水都灑了出來,他卻沒有放棄,小眉頭擰緊,咬緊小下巴,用盡全身力氣去扶東方睿。
好幾次扶不起,他內心無比着急,暗怨着自己沒用,委屈和無助讓小小的心臟灌滿酸澀感,鼻子發酸,眼淚又在眼眶打起轉來。
但他仍舊沒有放棄,還堅持着,逼退眼淚對東方睿笑着,笑容純潔得像被大雨沖洗過的藍天,碧水清透。
見到這樣努力扶着自己的小浩軒和小穎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包含着他那個年紀的脆弱,小臉上卻全是堅持和笑容,東方睿的心像被滾油潑燙,痛得讓他難以呼吸。
“兒子…女兒…”他拉住小浩軒和小穎欣的手,疼惜道:“爹自己來。”
“不。”小浩軒卻道:“爹爹病了,孩兒來扶爹爹,娘病的時候也是孩兒扶孃的,娘說孩兒是個男子漢是大哥哥,所以也能扶得起爹爹!”
他不能讓娘和妹妹失望,他要將爹扶起來,再次聚集全身的力量用小手掌抵着東方睿的後背,吃力地將他的身子撐高。
東方睿聞聽此言,心頭又痛了一分,他拽緊拳頭,忍着心頭的痛意,跟隨着小浩軒和小穎欣的力量坐了起來。
扶起東方睿後,小浩軒和小穎欣額頭上明顯溢出了汗水,但他卻驚喜喊道:“爹爹,孩兒將你扶起來了,孩兒是個有用的人對不對?”
東方睿點頭:“嗯,小浩軒和小穎欣是個勇敢堅持的小男子漢,是爹的好兒子。也是欣欣的好哥哥”
“那爹爹是不是不生孩兒的氣了?不會再不理孩兒了是不是?”小浩軒和小穎欣望着東方睿小聲地問,眼裡全是期待。
東方睿擰緊眉頭,喉結滾了滾,用力地點頭:“嗯,永遠都不會不理小浩軒和小穎欣了!”
小浩軒咧嘴一笑,眼晴彎成月牙,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小牙,將水遞到東方睿嘴邊:“爹爹喝水!”
東方睿努力壓制着內心的傷痛將水喝盡,嗓子舒服多了。
小浩軒輕聲問:“爹爹還喝嗎?”
東方睿搖搖頭,看着這樣乖巧懂事的小浩軒和小穎欣,再也忍不住滾下淚來,一把將小浩軒和小穎欣摟進懷中,疼惜不已道:“爹讓你們二個受苦了,兒子!女兒”
堅持隱忍如東方睿,在面對這般令人心疼的小浩軒和小穎欣時,終是忍不住落淚了。
上蒼何其殘忍,怎麼能讓這個僅有四歲的孩子受這麼多折磨痛苦?
“孩兒沒有受苦,只要爹不丟下小浩軒和小穎欣,小浩軒和小穎欣一點也不苦。”他不怕吃苦,以前和娘吃的苦還少嗎?他怕的是他最在意的爹孃會不要他,丟下他一個人孤獨無助。
東方睿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從來沒有一次他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地流。
小浩軒和小穎欣還小,什麼都不懂,他的世界很簡單,內心也很小,小得沒有任何過分的要求,只願爹孃能夠理他,陪着他,不丟下他。
東方睿知道,在他和田秋香不理他的時候,他一定很怕很無助!
從生下來開始,便被上官小鳳他們欺負打罵,從來沒有過一天好日子,三年,在這樣小的他的世界裡,如何能承受得住這麼多?
可他還善良如此?從來沒有怨怪,總是掛着天真純潔的笑容,保持着心底那份最初的美好,這是大人善且做不到的事啊!
後來香妃又死了,他孤獨懼怕無助加飢寒交迫地守在香妃的屍體邊,希望香妃能和他說句話,不要在他無依無靠一身傷痛之時不理他。
瘦小的身影,悲傷的眼神,透露着對這個世界的恐懼與彷徨。
兒子,女兒,你們還這麼小,爲什麼要替我們承受這麼多的罪,如果可以,就爹來承受這一切的罪痛吧,不要讓你和你娘再受苦了!
兒子,女兒,爹想你娘了!
他無聲擦去眼淚,放開小浩軒和小穎欣,紅着眸子問他們:“還記得娘畫的那個花燈嗎?”
“記得!”小浩軒和小穎欣重重地點頭。
“爹想看看,在書房放着,你幫爹拿來好嗎?”
“好,爹爹等着孩兒!”小浩軒和小穎欣跳下牀衝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