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四下張望,這人的身手太厲害了!
孫飄飄還愣在那裡,趙雲那笑容便消失在了眼前,她猛地驚醒,扭頭左右尋找,哪還有趙雲的人影?好像他根本就沒出現過一樣。
而孫飄飄卻知道,趙雲出現過,因爲她手中正握着趙雲那個白色小瓶。
她眸子深遂,打量了小瓶一番,然後拔出瓶塞嗅了嗅,覺得有種非常奇怪的味道,她嚐遍百草也從未聞得這種味道,她心頭佈滿疑惑,重新塞上瓶子,往懷中一塞,上車繼續走。
回到同濟山莊,已到了響午時分,藍海棠該服藥了,她走到藥房熬好藥,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把的匕首來,就要割破手臂,想到趙雲的給的藥,還是她先試過再給藍海棠服用。
沉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氣,一刀割了下去,將血滴進藥碗中。
“飄飄姑娘!”司徒俊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孫飄飄一愣,還來不及收手門便開了,司徒俊傑帶着笑容快速進來,正巧見到孫飄飄取血的那一幕,頓時愣在了那裡。
孫飄飄臉色大變,這纔回過神來趕緊收了手,一把握住血流不止的手臂,眸中一片慌亂。
司徒俊傑望着那碗血紅的藥,看着桌上放着的匕首,以及孫飄飄慌亂的神色,眉頭慢慢擰緊,眸中漸漸溢出痛意來。
孫飄飄也擰了眉頭,眸中佈滿委屈難過。
兩人對視,眼波交織,悲痛不已。
時間定格了好一會兒,司徒俊傑吸了吸鼻子,擡步朝孫飄飄走去,幾步腳的路,司徒俊傑卻似走了好遠好遠。
孫飄飄僵在那裡動彈不得。
走到孫飄飄面前,司徒俊傑一張臉上已盡是痛意,他慢慢擡手輕輕拉住孫飄飄握住的手臂,將她壓在手臂上的手拿開,印入眼簾的是一片血紅,將那清貴的白衣染成了一朵朵血蓮,紅白相間刺眼奪目。
司徒俊傑忍住心疼,忍住眸中不受控制溢出的眼淚,慢慢將她的衣袖掀上去,扎痛雙目的是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疤痕,新傷舊傷佈滿整個嫩白的手臂,每一條都似一根鞭子,抽在他身上,抽裂衣服,抽裂皮肉,抽得見骨。
他眉頭猛地跳動,緊緊抿着脣,他不忍再看,痛得閉上眼睛,可那種窒息感卻越發強烈,衝擊着他的心房。
好一會兒,他睜開眼睛,擡頭朝孫飄飄蒼白的小臉看去,張了張嘴吐出嘶啞的幾個字來:“爲什麼要瞞着我?”
爲什麼要瞞着我,獨自承受這些痛?
爲什麼要瞞着我,不讓我知道你的痛?
爲什麼要瞞着我,用你瘦弱的肩膀幫我挑起這重擔?
你在一刀刀割破自己的手臂將那鮮血滴入碗中時,而我卻毫不知情,眼看你一天天疲累憔悴下去,我卻沒有深究過,甚至沒有多問你一句,讓你多少次承受着這割肉取血之痛。
你可知我會心疼,會心疼!
而你從未言過半個字,哪怕奶奶對你冷眼嘲諷惡語相向,你也沒有說出你是爲了他才留下來,而不是爲了別的什麼!
司徒俊傑記得,自與你相識那一天開始,你便在默默爲我付出,愛上我,被我拒絕,被奶奶拒絕,獨自帶傷離去,而我每次有事找你,你從沒拒絕,隨傳隨到。
讓你救秋香,你知道我愛上了她,而你卻獨自忍着難受,盡全力救她。
我以爲是秋香救了奶奶,卻沒想到,那個願意爲我付出性命毫不猶豫的人是你!
那個外面看上去清寒疏離不易接近,其實內心渴望有愛人有朋友的孫飄飄,
那個不愛笑,笑起來卻絕世傾城的孫飄飄,
那個看似瘦弱,卻堅強如此的孫飄飄,
爲什麼你與秋香都是這樣的倔強性格,令願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咬牙逼退眼淚,也不願讓別人爲你們承擔一分。
如今秋香已得了幸福,願意將自己的傷痛讓東方睿知道,而你呢?
你願意讓誰知道你的傷痛?
司徒俊傑握住孫飄飄冰冷的手,緊緊地望着她,眸中佈滿心痛,疼惜,難過,愧疚,自責……
如果我願意感受你的痛苦歡樂,願意爲你挑下一切,你還願意告訴我嗎?願意嗎?
孫飄飄眸中淚水翻滾,咬了咬脣瓣道:“因爲我不能說,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司徒俊傑聽到這話心頭更痛了,當初田秋香拒絕他的時候,也說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結果他與田秋香再沒有能在一起的機會。
如今聽到孫飄飄這話,他突然心頭一陣懼怕,似也要與孫飄飄分開,他猛地將她摟進懷中緊緊抱着,怕她會不見了一般。
而這個舉動卻讓他吃了一驚,爲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會怕孫飄飄離開他?
孫飄飄被司徒俊傑抱住,身子猛地僵住,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司徒俊傑卻不想去管什麼原因,什麼想法,就是不想孫飄飄離開他。
他聲音嘶啞道:“有什麼苦衷告訴我,我來爲你承擔,不要什麼事都瞞着我,讓我最後一個知道。”
卻是我知道結果的時候,你們都已離去,我不想再承受這種無力的痛苦!
孫飄飄眸中淚水滾落,擡手抹去,推開他道:“這件事任何人也不能爲我承擔,連睿親王都沒有辦法的事,司徒公子能有辦法嗎?”
如果有辦法,她如何會是孫飄飄?她如何會極力壓制着內心那無法壓制的怒痛?
司徒俊傑眸子沉痛,你究竟有什麼事情連東方睿也解決不了?
“司徒公子,我只希望今天的事你就當不知道,我會想辦法找到替代我血的藥,然後離開同濟山莊,不再打擾任何人的生活!”孫飄飄轉過身去道。
司徒俊傑心頭一痛,想說點什麼,卻覺得十分無力,他有什麼資格要求孫飄飄呢?
深吸一口氣,他問:“爲什麼是用你的血來救奶奶?不是秋香的血嗎?不是不用再取血了嗎?”
孫飄飄仍舊揹着他答:“你以爲睿王妃的身子能承受得了取血之苦嗎?若是取她的血,不出三天她必會沒命,我沒有辦法保證她的安全,也根本沒有找到任何藥來替代,當初那般說,只是想讓睿王妃離開。”
司徒俊傑愣住,是啊,他何曾不知道田秋香的身子弱得不行,哪能取血救人?只是當初奶奶病危,他抱着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