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朔一臉震驚的望向北宮雪,眼前的女子,容貌竟與他已故去的悅王妃驚人的相似,尤其是眉眼間那份聰穎靈氣,如出一轍。
“你是誰?”他顫動的聲音問道。
“民女北宮雪,參見王爺千歲。”北宮雪恭順的跪拜,不徐不慢。
鳳千月裝作不經意的掃向北宮雪,脣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彷彿等着看好戲。
“你叫北宮雪?”北宮朔明顯是對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正是。”
北宮朔雙眉緊鎖,繼續追問道:“你年芳幾何?是何方人氏?如今父母何在?”
“民女二十有二,原是東祁人士,只因父母因病辭世,家道中落,不得已才隻身來到北宮謀生。”北宮雪一字一句的回答,爲避開他的懷疑,特意將年齡多說了一歲。
二十二歲……北宮朔心中默默算道,若是悅容的孩子還活着,也該有二十一歲了。
磕了磕眼皮,他復又開口道:“今日你來,可有何事?”
“受人所託,爲王爺送上壽禮,祝王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北宮雪頭也不擡的回答。不知爲何,她對這裡有一種本能的牴觸,尤其是這位鎮北王,她連擡頭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何人所託?”北宮朔饒有興趣的問道。
“一位不願意留下姓名的夫人。”北宮雪如實回答。
“既是如此,你還不把賀禮呈上來?”鳳千月急不可耐的催促,說完,她又對着北宮朔淺笑,“老爺,貴客們都在候着呢,我們也該開宴了。”
北宮朔點點頭,示意北宮雪將賀禮呈上來。
八個男丁吃力的將巨石擡了進來,石頭上面蓋着紅布,看不清究竟是什麼,只是從八人的步伐來看,此物當是非常貴重。
北宮朔眉眼間溢出一絲笑意,“這是你送來的壽禮?”
“正是。”北宮雪起身上前,一把掀開了巨石上面的紅布。
紅布揭開,露出形狀奇特的巨石,堂中人們眼前一亮,發現一陣陣驚歎的聲音。
聽到人們奉行,北宮朔不由自主地眉開眼笑起來。他站起身,攏攏衣袖向這邊走了過來。當含笑的眸光看到石頭上的白色紋路時,他笑容頓失。
白色紋路縱橫交錯,在巨石的中心位置,赫然形成了兩行大字:天中降子,真命所歸。
北宮朔死死盯着那塊巨石,彷彿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北宮雪滿臉疑惑,她只是遵照事主的意思來打磨石頭,並不知道這八個大字代表着什麼意思,更不知道北宮朔爲何會如此震驚。
現場的人們也一片茫然,只有端坐在堂上的鳳千月,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早在多年前,北宮朔與兄長北宮正明幾番浴血征戰,打下了北宮王朝這片天下。登基時,北宮正明在大殿之上向他承諾,待自己殯天之時,便將這皇位傳於他。北宮朔深信不疑,在北宮正明在位期間,盡心輔佐,忠心不渝。多次外敵侵略,都是他拼着性命血戰沙場。
可就在北宮正明不殯天之時,卻未履行諾言,而是悄悄如了大臣進宮,下了一首諭旨,將皇位傳給了自己的嫡長子北宮懷柔。
對此,北宮朔極度不滿,幾度想要起兵策反。
當年他的身邊有一位謀士,說是謀士,實爲一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道人。他便是玄冥道人。這位玄冥道人深不可測,不但神機妙算,還會未卜先知。他幾次準備謀反,都以時機未到而被勸服。
幾年後,他的王妃白悅容有了身孕,玄冥道人夜觀天象,道出帝王星有移位之象,告訴待孩子出生之時,便是天賜良機。更預言悅妃腹中胎兒有帝王運,將來必然是真命天子。“天中降子,真命所歸”便是當時他所出的預言。
天中爲五月,孩子五月出生,天命所歸。
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悅妃提三個月生產,在二月裡誕下一名女嬰。
二月裡出生的孩子,是父母的剋星,這孩子出世非但沒了帝王運,而且還背上了克父母的名聲。若是悅妃平安還好,偏偏悅妃難產,生下她之後大出血去世了。
這正坐實了二月出生的女孩克父母的傳言。
北宮朔得知真相大發雷霆,帶人衝到玄冥道人家人慾殺之而後快。
可當他帶人趕到時,卻發現玄冥道人已不知去向,他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便命人將玄冥道人的住處砸了個稀巴爛,又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燒完玄冥道人住處,他便想回來處理掉克父母的災星,卻被告知孩子被白悅容的妹妹白玉蘭接走了。
當時的白玉蘭是北宮懷柔最寵信的妃子,他不敢明着得罪,只好將孩子的事情先放到一邊,開始籌謀奪權篡位。可此時已今非昔比,這幾年北宮懷柔治國有方,也逐漸鞏固了自己在朝中的勢力,想要逼他讓位已經沒有可能。也就是說,他已經錯過了奪位的最佳時期。
可他並不甘心,百般拉攏朝臣,想獲得一些支持,可最終也沒能得逞。
一番折騰下來,一個月已經過去了。
他一事無成,思來想去,把原因全部怪罪到了剛隆重的嬰孩身上,總覺得她纔是罪魁禍首,就是因爲她的降世,纔會影響了自己的皇運。
越想越氣,他找到白玉蘭,想要回孩子,結果白玉蘭告訴他,孩子夭折沒活下來。
他當然不信,派出人百般打聽,才得知白玉蘭命人將孩子送了出去,至於去了哪裡,恐怕只有白玉蘭一人知道。他沒有辦法去逼問白玉蘭,只能派出大量的人力、兵力滿世界的找。
也就是在這時候,鳳家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鳳家早在北宮王朝建立前,便是名門氏族。鳳老爺是聰明人,在他們兄弟攻打北宮城時,鳳老爺命人開了北宮城城門,放他們進來。作爲報答,他們保留了鳳家的榮華富貴,其他氏族抄家的抄家,滅族的滅族,卻只有鳳家安然無恙的存活了下來。
鳳家背後站着不少前朝的勢力,更有着用之不盡的財富,北宮朔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應鳳家的要求,他娶鳳千月爲妻,給了她鎮北王妃的名號。後來幫着在宮中舉步維艱的鳳千雪當上了皇后,設計將一直擋在他們面前的攔路石白玉蘭逼出皇宮,嫁給了上官侓。
儘管如此,他依然沒能如願。
北宮懷柔在朝中不斷的培植自己的力量,非但如此,他更是刻意助長成王公乾的勢力,讓他們三股勢力在朝中相互制衡,誰也動不得誰。
就這樣維持了幾年,在一次朝堂盛會中,他無意間看到了公乾之子公子辰拿的一支玉笛。
他假意誇讚玉笛好看拿了過來,赫然發現那支玉笛便是當年他贈與白悅容的訂情信物。白悅容死後,他本想把這支玉笛拿去陪葬,卻怎麼也找不到,看來是被白玉蘭拿走,送給了那孩子當做紀念。
順着公子辰的蹤跡,他找到了幕裡古城。
那個嬰孩他一眼都沒見過,何況從出生到五歲根本不可能認得出來。爲了找到她,他命人圍住全城,搜了整整三天,卻一點痕跡都找不到。最後,他一狠心,將整個幕裡古城全部燒掉。凡是城中的人,一個活口都不放過。只有這樣,他才能確保那孩子被殺死了。
只是事事難料,沒想到還是有人從城中逃了出來,一行人突圍出一條血路,放走了兩個孩子。
他猜測,那個孩子便是他要找的孩子。
後來他又找了很多年,再沒聽到那孩子的半點音訊,直到今日在堂上見到北宮雪,他才記起來,他原來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女兒!
而且還是個災星!
“這石頭你是從哪兒找到的?”聲音中,已然透出幾分殺氣。
北宮雪敏銳的感覺到了他的不悅,雖然她也不明白這位鎮北王大人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似乎是看到石頭之後忽然變了態度。可是這石頭,有什麼問道麼?
他不可能看出來有人工雕鑿的痕跡吧?
“你父母早亡?”北宮朔眼角的陰鷙,刀片兒般鋒利,狠狠颳着北宮雪的臉。
“是。”北宮雪硬着頭皮回答,心中飛快地想着脫身的辦法。
真是奇了怪了,自從來到這個破古代,她動不動就成了別人要發泄的靶子,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這身體的體質太招災了,等過了這一關,她一定得找個大仙給看看!
轉轉運,換換風水什麼的。
“你父母姓甚名誰?是何方人士?”
你不都問過了麼?北宮雪心中嘀咕,嘴上卻不敢有半點不敬,恭順的道:“民女父親本姓程,是一個瘸子,母親李氏,兩人死於瘟疫,都是東祁人士。”
“既然父親姓程,爲何你的姓氏會是北宮?”若說是巧合,打死他也不信。
“民女獨處來到北宮闖蕩,一個異姓總會被人排擠,便給自己取了個當地的名字,並無其它用意。”北宮雪不慌不忙的回答。
她低着頭,臉上端着招牌笑容,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北宮朔狹長的眸眯出一條危險的視線,虎視眈眈的盯着她,彷彿在看着一個自己誘捕多年的獵物。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這向來是他的人生信條。